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捡到一坛桂花酿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宴惟
第5章长藕
五更天末,谭栀被身旁同睡的福子推醒,睁开眼睛时,福子已经穿好了鞋,在烛火朦朦胧胧的光线下瞧他,谭栀是有些恼的,从前在桂花酒楼,他都是睡到日头的光泄进窗棂才会堪堪醒来,不过福子没待他因恼而发起脾气,兀自入了隔壁厢房唤人,很快,隔壁厢房便传来悉悉索索的衣料摩擦声,福子亦回到厢房,对着待在床上还未动的谭栀,打趣道:“还不动呐?厨子这会儿该买好了菜,候着咱们去提。”
谭栀瞧着福子那张带笑的脸,终归只能压下气闷,将身上的薄被一掀,跳下了床,闷闷地应声:“知晓了,这就拾。”
小二们没因昨夜的不愉快而责难于他,让他提的都是最轻的那一份,况且谭栀还捏诀偷懒,恍若手提无物,到河海清宴楼前,天色方才蒙蒙亮。
时辰还早,酒楼内是没有什么食客的,最忙碌的便是小二们,因为不用上下楼跑堂,便帮起厨子切菜,福子等一众小二们显然对此十分熟悉,先给厨子泡了一壶清茶,才将众多的食材提入楼内的膳房。
谭栀显得有些新奇跟在福子身后,瞧见有些手脚麻利的小二已经开始切菜,就要走近去细瞧,却被福子一把拉住,装满莲藕的鼓鼓粗布袋呼吸之间就被丢至案板,福子拍了拍手,指着案板上的莲藕道:“你拿来切片,用来做素炒藕片吃。”,言罢又怕谭栀不明白,打开布袋拿了一条长藕出来,手起刀落,利利落落给切了片,手掌一抹,均匀洁净的藕片,便整齐码在案板上。
谭栀瞧得有些发愣,福子笑着又给他切了一条长藕,去忙自己的活计前,还不忘拍了拍他肩头,提醒道:“待会活儿若是做不完,祁掌柜来时瞧见是要生气的。”
虽得了福子的叮嘱,但谭栀到底是有些贪玩心性,小二们都切完自己手上活计去大堂擦拭座椅,他才堪堪将袋中的长藕切去一半,方想捏诀偷懒,肩头便被人拍了一下,扭头一瞧,竟是老石头徐宴。
谭栀被吓了一道,面上的楞然还未褪去,便瞪着他恼起来:“臭石头,你怎么知晓我在这儿?”
徐宴瞧他腰间系的那柄雕竹骨扇,指了指,唇角挂了笑意:“方才提物便捏诀偷懒,现下又要,如此这般,你还想不想早日位列仙班?”
谭栀被他说教,自然不言语,规规矩矩切着案板的长藕,徐宴见状笑意更浓,拿起一块切好的藕片放入口中咀嚼,慢条斯理道:“我原以为你沉了心思,想来此好生学些手艺,将你那酒楼经营得好些,原来竟不是?”,最后一句他慢悠悠地抬起头来,桃花眼里盛了揶揄笑意。
谭栀被他说中心中藏着的心思,面上有些不自在,低着头闷声切藕,支支吾吾:“我、我能有什么别的心思,就是来此学些手艺罢了”
徐宴自然不信,却也不戳破,身形消散在膳房中,慢悠悠落下一句话:“这酒楼掌柜可是位聪明人,你若是被欺负了去,我可不会管你。”
“嘁,他能如何欺负我,我可是会捏诀呢”,谭栀切着长藕,想着老石头的话,小声地嘟囔。
身后膳房的屋门又传来门页开阖之声,谭栀以为是徐宴去而折返,扭头“老”字刚出口,便被他掐了去,有些不自在地含笑小声唤道:“掌柜的。”
祁殊微微颔首算是应承,扭头就要退身出去,却不留痕迹地皱了皱眉头,淡淡的声音传入谭栀耳中:“你难不成搽了桂花味的脂粉?”,言罢又自觉不大可能,低低笑了笑,走出膳房门槛,摆了摆手:“罢了罢了,你权当我闻错,糊涂才问。”
谭栀瞧着他的背影,面上有些恼,捏了个决盖去桂花的香味,心中腹诽,他本体便是一坛桂花酿,如何能不有桂花香味呢?
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没什么特殊的事情,都日更。
第6章脂粉
河海清宴的厨子是名好厨子,做的一手好菜,酒楼中大大小小菜品皆是出自他手,除却一样,那便是八珍鸭,这道菜皆由祁殊亲自做,食客点后祁殊现做,出锅不过数秒的功夫便会端至食客桌上,趁热食之,滋味自然妙不可言,以致城中富商绅贾皆得盛名而至。
徐宴可谓是难得猜错了谭栀的心思,他使计来河海清宴作跑堂小二,就是为了将桂花酒楼好好经营,来学些手艺,不过他的心思放在了那道八珍鸭身上,其他菜品虽出,但聘个好厨子亦不是做不出,唯独这道八珍鸭,连河海清宴楼中的厨子亦不知做法,据说是祁殊从前做药材商人时从一位友人处学来的,做法从不外传。
如若被他学成,新聘个有手艺的厨子,一来桂花酒楼的生意可算是一救,二来他亦觉得此菜滋味甚妙,做来悦己亦算不错,谭栀瞧着袋中愈少的长藕,心中思量起来。
见过祁殊后,谭栀切藕的速度明显快些,但仍是比不得福子等伙计,伙计们把楼中的桌椅板凳都擦了个干干净净,锃锃亮亮,通通下楼来时,谭栀方将袋中长藕切尽,从膳房出来时,一群人已经围坐一桌几椅,饮起茶来。
祁殊坐于主位,从前常年的走南闯北药材生意,叫他在一群人中格外显眼一些,许是从前做生意,如今又握厨刀,手掌指节比常人微微粗些,就是看手相之人常说的劳碌命,握着白瓷茶碗,盯着对街不知在瞧些什么。
谭栀落座,正在祁殊对面,握起微烫的茶碗还未喝,便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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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殊微凛的目光,谭栀拿不准他是觉着自等这般小二手脚不够麻利他不满意,亦或是别的什么缘由,一时只能放下茶碗,规规矩矩地唤了声:“掌柜的。”
他活了数百年,就算是祁殊同他生气他亦是不怕他,只是他毕竟心里念着如何学成八珍鸭做法,未学成之前,该有的规矩还是要有的,见祁殊仍沉着面,又欲为他倒茶,面上挂了些笑意。
他握着茶壶走近祁殊身侧,小二们正热络地说话,眼皮子没抬地给他挪了地儿,谭栀给他倒了茶,正要饮自己的那杯,察觉他的目光还落在自己身上,抬起了眸子有些疑惑:“掌柜的,可是有何事要吩咐小的去做?”
“脂粉”,祁殊皱起的剑眉舒展,对上他的双眸倒是有些来不及回的疑惑,两人几乎是同时张口说话,祁殊虽及时掐了话头,出口的两字却还是落入谭栀耳中,谭栀面上顿时疑惑愈浓,不解地盯着祁殊瞧。
知晓自己失言,祁殊面上有几分不自在,堪堪别过眼去,饮茶掩饰道:“无事。”
谭栀老老实实地点头,面上的不解仍未褪去,饮茶时的唇角却忍不住勾起,他即便走南闯北多年又如何,他化形三百年,身旁又有一个聪明的老石头,还不是想如何诓骗他,就如何诓骗他,身上桂花的香味,他已经捏诀消去,祁殊自然闻不到,疑惑亦无解,亏得老石头还担心他被欺负去,想来是多虑。
一众七人,饮了些热茶吃了些枣糕后,便陆陆续续地来了食客,一来便要点八珍鸭,于是祁殊入了膳房,谭栀倚着二楼的木栏,望着楼下屋门紧闭的膳房,他闭眼捏诀,再睁眼时,那两扇屋门便如无物,瞧见里头忙活的祁殊。
谭栀饶有兴味地瞧着,待他熟悉楼内的活计后,他便要好好学学祁殊是如何制这八珍鸭,脑中思量着,祁殊却开了屋门,招呼一名活计至跟前不知在说些什么,言罢抬头对上谭栀含笑的双眸,谭栀面上的笑意不敛,道:“掌柜辛苦。”
第7章干虾粒
谭栀从前在桂花酒楼,因身边有小二顺子,十分贪懒,能唤顺子做的事,便绝不亲自动手,他同顺子不是一般的掌柜与小二之交,所以顺子便总是依着他,事事方方面面皆照顾着。
他一坛化形的桂花酿,若真要定了心做事,自然不会比常人差,没几日的功夫,谭栀便能将膳房的事物做的十分好,他当日便是留下在膳房帮衬抵酒菜银子,一旦楼内早早有食客,小二们晨时便不能在膳房帮忙,膳房的细碎活计便悉数落在他身上,但就这般,他亦做的十分好,不过几日,便与小二们混熟,围坐一桌饮茶时,能与之热络道话。
昨日,桂花酒楼二楼那株盆植桃花调了花,谭栀眼巴巴地瞧见,入夜忍不住回了趟酒楼,抱着盆植桃花,至后院埋怨老石头徐宴。
这株桃花有神识,像三百多年前刚有神识的谭栀一样,老石头将他从泥土里挖出来,谭栀亦从千余株桃花中挑出这么一株,稀罕得不得了,瞧见它调了花,心尖尖都在疼。
谭栀絮絮叨叨地怨着,徐宴就是不现身,直到谭栀气呼呼将盆植桃花往树周青石砌砖一放,转身欲走时,身后才响起徐宴含笑的温柔嗓音:“明日我便将它种在院子东南角,你莫要气了。”
谭栀还拗着气没回头,唇角却忍不住勾起,身形消散在月色中。
因昨夜一出,第二日福子一早来唤他时,谭栀十分困倦,不情不愿从被中钻出,慢腾腾地洗漱,至酒楼膳房时,小二们皆已忙活完,见膳房只有他一人,自然捏诀躲懒,使着厨刀不知疲倦地切菜,口中不住地打哈欠。
待到至小二们食早食的木桌上时,六人皆已食完,不约而同地瞧向他,眸色似有所指般,谭栀自然察觉,却不愿多言,坐下便饮茶吃枣糕,微微皱起眉头,小声地朝福子问:“今日的茶水怎么这般苦?”
福子在桌下悄悄给他指了指祁殊,小声应道:“祁掌柜喜饮苦茶,你快别说了。”,谭栀闻言抬起头来,唇角有几抹不自在的笑意,清清嗓子道:“清晨一杯苦茶,既醒神又解了枣糕的甜腻。”
祁殊全然不像谭栀初次瞧见他的那副模样,在酒楼时面色多半敛着,如今听了谭栀一番话亦没什么变化,恰逢厨子入楼,便同厨子一同入了膳房。
谭栀一走,小二们又开始热闹起来,其中一名当日制住他的小二唤桂子,凑近谭栀跟前同他说话:“明日你可要同掌柜的出城去了!”,面上带着些狡黠,一双眸子对着谭栀眨眨。
谭栀对这两名制住他的小二都没什么好面色,又饮一口苦茶,眉头皱得更深,轻声淡淡道:“那又如何?我既来膳房帮衬抵债,自然一切都要听掌柜的吩咐,掌柜唤我与他同去,我又不能推拒。”
话音刚落,便引来小二们的低笑声,连福子亦不得,戳了戳他的鬓角,笑着道:“明日你便知晓了。”
谭栀有些疑惑,却也不开口深问,捏着块枣糕上二楼去,心道:“难道祁殊这人还能难为自己不成?”
第二日因与祁殊外出,谭栀不用同往日那般起早,叫醒他的仍是福子,道掌柜的已在楼外候着他,让他快去。
当他瞧见谭栀,接过谭栀身旁家仆递来的衣衫时,才明白昨日小二们的低笑声是为何而来。
此地七八月多雨,八珍鸭配菜中的干虾粒,祁殊会在桃花开的三月,置齐一年所需,那是临河临湖的一座小城,酒楼刚开的头一年,他与小二同去,卖虾人笑问他可曾娶妻,他未曾娶妻,便据实回答,那一年,便被卖虾人摆了一回,原是那地的风俗,娶妻之人养妻养子,他们按原价卖出,孑然一身便双倍银钱,是那地不成文的规矩。
后来每回祁殊前去,小二们便扮作他的妻,心中都是不愿的,今年多了位谭栀,自然都推拒至他。
第8章油炸糖团子
淡青的素色衣衫落于谭栀手中,是极好的料子,触手顺滑服帖,他面上仍是楞然,抬眸对上祁殊稍稍不自在的神色,祁殊清清嗓子正欲开口解释,谭栀就抓着衣衫入了马车。
他刚化形的头一百年,新奇世间的一切,一百年里,缠着徐宴不知带他入了多少回人世诸城的热闹长街,每回都是他作女子模样,面上的楞然本该稍纵即逝,但瞧见祁殊那副不自在的模样,自然不妨逗逗他罢了。
这出好戏谭栀入得极快,换好衣衫便掀开布帘,在祁殊并无准备的情形下,可算得上是娇气,唤了一声:“相公。”,一旁的家仆都一时愣住,呆呆地望着他。
祁殊比家仆阅历丰富许多,回神自然也比家仆快,嗓音有些掩饰窘迫的涩,却还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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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温柔,将谭栀攥着的布帘一扯,扭头朝家仆道:“驭马罢,否则到时该晚了。”,言罢,扭头蹬上马车。
马车左右,两人各坐一边,祁殊扭头瞧着小窗外的景致,谭栀却是压着笑意打量他,祁殊自然察觉到他打量的视线,却是不回头瞧他,谭栀对他倒没什么别的心思,只是天性使然,喜欢逗弄人罢了,只是老石头太过聪明,他逗弄不得,眼下便有一世间常人,为何不逗呢?
谭栀这般瞧了有好几眼,祁殊皆未回头,便也觉得无趣,遂同他一般,盯着小窗外的景致,掏出他来时买的油炸糖团子来。
他特意嘱咐店家用两层油纸包好,打开时还冒着热气儿,瞧着便脆得很,油炸糖团子,顾名思义,就是薄面团裹了白糖支火炸制,里头的白糖融化,合着酥脆的面皮一同吃进嘴里,甜得舌头都要化了,即便吃了三百年,谭栀亦喜欢它。
闻到糖粒化开所特有的香气,祁殊难得回过头来瞧他,目光落在谭栀沾了酥脆面皮的唇边,压下自己欲勾起的唇角,倚着小窗阖上了眼帘。
如今是四月的光景,天气与早春融雪的暖日阳光不同,沾上初夏的炎热,催生着槐树枝头那些花苞,开出皎白的花来,更何况谭栀还食着又热又甜的油炸糖团子,不过一两刻的功夫,手中沾满黏腻的糖汁,身上亦裹了一身黏腻。
谭栀因热意有些恼,却又不愿弄脏衣衫,乌黑瞳仁一转,便起身走到祁殊跟前,祁殊阖着眼帘,察觉眼前阴影,方睁开眼眸,马车一个颠簸,人就入了自己怀中。
此变故本不在谭栀意料之中,堪堪回过神来,驭马的家仆便急急地问:“少爷,你二人可好?”
祁殊被满杯的绵甜桂花香气笼罩,只觉鼻息纠缠间,皆是温热的甜腻,将人的呼吸都要夺去一般,谭栀瞧他不开口,便扭头朝马车外的家仆应:“无事,你安心罢。”
再扭头时,瞥见祁殊的模样,眸中便带了笑意,手臂攀上祁殊的肩头,言笑晏晏道:“相公,我将手弄脏了,你帮我解了外衫可好?”
祁殊的眸色原是楞然,待谭栀话音落下,便转为窘意,半垂着眼帘别开眼去,哑声道:“只不过是扮作罢了,你不必这般唤我。”
谭栀心中早就欢喜得打起小鼓,皱着眉头有些疑惑,换上一副无辜的口吻:“可我的确将手弄脏,相公难道不肯帮我一把吗?”,言罢,将沾满浅色糖汁的手掌伸至面前。
祁殊闻言抬起眼帘瞧他,二人僵持片刻,祁殊总算面色如常,淡淡道:“那你先从我怀中下来。”
谭栀心中已是十分满意,自然老实从他怀中下来,一双手仍是伸至祁殊面前,祁殊只能掏出软巾,沾了水给他擦拭。
妖的寿命极长,谭栀化形三百年,年龄瞧着不过寻常人家方及冠的小公子模样,徐宴又是从不与他谈论样貌的,可他是妖,如何能不勾人心呢?
一双乌黑澄净眼眸盯着人瞧,都叫人平添万分欢喜,更何况跌落怀中,离得是这样近。
第9章逃脱的大鲤鱼
三人于日头始落之时,到了临城的湖前,嘱咐驭马的家仆七日之后在此地等候,祁殊便领着谭栀一同上了渡湖的小舟,此湖颇大,植有许多莲花与菱角,因过湖后有小城,便日有船夫撑船往返,每回所不过二十文铜钱。
现下不是炎热的荷月,湖面只有碧绿的荷叶而无荷花,落日的橘色暖光落于其上,如同给出淤泥而不染的荷叶镀上一层浅色胭脂,平白添了许多烟火气味,祁殊一上船便入船舱,谭栀则百无聊赖地瞧着水面的荷叶与开花的菱角。
布满湖面的荷叶与菱角,叫他想起老石头徐宴,从前他们一道去苏杭游玩,日头落下之后,二人撑一叶小舟,湖中有半人高的荷叶,小舟强硬地挤开一条水道来,伸手便能摘得新鲜碧绿莲蓬,自然还有水中的嫩菱角,剥了便能吃,二人都不善划船之道,一旦起了争执,便要将二人都翻下船去,抓着船沿,顶着一头打湿的乌发、一身落水的衣衫,拿剥下的莲子互掷。
眼下虽未有碧绿莲蓬与水中嫩菱角,可祁殊这人倒好生无趣,话也不同他多讲,谭栀掐了支荷叶绿茎子,顶在头上便要入船舱,方弯身踏脚,水面便响起东西落水之声,几滴飞溅的水珠还落至谭栀顶上的荷叶,呼吸之间从叶捎滚落,滴落谭栀肩头。
谭栀扭头望去,船身不远处竟不知何时多了艘渔船,船板上一面生白净男子,瞧着还未及冠,手上还沾着大鱼逃脱时留下的鱼鳞,对上谭栀望来的双眸,有些赧然地笑笑,谭栀盯着水面还未平复的波纹,面上有些可惜遗憾之意。
他顶着碧绿的荷叶,渔船上的男子自然注意到,面上难掩笑意,当他是个出来游玩的平常女儿家,朝他轻松般笑笑:“无事,下回再把它捕回来便是。”,言罢抽掉一块船板,又捕出一条鲤鱼来,开膛破肚洗净,丢入早已烧滚的沸水中。
男子埋着头拿竹筷拨弄水中的鱼,谭栀的目光亦落在鱼身,头顶着荷叶便要入船舱去寻祁殊,正巧碰上弯身出来的祁殊,瞧见他顶着头荷叶,眉梢有瞬间地弯起,却又转瞬即逝,淡声道:“天又不落雨,顶着片荷叶作甚。”
谭栀退到船板上,低声喃喃:“我欢喜便顶着”,渔船那头,鲤鱼已从沸水中捞出,落到放了葱姜蒜碎的油锅中,鱼皮的焦香气味随柴火的炊烟飘散,悠悠地落在谭栀鼻腔中,他索性盘腿坐在船板上瞧,祁殊自然也嗅到,不过他本就一厨子,对鲤鱼这种寻常食法自然不感兴趣。
转身欲走却被谭栀拉住衣袖,扭头对上谭栀带着些渴求的眸子,“相公,待会儿晚饭食红烧鲤鱼可好?”
渔船男子铲动锅中的鱼,盖上木制的炊盖,抬眸便瞧得二人船板景象,一愣后便是了然的笑意,原是他猜错,是同家中丈夫一同游玩的女儿家,将锅下的柴火拨弄至将灭,留下烫手的炭,渔船男子便入了船舱。
祁殊不笨,谭栀来楼中作小二已有半月,他自然知晓,这位小二与其他五位小二不同,好似格外贪吃一些,他还未摸清这人使计来他酒楼的用意,挣了挣衣袖却挣不开,只能叹息道:“三月期一满,你可不要道是我楼内的伙计,河海清宴可没有如此贪吃的伙计。”
谭栀张口欲反驳,话出口却被生生咽下,将顶上的碧绿荷叶一掷,起身入了船舱,祁殊盯着湖面飘着的荷叶,忍不住勾起唇角,心道:“没出息。”
谭栀面上的恼意一入了船舱便消弭,倒有几分得逞的笑意,他平日在酒楼内作小二,心中自然对祁殊有气,如今扮作他的妻,为何不把这出戏演得真些,就算同他发恼,他亦不能拿他如何,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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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酒楼,便没有小二敢同掌柜发恼的道理。
船公在船头划船,自然听见二人在船尾的话声,何况谭栀为了将戏做足,“蹬蹬”地跑进船舱里,生怕祁殊不知他在置气,刚一坐下,船公便笑着道:“夫人莫要恼,待入了城,城中住店的地儿便有味美的鲜鱼。”
谭栀声音仍是闷闷,尾音却难掩欢喜般上扬:“除却鲜鱼,可还有其他?”
“此处的湖蟹与湖虾皆不错,还有湖中所长的嫩水菜,水灵灵、脆生生,正是最味美的时候。”,船公是小城中人,道起此湖所产的味美之物,打开了话匣。
以致小舟驶至彼岸,谭栀已是饥肠辘辘,只是仍不愿同祁殊说话。
第10章水菜鲜鱼汤
因是小城,城中只有一处住店的地儿,二人要了间天字上房,将随身包袱放下,便下了楼去。
此处不仅提供住店,后院还有一处不小的膳房,每日清晨与落日之时,买来从湖中归来渔船中的鲜鱼,拿手的摘牌菜便是水菜鲜鱼汤,两人下至一楼的大堂时,火红的灯笼已挂起,透出的朦胧烛光驱散渐浓的夜色,引着食客来此。
于是入耳皆是嘈杂的人声,与交错的酒盏碰撞之声,二人寻了处靠里的位子,因听了船公的话,谭栀第一道菜便点水菜鲜鱼汤,又点一道红烧鲤鱼,余下是几道时令菜蔬,至于酒自然是桂花酿,吩咐完小二后,亦不与祁殊道话,兀自饮起酒来。
因食客众多,待菜品上齐,桂花酿已是差不多见底,谭栀正欲张口再点一壶,却被祁殊抢去手中的酒壶,在小二愕然的注目下,才肯噤声,小二一走远,祁殊便开口:“你瞧瞧你哪里像个夫人模样,饮这般多的酒。”,他除却笑时像个好说话的人,平常之时便有些冷然,唬人得很,二人乍一看,谭栀便像个挨丈夫训的夫人。
谭栀恼他抢走自己的酒壶,可转念一想自己前些时候逗人,将这出戏演得个真真切切,如今祁殊开了窍他又怎能出尔反尔,面上染了笑意,给祁殊盛汤,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相公,饮汤。”
纹花蓝底瓷碗中,盛着奶白的鱼汤,水菜极嫩极脆,出锅时才加入鱼汤中,一点涩味都不会入汤,反倒让鱼汤多了几分清甜,水菜亦十分爽口,祁殊搅动着碗中的鱼汤,却不多饮,见谭栀饮得眉梢都带上笑意,才一副挑人胃口的语调开口:“你可想知晓这汤中的鱼肉为何如此细嫩?”
谭栀抬眸瞧他,饮下碗中最后一口鱼汤,点了点头,下一秒目光却被桌上冒着热气的红烧鲤鱼夺去,起筷便去夹,祁殊瞧他模样,哑然失笑,慢条斯理道:“方才在楼上时,我瞧见院后有一方荷塘。”
谭栀食了块嫩滑的鱼肉,手上还支着筷子,头也不抬:“那又如何?”
“店内买来的鲜鱼都会以网之,置于荷塘活水中,食客点汤后再从网中取而杀之,所以汤中鱼肉才会如此细嫩。”,谭栀又饮了口碗中半凉的鱼汤,“只是这汤中水菜不是最鲜嫩的时候,明日清晨你早起,便能食到湖中摘起的新鲜水菜,与此时所食,全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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