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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天子白月光(重生)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绮里眠

    他微微地笑了笑,道“赵王的反应倒是快,御史台的本子昨日才到了我这里,他的自辩折倒是今天就跟上了。”

    容晚初前一世深居宫中,算起来这几年,正是夜夜入梦,以另一个身份陪伴在他身边的那段日子。

    到后来她绝了梦境,开始关注朝事,也是五年之后的事了。

    她对赵王的印象并不算深。

    这时候想起来的第一件事,却是那日里容婴进宫来见她,同她说起容玄明怎么会点了他同行的缘故“容缜搭上了赵王府的郡主,正打得火热,脱不开身……”

    赵王府中只有一位郡主,是早逝的赵王正妃嫡出,封号“馥宁”。

    容缜可是个眼高于顶的少年郎。

    容晚初微微沉吟,却见殷长阑面上虽然含笑,眼中却如带霜一般,不由得道“可是还出了什么事”

    她这样敏锐,殷长阑知道瞒不过她,沉默了片刻,道“御史中丞翁博诚密奏赵王贪墨河工上的灾银,才引得柳州民哗,李宗华部趁机生乱……”

    他面上淡淡,语气中却有些说不上来的沉郁之意,道“阿晚,当年我揭竿起事,也不过是因为眼见旧洛贪官相隐,饥民相食,想要给天下人一处安身之所。”

    容晚初心头剧痛,不由得握住了他扣在桌面上的手。

    男人将手紧紧地握成了拳,语气还能保持着平稳,手背上的青筋却都暴突起来,容晚初柔软的掌心贴在他的手上,感受到他血管里迸流的热血。

    他沉声道“如今这样一个江山,与当年又有何异”

    “七哥!”容晚初加重了语气,唤了一声名字,将男人的目光拉到了自己的身上。

    两人之间隔了个小茶桌,面对面地坐在罗汉榻上,女孩儿直起腰来膝行几步,从小方桌的后头绕了过去,挨近了殷长阑的身边。

    她一手握着男人的手,一只手抬起来贴在他的胸口,胸腔中一颗心在砰砰地挣动,炽烈又鲜活。

    她柔声道“七哥,当年那样一个江山,也都奉你做了它的君主。绍圣皇帝不能懂你的苦心,乱象从那时就埋下了祸根,却并不是你的错。”

    她跪坐在殷长阑的面前,目光温柔,带着某种安抚人心的笃定力量。

    殷长阑怔怔地看着她。

    再强悍而勇毅的男人,像一座山一样挡在她面前为她遮风避雨,也难免会有疲倦和迷惘。

    容晚初心中都是怜惜,她静静地望着他,道“七哥,世人都说守业艰难,史书上却说你荡尽妖氛,十年天下承平……我从前一生最遗憾,就是不能亲眼看一看你的盛世江山。”

    殷长阑目光定定地落在她面上,忽而低低地道“阿晚。”

    容晚初柔声道“我在。”

    男人沉默了片刻,忽然笑了起来,抬起另一只没有被她握着的手,贴在她面上抚了抚,手势温情而怜爱。

    他神色间的犹疑和迷茫都洗去了,只剩下一片灼而明亮的光,他望着面前神色如水的少女,一个字一个字承诺似地道“阿晚你放心,哥会重新让你看到。”

    女孩儿一双杏子眼弯弯地笑了起来。

    殷长阑却捏了捏她的脸颊,板起了脸,道“但你却说错了。那不是我的盛世江山,是你和我的。”

    他手劲不小,但捏在容晚初面上,却卸尽了力气,只有些微微的痛和麻酥酥的痒,让女孩儿忍不住向后仰了仰“是我说错了话,七哥我错啦……”

    娇生生的,再没有方才端庄稳重的样子。

    殷长阑眼中却涌上了笑意。

    他情愿他的阿晚永远这样娇憨明媚的,不必牵挂着那么多的仇恨,也不必怀着那么多的心事。

    受尽宠爱,永远都不必成熟。

    他站起身来,向容晚初递了一只手,将仰在榻上的女孩儿拉了起来,又捡起了掉在了方桌另一头的汤婆子,摸了摸温度,叫人上来换个新的。

    他们两个前头在屋子里说话,宫人都避得远远的,这时听见了传唤,才笑容满面地进屋来侍候。

    廉尚宫前头亲自带了人往九宸宫去取衣裳,这时候也回来了,一直等在外面。

    容晚初就推了推殷长阑,教他到后间去换衣裳。

    阿讷替容晚初换了月信用的物什,一面压低了声音,道“廉姑姑方才说,那秦、秦昭仪意图弑君谋逆,罪行暴露而伏诛,外头已经传开了。”,,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第36章 剔银灯(4)
    第三十六章、剔银灯(4)

    “你说秦碧华死了!”

    甄漪澜从贵妃榻上直起身来,目光灼灼地看着面前的宫女。

    琥珀鲜少见到她情绪这样外露的时候——乃至与激荡之下甚至没有控制住声音的高低,侍女连忙左右看了看,粗使的宫人都已经被屏退下去了,屋中只有体己的心腹。

    琥珀压低了声音,道“娘娘,消息是从九宸宫中放出来的,那边说的是‘犯妇秦氏已然伏诛,暂时封锁夕云宫四门,禁止随意出入、走动,以稽查其同党’……”

    甄漪澜问道“封了夕云宫,没有期限”

    琥珀回想了一回,肯定地摇了摇头,又补充道“陛下昨儿夜里就往凤池宫去了,到今天也没有移驾,也不晓得那一位同这里头有没有什么相干……”

    甄漪澜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向后一仰,重新靠在了柔软的贵妃榻上。

    她喃喃地道“竟没有想到。”

    “谁想得到呢。”琥珀语气间也多了几分唏嘘,“当日张扬的和什么一样,进宫来头一天就蒙召侍寝,可惜命薄,压不住这福分,倒教陛下在她宫里头龙体受了惊。”

    “那时节为着陛下昏迷不醒迟迟诊不出个缘故,那一位贵妃娘娘还在太后娘娘跟前立了志,要避居替陛下祈福三个月……那可是贵妃娘娘,宫里头一份的主子,教人逼到这个份上。”

    琥珀碎碎地说着,不乏有些感慨的意味“这可真都是命,谁又成想这话一说出口,陛下就醒了呢。一回头连半个月都没有到,连协管后宫的凤权都有了主。”

    甄漪澜神色难辨地笑了笑,道“她原自有她的福缘。”

    她这副不以为意的平静模样,让琥珀心里忍不住地替她着急。

    侍女苦口婆心地道“奴婢也知道娘娘是个不争不抢的好性儿,可是照着这么下去,您往后在大老爷面前可怎么交代。”

    甄漪澜眉目淡淡的,言辞也淡薄,道“我还盼着谁来同我有个交代呢。”

    琥珀听她越发说得不像,心里头心惊肉跳的,慌忙忙地道“我的姑娘!老爷的前程,大爷的体面,可都在大老爷手里把着。您当日也是为老爷夫人进的宫,如今二十四拜都拜了,还差最后这一哆嗦”

    甄漪澜含笑看了她一眼,道“我知道你一心为我。只是难道也教我像那等没皮没脸的,八百年没见过一个男人,巴巴儿的凑到人家跟前去”

    琥珀知道她说的是那个奉了太后娘娘的命往凤池宫去的秀女袁氏。

    她心里也不齿这等作为,却忍不住嘟呶道“人家要是真格招了陛下的青眼,这宫里还不是个个地上去巴结谁还说前头是个什么来历呢。”

    甄漪澜心里并不大看好袁沛娘,却也没有非要同侍女分说个清楚。

    她若有所思地低着头,随手向攒盒里捏了个小金桔,拿在手里也没有吃,就随意地揉捏着,黄澄澄的果汁沁出来沾在她染了凤仙花的指甲缝里。

    琥珀就抽了帕子,蘸了茶盏里的温水替她擦拭指尖,听着她忽而吩咐道“你留意着凤池宫的动静,陛下什么时候走了,我要去探望贵妃娘娘。”

    凤池宫里,容晚初也正劝着殷长阑出门去“太医方子开的极好,我今日再没有疼过了。里里外外都是人侍候着,再不至于有事的。”

    李盈在门口团团地转圈。

    殷长阑神色却十分的严肃,只道“你还没有全好,叫我怎么放得下心。”

    他看着面带忧虑替他操着心的女孩儿,就摸了摸她的发,温声道“哥好不容易找回了你,只想先好好地陪一陪你。别的事,你都不必忧心。”

    李盈在外头杀鸡抹脖子的,听了他说这个话,一张脸都哭丧了下来。

    殷长阑仿佛脑后有双眼睛似的,冷冷地道“你再在外面弄鬼,就自去内侍省领杖。”

    李盈吓得缩了头,就期期艾艾地退到了廊柱底下。

    容晚初心里熨帖,一面却也知道李盈一贯是个知道分寸的,断不至于明知道主子的态度,还为一点小事出这个头。

    她就牵了殷长阑的衣袖,仰着头盈盈地看着他,道“七哥原答应了我,要做个盛世明君给我看。”

    殷长阑却道“若是做明君就连守着你这一点时间都不得,那也没有什么趣味。”

    容晚初皱了皱鼻子,不肯应他这句话,只摇着他的衣袖,道“倘若我再有什么事,必定立刻去报了你的。”

    她一双杏子眼里波光沉潋,含着笑道“七哥倘若为我误了国事,我心中也难过得去。”

    殷长阑微微沉默地看看她,虽然明知道她的意思,但她这样撒着娇的样子,也让他宁可违心也再难以拒绝。

    他微微叹了口气,道“就使杨院正在这里住下,晚些时候再诊一回。账本子先不许看了,教她们陪你说说闲话,也不准下棋熬脑子……”

    事事都叮嘱了一回,又道“但凡有什么事,绝不能瞒着我。”

    容晚初就连连地点头,那模样乖巧极了。

    殷长阑心里却总不大放心得下。

    西间直通着后殿的正堂,宫人从大门口过,不免就掀起裘帘来,细细的冷风从这一点缝隙里钻进来,拐着弯地透进屋里。

    殷长阑抬手往门前试了一试,就回转来,在容晚初坐着的矮榻前弯下了腰,一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引着她将手搭在自己颈后,又探过身去捉住了肩。

    容晚初被他拉了手,不由自主地挨近了他,被他另一只手勾在了腿弯,身子就贴着他离了实地。

    殷长阑将她抱在怀里,像是抱了个小孩儿一样轻松,就往里间去。

    容晚初先时还有些惊吓,攥紧了他的衣领,俟走到落地罩底下,倒还先伸出手去替他撩开了串珠的帘子。

    殷长阑眼中就涌上些笑意。

    次间就更暖和些,他弯下腰仍旧把容晚初放在了罗汉榻上,又转身出门去。

    俄顷就提着一双杏色绫面的绣鞋,摆在了榻边上,见容晚初已经乖乖地自己盖上了薄被,才算放了心,道“哥去了。”

    容晚初点了点头,一面想起一桩前头记挂着的事来,拉着他的袖口,道“……先帝朝的计相程无疾,是个才堪大用之臣,虽然告病致仕,以我猜度,多半却是为着夺嫡、拥立之事,七哥未尝不可以收为己用。”

    殷长阑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

    又抬手刮了刮她琼琚一点的鼻尖,道“偏整天为这些事操不尽的心。”

    这才抽身出门去了。

    到庭院里头还传来隐隐的语声,宫人称诺的声音……大约又吩咐了许多,半晌才听见皇帝起驾的唱声。

    容晚初神态慵倦地靠进迎枕里,望着屏风上搭着的、男人换下来没有带走的衣衫,鼓了鼓腮,却悄悄地弯起了眼睛。

    天子在凤池宫迁延了一整日,从大婚那一天之后,这还是新皇第一次幸临嫔妃。

    见过了皇帝对容贵妃仿佛没有底线的宠爱和纵容,凤池宫服侍的宫人内侍们,走路时脚下都带了三分风声。

    偏殿里核账的女官们,打算盘的声音仿佛都比昨日响亮了些许。

    崔掌事在殿中坐了一下午,眼底的神色却越来越难看,甚至偶然之间难以掩饰地在面上露出踪迹来。

    到申、酉之交,众人快要下值的时候,就提前退了场,匆匆地离去了。

    宋尚宫看着她的背影,含笑同阿敏感慨道“崔大人这一日一日,宫里头千头万绪的,多少事要经她操心,委实是劳苦功高。”

    阿敏也跟着微微地笑了笑,道“崔大人和宋姑姑都是能者多劳,如我们这样愚钝的,就是有心为主子分忧,也难以担当得起。”

    花花轿子人抬人,宋尚宫被她顺手拍了一记马屁,有些受用地笑了笑,同她友善地相互吹捧“敏姑娘也是贵妃娘娘的左膀右臂,才能被娘娘托付这样的重责。”

    两下里气氛十分的轻松愉悦,仿佛谁也没有把崔掌事面色难看的匆匆早退当做一回事。

    宋尚宫就趁机道“我来的时候匆忙,只怕要回宁寿宫去一趟,倘若贵妃娘娘有什么使唤,还请敏姑娘替我周旋一二。”

    她虽然名义上到凤池宫来帮忙,到底还是郑太后的人,这一点人人都心知肚明。

    她说了这样的话,既给了凤池宫的面子,也轻轻巧巧地过了个明路,阿敏自然是不能也不会拦她的,就笑着点了点头,道“姑姑直管去忙,有什么事,托个人来传个口信都使得。”

    宋尚宫就笑着对她举了举茶盏。

    到再晚些的时候,果然就一个人回了宁寿宫。

    郑太后这一次却一个人待在宁寿宫后花园的高阁子里头。

    夜色已经暗了,宋尚宫缘着木梯上了楼,二楼只在梯口稀疏地掌了几盏灯,放眼一看,前头的大露台上却隐隐地笼着灯火。

    冬天里风寒,敞厅左右两面的开窗上苫了毡帘,只留下当脸的一面。

    这阁子原本是专为了听戏预备的,窗下是个大戏台子,环周挑高的灯柱,如今戏台子上空荡荡的,不见了往日的升平歌舞,柱头的灯火却次第都点了起来,照得敞厅前端都明晃晃的。

    郑太后坐在敞厅露台当中的软椅上,只露出一截背影,这半晌都没有一点动静。

    宋尚宫怕贸然惊坏了人,在楼梯口上就放重了脚步,踩在木质地板上“噔噔”的,就看见郑太后微微地动了动。

    积年的主仆,彼此都熟稔了,从迈脚的习惯和脚步的声音就听得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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