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师是条鱼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噩霸
风依旧在吹,叶依旧在落,一个雪白的身影却从琴边坐起,缓缓朝木盆走去。
盆中放着一个小小的孩子,小孩又白又胖,睁着葡萄般的大眼睛,见到有人来了,伸出胖胖的小手,裂开小嘴笑起,咿咿呀呀的求人抱抱。
见此,沈清书心中一软,一向淡漠如水的他也不由淡淡笑起,弯下腰轻轻将小孩抱起。小孩长得十分可爱,被人抱在怀中无比开心的“咯咯”笑起,一双极胖的小手,也紧紧揪着他的衣角。
沈清书看看四周,垂下眉眼:这小孩被人放在木盆中,顺水而来,很明显是被人遗弃了。
再转眼,放他的木盆中,仅仅只有一床小被。
“浅阳尊。”一位白衣女子抬手拨开头上的树枝,一见他怀中的小孩,吃惊道:“哪里来的孩子?”
沈清书道:“许是被人遗弃了,顺着恨水河水飘来的吧。”
弄玉眉目一低:“这么可爱的孩子,怎么也会有人把他遗弃了?”说着缓缓上前,从盆中拿起小被。也是她这一拿,一块碧绿通透的玉佩从小被中掉出。
这块玉佩漂亮致,上面栓着金线流苏,一看便知,绝不是寻常人家能有的。
弄玉捡起玉佩,与沈清书对视一眼,才在小被中翻找一阵。果然这一找,找到了一片写着小孩生辰八字的血书。
拿着血书,弄玉道:“恐怕……是他家遭遇不测,浅阳尊,如何是好?”
沈清书怀里的小孩仍旧天真的笑起,宝石般的眼中,纯真不已,丝毫不知自己已是无家可归。
看着他的笑,沈清书感到一阵于心不忍:“他叫什么名字?”
弄玉道:“江殊殷。江河的江,殊途的殊,殷红的殷。”
沈清书思虑片刻,喃喃道:“殊途…殷红……这名字杀意太重,取的不是太好。”
弄玉一笑:“我可不觉得,也许殊乃陌路殊途之意呢?”
“罢了。”沈清书摇摇头:“此儿仍旧年幼,若是放任不管,只怕他便没命了。而如今,既然上天安排他与我相遇,那也算与我有缘,我便暂且留他。”
显然。沈清书对这句话付出了惨烈的代价众所周知,小孩三岁之前是最难带的,而一岁之前的小孩更是事力。
弄玉身为灵秀峰峰主,灵秀峰又一向只女弟子。因而这抚养小殊殷的重担,就落到了沈清书头上。
沈清书刚把小殊殷带入坠云山的第一天,他就感受到了什么叫来自小孩的折磨。
明明看这小孩吃饱喝足,也乖乖的睡下了,沈清书才悄悄出去,轻轻把门带上。不想当他一个时辰后回来,屋里的小孩哭声几乎掀翻整个屋顶。
惹得不少巡视弟子停留此地,手慌脚乱的抱起他又拍又哄,却丝毫不起作用,反而让怀中的小孩嘴张的更大,哭声犹如穿脑魔音,在夜色中听得极为刺耳。
看着众人怀里那小小的一团,明明是香香软软的小团子,却能发出那么大的噪音,沈清书倍感新奇。
众弟子个个被嚎的几乎头昏脑涨,见到沈清书来了,人人双眼皆是一亮,仿佛看到救世主一般,感激涕零:“浅阳尊您可来了!方才我等巡视过来,听到您屋里有小孩的哭声,敲了门,您却不在,这才私自闯入,还望恕罪。”
沈清书点点头:“无妨。”又看众弟子,都是一脸期待的模样,不会意道:“这里交给我吧。”
话未落音,众弟子便将嚎啕大哭的小殊殷交给沈清书,微微行礼后,脚底似是抹了油一样,飞一般的跑了!
可巧,被交到沈清书怀中的小殊殷哭累了,睁着一双人畜无害的眼睛看着他,不等沈清书伸手逗他,就突然感到怀中一热!沈清书惊呆了!
“……”不可思议的低头看着怀中娇娇软软的小孩,小孩见他向自己看过来,裂开小嘴,嘻嘻哈哈的笑出来。
这一刻,沈清书感到了来自小孩的深深恶意。
为他换了一身衣裳后,沈清书把他放在床上,便去洗澡换衣。
再次回来,小殊殷歪歪扭扭的躺在他的床上,胖乎乎的手抓着他的被子,似是很好奇的放到自己鼻下轻轻嗅一嗅。依然是可爱讨喜的小模样。
小心的把他移到里面,沈清书这才侧身躺下。小殊殷见他躺下,不知为什么突然变得很激动,仿佛是等候多时,急急忙忙的撑着自己的小胖手,歪歪扭扭的爬进他的怀里。
见他爬进来,沈清书并未阻止。岂料!这小孩得了便宜还卖乖,爬进他怀里一个劲的扭,最后死命挤进他的衣裳中,还未长牙的小嘴猛地冲着一个地方一口闷下,重重一吸!
惊得沈清书慌忙爬起来,差点将怀里的小孩一把扔出去!
事后,第二日一早。
弄玉带着几块柔软的布料前来,却被人告知:“弄玉仙子,您来的不巧,浅阳尊刚带着殊殷出去了。”
弄玉狐疑:“咦,可知他们去哪了?”
那弟子答复:“我也不知。”
再隔几日。众弟子突然发现,沈清书的房中,自打那一夜后,再也没有孩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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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啼哭声,不由大为奇怪。
一日弄玉再次上门,只见沈清书端坐房内看书喝茶,走了一转却不见那日捡来的孩子,忍不住道:“浅阳尊,那日的那个孩子呢?”
沈清书从书前抬起头,喝了一口茶,幽幽道:“送人了。”
弄玉惊讶:“送谁了?”
也不知是不是弄玉的错觉,她总觉得沈清书的眼光有些幽怨,淡淡的幽怨中,还含杂着几丝复杂:“送给,送给一个会养的人。”
弄玉一抿红唇,小心道:“您不会养吗?”
沈清书目不斜视,一字一顿:“我不会。”
为此,江殊殷的抚养权便交到婆婆手里。而此时的沈清书根本想不到,自己与这小孩的缘分其实,才刚刚开始。
说起来沈清书算是一个不信天命之人,弄玉曾为他算卦,说他与那小孩的缘分尚未结束,沈清书一开始是不信的。
可当他几年后,真的又一次接手江殊殷时,他的内心其实是很复杂的。
所幸,再次接手时,江殊殷多多少少已经懂事,虽比小时候调皮捣蛋,还时不时的爱惹是生非,可沈清书却觉得,后来的他要比以前讨人喜欢。
一转眼十多年过去了,以前那个顽皮惹事的小孩,也渐渐长成一个俊美高大的少年。
至于以前那些叫人感到不愉快的事,沈清书也早已抛之脑后,默默将它当作一个小秘密,深深的藏在心底,久而久之,渐渐的也将它们忘却了。
直到江殊殷立冠成人之日,此事才再度叫他记起。
江殊殷立冠当日,受邀前来的宾客数不胜数,人们的笑声,送礼的道贺声,叫一向清净的坠云山也变得热闹非凡。
江殊殷一直是个喜欢热闹的人,且从小到大都是如此。
这日,他先是如往常一般,与众人谈天扩地一番,再将沈子气的跳脚。对于这些,沈清书已算习以为常,并不感到奇怪。
直至,立冠典礼结束后。江殊殷凑到沈清书身旁,抬起他跟前的茶水,小口小口的喝下几口,才极为好奇的眨着眼道:“师父,我听弄玉姑姑说,你在婆婆之前就带过我的,后来才把我交给她。”
提到这里,江殊殷表现的很想不通:“你说,你为什么好端端的要把我送人呢?弄玉姑姑说,你不会带才把我送走的,可在我从小到大的记忆里,你带我和沈子都带的挺好。”
轻轻一顿,他全然没有看沈清书此时的神情,而是喃喃自语道:“奇怪,你干嘛把我送走呢?”
对此,沈清书没说话,一旁的沈子便鄙夷道:“嘁,得了吧!你怎么知道你小时候什么样,万一比现在还讨人嫌呢?”
“你闭嘴。”江殊殷淡淡瞄一眼沈子:“我又没问你,瞎起什么哄,走开走开别挡道!”
说罢又重新向沈清书眨眨眼,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压低声音讨好道:“师父,你当年到底为什么把我送人?”
沈清书默默看他一眼,最后轻轻将脸撇开,一字未说。
第100章何欢铃(番外)
在谢黎昕的记忆中,姐姐一直是个强势且绝不服输的人。
自谢喻和水月仙子亡故后,谢黎莺便登上极地宫教主之位,独掌大权。而那时,谢黎昕还只是一个尚在襁褓的呱呱小儿。
谢黎昕记得,姐姐对他的要求总是很高,有时高到叫他跳起来,也绝对够不到的地步。
谢黎莺对他很严厉,这也导致他从小便惧怕姐姐,对她的话几乎不敢反驳。
在世人眼中,谢黎莺狠毒可怕,从未有人敢轻易招惹,可即便如此,她还是常对弟弟说:“人世险恶,比人世更险恶的是人心。我今日对你严厉,假若有一天我不在了,那么你也能凭借自己的本事,在这个世上活下去。”
那时的谢黎昕,不及腿高,还是纯真无邪的,每每听姐姐如此说,总会天真的扬起头:“姐姐放心,只要今后我不滥杀无辜,世人又怎会伤害我呢?”
不出所料,每次他这样说,总会换来谢黎莺的一声长叹:“你还是不懂。”
谢黎昕歪歪头,一脸懵懂,全然不知自己错在何处。
说来或许世上的某些事,真的是命中注定吧。
极地宫众人武器皆是弯刀,无一例外。在谢黎昕六岁那年,姐姐赠他一把弯刀,名曰醉月,乃昔年谢蕴所配。
谢蕴即便逝去多年,可他在极地宫的名声却丝毫不减。且谢蕴与谢黎昕长相都是一等一的漂亮,两人资质也都属极佳者。故此,醉月弯刀由谢黎昕继承,极地宫中无人反对,甚至是叫好一片。
岂知,心交他数月,最后竟然发现,谢黎昕不会使用弯刀!在为他连番的更换武器后,众人还发现一个更叫人震惊的事十八般武器,刀枪剑棍……无数武器连番换下后,于谢黎昕而言,竟无一称手!
此事在极地宫中引起掀然大波,这个结果叫所有人都倍感吃惊,就连身为他姐姐的谢黎莺脸色也是极差。
战战兢兢看着姐姐与诸位长老进了议事殿,谢黎昕很害怕,怕姐姐失望,也害怕自己独特,遭四脉之人耻笑。
实际上,在苗疆四脉悠长的岁月历史中,也曾有一位不会使用任何武器之人,此人便是苗疆四脉的创始者,白梅老鬼。
而他的本命法宝,便是叫世人都极具畏惧的何欢铃。
谢黎昕与何欢铃的缘分,正是从此时开始。
极地宫深处,有一处严加看守的禁地,里面放着的,便是被世人称为邪铃、邪书的何欢铃,与《何欢》一书。
这一夜,也不知是何原因,看守禁地的守卫松懈下来。
使得年幼无知的谢黎昕,误入其内。
提着一盏小小的灯笼,谢黎昕走在空无一人的隧道中,将橘黄的光束往墙壁上投去,只能见老旧的墙上,雕刻着一幅幅壁画。
这些壁画中,刻画着各式各样的人物,有的抬着轿子,有的恭敬下跪,有的嚎啕大哭,还有的四肢残缺,相貌极其可怕。
在其中的一副壁画中,谢黎昕看到,在一处满是毒虫肆意的地方,成列着无数大大小小的坛子,坛子中,屹立着一个男子。因为这些画的年代似乎太过久远,那男子的长相以及他的神情,让谢黎昕无论如何也看不清。
再向深处走去,他却突然一吓,慌慌张张的往后退去,手中的灯笼也滚到一边骤然熄灭只见最后的一副壁画中,一个俊丽的男子立在一处悬崖上,手中托着一枚致漂亮的铃铛,而在他之下,是犹如地狱般的场景。
看着这幅几乎鲜血淋淋,毫无人性可言的场面,谢黎昕小小的心灵,都微微颤抖着。
靠着冰冷的墙壁,他满头冷汗的在黑暗中颤抖着,明明想跑,想逃离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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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地方,脚却重如千斤,一步也迈不开。
突然,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有一个悄悄的女音轻轻唤道:“黎昕……”
犹如见到救世主般,谢黎昕喜极而泣,抬头道:“姐姐?!”
“黎昕……”又是轻轻的一声呼喊,轻的几近不可闻。谢黎昕听着这个声音,一颗心脏跳得“砰砰”作响。
渐渐靠近声源处,他一抬手,触碰到的却是冰冷的石台。
黑暗中,谢黎昕感到自己的呼吸都微微发抖,摸着石台的手,也止不住的轻颤。
“姐姐?”轻轻一唤,他舔舔自己快要干裂的嘴唇,有些不确定道:“是你吗?”
寂静的黑暗中,除了他发抖的呼吸,以及砰砰作响的心跳之外,再无任何一丝一毫的声音。
抖着手顺着石台轻轻往上,一道银白色的光渐渐在他眼前亮起!此光温和,就犹如天上淡淡的月光一般,柔软,而不刺眼。
仗着银色的光芒,谢黎昕发现石台上,轻轻飘起一只致小巧的铃儿,而这道柔和的光芒,正是这小小的铃铛所散发出来的。
铃铛轻轻飘起,悠悠哉哉悬在半空,而在它的四周,却不知为何突然亮起密密麻麻的符咒!
这些符咒像是在阻止着什么,又像是在提醒着什么。
谢黎昕虽感到蹊跷诡异,却不知为什么忍不住伸出小小的手,想要碰一碰这枚小小的铃铛。
他的手一点一点靠近,符咒中的铃儿仿佛有自己的生命般,很兴奋的轻轻旋转,发出轻轻的叮叮声。
那样子就像一个贪玩的孩子,等候着别人的抚摸。
在他的手即将触碰到符咒时,小小的铃儿突然兴奋过头,好似已经等了千百年,亟不可待的颤了一下!
它着一颤,骤然间发出一声悠长空灵的叮铃声,传遍整个室内!
就宛如激起层层涟漪一般,叫人心旷神怡。
也就是这时,隧道中突然闯进一位红衣女子,她提着一盏灯笼,看见谢黎昕的动作,美丽的眸中又惊又怒,大喊道:“住手!”
谢黎昕被她的声音吓了一跳,小小的身子猛地一抖,却果然住手。
隔了许久才再次浑身一抖,害怕的朝红衣女子转过身去,哭泣道:“姐姐!”
符咒内的铃儿光芒渐渐消退,缓缓落到石台上。
它仿佛很生气,又像是心有不甘,待自己的光芒还未消退之前,最后一颤,发出一声哀鸣,最终彻底恢复原状。
谢黎莺看着这一幕,眼底闪过一丝惊恐,
看着石台边满眼泪花的弟弟,忍不住冲上去一把将他抱入怀内。
将脸埋入他的衣裳内,谢黎莺才感到高高提起的心,微微有些踏实:“黎昕,答应我,答应我今天的这件事不许跟任何人说,还有……从此以后你再也不许到这里来!”
谢黎昕抱着她的脖子,哭着点点头。
“你发誓。”谢黎莺抱起他,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你跟我发誓,今后不论遭遇什么,哪怕你此生一事无成,也绝不用此铃作为本命法宝。”
谢黎昕胆怯的看看石台上的铃儿:“姐姐它到底是什么?”
谢黎莺声色低沉,一字一顿:“它,便是,何欢铃。”
能唤醒人心底最可怕的恐惧,也是叫世人闻之胆寒的邪铃。
拥有它,便能将整个天下捏入手中。
可稍有不慎,它便会侵入人心,叫拥有它的人想起自己最不愿想起的经历,一次一次的重放,最终令人生不如死。
“黎昕,答应我,答应姐姐,不许碰它!”
那时的谢黎昕还不明白什么是滔天的恨意,也不明白失去唯一的至亲是什么滋味。
时过境迁,当他亲眼看到唯一的姐姐在自己眼前逝去,那一刻,所有的真纯善意,便都化为乌有。
最终凝聚成万箭穿心的恨与痛。
这些感情交杂在一起,足以摧毁一个最坚强人的意志,叫他变得既疯狂,又残暴。
“姐姐,我从小到大,从未有过忤逆过你的时候……可这一次,就让我,自己做一回主吧。”佩上何欢铃的那一刻,谢黎昕立在风雨中。
狂风暴雨吹打着他一身如血的红衣,像是盛开在地狱的彼岸花,既是艳丽的,却也是凄惨的。
冰冷刺骨的雨水,顺着他俊俏的脸颊流下,仿佛唯有这样,他胸腔中暴怒的情绪才能得到微微的缓解。
垂着纤长湿润的睫毛,他用几近不可闻的声音道:“林怀君…我那么喜欢你,那么信任你,可你,你却为何要这样对我……”
自那以后,世上再寻不到昔日纯善明朗的红衣少年。
有的,只是一个邪魅阴狠,诡计多端的极地宫教主,谢黎昕。
江殊殷记得,谢黎昕曾对他说过:“我一生有个最大的遗憾,那就是我没能赶到姐姐之前出生。若是当年先出生的是我,那我一定会守护好她,就像她守护我一样。其次……那便是想看一看,她身穿粉色衣裳,温婉善良的年岁。”
他说这段话时,眼里溢满了憧憬的神色。
江殊殷淡淡一笑:“一定很美。”
“是呀。”谢黎昕轻轻笑起:“那样的她,怎会不美呢?”
默默看一眼好友,江殊殷眺望远处的山景:“曾经我一直觉得做一个恶人,与做一个好人相比,更加的不容易。因为承受的骂名更多,将会一生一世的颠沛流离,无处归家”
他轻轻一停,俊朗的目中滑过一丝笑意:“可事到如今,我突然发现,做一个恶人往往要比想象的更容易。”
极恶者,又怎怕恶名?
即便无处归家,孑然一身。可与昔年相比,抛去了阿谀奉承,抛去了假笑,抛去了很多曾经觉得累,不想做却偏偏要做的东西。
感受到的,竟是一身轻。
听他这样由感而发,谢黎昕笑起来:“要是曾经的你这样说,那我一定会觉得你脑袋坏了。”
江殊殷也笑起来:“那现在呢?”
谢黎昕看向远处道:“那还真是这么个理。”
第101章蛊毒再现
“怎么样?”看着余司闰的手从沈清书脉搏上撤走,江殊殷连忙上前,俊逸的眉头紧锁着。
余司闰跌坐于轮椅之上,清秀的眉宇透出淡淡的忧伤。看一眼昏迷不醒的沈清书,他轻轻道:“是蛊毒。”
江殊殷一愣:“蛊毒?”
余司闰道:“此蛊乃噬心蛊,一旦发作,蛊虫便会趁人体虚弱之时,食尽人的五脏六腑,使人痛不欲生。”
江殊殷倍感愕然,愣神了许久才睁大眼睛不可思议道:“可是,他体内的蛊虫,不是…不是已经沉睡了吗?白梅老鬼已死,此蛊无人操控,又怎会复发?”
余司闰沉吟一会:“按理说是这个道理,可也说不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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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疆一脉,有人能唤醒此蛊。”
“有人唤醒此蛊……”江殊殷呢喃一句,突然握紧双拳,眉宇间隐隐透出一股凌冽危险的煞气。然而尽管如此,他仍是小心的克制着:“此蛊若醒,会怎样?”
余司闰沉默一阵,合眼道:“倘若浅阳尊醒来,那么凭借他的修为,自然能将此蛊压制下。”睁眼与江殊殷对视一眼:“倘若不醒,蛊虫便会趁他身体虚弱之时,食尽他的五脏六腑。”
江殊殷握着的手一抖,深深吸进一口气:“期限为多少?”
余司闰道:“半年,只有半年。”
江殊殷咽喉处轻轻一动,喃喃点头:“蛊毒一脉吗……”
谢黎昕隐隐担心:“殊殷,不如我与你一同去吧……”
“不必。”江殊殷摇摇头:“此番刚回西极,正道之人恐怕还会来犯。花惜言与毕擎苍至今未归,你与我实在不好一同离开。”
再次拦腰抱起昏迷的沈清书,江殊殷时常扬起的嘴角,也轻轻落下,看不出他此时的心情究竟怎样。
“你们放心,我自有分寸,不会乱来。”
看着身后几人都轻轻点头,他又道:“西极之事暂且交于你们,倘若正道胆敢来犯,定将他杀个片甲不留!”
这次说话的是肖昱:“你放心走吧,西极之事我们自会办好。”
得到回复,江殊殷抱好怀中的沈清书,步入满是大雪的天地间。
此时的殿外,依旧下着点点飞雪。
这些洁白无瑕的雪,轻轻飞落在沈清书惨白的面上,显得有一种病态的凄凉。
沈清书轻轻合着眼帘,靠在江殊殷结实温暖的怀抱中。
看着这样的他,江殊殷心间传来一阵酸楚,更将他小心的拥入自己怀内。在满是风雪的天地间,对他悄悄道:“师父…我们好不容易重逢,你可不要把殊殷……一个人抛在这凡尘之中。”
这声音悲悯哀伤,仿佛溢满了浓浓的凄凉。
但却在这数不尽的凄凉与哀伤中,偏偏含杂着一股疼惜。
叫人闻之,便忍不住悄然落泪。
在赶到寒雪山之前,江殊殷曾一度的认为,沈清书也许能够自己醒来。
可直至抵达寒雪山,他的眼睛自合上的那一刻起,就再未睁开。
九黎对他的到来感到很意外,见到他怀中的沈清书时,他的意外更是成倍的增加。连忙从小屋内迎出:“江公子这是怎么一回事?浅阳尊怎么了?”
此时自西极出来,已历经一月。
这一月江殊殷从一开始的期待,到后来的担忧,最后直至现在的寝食难安。
耐性的消磨,与内心深处的恐惧,已达到让他暴怒的境界。
可尽管如此,他还是尽力而为的去压制自己的怒火,维持着自己的姿态,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我师父体内的蛊毒复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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