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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天子白月光(重生)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绮里眠

    阿讷毫不迟疑地跟了上去。

    李盈傻了眼。

    他追了上去。

    因为主人并不在房中,厚皮子的门帘也只卷在两端的门框上没有放下来,容晚初挑了珠帘进去,成串的南珠就微微地摇曳起来,晕着雾蒙蒙的光。

    她感应到身后跟来的侍女,便淡淡地吩咐道“外头候着。”

    李盈摸不清这句话有没有也对自己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横竖也没有挡住,他就索性也留在了落地罩底下,瞪大了眼睛留意着屋中的少女。

    容晚初并没有如李盈担忧的那样随意翻动。

    她只是站在桌案前头,望着桌上写到一半的字纸,微微地湿了眼眶。

    殷扬出身蒿莱,十二、三岁就同游侠儿好勇斗狠,是个天生的武将,一笔字也如他的人一般桀骜不驯,点画之间都是锋芒棱角。

    但她也见过他把她写了就丢在一边的诗文都收在一处,一笔一笔耐心又细致地誊写的样子。

    他总是说“阿晚才气纵横,只因为隐姓埋名地跟在我身边,才不能使阿晚一展所长,使世人传颂。”

    他望着她,承诺似地说“我替世人记得。”

    后来风云改易,二百年岁月惊潮,世间终究并没有一册她的诗集流传。

    却有一个人曾经在这里,仍如当年一样提起笔来,一笔一划地写她的旧词

    “小雪夜来晴。”

    “共月微明。”

    “沙洲苍管泛白萍。”

    “江上野笛吹也老……”

    “萧瑟空城。”

    ——这是当年他挥师石头城下,她留在他身边的最后一段时日。

    容晚初以帕覆面,泪珠就大颗大颗地晕透了绢帛。

    她立在当地,半晌都没有动作。

    李盈不知道她在屋中看到了什么,只看见她肩头微耸,一时有些焦急。

    阿讷嫌他在一旁换着脚看得眼晕,不由得翘肘捣了他一下。

    李盈就细细地叹了口气。

    偏偏这个时候有小内侍过来通传,说是尚膳监送了膳食过来了。

    侍人之间细碎的声音惊醒了容晚初。

    她其实有许多许多的问题想要问那个男人。

    问他是什么时候到了这里,问他是不是认出了她,又想问他倘若没有认出来,为何还要对这位“贵妃”这样的好,或者既然认出了她,为什么不肯告诉她……

    她这小半日里,又是惊吓,又是惊喜,一时又是彷徨,竟也说不清自己的心情。

    李盈犹豫了片刻,还是先去交代安置席面。

    容晚初却随手端起了一旁的茶盏,向砚台上泼了一点水,就着残墨蘸了蘸笔,就稍稍挽起了衣袖。

    “隔水楚歌声。”

    她落笔寒秀,又同男人的字迥异,但细细地品,又从骨子里透出如出一辙的萧疏清狂,使得明明是两个人、两种字迹,却毫不冲突地联合在了一处,没有半点突兀之感。

    “呜咽三更。”

    “向时斟错玉壶冰。”

    “便尽蜀君当日碧,”

    容晚初微一迟疑,笔尖在纸上稍稍地顿了一顿,洇出一个小小的墨点。

    她写了下去

    “更与谁听”

    ——这一生到此,我满怀冰玉,又当……

    与谁听

    作者有话要说

    调寄《卖花声》,即《浪淘沙》别称。

    晚初有些人假装不认识我,却偷偷抄我的作业。

    ——

    今天是2019年的最后一天啦,再一转眼就认识你们两年了,忽然觉得好开心!

    祝小可爱们2020年身体、家庭、学业、工作都健康顺利,比心心biu

    然后说一下更新安排,眠的习惯是每晚九点定时更,如果没刷出来一般是阿晋的系统问题,稍等一下会出来的。有事一定会提前文案请假。字数上从1月开始每天会尽量多写一点,什么日不日六的fg就不立了,容易打脸tt

    最后最后,月底营养液要过期啦,求一波营养液吧(拖出一米九的殷七强行卖萌

    ——

    看到有小可爱说秦昭仪是怎么确认皇帝被穿了的,其实她不是知道穿越这件事啦,她是认为皇帝被“脏东西”附身了那种感觉。

    有些话是她的猜测,有些话是她刻意的夸大其词,想看晚初的反应。

    她是非常了解和善于控制升平皇帝的,所以尽管她容貌平凡、出身很低,她上一世也占尽了荣宠和风光。

    然后从某一天开始,这个“每一个反应都在她预料之中”的人忽然就跳出去了,以普通古人的世界观来看,也很容易就能联想到“撞邪”什么的。

    谁还没看过几本狐仙妖鬼的传说呢,虽然都说子不语怪力乱神,其实越是避讳,越是容易起联想v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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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双红豆(4)
    第三十一章、双红豆(4)

    兴平八年,已经一统北方的殷扬引兵南下,与兵出西南的大将军贺煊会师于石头城下。

    大洛官员望风而降,旧朝气运彻底断绝,殷扬就在天下归心、万人拥簇之下入主帝都,立国号齐。

    那于她而言,已经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

    容晚初垂下眼睫,将笔投进青瓷笔洗里涮了涮,才搁回了架子上。

    御书房中的纸笺都是绝好的贡品,承墨宛转,色泽明丽,她捧着那张纸,慢慢地吹干了纸面上的墨痕。

    桌上堆着许多书札,有两、三摞厚薄不一的,都是朝臣的奏折。桌边有矮矮的一沓,是各地的风物志、府县志,容晚初随意地一翻,还看到了一册绍圣皇帝的起居注。

    绍圣皇帝是大齐世祖皇帝。

    他是太祖殷扬的兄子,归鸾五年入嗣宫中,旋被立为储君。

    这个人年号“绍圣”,做皇帝的一生倒不至于负恩。

    只是他死后,他的继承人神龙皇帝就为他上庙号“世”,又大肆追封亲生的祖父、祖母,倘若不是有言官死谏,只怕殷家的太庙里又要添上一尊帝皇。

    世祖者,世系转易之谓也。

    其中意味,不言自明。

    说起来这位世祖绍圣皇帝,也就是升平皇帝的嫡系祖宗。

    白捡来的皇位到底要还了回去,不知道九泉之下有知,又是什么样的心情。

    容晚初嘴角微微地勾了勾,因为绍圣、神龙父子而隐隐升起的薄怒,又因为与男人的重逢而悄悄地消弭了。

    她眼不见心不烦,手指一拂,就从这一册起居注上滑了过去,往下随意又掀了一本,就将手中这页补齐了的词稿夹了进去。

    那人一向有看各地风物志的习惯,摆在案头,想必是时不时要翻一翻的了。

    既然他不肯明着同她说,那她也不要告诉他。

    就看他什么时候自己发现!

    容晚初将露出一角的纸笺又掩了掩,不由自主地呶了呶嘴。

    阿讷不知道她在里头做了什么,见她转身出来,就迎了两步,抽出帕子替她擦拭手上的墨迹。

    容晚初都没有留意到这一点痕迹,不以为意地笑了笑,道“等一等总要洗手的,不要管它了。”

    语气十分的轻快。

    阿讷几乎压不住心里的惊讶,悄悄地抬头看她。

    侍女知道自家的姑娘素有国色。

    但侍女在容晚初身边服侍了七、八年,从来没有见到过她这样轻快而明亮的神色。

    或许是容家气氛的缘故,又或许是别的什么原因——她一向是沉静至于沉郁的,别人家的女孩儿都爱出门交游,夺花斗草、吹弹双陆,她却似乎一点都不向往外面的热闹,看着旁人的时候,好像在看一场雾里看花的戏。

    尤其是入了宫的这些时日,分明正是一朵娇花初上枝头的年岁,却比经过风霜、做了太后的郑氏还稳重端得住。

    阿讷嘴上不能说,心里常常担忧她思虑太过。

    忧能伤人!

    可是一转眼,就好像什么都不一样了。

    像一朵倾国的名花,萼上挂满了尘埃时,尘埃也不损她的美丽。而一旦洗去了,就绽放出更加惊人的光华。

    侍女由衷地笑了起来。

    容晚初察觉到她的笑容,就微微地偏过头来看她。

    那双杏子眼里盛满了细碎的星,睫羽一霎就纷纷拂落。

    “有什么事这样开心”

    听到容晚初的问话,阿讷抿着唇笑了起来。

    她道“没事,没事!奴婢就是忽然心里喜欢。”

    她怕说了实话出来,容晚初面上皮薄,反而坏了心情,恰巧出去安排席面的李盈折回了屋里,就转移话题道“李大人辛苦了,不知可收拾好了么”

    太监和宫女一同拥簇着年少的贵妃离开的时候,偏殿中陷入了一阵漫长的寂静之中。

    殷长阑并没有急于说话,自顾自十分悠然地负着手,踱到窗边目送着少女的离去。

    秦碧华拢着腿偎在榻上,怨毒的视线死死地盯着他。

    倘若目光有温度,男人的后脊上应该已经被点出火来。

    殷长阑恍若未觉。

    窗外婀娜亭袅的身形已经转过回廊的折角,消失在亭台楼阁之间。

    男人身材高大,肩脊挺直,这样专注地望着女孩儿的背影,神色温柔又沉静,让旁的人看见,也不由得生出情到深处之感。

    秦碧华偏偏见不得这样的情景。

    她尖刻而讥诮地道“怎么,有如此佳人情深意重,皇帝陛下感动么”

    她本以为殷长阑不会应她的话,没想到男人竟然微微地笑了笑,道“感动啊。”

    秦碧华语凝。

    殷长阑已经转回身来。

    李盈临走的时候,将盛着鸩酒的托盘放在了门口的高几上,盖盏里碧光盈盈的,看颜色十分的绚丽好看。

    殷长阑揭开杯盖丢在一旁,漫不经心地捏着杯缘,将酒盏提在了手里。

    秦碧华微微瑟缩了一下。

    她原本猜度皇帝是被魇住了,或是有孤魂野鬼蒙了他的心智,但世人都说天子有真龙之气,不知道是如何有道行的鬼怪才迷得住皇帝的心。

    她咬住了嘴唇,突然地问道“你到底是谁!”

    殷长阑眉眼微压,淡淡地道“朕是当朝天子。”

    他说话的时候手稳稳的,连杯中的酒面都没有稍稍的摇动。

    秦碧华一直密切地注意着他的动作,以期能在他身上找到一点的破绽,但看他这样的笃定和安稳,一时连自己心中原本的那一点臆测也难以坚持了。

    怀疑的种子旋灭旋生,笃信和质疑之间左右摇摆,就不由得使人又愧又悔又是恨。

    秦碧华眼前微微恍惚。

    殷长阑已经走到了近前。

    秦碧华手臂撑在榻上,忽然倾过身子,用力地扑了过来,抱住了殷长阑的腿。

    殷长阑长眉骤锁,膝下下意识地一折,足尖稍一蓄力,就狠狠地踹了出去。

    他这具身体底子并不算好,只胜在青春年少,虽然被他接手之后捡起了旧日的炼体习惯,但到底时日尚短,力气也不甚完备。

    这一脚踢出去,倘若还是原本的大齐太祖,当场就能将横练过的大汉踏碎了胸骨,这时放在娇娇弱弱的秦碧华身上,却也只能将她踢得斜斜地飞了出去。

    秦碧华只觉得胸口火辣辣的痛,不消看也知道该是有一片骇人的青紫了。

    殷长阑俯视着她,漠然道“朕不是不打女人!”

    秦碧华却像是没有听到似的。

    她挣扎着膝行几步,重新扑抱过来,殷长阑这一次有了准备,没有等她抱住,靴尖已经踏在了她受伤的肩头上。

    秦碧华尖叫一声,仰面躺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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