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时路既然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手戈
“我问过班主任了,也就一两个月的时间。”
“他的话你也信”
“这种事他有必要骗我们吗”
“那可不一定。咱们走着瞧吧。”
这下木沙也犯了狐疑。像原来的小学那样,有图书馆专为迎接上级检查,不向学生开放倒也罢了。难道现在的学校能不要脸到捂紧自个儿的腰包,靠学生筹措书籍,肥了自己的巴掌去拍上级的马屁
木沙想起那晚董事长在宿舍里破口大骂的场景。有如此领导,再想想油头老班含含糊糊、模棱两可的回答,倒的确有这种可能。
可一时又难以求证,书都上交了,总不好意思再要回来吧。
可这件事就像泼妇一样,问题得不到解决,就盘亘在心里不去了。
“这些东西不用我讲了哼,你们都明白的哈。讲出来叫人怪不好意思的呀。”
生物老师扭捏着,意图把生理卫生一课一言带过。她含笑瞥了一眼几个起哄的男生:“有什么问题可以私下来问我哼。我们直接跳到下一课了哈。”
萧萧低声跟木沙嘀咕:“不就是女生月经,男生遗经吗有什么不好意思讲的。”
“又不是每个人都是你。”
“切,真没劲。好不容易碰着点我能听懂的,老师还不讲了。管他呢,反正我也不是真心想学。下午休息我们去逛街好不好我妈给我打钱了,我想去买件新衣服。”
“行吧。”捐书的事情没了下文,木沙一时连看书的心情也没了。
陪萧萧逛街,木沙感觉自己纯属累赘,既不能同她共享购物的乐趣,也不能给她提供分毫有用的建议。或许唯一的用处是可以衬托她的美丽,在她砍价时能多少引起店家怜香惜玉的柔情。
一圈逛下来,时已黄昏。萧萧拎着购物袋,喘着粗气道:“累死了,我实在走不动了。我们打车回去吧,不然走到天黑,我们也到不了学校。”
木沙也累得够呛。可她一听说要打车,立马觉得乱花钱,舍不得。她抬头看了看前路,还真远得很呢。
木沙还从没坐过出租车。家里除了木扁,谁也
第六十六章 蝴蝶梦碎
四月一日,愚人节。
当萧萧兴致勃勃地提起这个洋节时,木沙起初并没有什么想法。一个连生日都不习惯过的人,一个连对过年也失去了期待的人,能对外国人的一个小节日有什么想法呢
再说节日的主旨是戏弄人,木沙既没有自信去戏弄谁,也不觉得谁会花心思来戏弄自己。总之,所谓节日,不过是另一个以睁眼为始,以闭眼而终的又一天罢了。
所以当木沙心血来潮写了一封小信让萧萧转交给丁亮时,不但惊到了萧萧,就连她自己也有些不明所以。
“我看还是算了吧。他不适合你,再说,他已经跟陈若梦好上了。”萧萧为难地对木沙说。
“没事。你要为难,我自己给他就是,顶多就是自取其辱,我又不想怎样。”
“那好吧。到时候你别生气就行。”萧萧说着,把信纸折了折,传了出去。
上面是一首小诗。天知道那算不算一首诗,或许可以算作一首打油诗。里面有几分夸张,又有几分真意:
你的微笑
像经夜的露珠初见
天边的曙光
在你的微笑里
我闪闪发亮
没奈何
相遇即是别离
命运是泪一点
只为记取你模样
我归于无形
在默默的角落
默默将你遥望
夜来了
你缥缈如星
恰是我梦可以承欢的荣光
当丁亮拆开那张信纸时,木沙紧握了双手,感觉一颗心几乎要跳出胸膛。
他们在嬉笑,然后丁亮在上面回了几个字,又把信纸传了回来。
木沙极力抑制着内心的不安,迅速打开了纸张。
“你也不撒泡尿自个儿照照,也敢喜欢我”
是了,这就是自取其辱了。木沙捏着信纸,一时呆住。她可以接受自取其辱的结果,却还是被它的表现形式伤到了。
唉,一个关心生物老师穿什么内裤的男生,你希望他能回你什么委婉的好词呢
在不缺爱的人那里,卑贱的喜欢暗恋只能落得受人耻笑践踏的结果。
这真是自我戏弄的完美形式。
萧萧伸过头,瞟了信纸一眼,“你没事吧我早跟你说他不适合你。”
或许喉咙里真的有些发哽,但木沙也没觉出太多的伤心。他的笑确实是灿烂迷人的,然而也不过如此了。
“没事。”说着,木沙面无表情地把纸揉成一团,扔到了门后的废纸袋里。
说的对啊,萧萧,他固然不适合我,但什么才是适合我的呢我并不像你,是个光芒四射的万人迷。
晚上,萧萧又来到她的宿舍,看四下没人,坐到她的床边,对她说:“木,你不会还为白天的事难过吧”
说来也怪,要真难过也许不会感觉难过,不难过反而叫人有些难过。
“你别听他瞎说,他这人就这样。你更不用自卑,其实你很性感的,要是你再瘦点,准迷死他们。”
刚才还被人叫撒泡尿自照,现在就变性感啦开什么玩笑又是被你这样真正的可人儿说出来,真是不真诚到家了。
“你知道他们背地里是怎么议论你的吗”
木沙惊讶地看着萧萧:他们还会背地里议论我
“他们问我,你胸那么大,是不是得了症。我说那是正常发育。他们还说,我们两个成天在一起,是不是同性恋。我说,我们是好姐妹。”
木沙被这些话惊得目瞪口呆,不知如何反应。本以为孤独之处自有一番清高,不料却也是别人嘴里的酸菜腌瓜。
“行了,别说了,不就是没人喜欢吗没什么大不了。”
“你怎么会没人喜欢呢郑龙就喜欢你呀。”萧萧认真地瞪着大眼睛。
我天,撒谎都撒到爪哇国去了。郑龙是个高高胖胖,看起来憨憨的男生,不属于木沙的圈子,更不属于萧萧的圈子。虽然初一开始就在一个班,可印象中他们根本没有说过话。说他喜欢自己,木沙倒宁愿相信自己是个同性恋呢。
“你别不信啊。我都听他们说了两三回了。”萧萧见木沙不言语,急忙证实道。
萧萧的话不是让木沙感到难堪,就是让她感到不自在。不知道她还会说出什么话来,木沙觉得今天已经没了消化能力,就随口结束道:“行,行,我信。你先回去吧,我要去洗漱了。”
说完,从床底拉出盆,径直进了水房。
过了几天,木沙买了夹饼正边吃边走,郑龙同着她不认识的一个男生走到她跟前,嗫嚅着说生活费花光了,向她借两块钱救救急。
木沙又诧异,又好笑。不知道我穷吗还向我借钱。再说你借钱也不应该借到我头上吧木沙又不禁自恋地想,不会真如萧萧所说,他喜欢我吧得了,不管是真是假,自己喜不喜欢,终究是无所谓的事。再说两块钱她也正好有,刚才买夹饼给了五块,找了四块五,就在裤兜里。
木沙掏出两块硬币给了他。郑龙冲她不好意思地笑笑,跟着朋友转身走了。木沙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又想到一种可能。是不是萧萧把跟她说他喜欢她的事情跟他说了,可实际上他不喜欢她,觉得名誉上受了
第六十七章 一语尽破
“你哥这死东西,临走又跑去朝你小姨借了五百块钱。现在她可有理了。一见我就开骂。骂你哥,说他窝囊废,连个媳妇都留不住。骂就骂吧,他也是是活该。骂我,我也可以不跟她一般见识。可现在连你三姐也骂上了,说她是破鞋,不知道怀了谁的种,才跟一个老男人跑了。真气得我恨不能撕烂她的嘴。”
“那你为什么不把钱还上再说呢”
“孩子,哪那么简单盖房子的钱还没还清,你哥闹腾着结婚又花了万把块。这还是明里的。再加上你哥偷偷摸摸借的那些糊涂账,唉,我都不敢跟你爸提。我只能紧省慢省,还一点少一点了。你大姨死了,现在这里就只剩我们姐妹俩,她还这样六亲不认,薄情寡义。她要骂就让她骂去吧,早晚骂烂了那张嘴就消停了。反正我不欠她什么,没什么好害怕的。”
自母亲和小姨闹翻后,木沙就没去过他们家里,也没怎么见他们。偶尔在路上遇着了,也扭头别过,未必被她发现。倒确有一次,小姨气势汹汹地追到家里来,似要大干一场。木沙闻声走出来,她也就低声嘀咕了什么,就走了。
在这场姐妹之战中,木沙当然没站在小姨那边,但她也没站在母亲这边。母亲虽然委屈,但也不是完全的无可指摘。木沙只是作为一个旁观者,慢慢的吸取了血肉亲情的凉薄。
凉薄,这真是情绪感知中的光速度,瞬间就能把人遣送到世界的边缘。
秃顶班主任站在讲台上,满面红光,得意洋洋,似乎准备宣布什么天大的好消息。
“有些人啊,天分不够高,学习又不认真,成绩不够好,却不从自己身上找原因,把责任全推在别人身上。又怪学校不好了,又嫌老师水平不高了,非嚷嚷着转学。后来呢转学了,如愿了。可结果呢,叫人家给侮辱了。真是,闹得脸也丢了,学也上不成了。瞎折腾个什么劲儿呢我奉劝你们那些有转学念头的人,马上就初三了,与其去一个新学校适应不过来,叫人欺负,不如老老实实地待在这里,给我把心态放正了,好好学习,迎接中考……”
台下鸦雀无声,木沙明显觉得这老师话中有话,而且不是好话,却用这样的姿态说出来,不叫人讨厌都难。
特意回答她疑问似的,萧萧凑到她耳边,悄声说:“你知道老班这是说谁吗沈澜被人强奸了。”
木沙脑袋倾刻被闪电划过,瞬间又被黑暗湮灭,那些黑云团团地凝成强奸二字,如魔鬼般狂笑着撕裂了她的记忆。
有小伙伴压在她身上是为什么木扁好像在她面前光着过身子又是为什么突然进门,辛父尴尬而迅疾地从母亲身上翻身躺倒又为什么
木沙被一刹那闪现的模糊印象惊得目瞪口呆。旁边,萧萧又补充说道:“我猜这件事十有**是真的。这几天有人看到冯云总一个人悄悄躲到楼顶上抽烟。他估计也知道了,伤心死了。”
萧萧哇,我并不想要知道这么多。木沙在心里喊道,然而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讲台上仍旧滔滔不绝的人,此前的厌恶变成仇恨和恐惧。无论如何,他不该提这种事情,哪怕是暗示,更不该对这么多学生提及,最不该以那样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提及。这样的人,怎么有资格成为老师
然而木沙或许已经失去了责难人的资格。她这样不爱说人坏话,原本就是事出有因,自身的不堪已经超越了听闻之和,还有什么事情可大惊小怪,还有什么脸面来以讹传讹呢
只是这些记忆的碎片比起眼前的风言风语,更显得朦胧不明,更难以证实。
木沙深吸一口气,稳稳思虑,阻止住心中的天塌地陷。而自此一片疑云便盘桓其间,每有阳光透落,便赶来遮挡。心中的黑屋子也因此沉了几分。
四月梦碎,五月惊魂,年轻的心在六月的艳阳里暂时遗忘了伤疤,借以捞取岁月的笑容。
“你与其住旅馆,不如跟我去我家吧。我家里种的西瓜估计快熟了,到时候带你去地里摘啊。”
“行啊。只要不跟你家里人添麻烦,我就去啊。”
“那有什么可麻烦的。”
从公交车上下来,正欲寻去镇上的客运车时,一辆面包车转到她们面前,正是小学村上几个学生的包车。这正好,到了那里,就是走也能走到家了,而且这车相比客运车,似乎也更符合萧萧的情况。
下了面包车,刚走出几步,一个男人骑摩托停在她们身边,“你是木沙吧,你这是要回家来,上来,我载你们一程。我刚从镇上
第六十八章 离去离去
晚自习,教室外忽然响起了噼噼啪啪震耳欲聋的鞭炮烟花声。很多同学离了座,凑到窗户前去看。数学老师也不说,也走过去,鹤立鸡群地站在后面,观望着。
“这届高三学生有二十二个考了本科,学校特此庆祝一番。”
木沙没有动。听数学老师如此一说,不免有些好奇,什么是本科啊,值得连图书都舍不得买的学校如此烧钱。
“你都不知道,我上哪儿知道去啊反正应该是好大学。”萧萧趴着,换了个姿势,伸手捂住耳朵,不高兴地嘀咕道,“真吵,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行了,天天睡觉,你晚上还睡得着吗”
“那没关系,睡不着我就吃零食呗,反正已经背负了夜老鼠的骂名。”
“唉,真拿你没办法。”
木沙不再管她,拿起书装模作样地看着。
期末考试马上就到了。木沙的心从来没这么悬过。历史课她基本不听,语文课耳朵里也好像塞了棉团,东西根本不往脑子里进。物理课又叫人感觉隔着点什么,似懂非懂。看来这次考试要砸了,这得如何跟父母交待啊。
结果下来,正如木沙所料,坐了六年的第一把交椅输给了二班一个没听说过的学生,不过还不是太糟,起码不会因此涨学费,那就没什么了不起的。
不料亚宁却心事重重地找到她:“你还是离开萧萧吧。你看第一没了。明年可就要中考了,到时考不上县一中,你可就完蛋了。”
木沙清楚后果的严重性。可成绩下滑跟萧萧有什么关系呢她无法跟亚宁解释这半年心里经受的风风雨雨,可也萌发了换桌的心思。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木沙现在倒真的有些担心萧萧的那些新闻,这些东西听多了对她一点好处都没有,全都烂在心里,不知道会不会有一天化为瘴气,彻底将她吞没。
“暑假回来再说吧。”沉默片刻后,木沙如是回答。
知了年复年的聒噪,却不再见那些踏着晨露,拿着袋子竹竿寻找知了皮的人了。
日子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变化。从木母的口中,木沙听说了这些:“不交公粮了”,“种粮有补贴了”,“村里谁谁,取了包工头的妹妹当老婆,开始走大运了”,“谁谁在工地上做饭,一个月都能拿个两三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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