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长姐凶且媚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页里非刀
一路胡思乱想进了书房,果是高门大族的人家,书房都比寻常人家要宽阔,墙上挂着名人山水,黄花梨大橱整齐堆满各种书册,桌安搁着笔墨纸砚,临窗搁着卷草纹矮榻,一个丫头俯腰在理榻叠被,听得动静站直身来行礼,见到萧鸢愣了愣,目光有些吃惊。
赵正春吩咐她:“泡壶碧螺春来。”又朝萧鸢笑道:“你原是开茶馆的,应最懂茶最会品茶,尝尝我这碧螺春如何!”
萧鸢连忙推辞:“大人的茶不必品鉴,定是极好的,我只是来拿单子就走。”说话间那丫头已出去了。
“不急,你随意坐罢。”赵正春先进内室里更衣,等丫头端着茶盘复来,他也恰走出,已换了身沉香色团花纹真裰。
坐回书案前,丫头执壶斟茶两盏,他滑盖吃了口,便充满兴味地看向萧鸢。
萧鸢无法,只得硬起头皮品茶,晓得此时不说些甚麽、还真要被赵正春看低,她略思忖问:“赵大人可知晓,撮的一样茶叶,为何茶馆里的茶,要比自己府上冲泡的滋味足”
赵正春眉梢微挑:“可是水的缘故”
萧鸢点头淡笑:“大人智慧,泡茶之水需得活火煎,
第壹捌零章 萧二郎感念长姐
萧滽看考篮里分三层,下层搁有笔墨纸砚、油布缝的卷袋,中层搁剪刀蜡烛钉锤油纸等,上层是各种耐饥经久的吃食,还有些零嘴儿,剥壳桂圆肉、糖莲子、柿饼及切好的参片。除了考篮,还有个箱笼,搁着被褥枕靠门帘,小盒里备着丹药,另备了鸡鸣炉,小锅铫子茶碗筷箸,一包碎米,一筒面条,一杯茶叶,还熏肠板鸭咸鲞及些酱醋盐佐料,只需热热便能吃了。
萧滽着实吃惊:“这是阿姐整理的”井井有条不说,简直应有尽有。
萧鸢笑道:“我请教过赵大人,他说备齐这些,试院科考九日顺利过。”
萧滽心底莫名涌起一股子暖意,他其实数年里很多事毋庸亲历亲为,但也明白替他摆平诸事的下属或旁官儿,或因命不可违、或因利益交换,是没有甚麽真诚以待的。
而长姐却不同,她抠心挖胆地在替他操着这样又那样的心,只因他是她的阿弟,她们是亲人。
有种冲动,想告诉她面前这个阿弟已非她的阿弟,他很好奇她的反应,是震惊、不敢置信、以为玩笑,还是伤心痛苦,以至盛怒之下将他驱撵。
他嘴角动了动,终是把话压至喉咙口:“我若不高中,莫说阿姐,连这考篮都对不住。”
萧鸢安慰道:“你也勿要有负担,科举场试也需天时地利人合,需一不可,你到底年轻还小,这趟不行,三年后卷土重来亦不晚。”
萧滽笑而不语,燕靛霞从房里出来找茶吃,脸红通通烧得厉害。
萧鸢拿了参片给他含,他摇摇头,吃完两盏茶回房去,蓉姐儿蹦蹦跳跳跟在他身后。
萧鸢叹口气:“这燕生旧伤未愈,新痕又添,他打算在我们这里住到何时呢还有他那师兄怎样了”
萧滽从考篮里拈颗桂圆肉吃:“等我科考完了再解他的事。”
萧鸢忙把考篮拿开,嗔怪道:“可是我一颗颗剥出来的,蓉姐儿都没允吃。”把指甲尖凑他面前:“瞧,都有些劈了。”
萧滽伸手去握,又被长姐躲开,遂笑问:
第壹捌壹章 送走弟遇人相助
三日后丑时,萧鸢已起身量米煮饭,灶台对面有一只小窗户,窗外还是一片炭黑,廊下拴了一只公鸡,见窗映灯,以为天亮,沙嗄就是一长啼,引得邻房的鸡也呼应不绝。
不多时,萧滽抱着哼唧哭泣的蓉姐儿下楼来,他洗漱过,鬓角滴水渍。
萧鸢接过蓉姐儿,萧滽把灶里热着的饭菜端上桌,拨了碗米饭吃将起来。
蓉姐儿不哭了,萧鸢磕白煮鸡蛋给她吃,一面嘱咐阿弟些话,其实该说的早已说过,再说一遍似乎心底才踏实。
萧滽很快用完饭,听得大门有人叩钹,是预先叫好往贡院的轿子。他拎起箱笼抱着考篮往外走,萧鸢送到门外,恰见有些举子轻装前行,后有厮童提箱抱篮尾随,不由歉然:“是该给你请个小厮跟着伺候。”萧滽笑着摇头:“哪里需要,至贡院点好名进入头门,这小厮就再无用处,费那银子作甚。”
燕靛霞闻得动静也出来相送,听得这话,道:“我陪你去。”
萧滽想想没拒绝,萧鸢便笑说:“待燕生回来,我把那鸡杀了给你补身骨。”
蓉姐儿也笑嘻嘻地拍手:“哥哥中状元。”萧滽捏一下她的脸儿,俯身进了轿子。
萧鸢看着轿子直到消失的不见影,香烛纸马店的张婆正大开店门,隔条街儿问:“滽哥儿考科举去麽”
“是啊!”萧鸢笑着回。
“考中了,你就算熬出头哩!”张婆颇为感叹,她有时替人做媒,瞧见条件好的儿郎也想替萧娘子撮合,但京城的人大多实际,光这拖弟带妹就足够唬退一众。愿意收她为妾的老爷也不过看中其姿色,新鲜劲过了谁知会怎样嫌弃。
萧鸢颌首,抱着蓉姐儿转身往家门走,迈进槛欲阖门时,忽有个乌衣老婆子拄着拐杖、背着个蓝布褡裢,颤微微走过来,扬手抹额上汗道:“我要往前街女儿家,到这实在走不动,又饿又渴,好心的娘子可肯给口饭吃、赏口茶喝”
 
第壹捌贰章 萧滽科考进贡院
萧滽和燕靛霞乘轿一路畅行,直至快近贡院才举步维艰,有小贩一手拎盏油灯,一手握卷装线曲折的纸册,在轿间细缝处穿梭,压低嗓音,神神秘秘地:“考题买不买,十两银子,保准金榜题名。”
燕靛霞唬了一跳:“真的假的”十两银子,够农户一年可活,咂舌!
萧滽闭目养神,稍顷懒洋洋道:“自然是假的,谁信谁是蠢材。”
燕靛霞撩帘伸出脑袋,竟见真有举子掏银买了,不晓能不能中,他想。
总算挪移至贡院门前,两人下轿排队等着点名,这一等足足等到日落衔山,红笼高挂起,才点到萧滽的名进头门,燕靛霞不得入内,从袖笼里掏出个桃木小符,递给他:“我方才搜寻四周,旁的举子都有祖宗前来庇佑,就你石头缝里蹦出的,还有个怨鬼在旁虎视眈眈,这个定要挂在脖颈上,他就不敢近你身前。”
萧滽接过道谢,燕靛霞又说了几句吉祥话,方才离去。
萧滽背起箱笼,提着考篮往里走至搜检处,灯火亮如明昼,看见两员监门官坐在棚里吃茶,一个是忠显校尉神策卫镇抚李刚,一个是忠显校尉金吾右卫镇抚郭源。
不由暗自感叹,当年给他提鞋还被他踹几脚的两小吏,如今都成了秩品六品的官儿,而他现却落在他们手里。
这正是:三十河东三十河西,莫欺当时少年位卑贱。
“喛你!杵着做甚”两三守门军齐喊来:“解怀脱鞋,不得久搁!”那李刚郭源二人正坐着无聊,听得呼喝,索性起身过来并肩查看。
萧滽解开衣襟,露出胸怀及里袴,李刚笑道:“书生年纪不大,本钱倒不小。”郭源亦“吭哧”低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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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壹捌叁章 号房梦里听劝诫
汪洙诗曰:学问勤中得,萤窗万卷书;三冬今足用,谁笑腹空虚。
萧滽在号房里过了三日,一直吃冷食点心,这日嘱咐号军升火烧水,他要煮面条吃。
半晌不闻动静,遂起身撩帘见鸡鸣炉内仍一片凉冷,再瞄左邻右舍皆炉火旺燃,熬粥煮面热气氤氲。他沉脸问号军:“可是缺你银钱不成”
那号军委屈道:“也是怪哉!旁人风炉一点就着,唯你这个确是难燃!”
萧滽冷哼一声,自接过炭石火折子,把火升了,下一把面条,打只荷包蛋,煮熟捞起,又蒸了熏肠和板鸭,味儿极香勾人馋虫,热饭热汤吃个饱。
接着继续做卷答题,二月乍暖还寒,已近天黑,掌起灯,可见呼吸轻薄成一缕烟,他把被褥披起,听得咳嗽吐痰声、翻盆盖碗声、打翻砚台低咒声,还有谁在低泣,号军拎着红笼寻音察看,含糊几句,终是安静下来。
萧滽有些困意,把卷子放油布袋里,正打算歇息,忽觉门帘一动,他问:“是谁”一个少年不敢入,只探头进来,嗓音怯怯:“你戴桃符我不敢进。只问那盘里熏肠可是阿姐灌的馋得很,能否给我一块来尝。”
萧滽定睛看去,竟与他长得一般模样,心下了然,拈了几场扔到帘前,他拾起狠吞虎咽吃了。
萧滽开门见山:“号军点不燃炉,可是你所为”见他不否认,厉声问:“你跟来这里作甚要搅混我科举不成”
那少年道:“我原是怨恨你鸠占鹊巢,但此时倒觉大幸,奉你一句,快快弃考,否则就算高中状元,也无福消受。”
“此话何意”萧滽还待再问,却见帘子倏得荡下,他欲追去,猛得惊醒,竟是趴在桌面做了场梦,手边盘里空空。
凝神沉思半晌,仅凭荒唐一梦便弃考,是断不可
第壹捌肆章 莺莺肖想探春枝
且说一年春好处,不在浓芳,在小艳疏香枝头。
这日萧鸢等几绣娘和赵莺莺在老夫人房里描花样,有丫鬟来送一纸柬帖,说是户部尚书府罗老夫人相邀出城探春。
老夫人不想动:“每年探春都耗在来回路上,拥拥堵堵举步维艰,春景看的马虎,自家院里也有草地花柳池塘、紫雁黄莺蝶蜂,何必拼老命凑那个热闹。”
赵莺莺笑道:“哪里是单为看那些,主为吸那阳春气,闻那香春味,听那语笑喧阗,图个相聚,聊个和乐。”极力撺掇要去。
老夫人推脱:“你别缠我,你哥哥答应一起去,我就允去。”
赵莺莺嘟起嘴:“他哪里肯答应,那样的大忙人。”
老夫人倒自在起来:“你不问咋晓得,说不准太阳就打西边出来!”
赵莺莺抱住她胳膊埋怨:“既然晓得是太阳打西边出来的事,还要我去问,祖母也学会耍心眼了。”
“没大没小的。”老夫人戳她额头一记,忍不住笑起来。
萧鸢等几也抿起嘴儿笑。
“进院门就听得你们笑声。”赵正春掀起帘自走进来:“甚麽事这麽可乐”
“怎连个通传的人都没有!”老夫人假意呵斥,赵正春摆手:“是我让毋庸通传的。”顺势在榻沿右首一张椅上坐下来,丫鬟急忙斟茶来,老夫人道:“把炖的燕窝粥盛一碗给春儿吃,他上早朝忒辛苦,吃这个补身骨。”
萧鸢听到老夫人唤他“春儿”,觉得实在有趣,弯起嘴角悄溜他一眼,哪想竟与他的目光碰个正着,手一颤忙垂颈,把朵芙蓉花瓣剪歪了,得重新来过。
赵正春不落痕迹的收回视线,那萧娘子不止长得妩媚,人也怪有趣。
他接过丫鬟递来的燕窝,慢条斯理一面吃着,一面问:“你们方才在说甚麽”
第壹捌伍章 萧滽枝上直打春
赵正春嘴角的笑意加深:“好!随了你的意!”
这话说的一语双关,似对萧鸢说,又似回答自己的小妹。
赵莺莺高兴得不行,赵正春继续吃燕窝粥,又说了会旁的话儿,老夫人信佛,到时辰要照例做功课,皆告辞从房里退出来,赵莺莺走前首,萧鸢跟在绣娘最后。
她忽听身后有窸窣脚步声,回首看,竟是赵正春背手走近,连忙往侧边让道,却听他轻轻道:“我晓得你是为莺莺才那样说!”
萧鸢抿起唇:“老夫人说的好,春光易老不过二三月,一年也就一次,闺阁小姐难得能正大光明出门玩耍,驳了于心不忍。”
“就这麽心善!”赵正春笑了笑,语意温和:“你放心罢,不白出去玩,算工钱的。”
萧鸢脸颊倏得红透:“哪里是为工钱,是我那小妹无人领。”
“那你就把她也带上,老太太最喜欢孩子,谁要问起,你就说我允了的。”他讲完再不逗留,径自往前走了。
萧鸢晚间回至家里,围桌吃饭时,把这事叙一遍,蓉姐儿听得可以和阿姐一起城外探春,油着嘴直嚷:“要去,要去!”
萧滽蹙起眉宇,沉起嗓音:“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那赵大人在觊觎你的美色。”
萧鸢瞪了瞪他,真是服了,只要有谁对她好些,这阿弟就疑神疑鬼的。
萧滽冷哼一声:“你别不信,我是男人,自然最懂男人心。”又看向燕靛霞:“你说是不是”
燕靛霞点头:“我也觉得是,赵大人想娶你为妻!”
萧鸢不由噗嗤笑出声来,戏谑道:“那敢情好,我做了尚书夫人,你们也能跟着吃香喝辣岂不美哉!”
“阿姐。”萧滽正色提醒她:“黄粱美梦可以做,但不是当下!那赵正春三九年纪,为何迟迟不曾娶妻纳妾”
第壹捌陆章 平地一声惊雷起
赵伯才拉开门闩,有五六校尉凶神恶煞冲闯进来,其中一人朝萧鸢喝问:“举子萧滽现在何处”
萧鸢放下蓉姐儿,让她去找哥哥,自上前福身见礼:“萧滽是奴家阿弟,不晓各位官爷寻他何事”
那人厉道:“萧滽牵扯此次春闱舞弊大案,皇帝震怒,誓要彻查,若有违者;必严罚不贷。”
萧鸢顿时五雷轰顶,惊得后退两步,眼底瞬起泪花:“怎可能呢!他原就是乡试解元,岂会做出自毁前程之举,这其中必有冤屈啊,官爷!”
那人不耐烦的很:“你与我等说没用!”看到闻讯而来的燕靛霞,即命上前抓捕。
“我是萧滽。”一道嗓音淡淡响起,萧鸢急回头,见阿弟穿着件竹根青直裰,抱着小妹出来,神情平静与旁时无异。他把蓉姐儿递给长姐,看她眼眶发红,终叹道:“怪未早听阿姐之言,终起祸端,能做你阿弟是福气,愿来生再续罢!”
“这是甚麽话!”萧鸢恼了:“你无错又怕甚麽,官府定能查明真相,还你清白。”
萧滽扯起嘴角笑了笑,带丝讽意。
阿姐还是天真,这世间不是黑就是黑,白就是白的,他太解其中味。
在校尉入门那刻,他便理顺了前原后因,不过是朝堂党派相轧,他和陆无双那个猪友成为别人手中筏子,莫再提仕途前程,入了诏狱,这条命也休矣。
“你别不信。”萧鸢咬紧牙根,硬声道:“你好生给我撑着,阿姐拼了命也要把你救出来。”
这世间还有人愿为他拼命麽!萧滽心底一暖,抬手朝她挥了挥,径自被校尉簇拥着往门外走。
先前那说话的校尉落在最后,欲迈出槛时,忽听得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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