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天子白月光(重生)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绮里眠
这样地看着,心中还有微微的恍惚。
殷长阑若有所觉地低下头来,就对上女孩儿专注的视线。
他心中微动,柔声问道“可好了些”
回过神来的少女就轻轻地点了点头。
一头缎子似的乌发铺了满枕,随着她螓首微微地流动,一缕发丝贴在了眼角,痒痒的,让她忍不住晃了晃颈子。
殷长阑不由得握紧了她的手,又探过手去替她撩开了那几根不听话的头发,顺势在她脑后抚了抚。
他的手势充满了爱怜的意味,让容晚初整个人都往下缩了缩,半张脸埋进了锦被里去,只有一双乌澄澄的眼睛露在外面,羽睫微微扑闪了两下,又敛了下去。
女孩儿在被子里悄悄嘟了嘟嘴。
殷长阑没有看到她暗地里的娇嗔,看着她整个人都掩进了被子里去,不由得又把被沿向下压了压,重新遮在了她的颈子下头。
容晚初心里暗悄悄地生着他一点闷气,却仍然要忍不住为他这样成了习惯的照顾而微微欢喜。
她仰起头来去看他,年轻的男人也正垂着头看她,她在那双眼睛里看到无言的疼惜。
她听到他叫“阿晚”,一面下意识地轻轻应了一声,又听他问道“你是什么时候……识得我的”
与他初相识的那一年……
那个时候多好啊。
而她已经是死过一遭的人了。
她喃喃地道“上辈子。”
殷长阑纵然早有猜度,听到这句话也不由得心中剧痛起来。
他从与阿晚相识,乱世相依,到她莫名失踪,天下间再无踪迹,足有五年光阴。
而他从只当阿晚是个寻常少女,到她忽然沉睡数日夜、再醒来时心神激荡之下几句话中透出的意味,再到后来有心留意,阿晚又是那样信任他、看重他……
他猜得到的,比阿晚说得出口的更多得多。
他半晌都没有说话,就感觉到女孩儿被他握在掌心的那只手轻轻地转了转,反握了回来。
女孩儿的手柔软纤细,握住了他的半边手掌,却像是握住了他的一整颗心。
他哑着声音,轻声道“阿晚,是哥来迟了。”
容晚初自诩一向是个讲道理的女孩儿,此刻也忍不住要因这句话生出委屈。
人一旦被人珍爱,就难以再那么懂事,反而变得娇贵起来。
她仰着头,光镀过男人一半的脸颊,勾勒他丰正的额,高挺的鼻和紧紧抿住的唇,让他一半的脸隐在阴影里,垂下了眼睛没有看她,又像是一匹在阴影里独自面对伤口的狼。
升平皇帝的眉眼,原本是大异于太祖皇帝殷扬的。
但如今这样一张面庞,却在不知不觉之间,越来越像是旧时的人了。
她抱紧了怀里的汤婆子,说不上来心中的痛,又和之前的腹痛全然不一样,一抽一抽的,像有人拿了根针在她心头上轻巧巧地扎。
她咽下了喉间的哽咽,才轻轻地道“你……你是怎么会……”
——“怎么会到这里来的”
她望着殷长阑,男人扣着她的手,扣的手势很紧,但落在她肤上的力道却轻柔,仿佛也怕握痛了她。
他声音沉沉,只是简单地道“归鸾十年,哥在御书房看奏章,没想到一闭眼,就到了这里来。”
女孩儿似乎对他的这个答案并不十分的满意,捏着他的手都用上了些力气,殷长阑微微顿了顿,补充道“便是冬月十四那一日。”
他抚了抚容晚初的发丝,又说了一遍“是哥来迟,让你受委屈了。”
原来是那一天。
原来果然是那一天。
容晚初心思怔怔的,有些恍然、也有些“正该如此”的意味,茫茫然地想着。
那一晚帝都下了一场本不该有的大雪。
她从前世的梦魇中醒来,重新回到十五岁的这一天,以为一切都不过是一场重演,而她等着回到梦里与他重逢……
她再也没有了那场绮丽的五年长梦。
却做梦都不敢臆想,原来梦里的那个人已经到了她的身边。
再想到他那时与升平皇帝就截然不同的许多行事……他是什么时候就认出了她的
他——他又是从什么时候,知道了这些、她从来不敢轻易说与他的事情
容晚初心中乱成了一团。
殷长阑原本总有些话要问她,见她这样惘然的模样,又不想惊了她,就摸了摸她的额角,没有触到汗湿,略放了些心,问道“汤婆子还热不热要不要再换一个”
这个人总是这样,把他当个小姑娘似的,一味地宠着护着。
即使明明是她做错了事,他也总是担在自己的身上。
容晚初从自己的思绪里醒过神来,抿了抿唇,就低声道“还热乎着。什么时辰了七哥可曾用了膳”
这一声“七哥”出了口,两个人心中都有些不知名的意味。
殷长阑微微地怔了怔,似乎低下头笑了笑,才道“尚膳监都温着灶,你既醒了,就传些膳来。”
他说着话,就从床沿上站起身来,向熏笼上摘了外衫披在了身上,温声道“我去叫人进来服侍你。”
体贴地留出了女孩儿的空当。
容晚初面上微微一红,又觉得有些熨帖,目送着男人挑帘出了门,外间片刻就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响。
阿讷身后跟着宫女,仍旧带着女孩儿贴身用的东西进了屋来。
男人不在房中,容晚初说话就少了许多顾忌,问道“怎么教陛下在我房中守着太医没有说什么”
阿讷含笑道“太医也劝陛下说这时候房中不大净洁,陛下却说,他既然该是真龙天子,自然就不怕俗世污秽。”
她看了容晚初一眼,又道“陛下放了您的手,您就翻来覆去地睡不安稳,一拉回来,当下就又好了。陛下哪里还敢走的。”
容晚初想不到自己在睡梦中竟然能做出这等事来,面上就有些烫。
她硬着头皮道“我不过是腹痛罢了。”
她眉眼间都是欢喜,阿讷是个只要看她高兴就万事皆足的,哪里真的有多在意旁的,就不以为意地放过了这件事,道“娘娘这一回可吃了教训了,下回再不能随意喝那凉汤了。”
容晚初平日里月信都平静,还从来没有过这一回这样疼痛难抑的,一时也心有余悸地道“原也是我忘了。”
阿讷碎碎地道“太医说好在您平日里虽然并不十分的康健,底子却没有坏,也没有受过大寒,吃几日药调理调理,往后注意些,倒不大妨碍子嗣。”
“奴婢这心里也担忧的不得了,好在陛下都问了个清楚,不然竟不能放心的。”
这人问这个做什么!
他——
他从前还曾经说,要寻一户家风清白、子弟上进的人家,才能放心地把她嫁了出去。
她因此觉得他是嫌戎马生涯带着一个她太过累赘了,还伤心了一回。
那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
后来他从一介草莽,做了名震北地的齐王,又罗致天下英杰,放眼四海归心,江山都在他鞭锋所指。
那时他帐下有了许许多多的少年俊彦,她最怕有一天他会忽然重新提起这件事,甚至已经为她选好了夫婿……
她就是再想陪在他身边一辈子,也知道由来好梦最易醒。
她只想珍惜能留在他身边的每一天。
好在他也忘了曾经提过这样一件事。他在外面那样的万人拥簇,回了家依然只有他们两个。
容晚初微微敛了睫。
侍女还在喋喋地念着替她身体操心的闲话,她侧过头去,男人出门的时候只披上了外衫,兽口玉带却遗落在了床畔,质地柔腻的暖玉触手微温,被她轻轻地捏在了掌心里。
殷长阑没有问过容晚初想吃些什么东西,亲自吩咐来的膳食却果然色色都合她的胃口。
她不由得连饭都多吃了半碗。
阿讷在一旁看着,心里欢喜极了,对殷长阑的印象又好转了许多。
尚宫廉姑姑知道皇帝在房中,就在门口徘徊了一圈。
阿讷轻手轻脚地出了门。
廉尚宫就叫了一声“讷姑娘”,低声道“太后娘娘听说咱们娘娘身上不大爽利,使了人来探望咱们娘娘,如今就在前头。”
阿讷有些诧异,道“既然是太后娘娘遣来的人,姑姑直管招待了也就罢了。”又问道“难道是奉了懿旨,非要亲眼见一见娘娘不成”
廉尚宫却微微压了压嘴角,并不像是寻常欢喜的样子,道“倘若就是如此,倒也不算得事。偏偏奉了太后娘娘的命过来的,却是个储秀宫名分未定的秀女。”
她微微地向着内室的方向努了努嘴,道“如今陛下还在这,太后娘娘耳聪目明的,这是个什么规矩呢”
阿讷当下就冷笑了一声。
她面上神色汹汹的,唬得廉尚宫连忙拉住了她的手,道“讷姑娘,讷姑娘,您可不要胡来。”
她原本没有想到阿讷反应这样的大,斟酌了一下,正要说什么话,就看见门口裘帘一掀,走出个高大颀长的玄裳男子来。
廉尚宫吓了一跳,同阿讷一同俯下身来行礼。
殷长阑耳目敏锐,察觉到侍女悄无声息地出了门,就觉得有些蹊跷,又听两个在外头嘁嘁喳喳地说了半日的话,也不知道于容晚初身上有没有什么干碍。
他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廉尚宫私下里叫了阿讷出来,原就是不大想把事情露在皇帝的面前,这时却无法可想,只能硬着头皮道“回陛下,是太后娘娘使人来探看娘娘。”
这样一件事,也值得两个女官私底下说这半晌
殷长阑目光淡淡地把两个人看了一眼。
他这一眼颇有些慑人,两个人背上都不由自主地冒出些汗来。
阿讷却在刹那之间,眼前浮过他握着自家姑娘的手温柔安抚的样子。
她们家的姑娘,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很看重这个男人了。
她不知道从何处来的胆子,忽然开口道“太后娘娘遣了一位储秀宫中的秀女前来探望我们娘娘,奴婢们也不知道如今要怎么招待这位姑娘才好。”
郑太后雍容带笑的面庞在殷长阑眼前一闪而过。
他面上神色不动,只是点了点头,道“既然是奉太后的命,那自然是按办事的例。”
阿讷和廉尚宫对视了一眼,面上都有些喜色,高声地应是。
殷长阑不以为意地转身回了房。
等在前殿暖厅中的袁沛娘就听到了凤池宫宫人的交代。
她微微地顿了顿,才确认似地又说了一遍“妾身是奉太后娘娘的旨意,来探望贵妃娘娘的病情的。”
她声音娇柔,无需刻意矫饰,也有**蚀骨之媚。
廉尚宫却只是笑吟吟地对她福了福身子,道“娘娘身上犹不大清爽,如今又正在用膳,只怕慢待了姑娘了。”
稳重笃定如袁沛娘也不由得微微地蹙起了眉。
她咬了咬唇,道“贵妃娘娘身上这样严重么太后娘娘前头甫一得了消息,心中就十分的牵挂,特特交代妾身要好好陪伴贵妃娘娘一时。”
她这样锲而不舍、甩不掉的扭股糖似的,让廉尚宫面上的笑意都渐渐淡了,只道“姑娘是时常陪伴太后娘娘左右的,倘若过了病气给姑娘,那只怕就又不好了。”
看来凤池宫的人,倒像是铁了心的不像教她进门了。
只是不知道这个态度,是贵妃容氏自己的态度,还是底下人的自作主张
袁沛娘目光微微一转,却忽然提起了另外一件事。
她神色微黯,也从椅子中站了起来,向廉尚宫福了一福,道“便是不为太后娘娘的一片苦心,单看在亲戚的情分上,妾身也不能为一点病痛就避贵妃娘娘三舍。”
她说得情真意切,道“妾身在家中时,多蒙姨母的照拂,进宫来的时候,家母也屡次叮嘱妾身,要感念贵妃娘娘的恩情……”
廉尚宫神色一滞。
她原是宫中的女官,并不是从容家跟进来的旧人,自然也并不十分清楚贵妃娘娘家中的亲眷干系。
袁沛娘说了这样的话,她就一时不能自己做主,只得道“有劳姑娘且略等等。”
后殿中已经撤了膳桌,容晚初捧了宫人端上来的清茶漱了口,听着廉尚宫和阿讷的回话,漫不经心地道“又不是什么大事,看一眼又不会把我看坏了。”
就侧首瞥了坐在她手边,同样正端着小盏低头吹茶的男人一眼,道“只怕是‘在乎山水之间也’。”,,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第35章 剔银灯(3)
第三十五章、剔银灯(3)
殷长阑低着头吃茶,忽然被这样绵里藏针地刺了一句,不由得微微有些茫然地抬起头来。
女孩儿却已经扶着宫人的手臂,言笑晏晏地站起了身。
她道“我这里不大方便见外客,又不好出门,就请她到东梢间去略坐一坐。”
殷长阑不由得微微皱了眉,道“你身子还不大利落,倘若不是至亲,倒见她做什么,教她在帘子外头磕个头,也算是给她体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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