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夜抄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泠司
至于究竟是谁做的……
“她是真的恨我,恨到我死了还要做出这种事情泄愤。”
看燕云霆的样子,他是毫不在意自己的尸身被毁这件事,不然当年也不会毅然决然地答应穆弈煊,用自己的魂魄铸剑。
“可是她为什么要这样对阿兰?”他所愤怒的只有妻子的遗骸被这样对待。
“她谁不恨呢?”薛止没什么感情地说道。
承天君的记忆再度漫了上来。他已经不太想的起来当初冰原上和年幼的素璎站在一起的红衣少女是一副怎样的神情。
她留给他的印象只剩下那将整个天下都卷入其中的疯狂。
因为憎恨,所以她杀了当初救过自己一命的天君,后来出于同样的理由,她进到了这昭陵深处,用死去的帝王和他的妻子的骸骨发泄心中的恨意。
燕云霆闭上眼睛,“她的心里充满了憎恨。”
她恨的人太多了,她憎恨曾经的承天君,憎恨将她的野心粉碎的燕云霆,更加憎恨背负着这样宿命出生的穆离鸦。
她甚至憎恨这片天与地,否则她不会这样不顾一切地要将所有能够触碰到的东西毁掉。
“但是她最恨的人应该是她自己。”
穆离鸦的这句话使得薛止和燕云霆都将目光落在他身上,“陛下,您到底要给我们看什么?”
“是这个。”
燕云霆特地带他们到这个地方来自然不是为了专程看自己的棺椁的。
他悲痛了一阵后就恢复了平日的理性,“过来看这个。”
他指向的是一块平平无奇的墙砖,如果没有人提点的话,哪怕将他们关在这里一天一夜都不一定能够发现。
“这是机关?”
“是,只要这样按下去三次,棺椁后面就会出现一条地道,我也不知道这么多年以后有没有被人发现,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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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初让人修建它的时候,它的另一个出口就是我的书房。”
燕云霆说过触发机关的条件后。薛止想要去碰,手指还未碰到就被人呵斥住。
“不可。”他疑惑地看向燕云霆。如果是毒或者别的机关,他自然有本事应付。
“不是这样的。”见他没有理解自己的意思,燕云霆摇了摇头,“如果你们现在不打算去见那女人,就最好不要碰它。”
“这机关只能触发一次,你们最好想清楚再使用它。”
开弓没有回头箭,这地道与地下河流仅有一层薄薄的阻隔,若是源头处的机关触动,那么最多一两个时辰后顶层就会塌陷,让河水流进来,彻底将其淹没不留一点退路。
头顶的夜明珠多年如一日地散发出幽冷的光泽,穆离鸦盯着那块石砖,实在是为燕云霆这个人心思之深感到心悦诚服,“没想到您连这个都考虑到了。”
“既然朕早就算到了她会卷土重来,那么会想她要用怎样的方式也不奇怪对不对?如果我是她的话,第一次是失败在了外边,那么第二次我就会试着从内部下手。内部的话,没有什么比美色更快的捷径了。”
穆离鸦懂他的意思,“就算是狮子的子嗣,若是一直生活在安逸中也会被磨掉爪牙。”
“是这个意思。”燕云霆稍稍放缓了口气,“之前朕一直没有过问,现在连这个也展示给你们看了,问一下应该不算冒犯。你们打算如何对付她?”
他这话是和穆离鸦说的,可眼神却看向一旁的薛止,似乎是意有所指。
薛止没有即刻答话,乌黑的眼珠直直地回看着燕云霆。
毫不畏惧与他对视的燕云霆笑了起来,眼神锐利得好似一把尖刀,直直地插到人心里,“承天君,您想起来了吧?朕有做到当初和您的约定,现在该轮到您履行承诺了。”
“我记得。”薛止缓缓答道,“虽说我的记忆还很混乱,可我记得有这件事。我答应过你的事就绝不会践约。”
得了薛止承诺的他神色不再那样紧绷,但也没有放松到哪里去,“既然您记得我就安心了。”
“你们在说什么?”
虽然穆离鸦没听明白他们究竟在讨论什么,但也能猜出肯定与过去的承天君有关联。
“到底是什么承诺?”
“既然天君您还没有完全恢复记忆那就让朕来说,反正朕的一生就这么长,也没有太多见不得的东西。”燕云霆离开那机关附近,又小心地避开地上散落的尸骨,“剿灭了白玛教这个心头大患以后朕并没有过上多久舒坦日子,那女人的诅咒一直残留下来,许多个夜里朕都能听到她的声音,为此朕甚至心中每日忧虑更甚。后来朕从友人的口中听说了一些事情,便秘密出行了一趟。这趟旅途朕连最亲近最信得过的人都没有告知。在那个地方,朕见到了一位大人物,并和他做了个约定。”
不知是不是受了诅咒的影响,在他之后雍朝每一任天子的在位时间都不会超过二十年。
“朕将自己的魂魄送给他供他使用,但那个女人再重来的话,他要代替我替我守护我的子民。那位天君答应了我的请求,临行前又让我回去后替他布置些东西。”
“是什么?”
有关燕云霆这个人的生平史书中说得很少,除了书上记载的那些,穆离鸦知道的事情并不多,当中就包括穆弈煊和他说过的莲台案。
书中说在最后几年里高祖皇帝突然大兴土木,说是京城风水格局不好需要重建,一时间京城附近怨言载道,少数人还说他是当初打仗时伤到了脑子,现在终于疯了。
之前来到京城时穆离鸦就察觉到了有些不对,此刻心中大致有了个猜测,不太确定地问,“是不是和这京城有关?您在这京城里布置了什么?”
燕云霆的目光中多了几分赞许,好似在说不愧是那个人的血脉,“是啊,那位自身难保的大人物给我指了一条路,朕回到京中以后即刻实施了起来。如今的天京城本身就是一个阵,一个能够困住妖物的阵法。”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以后,它还能不能发挥出原本的功效。
“只要这个阵能够发挥出它本来的效力,越是强大的妖怪就会被限制得越是厉害。”
有个想法渐渐在穆离鸦心中成型,“这阵法要如何触发?”
“问你身边的那个人不就知道了?”
燕云霆说完这些东西以后就不再说话了。他又看到地上被弄得一团糟的骸骨,眼神中难得多了几分悲哀。
“可惜朕无法触碰……”
他话还没说完就感觉手被人握住。
“这样就可以了。”
穆离鸦不过是用自己的血在手心画了个符号,然后转印到了燕云霆的掌心。
不太习惯与人接触的燕云霆活动了一下手指,“这是……?”他惊异地发现自己惊叹能够触碰到墙壁上的石砖,冰凉的触感冻得他本能地哆嗦了一下,随后就是一阵感慨。
他都想不起来自己上一次这样确切地触碰到某样东西是什么时候了?
“只有这条手臂,最多持续一炷香的时间。”
穆离鸦简单地解释了一下。虽说他没法让燕云霆死而复生,但将他铸成剑的毕竟是他们穆家的法门,只是让某一个部位短暂地拥有实体他还是能够办得到。
“你真是个好孩子,朕要是有个这么好的儿子就好了。”
这位骄傲了一世的帝王蹲下身子,低头认真捡起那被人恶意一块块碾碎的尸骸,捡到最后胸腔中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何必呢?”他喃喃自语道,好似这样真的能得到个答案。
因为被拆得太碎了,许多碎骨都难以分辨有些到底是从谁身上掉下来的。燕云霆亲自料理了两具骸骨,再用锦缎包裹好,重新放进被损坏的棺椁当中,做完这些穆离鸦那小法术的时间就差不多到了。
“如果没有别的事那么就离开吧,阿兰也不希望我再带外人来打扰她的安眠。”
离开安置棺椁的密室以后,他们又去了摆放陪葬物品的耳室。
穆离鸦简单选了几样器具揣入怀中。
“你只要这些?”燕云霆哼笑道,事先他就说过了,只要不是对他来说意义太过特殊的,想拿走就拿走,他绝对不会阻拦。
“这些就够了,解咒就用得上这么多,多得我也用不上。”
穆离鸦从小到大见惯了各种宝物,眼前这些还么有哪一样珍贵到让他一定要据为己有。
“你还真是不贪。”
燕云霆这话不知是讽刺还是夸奖,穆离鸦回头看了另一个人一眼,“是个人就会有欲望,只是这些东西还不足以让我贪婪。”
不如说他这一生只有那么一次不顾一切地想要过某样东西。
“是朕说错了,你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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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贪婪起来还真是惊世骇俗。”燕云霆顺着他的目光看到那个人,“居然想把天上的神明据为己有,某方面来说你和宫中的那个女人还真是像。”
回寺里的路上,燕云霆回到了剑中再没显露出身形。
薛止一直在沉思,都没怎么说话,穆离鸦也是同样。燕云霆问得也是他们一直在想的,他们到底要如何对付那个女人?
单一个迟绛或许还掀不起这么大的风浪,但她的背后还有泽天君这个疯狂而可怕的家伙。
泽天君到底是出于怎样的目的才选择了迟绛这女人作为自己的合谋者?
穆离鸦想得入神,忽然手腕上一紧。他撩开袖口,细瘦的手腕骨上缠着一根半透明的丝线,此刻丝线无言地勒紧了,留下一道细细的红痕。
薛止注意到他的反常,“怎么了?”
“快些回去,宣武将军那边果然出事了。”
那两个人离开以后,李武坐着和宣武将军说了会话。
他们说的都是今后的事情,之前穆离鸦在的时候宣武将军有些话不好直说,此刻对着心腹总算是打开了话匣子。
“就算扳倒了那女人,让那个狗皇帝退位,又能保证不会出第二个帝吗?”
当今天子唯一的子嗣今年才六岁,根本无法亲政。
一旦他沦为那些虎视眈眈豺狼们的傀儡,那么这个国家基本上就算是完了。
李武看到宣武将军皱起眉,“将军,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是太苦了,真的太苦了……对于那些百姓来说,这样的日子每一天都是一种折磨,没有希望,更没有盼头。谁坐在那个位置都好,反正他们从来不会体恤民心,只会满足自己的私欲。”
这句话显然掐中了宣武将军的死穴。他何尝不知道这个国家已经从根基处腐烂了?
但是他真的要这样做吗?他不惧怕战火,可是他还是不愿将那些已经足够艰辛的百姓们卷入其中。
“我再考虑考虑,你去休息吧。”
寺院里的这间禅房内有两张床,刚好他们一人睡一张。
“那我就先去睡了……”李武话还没说完就停了下来。他
知道自己不能露出一点破绽,强作镇定地深呼吸了一次。
他对面的人还没看出点不对劲,“怎么了?你怎么抖得这么厉害?”
宣武将军还不知道自己的眼珠已经变成了绿色,脸上也慢慢长出了一些红色的毛发。
他的下巴变尖,颧骨高高地凸起来,从远处看去,这不像是一张人的脸,倒有些像怪异的狐狸。
李武吞咽下喉咙里的硬块,尽力维持着平时的声音,“没什么,先前坐着的时候没感觉到,现在站起来才发现有一些冷。我去看看将军您床上的被子够不够厚,如果不够厚的话我再给您加一床。”
“冷吗?怎么我没有什么感觉?”
宣武将军的声音本来是浑厚低沉的,此刻却一点点变得尖利,尾音还带了点颤。
若是女子,或许还有两分娇嗔,但像他这样的男人用这样的腔调说话就只剩下十成十的诡异和阴森。
“你好像在害怕啊?”
“没什么。”李武摇摇头,甚至还露出了一个笑容。
他的手心都是冷汗,之前他还不知道那穆公子是什么意义,或者说懂了还不愿相信,心中总有些侥幸,但现在由不得他不信了。
“得罪了。”
他突然暴起,死死地按住宣武将军的身体,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摸出那细长的丝带捆在他的手脚上。
这丝带看着不过寸长,可到了真的用得到的时候竟然能够无限拉长。
他一直捆了好多道,然后将末梢打了个死结。这还不够,他用自己的身体压制着身下的人,生怕他挣脱丝带的束缚。
宣武将军的手脚上都长出红毛,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个介于人和狐狸之间的怪胎。因为用力的缘故,他的虬结的肌肉凸起,牙关咬得紧紧的。
就在他觉得要顶不住的时候,细细的丝带上冒出青绿色的火焰。
这火焰没什么温度,可李武就是闻到了闻到了当时穆离鸦烧那狐狸毛时的恶臭。
李武按着宣武将军的嘴巴,不许他说话。
“啊!”
是女人的声音。李武吓得半死,可还是不敢放手。
“在这里啊,原来你在这里啊,害得哀家一阵好找。”他喃喃自语般地说着,那双阴狠的眼睛盯着李武看,李武差点被看得险些尿了裤子,“还有你,哀家也不会放过你。那个宣子嶂是你们的人吧?哀家先杀了他,然后就轮到你了。”
“妨碍哀家的人一个都别想逃掉。”
骤然听到宣子嶂的名字,李武手冷不丁抖了一下。
“他……他果然落到了你们的手上。”
他这个人就是这样,在听到确切消息以前总是怀着一点不切实际的希望。他想着那当初和他密谋了一整夜,最后代替将军前去赴会的人走之前说自己会见机行事,就真的信了他会在察觉到事态不对前逃出来。明明打从一开始,他们就知道这是必死的局深宫中的那位不怀好意,而被发现了的话,欺君之罪本就该株连九族。
趁着这个机会,一直被压制在身下的宣武将军膝盖一弯,顶在他的下腹部,被顶得眼前阵阵发黑的李武一时不慎,两人之间的位置就调了过来。
本来两人体格相近,论身手他还偶尔占据上风,可中了邪的将军不知从哪爆发出一股非人的蛮力,哪怕他的手脚被捆得死死的,李武还是被压得难以招架。
他努力去推宣武将军的头颅,想要将他从自己身上掀下去,接着这半人半狐的怪物就张嘴狠狠地咬在了他的脖子下面。
有那么一瞬间李武怀疑自己脖子那块肉都要被活活咬下来,但就这样他也没有撒开手,用尽全力绊住这占据他家将军皮囊的妖物,不让他。
就在他痛得快要失去神智时,门被人撞开了。是那神秘的穆公子吗?他看不太清楚,只感觉昏昏沉沉间压在他身上的人被拖开,整个人骤然轻松下来。
“你还好吗?看起来只是皮肉伤,阿止,你先带他去别的屋子。”
“是你们啊。”他勉强睁开半边眼皮,见到晃动的人影嘶声说,“我没有让将军离开这里一步,你们一定要救救他,不然我做鬼都不放过你们。”
“你做得很好了,接下来就交给我好了。”
薛止将筋疲力尽几近脱力的李武架到里边的屋子去,然后回到这里给穆离鸦帮手。
“看起来她还没彻底疯掉,知道他不能死。”
穆离鸦简单看了一眼宣武将军的状况就有了结论。
宣武将军之所以还能保住一条命在因为那个仪式要的是刚被抽出的活人魂魄,如果换一个人被下了这么狠毒的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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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是真的救不活了。
他伸手拉住这占据了宣武将军皮囊的妖物的头发,强迫他和自己对视。
对上那双写满了怨毒的绿眼睛,他就知道这个人到底是谁了。
“太后娘娘。”
他叫了一声。听到这四个字,宣武将军,或者说绿眼睛的主人停下了所有的动作,直勾勾地盯着他。
就是这种目光,穆离鸦突然想到,和他小时候在屏风前感受到的一模一样,带着一点轻蔑和敌意,又有几分勾人的煽惑,如果换一张脸,换成寻常男人,被这样看上一眼大概魂都飞了一半。
这个人就是迟绛,他不能够更肯定了。哪怕有他布下的结界做阻隔,她还是能够在远处的深宫中发动了宣武将军身上的咒术,将他变成了这副模样。
“或者说,我该叫你迟绛?”
她的表情冷了下来,“你个小杂种也配这样与我说话么?”
“迟绛,你还要继续错下去吗?与泽天君这种人同谋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她像是才注意到这里还有一个人似的,眼珠往那边转了转,“承天君?不,你不是承天君,你只是一个卑贱的凡人。真正的承天君已经死了,被我杀死了。”
这句话她不知是说给薛止听还是单纯地只想说服自己,但薛止听了以后只是很怜悯地看着她,“这是承天君曾经没有说出来的,对你最后的忠告。今后你就继续当他死了,现在你看到的这个人只是薛止,薛止对你没有任何话可说,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咎由自取。”
“娘娘如果还有什么话要说的话就亲自前来吧。”穆离鸦从怀中取出一样东西,“现在救人要紧,就不奉陪了。”
先前在昭陵中他拿了几样高祖皇帝的陪葬物品,当中就有这块玉石。他毫不怜惜地将玉石塞进宣武将军的口中,冰冷的玉石到了宣武将军口中就像烧得火红的烙铁一样,口中呲地冒起一股青烟,宣武将军瞳孔缩成针尖大的一点,像是痛极了一般疯狂扭头。
“过来帮我按住他。”
不知道薛止用了什么手段,李武用尽浑身解数都难以制服的宣武将军到了他手中再也翻不出花样。
从小和尚慧弥那取来的几样东西被他简单地放在了一旁。朱砂、硫磺、碾碎的犀角,最后是他的血,混合在一起,装了满满一砚台。他用一支崭新的毛笔蘸满了,然后从宣武将军眉心的位置下了笔。
这一笔很长,中间没有断过。第一笔画完,他喘了口气,紧接着又蘸了下笔,开始画第二笔。
宣武将军一丝不挂的身体上被用朱笔写满了符文,配上他浑身长毛,尖嘴猴腮的样子,看起来格外骇人。
最后一节咒文被画完以后,他放下笔,吹了口气,符文就从他落笔的位置烧了起来,一直到那狐狸毛被彻底烧光,露出底下伤痕累累的皮肤来才算完。
宣武将军喘着气,但眼睛还是紧闭着的。
“去和李武交代一下。”穆离鸦放下笔,站起来的时候薛止在旁边不动声色地扶了一下。
里边的屋子里,李武摸着脖子上那个深深的牙印瘫坐在床上,看到他来了想要说点什么,可说出口的只有,“他还好吗?”
“两个消息。”
“是什么?”
“好的那个是咒姑且算是解了,剩下的就看他的命了。”
他正想说些感激的话,穆离鸦紧接着就说了坏的那个,“休息一会,接着那些鬼东西找来就再没有安宁地方给你们歇脚了。”
不知是不是慧弥的私心,分给他们的禅房远比宣武将军那间干净整洁,看得出有人经常来打扫。
穆离鸦坐在窗户边的,抬起头看向外边的庭院。
先前还没有注意到,这天京城就算失去了昼夜之分,但真正到了属于白昼的时辰,同样也是看不见月亮的。
这样捡来,比起真的打乱了天象更迭,这京城的奇景更像是天穹被一块巨大的幕布给罩住,不让人看见太阳的所在。
“你累吗?”即便是到了这个时候,穆离鸦还是记挂着薛止。
薛止摇了摇头,“我不累。”
“那就陪我坐一下吧。”
因为施咒的缘故,穆离鸦的脸色透着点不自然的青白。
但是他不是普通人,失了点血的话,稍微休息一下就能够缓过劲来。
“那阵法有四个支点……”薛止突然说起之前在昭陵中燕云霆没有说完的事情,可还没说下去,嘴唇就被人按住。
“能请你暂时不要说这些吗?”像是觉得有些不妥,穆离鸦补充了一句,“过一会就好,我只要这点时间。”
在那些白衣莲奴们找来以前,他只想要这一点时间。
“我累了。”
这是他第一次直白地说出自己累了,“之前我说谎了,我可能还没有做好准备。”
他的手微微颤抖,薛止握住他的手,想要让他知道自己就在这里。
“一想到要和她那样可怕的面对面,我就真的很害怕。”
除了多年前那个没有起始和尾的夏日,这是他距离她最近的一次。
机会只有一次,他害怕他们没有办法战胜她,这样的恐惧在见过形容疯癫的宣武将军后不仅没有减退,反而愈发强烈了起来。
“可是我也没有回头路。”
她已经知道了他们的存在,知道是他们在和她作对,如果他们失败了,她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他们。
“现在想想,所有的事情还是像梦一样。”
他的声音渐渐地小了下去。他的一生不算多么长,却经历了许多人可能一生都不会经历的东西。
说这一切如同梦一般是因为好像醒过来以后他还能看到旧日里看惯了的景色。
不用去思考自己究竟是人还是妖怪,不用被仇恨与压得喘不过气来,唯一需要操心的就是会不会被父亲责骂,而那令他倾心的少年也真的只是故人之子,并非九天之上的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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