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到一坛桂花酿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宴惟
还未等到祁殊时,谭栀便打定主意今日断不能在气势上被祁殊比下去,特意偷拿徐宴的一件红色薄衫,这是徐宴最为喜爱的一件衣衫,穿上自然晃晃般夺人目,一双眸子都潋滟生情,况他本就贪懒平日不愿出门,更衬得肤白似四月新开槐花,只是这面目神情,不是那般欢喜,瞧见祁殊面上的笑意后,更是皱起眉头来,径直伸出手,“快些将骨扇还我。”
祁殊亦不恼,面上仍是笑意模样,瞧他伸出的一双手,“若是我不愿归还呢?你能拿我如何?”
谭栀原以为他一开口,便能顺利拿回骨扇,谁知这人脸皮竟这般厚,还敢笑意模样问他如若不归会如何?谭栀恨不得一个诀儿将面前此人捆于树上,却也只能生生忍住,咬牙般道:“你!”言罢瞧见祁殊仍在笑,只能别过脸去,沉下呼吸语气稍霁:“你将本我之物还给我。”
祁殊见人服软仍是没什么动作,他深知谭栀惯会作可怜,倚着院墙抬眸瞧他,“你先从树上下来,可别气急摔着,劳得我请大夫。”
谭栀低头,一双藏着恼意的眸子便对上祁殊,一手还攥着槐树枝丫,只觉得下一秒他便要忍不住,使诀对付这人。
见他一时不愿下来,祁殊面上的笑意带了几分揶揄,“怎么?胆儿小?不敢下来了不成?你就跳下,祁某不才,从前跟友人学习过几年武,总不至于两人都摔着。”,言罢桃花眼一弯,当真深邃温柔又多情,只是谭栀无暇欣赏,抿着淡色的唇,只觉得这人不仅聪明,还十分可恶,呼吸之间便松开攥住枝丫的手掌。
他不是习过几年武吗?他不能捏诀儿害人,总能捏诀让这人吃吃苦头,于是落入祁殊怀抱时,谭栀心满意足地听见这人轻微的闷哼声,他这一落,便是两份的重量,一落怀,他便睁开眼睛,要从祁殊怀中挣出,却被此人圈住,不知何时面上又有了笑意,凑近而来,“原你身上之桂花香味,是因本体便是一坛桂花酿吗?”
他说得温柔而近,一双眸子都要贴近谭栀额间,谭栀便想起那日二人在东厢房之事,这人拉扯他封坛红绳,冷着脸皱眉:“与你何干?你快些松开我,不然便叫你好看。”,他没使诀消去周身桂花香气,不过觉得祁殊已知他身份,消去亦是多此一举,可不是叫祁殊拿来羞笑他的。
他知祁殊此人胆大妄为,却不曾料到,他冷着脸话音刚落,他便敢凑近来亲他,似微风抚过脸侧,祁殊轻啄他的面,大着胆子在他耳边低笑,谭栀只觉一瞬间,心口跳动的那枚活物,窜到嗓子眼里,随着祁殊的低笑声,再缓缓落回心口中,半晌,谭栀嗓子涩得厉害,“祁殊,你、你好大的胆子,我、我可是妖,会会”
他的声音有些颤,听起来十分软弱可欺,被祁殊抢去话头:“会如何?是会取了我的性命不成?”,言罢还抓住他的手,以指腹摩挲,谭栀再也作不出一副汹汹模样,甚至连当前的处境都懵懵然般,顺着祁殊的话头应:“那是自然,我、我会取了你的性命。”
祁殊一笑,下一秒将人从地上拉起,给人拍衣衫沾上的尘土,“这般漂亮一件衣衫,可不能弄脏了。”,言罢,攥着谭栀的手,往东厢房走去。
祁殊所住的东厢房常备热茶,将人引至屏风前的木桌后,祁殊转身给人倒茶,就这一会儿倒茶的功夫,再扭头时,谭栀鼻尖便微红,瞧着如受了委屈的孩童一般,他不是还懵着,只是明白祁殊是个难对付的,便再也做不得凶巴巴的模样,闷着声儿接过茶碗,不过饮一口,便连着眼尾都沾上微红的颜色,这茶实在太苦,叫人更加难过。
祁殊不知缘由,只当是将人唬得太狠,忙问道:“可是茶水太烫?”
若是在平日,这般苦的茶水,谭栀定是饮一口便不愿再喝,只是现下在祁殊面前,只能将茶水饮尽,握着纹花蓝瓷茶碗:“你快将骨扇还我”,全然没了树上时的气势,垂着微红的眼睫,闷闷般道。
祁殊心中愿把雕竹骨扇归还,可一旦还后,这人便不会再来寻他,说不定还得想些法子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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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些苦头,眼前谭栀红着眼眸的模样又实在叫他心软,沉默半晌,忽地道:“你午饭可食过?”
谭栀一愣,随即抬起眼睫,摇了摇头,对上祁殊的眼,便又要开口提归还骨扇之事,被祁殊抢先掐断话头,问道:“那你可要食八珍鸭?”
祁殊不提也罢,提起八珍鸭谭栀便想起头一回在桂花酒楼食之时,对上祁殊带有几分殷切的双眸时,便点下了头,不忘补上一句:“食完八珍鸭,你便将骨扇还我,八珍鸭我会付你银钱。”
祁殊面上一笑,却是避重就轻般答:“不必付我银钱,权当尝尝手艺罢了,屋中无趣,你可去院中桃树下,与我母亲说说话。”。
很快,屋中便只剩谭栀一人,坐了不过一刻钟,便坐不住,跑至屋门处竖起耳朵听,果然听得丫鬟的说话声,透过拉开屋门的缝隙去瞧,是祁殊的母亲,正与随身伺候的丫鬟道话,对上门缝中偷瞧的谭栀,二人面上皆是一笑,坐着的老妇随即道:“午睡刚醒,便听我儿道家中来了客人,竟还如此怕见我吗?”
谭栀自知自己本不是什么客人,气势汹汹般来寻祁殊,本是揣着叫祁殊好看的心思,听祁殊母亲这般道,便是天不怕地不怕,亦得敛了性子,从东厢房出去。
第24章秘制红烧肉
本意乃去取回雕竹骨扇,却稀里糊涂地入了祁殊家宅,食下大半只八珍鸭,期间祁殊还拿出一壶桂花酿,大半亦被他饮下,不知怎的回到桂花酒楼,清晨梦醒后便只能想起昨日祁殊母亲在桃树下对他道的一番话。
四方深色木桌,一壶清茶承分竹帘缝隙处投入的光线,壶嘴处安静地腾出裹着茶香的热气,裹着茶香的白烟浮于空中,随即被跑上二楼的顺子冲散,化为无形,顺着竹帘缝隙逃出,谭栀饮一口烫口的热茶,不得喟叹一声:“真苦。”,脑中这才清明些。
顺子坐于桌前,手中端着半碗桂花蜜,笑着望他,一手执扇打开壶盖,轻微地扇着壶中的热茶,“茶水还太热,扇凉便倒些桂花蜜下去,保准不苦。”,原是瞧谭栀醒来困倦,才特将茶叶放多些许,果真谭栀受不得,喝一口便唤起苦来。
谭栀被烫口的热茶醒去大半困意,支着下颌掀帘望向对街河海清宴,嗅着空气中淡淡的桂花蜜香,头亦未回:“昨日我如何回到此处?”,他依稀只能记清桂花酿入喉的绵甜之感,桌上别事,便一概记不得。
他一问,顺子便笑,惹得谭栀扭过头来,面上有些赧:“顺子,你竟笑话我。”
顺子将执扇放下,缓缓往壶口倒入桂花蜜,拿银匙搅融桂花蜜,将壶盖置下,才复抬眸:“昨日亏得小的,否则掌柜的便要睡在大街上。”
言罢谭栀面上赧意更浓,自是不愿承认,装模作样倒一杯添了桂花蜜的茶水,白瓷茶杯遮着面,闷声反驳:“你莫要吓我,我昨日不过饮半壶桂花酿,未醉未醉。”,一面饮茶,一面摇头。
顺子不理会,兀自说下:“因今日酒楼需得开张做买卖,昨日天黑前,小的便回此瞧瞧,看看膳房缺些什么,明日好吩咐阿贵二人去置,一至后院,便瞧得对街酒楼掌柜,牵拉着咱家掌柜。”,最后一句,话中带上笑意,听来不得有几分揶揄之意。
顺子一席话说完,谭栀杯中茶水亦饮尽,只得微微倾下茶杯,露出一双漆黑眸子瞧顺子,总归是一对上便躲躲闪闪,又为自己倒上一杯茶水,支支吾吾几句倒是叫顺子听不清,总归的不愿承认昨日自己醉酒罢了。
人饮醉时,所忆之事便易有偏差,昨日八珍鸭上桌伊始,谭栀的确还怵着祁殊,装模作样般小口小口地饮,在食下三分之一只鸭子时,便已有几分跃跃欲试之意,恨不得将盛桂花酿的酒壶执在手中,一口便饮去半壶,自然,他后来亦这般做了,继祁殊又拿出两壶桂花酿后,于是便一发不可拾,饮得眉梢微红,面目醺醺然,由祁殊牵拉着送回桂花酒楼。
微涩而带浓烈甜滋味茶水,唤醒清晨受抑的口腹之欲,大半壶茶被谭栀饮下,将鼻尖与唇烫得微红,谭栀瞧着桌对面亦在瞧河海清宴的顺子,咳嗽一声,“顺子,你去对街酒楼买只八珍鸭回来。”
顺子扭头皱眉,小口饮着茶水,“为何要去河海清宴买?我们桂花酒楼便有,小的不去。”
谭栀一噎,险些呛着茶水,眼仁一转便淡声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咱又不是没有银子,你前去买上两只来,尝尝滋味如何。”
顺子轻飘飘瞥他一眼,“掌柜说这八珍鸭是从对街酒楼掌柜处学来,小的经昨日之事,信下了,可大清早作何食那油腻鸭子,厨子已做好清粥,掌柜的食些清粥为好,小的这就下楼拿去。”,言罢便要起身,却被谭栀拉住,倏地坐回桌前。
“说起厨子,早些日子便说要制一道秘制红烧肉,道是从前做家厨时最受那位富绅喜爱,如今几日过去,亦不见得成果。”,谭栀皱起眉头,颇有不满。
顺子听他说完,面上浮起笑意,起身道:“这可是徐公子亲自选的厨子,自然是勤勤勉勉,小的上来时,人便已在膳房制那道秘制红烧肉,掌柜欲食新菜便欲食,莫要怪厨子贪懒。”,口中话说完,人已至木梯拐角处。
谭栀只得饮茶,杯中茶水却是饮尽,执壶欲倒,便也只剩最后一杯,慌忙忙跑至木围栏处,朝楼下大堂顺子道:“再沏壶新茶来,多些桂花蜜。”。话音传入正往膳房去的顺子耳中,只得无奈般勾起唇角。
清粥是由小二阿毛端上来的,谭栀疑惑拉住人问道:“顺子可忙活去了?”,楼中小二皆不怕谭栀这位掌柜,边为他摆筷边笑应:“顺子哥儿去买掌柜要食的八珍鸭去了。”阿毛与阿贵皆是未及冠的年岁,一举一动总有些孩童气,朝谭栀眨眨眼睛,摆好筷便下了楼去。
道是清粥亦不算是完全的清粥,桂花酒楼内有一道汤饮,加有快速断生的时下鲜蔬,汤则是由五只母鸡熬就,每日限份供应着,汤一没了,大堂食牌便会撤下,鲜蔬已然断生除去涩味,与微白浮有油星鸡汤同食,自然是汤鲜而不腻,鲜蔬甜而不涩,谭栀所食清粥便是此鸡汤熬制,撇去油星加入新米,熬出的粥,既带鸡汤之鲜甜,又不失粥米之清香,厨子还配有小食,以青瓷碟盛之,一份是鲜炒笋丝,一份是椒麻鸡丝,皆配上切细的红椒,颜色讨喜又叫人食欲大开。
不过谭栀心念着八珍鸭,便也觉食之乏善可陈,不时掀帘望向对街河海清宴,盼着顺子快些归来。
待一碗清粥食下,两碟小食亦食得七七八八,顺子才回二楼来,一手拎着新沏茶水,一手拎着油纸包八珍鸭,身后还跟着小二阿毛,端着的谭栀一瞧,便知是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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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中所说的秘制红烧肉。
这道秘制红烧肉的制法,厨子原是同谭栀说过的,加水熬汁上色时,添了树上打下的嫩板栗,外壳还未变深,便是生食亦能,脆甜多汁,纱布包之同下,吸去五花猪肉的油腻,起锅时再打开取出,摆于盘侧,食客欲食便食,不喜便单食红烧肉,只是这嫩板栗恰到好处地吸了五花猪肉之油腻,自然是入口即化,软糯甜香,只是厨子是否藏有秘制调味之法,谭栀便不得而知了。
油纸包八珍鸭打开后冒着热气,依稀能瞧见鸭腹中吸汤汁而饱胀的干虾粒,鸭皮泛着恰到好处的引人油光,叫人忍不住咽下泌出的唾液,一旁的红烧肉则是蜜色,堆作一小山模样,圆滚滚的板栗有几个裂开了“肚皮”,露出软糯的芯子来,仿佛筷子一落,便能压散。
谭栀望着面前的两道菜,还有一壶冒着白烟的热茶水,沾了桂花蜜的手指在口中吮着,陷入两难。
便是先动哪一道为好呢?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是我,就两个一起吃qwq。
第25章小蚊虫之戏弄
谭栀犹豫着先食哪一道菜,顺子则坐回对桌位置,小二阿毛放下红烧肉便要下楼去,却被谭栀拉住,将碟中盛着的一半红烧肉拨至八珍鸭的油纸中,余下的一半,则连着瓷碟一同还予阿毛,“我方才食过大碗清粥,这余下的红烧肉你便和阿贵尝尝,权当解馋去了。”
酒楼的小二哪有不贪嘴的,况年岁尚轻,心中自然亦想尝尝红烧肉滋味,接过谭栀递来的瓷碟,欢天喜地地下楼去,不过片刻,寂静的一楼大堂,便传出阿毛带着喜意的声音:“阿贵!来吃肉喽。”
楼上二人听得声音,面上皆是一笑,倒是顺子瞧明他的心思,笑着道:“掌柜的先尝尝厨子所做的红烧肉如何?毕竟是咱酒楼里的,八珍鸭待会儿再食。”
话音刚落,谭栀便动筷夹住一块小四方红烧肉,厨子的刀工倒是叫人挑不出毛病,漂亮利落,加水熬汁上色后的红烧肉,颜色红亮,煞是喜人,还未放入口中,便闻得带着微甜气味的肉香,入口则是松软香甜,肥而不腻,正是好入口的方块大小,谭栀咬食着,含含糊糊地唤顺子:“顺子,你也尝尝。”
五花肉是刚出锅的,还有些烫口,顺子瞧他心急被烫着的模样,面上的笑意愈浓,尚有几分无奈,亦夹一块入口,果真是入口即化,又舀了一勺鸭子下方的汤汁合尝,若再饮上两杯女儿红,当真是神仙似的逍遥。
顺子想到饮酒,谭栀自然亦想到,抬眸望向顺子,有几分小心翼翼的试探,正欲开口问可否能饮酒,却被顺子抢先:“掌柜的昨夜已是醉酒,今日断不能再饮,喝些清茶解腻为好。”,言罢手掌碰了碰壶嘴,觉茶水已不是那般烫人,便去拿谭栀桌旁的桂花蜜。
谭栀仍是不死心,眼巴巴地瞧着顺子往茶口处倒入桂花蜜,“厨子的手艺极好,这道红烧肉肥而不腻,无需饮茶解腻,况前些时候已、已饮过一壶。”
顺子不理会,径自执着银匙搅弄茶壶中的茶水,搅融桂花蜜后,为谭栀与自己各倒一杯,慢条斯理道:“徐公子走前便吩咐不准掌柜的多饮酒,小的亦没法子做主。”,言罢瞧见谭栀黯黯模样,语气稍软:“掌柜的再不食,红烧肉与八珍鸭便要凉了。”
其实谭栀若真想饮酒,顺子自是拗不过他,只是昨日确贪杯饮多,今日口舌尚微微泛苦,虽欲饮几杯,倒也是心思不重,顺子不允,那不喝便是,谭栀闷闷般想,饮下半口茶水,茶水微甜带香,只消一口便让谭栀眉梢舒展,酒瘾窜逃得无影无踪。
顺子喜食红烧肉,大半都被他食去,谭栀因有一碗清粥垫肚,尝尝权当考验厨子手艺,最想食的还是下头的八珍鸭,此次倒不急着尝外头的鸭肉,两人先食鸭腹所藏之物,里头的食材似有所增加,除却之前便食过的海参、九孔螺与干虾粒,还多了七八枚冬菇,就填在鸭腹的最外处,亦是两人所先食之。
冬菇这一食材亦算桂花酒楼常用之物,一般是入汤使汤增鲜提香,倒也是滋味妙绝,如今填入鸭腹中,不仅浸了鸭肉的汁水,还吸饱了其余海味的鲜甜,滋味自然是在入汤食之之上,圆滚滚般入口,一咬便能尝到菇伞浸入的汤汁,嫩滑香甜,当真是鲜得舌尖都要化去,两人一尝,皆随之相视一眼,不过几口功夫,鸭腹最外处的冬菇便被食尽。
再往里头的食材,皆是和从前一样,两人一筷一筷般食之,很快便将鸭腹中最味美的食去,吃外面的鸭肉时,两人先食的鸭腿,自是炖得软烂入味,不用使甚么劲儿,鸭肉便下来了,肥瘦正好,肉质不柴,谭栀咬了一大口鸭肉于口中嚼着,一面朝顺子吩咐:“待会儿下楼便吩咐厨子,往后咱酒楼八珍鸭鸭腹中,亦填入泡发冬菇,必须挑些上好的。”
顺子没他吃得这般急,嚼着口中鸭肉,给他递去一方软巾:“小的知晓,待会儿下楼便吩咐去,掌柜的慢些食,莫要积了食,又得劳小的去买糖渍山楂消食。”,谭栀正被大块鸭肉噎着,好不容易合着茶水咽下,一时有些心慌,积食十分难受,他又不愿喝大夫所开之药,就食些糖渍山楂医着,往往需几日才好,忙又喝一口茶水,喏喏地点着头,再咬食时,便小口些了。
明明是一顿早膳,待食完将木桌拾干净,却已离午间只有一个时辰了,大堂陆陆续续来了食客,大多是些赶路的行人,都要的汤饮及家常小菜,谭栀抱着微胀的肚子慢悠悠下楼去,他今日难得束了发,穿一身浅墨色衣衫,腰间别着姑娘家送予徐宴的墨绿兰花绣香囊,趴在柜台上漫无目的地瞧正在对账的顺子。
顺子颇有些无奈,一手于算盘上清算,一手执着账簿,从专心中分出一丝心来,道:“掌柜的若是得闲,便去桂花树下修行,莫要等徐公子回来后一无所进,被耻笑后来找小的哭诉。”
他一提此事,谭栀便面上忿忿,拨弄着账簿的纸张,顾左右而言他:“本月酒楼能赚多少银子?”
顺子抬头,面上带些笑意:“至多三十两罢,但总算是不再如从前一般,每日数着不超过一掌之数的食客过活。”,见谭栀眉梢亦带上笑意,补上一句道:“再过几月,掌柜的便是想请藏翠阁的娇花姑娘,都是能够。”
谭栀一听便拿起账簿瞧,他虽贪懒,这账簿还是能瞧明的,一瞧果真是每日入账可观,月底除去厨子小二们的月银,倒是稳赚不赔,一时面上不勾起唇角,心中盘算着待徐宴回来,他便要捧着银钱袋子让他瞧瞧。
“我去后院瞧瞧桃树,而后躺在桂花树下修行,无事便别来寻我啦。”,他藏不住笑意般吩咐着顺子,往后院走去,顺子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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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点头,望他能真的修行去。
东南角的桃树长势喜人,亭亭般立在院角,谭栀抚着桃树叶子,不想到那日祁殊在此捡走他的雕竹骨扇,虽说不能再气势汹汹地逼人拿回骨扇,但去瞧瞧总是能够的罢?谭栀抚着桃树的手指一顿,漆黑眸子一转,下一秒便化成一只小蚊虫。
河海清宴这个时候,亦是陆陆续续来了食客,在大堂木桌前七七八八地四散坐着,谭栀“嗡嗡”般飞至二楼及后院,都未曾瞧见人,终是落在膳房屋门旁的一株盆植翠竹上,捏了个诀儿,便瞧见屋内景象,祁殊在制八珍鸭,腰间正是系着他的雕竹骨扇。
谭栀坏心眼地又捏个诀儿,灶上的锅盖便倏地掉落在地,祁殊一愣,随即拾起,就在弯身之际,腰间的雕竹骨扇却又无缘掉落,祁殊没着急去拾,反而皱起眉头,谭栀瞧着,心中都乐开了花,正要再捉弄捉弄,膳房屋门却倏地打开,门扇推开带来的微风把谭栀化作的小蚊虫吹得晕头转向,轻飘飘地落至翠竹根部的泥土。
谭栀只觉得天地旋转一番,膳房屋门便又闭上,屋里头祁殊已将掉落在地的骨扇拾起,正低头重新系回腰间。
谭栀瞧得气急却又无可奈何,总归是先在心中记上一笔,日后再寻他算账。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更得有点晚了,因为胖虎贪吃的缘故。
第26章红糖凉糕
待到不知去了哪处宝地修行的徐宴捎回的第一封信,桂花酒楼后院的桂花树下,已是埋下了五十两银子,谭栀不喜买金银赏玩之物以示自身财富,惦着白花花的银子可比惦着金镯子有意思,于是酒楼每月所赚的银钱都拿木匣装起,埋入桂花树下,木匣系着他的一缕神思,总不会被人偷挖了去。
现下桂花酒楼最叫座的三道菜便是八珍鸭、红烧肉与汤饮鸡汤滑鲜蔬,来桂花酒楼的食客不可不点三菜之一,谭栀每日数着入账银子,梦里的眉梢都是弯起的,只是徐宴这厮一封信,惯会叫人的好心情化为水烟散去。
“时下酷暑,此地甚凉,前有半亩桃林,后有木樨延绵不尽,化一草亭居所,亭前荷塘摘莲垂钓,一日时辰过之快,非从前能揣。”,谭栀坐在后院桂花树下的青砖上,一字一句地读着徐宴心中内容,愈读眉头便皱得愈紧,读完便将纸张丢至桂花树根旁。
谭栀盯着贴着树根的纸张瞧了又瞧,当真是委屈极了,他、他也好想这样,不用每日待在酒楼内,还被祁殊夺去雕竹骨扇,又不敢去夺回,徐宴这封信,分明是在向自己夸耀,自己寻了处宝地,清静安悠,还能日日于塘前摘莲垂钓,对了,还十分凉爽,贴着树根的纸张还展露一角,显出徐宴隽秀的字来。
“若臭石头此番回来不带些新奇玩意予他,他便半月不理会他。”,谭栀一面往后院院门走去,一面气呼呼地脑中想着,待一时的气儿消去,察觉炎热日光落于身上,人已来到对街的凉糕铺。
凉糕铺掌柜的是川蜀地人儿,在此开凉糕铺子五年有余,每逢炎热酷暑,铺子里便乌泱泱挤满了食客,全是奔着凉糕去的,凉糕绵软细嫩,配之甜滋味红糖水,喜甜的谭栀自然也喜欢,入铺后寻了处里边的位置坐下,便朝柜台喊道:“张大哥,来两碗凉糕。”
从前他与徐宴常来,久而久之便与掌柜的张留相熟,被唤作张大哥的张留一脸憨相,右肩处搭一条拭汗的软巾,洗的雪白,来到他桌前,憨笑般问:“徐公子呢?若是他在,定不许你吃两碗。”
“他有事外出,我不说你亦不说,他如何能知我吃去两碗凉糕。”,谭栀戳戳他的额头,笑着应。
这般一说,张留便笑着起身,“张大哥现在给你拿去,红糖水给你多放,这样可成?”
谭栀自然点头,望着他弯身掀帘去后院给他拿凉糕去,堂内还稀稀拉拉坐了好几位食客,皆是在食着凉糕,个别桌上,还有绿豆羹,凉糕铺前有一株十年杨柳,遮去不少日光,以致堂内在此炎热伏月,仍是凉爽宜人,谭栀捂着眸子瞧柳树顶梢,光线便影影绰绰地落入眼中。
张留很快回来,手中端着两碗凉糕,都浇上满满当当的红糖水,肩上雪白软巾搭于手肘处,笑着道:“我回柜台去,至于徐公子,大哥替你保密。”,话音刚落,谭栀便朝他眨了眨眼睛,算当他答应了,俏皮得很。
一碗凉糕足以叫人欢喜,两碗则足以让人满足而静心,身体酷热之感消去,接下来便是去河海清宴戏弄祁殊,看是否能将雕竹骨扇拿回,谭栀抿了抿唇边的红糖水,将银子丢在柜台上,朝张留笑笑便出了铺子,往左边的河海清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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