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一世情深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浮图
过了几天,是顾承光姥姥的寿辰。顾承光打电话给远在美国的母亲,隔着电波,顾母的声音显得疲倦而恍惚,“……我就不回来了……”
这在顾承光的意料之中,顾家变故加上父亲的过世对母亲的打击很大,她的精神一直不大好,失眠、多梦、心悸,看了不少心理医生,也在吃抗抑郁的药,近几年才有好转的迹象,但对她来说,国内,依旧是一个不可触碰的伤疤。
他又跟母亲聊了姥姥姥爷的身体状况和自己的一些近况,最后收了线。
两个老人也知道顾母不回来,但总归是有点失望。他们这辈子就顾母一个女儿,年轻的时候,因为姥爷的工作经常调动,姥姥自然跟着姥爷,却舍不得年幼的女儿跟着吃苦,又考虑到读书的问题,就把她寄放在姑奶奶,也就是姥爷的妹妹那里。所以在顾母小时候的记忆里,是很少有姥姥姥爷的影子的,她的脾气倔强执拗,很难跟姥姥姥爷亲起来,后来结婚,也是擅做主张,根本不顾父母的反对。
顾承光想,姥姥姥爷之所以那么疼他,将他惯得无法无天,未必不是将对母亲的歉疚加倍补偿在他身上。
因不是整寿,所以并未大办。佟卿卿是正式寿宴前一天来的,送了一个手工刺绣的靠枕,老太太特别喜欢,拉着他的手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又轻声责怪,“破这个费干什么呢,你来了姥姥就高兴了,记得明天早点到。”
佟卿卿笑道:“明天公司有事儿,真来不了,所以才赶着今天过来看姥姥。”
第二天是老太太的正日子,请了亲近的亲戚和世交,佟卿卿虽自小就跟俩老头老太太亲厚,但那样的家宴,到底身份上不合适。老太太又唠叨了几句,也没有勉强他,留了吃了午饭。饭后佟卿卿就跟两老告辞,眼睛却直直地盯着顾承光,到后来几乎是在瞪他了,顾承光才慢条斯理地放下碗筷,说:“我送送你。”
秋天已接近了尾声,初冬悄无声息来临,似乎一夜之间,路边的银杏已掉光了叶子,光秃秃地枝桠伶仃地指向天空,脚下厚厚的落叶,金黄的银杏,踩上去窸窸窣窣作响。佟卿卿两只手抄在兜里,独自走在前面,他今天穿得随便,靛蓝毛衣加休闲裤,却总有一种不同的味道。
一直走到沃尔玛超市门口,他停住了脚步。顾承光两步上前走到他旁边,看了他一眼,问:“你要买东西?”
佟卿卿扭过头来,看着他,那目光像他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罪,反问:“你不记得了?”
顾承光一愣,神情迷茫,他该记得什么?佟卿卿的目光却一点一点冷了下来,望着超市前的热闹,眼里有空泛的伤感,然后沉着脸一言不发地转身朝前走,完全不等顾承光。
顾承光一头雾水,摸不到头脑,直到走过一棵粗壮的洋槐,才惊愕地醒悟,“刚才那个是原来的那个小篮球场?”
佟卿卿不回头,往前走,脸色依旧难看,对于顾承光的问话充耳不闻。顾承光此时已经肯定,讶异道,“它怎么变成了超市?”
佟卿卿倏地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深邃狭长的眼睛盯住他,问:“它两年前就是超市了,你回来这么久,难道不知道吗?”
顾承光愣住,心头泛起涟漪,这个小篮球场离他姥姥家并不远,是他们念书时候经常逗留的地方,他们还在这里打过最后一架。其实他常回来陪姥姥姥爷吃饭,若是有心,早就认出来了。
佟卿卿见他沉默,眼里有过一丝失望,却是刻薄地扯起嘴角,“我看你是在国外待得乐不思蜀了!”
许一世情深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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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承光愣了愣,气氛一下子有点凝滞起来,佟卿卿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又拧过了头。
倒是顾承光愣过之后淡淡地笑了笑,全不在意的样子,反而将两只手抄在兜里,望着眼前陌生的环境,只有那棵古槐还恍然如昨,已不知道矗立了多少年,反正顾承光小时候,它就在那儿了,春天的时候,开出整串整串的雪白槐花,但夏天会有很多一种叫“吊死鬼”的虫子,常常在树下走过,猝不及防的,吊死鬼就掉到你的衬衣里面。
有一段时期,顾承光有一个很招人厌的爱好,就是将吊死鬼捉起来放进玻璃瓶子里,偷偷带到学校里去,放在女生的桌兜里。女孩子爱干净,又天生胆小,有时候往桌兜里掏东西,一掏就掏出只吊死鬼,胆小的吓得脸色煞白,尖叫一声,胆大的,恼怒地将吊死鬼往顾承光身上一扔,俏脸一板,“顾承光你讨厌!”
那会儿同班的,大多都是一个大院的,终于有人将状告到他姥爷面前,姥爷气得吹胡子瞪眼的,粗着嗓门吼,“顾承光那个小兔崽子呢?”其实完全是做样子给别人看。
古槐旁边就是个那个如今改造成超市的小篮球场,篮球场是真的很破了,半边的水泥地面凹陷了一个坑,根本无法打全场,篮板上的漆也被侵蚀得厉害,斑驳脱落,但还是经常有军人在打篮球,穿着军绿色的军裤,裤腿都扎在军靴里,大冬天也只穿短t,露出古铜色手臂,漂亮的肌肉线条起伏,看得顾承光羡慕得不得了。
那时候还是少年,尽管高,却瘦,而且皮肤天生白皙,怎么晒都晒不黑。每天早晨慌慌忙忙起来赶着上学,校服是白衬衫加西裤,领带是一概不系的,通常团成一团塞在裤兜里或桌兜里,只有在纪委检查仪容整洁时,才扯出皱巴巴的领带,不耐烦地在戴着红袖章的纪律委员面前一挥。
早饭通常是不吃的,将姥姥的唠叨丢在脑后,跨上单车急吼吼地出门。佟卿卿总是已经早早地等在外面,看见他皱皱眉头,说:“你下次能不能早点?”说完一脚蹬了单车踏板,飞快地骑远了,风鼓起他身上的白色衬衫,晨光在树叶缝隙洒落,在他头发上、衬衫上闪闪烁烁。
结果还是迟到,王七桶已经虎着脸教训孙子似的教训那些迟到的倒霉蛋。王七桶大约是外号,他是军人出身,受伤退下来,部队照顾他,安排了工作,学校那帮无法无天的小兔崽子都怕他。迟到次数多了,顾承光和佟卿卿习得一身翻墙的好本事,但也不是次次成功,王七桶后来学精了,专等在围墙下,一抓一个准,说:“我就猜到准是你顾承光和佟卿卿俩小兔崽子。”
佟卿卿几乎都是被顾承光连累,“你下次再这么磨蹭,就自己回家好了”“顾承光你再迟到,别想我以后会等你”这样的话也不知道说过多少次,但每次,他依旧会早早地等在院外或者教学楼下面,跨着单车,上半身懒懒地趴在车龙头上,百无聊赖的样子,看见匆匆赶来的顾承光,好看的眉头皱起来,或者狠狠瞪他一眼。
顾承光总会找出各种各样奇葩的理由,或者干脆嬉皮笑脸地勾住他的脖子,将身体的分量全压在他身上,嘴上嚷着:“好累好累……”顺便糊他一身臭汗。
他皱着眉头将人推开,嫌弃道:“你很重,还很臭。”
顾承光愣一下,跳起来,说:“我要告诉姥姥去。”
这回轮到佟卿卿愣住了,他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回答这句话,于是顾承光得意洋洋地笑起来,那样灿烂的,那样猖獗的。
顾承光有些恍惚,心底里生出一丝惆怅,他确实离开太久了,“你有回学校看看吗?”
佟卿卿已经平复了心情,平静地说:“嗯,很多老师都不在了,王七桶还在,身体看起来还不错,还有精力教训不安分的学生……”顿了顿,他说,“他还记得你。”
顾承光有点意外,但很快笑起来,他那时候在王七桶眼里,大约是重点关注对象,好事儿坏事儿净出风头。
佟卿卿郁郁地吐出一口气,说:“下午有个韩国的客户要过来,我先回去了。”
顾承光点点头,与他分别,看他走出一段路,才转身朝姥姥家走去,没走出多远,手机响了,他拿出来一看,居然是佟卿卿,还以为他忘了说什么事,接起来听。电话那头有片刻的安静,而后,佟卿卿的声音自听筒里传来,他说:“顾承光,对不起。”
顾承光的脚步顿住,佟卿卿说:“我不是故意说那样的话的,我只是……”他像是不知道怎样组织自己的语言,重复了好几个“只是”,却没有说出下面的话。
顾承光转过身,远远的,看见佟卿卿站在路中央,脚下是堆积的金黄银杏,手机贴着脸,直直地望着这边,因为距离远,并不能看清他脸上的表情,只是初冬明媚的阳光下,他的靛蓝毛衣却有一种忧伤的味道。
顾承光吐出一口气,微笑起来,温和道,“我知道。”
那边安静了好一会儿,佟卿卿的声音才再次传来,涩涩的,在初冬的天气里分外清晰,他说:“顾承光,你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顾承光一愣,抬眼望去,佟卿卿已经挂了电话,将手机放进兜里,顺便将手也抄进裤兜里,转身走了。这一回,他没有再回头。
下午顾承光接到一个消息,叶家老爷子进了医院。叶老爷子自多年前中风之后,早就不理事,基本不再出现在公众眼前,但对于line来说,只要叶老爷子活着一天,主心骨就在,哪怕是他瘫在床上不能动不能说话呢。在这种关键时期,叶老爷子入院,对line来说,绝对是致命的打击,但对一直虎视眈眈的diesel投资来说却不啻于一个打开缺口,改变对峙状态的一个绝佳的机会。
叶老爷子的病情,叶家人当然不可能嚷得沸沸扬扬,路人皆知,但他们越是捂着,越证明老头子的病情不容乐观。
顾承光的动作很快,很快私下里接触了几位原本就态度暧昧的股东,但叶家人的反应也不慢,不过一星期,无论财经报纸还是娱乐报纸的头条,都赫然登出了“line现任总裁叶棠即将与华氏千金订婚”的消息。
顾承光知道,这是line应对收购的一个强有力的反击。
许一世情深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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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电梯里遇到叶棠,应该是一个意外。顾承光虽是line的董事,却并未进入管理层,在这一方面上,line对他防备甚深,因此除每周一例行的董事会议,顾承光很少出现在line总部大楼。那天他参加完会议,因为接了一个电话,离开的时候稍稍晚了一步,没想到电梯里面已经有人,叶棠一身铁灰色定制西装,包裹着修长的身体,一张英俊的脸显得比平时更加冷漠。
他朝顾承光微微点点头,说:“一起吧。”
顾承光微笑,从善如流地踏进了电梯。他的特别助理识相地往里面退了一步,无声地站在角落里,将空间让给了叶棠和顾承光。
电梯门缓缓合上,电梯质量很好,几乎让人感觉不到它的下坠。还是顾承光先打破沉默,“不知道叶老先生的身体如何了?”
“董事长身体还好,多谢顾先生关心。”很公式化的回答。
顾承光一笑,“听说华小姐是一位德艺双馨的名门淑女,还未恭喜叶总好事将近。”
叶棠刀片似的嘴唇微抿了一下,硬邦邦地吐出两个字,“谢谢。”片刻后又加了一句,“到时候还请顾先生赏脸参加。”
“当然。”
然后,两个人都再未说话。
叮一声,电梯到达预订的楼层,门缓缓打开,顾承光转头对叶棠道:“先走一步。”
叶棠点头,在顾承光踏出电梯门的一刹那,忽然开口了,“不管如何,我绝对不允许line在我的手里改姓,无论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顾先生的打算,恐怕是要落空了。”
叶棠这个人冷静又骄傲,很少有表现地如此尖锐强硬的时候,令顾承光有点吃惊,但他只是半转过身,看了年轻的总裁两三秒,掀起一个笑,依旧是那种豁达得仿佛万事不萦于怀的笑,似乎任何事情都不能令他皱眉。
直到顾承光的身影已经瞧不见了,叶棠还是没动,那双总是锐利如冰棱的眼睛此刻却有些茫然。助理小声地提醒,“叶总?”
叶棠蓦然回过神来,迈腿走出电梯,那张麻木的、冷漠的、面具一样的脸上已经看不到一丝情绪。
顾承光走出line大楼,就看见倚着跑车的张迩遐,他将墨镜推到额头上,仰着头打量金碧辉煌的line大楼,看见顾承光,掀唇一笑,语带调侃,“行啊,顾大公子今非昔比。”
顾承光走过去问:“你怎么上这儿来了?”他刚刚在楼上接到的电话正是张迩遐的,他刚刚回国,听说顾承光也回来了,于是约他吃饭。
张迩遐挑唇一笑,说:“这不听人说你顾少如今难约得很,正好人在附近,就赶着过来截人,没打扰你佳人有约吧?”他一笑就眉目风流,语带轻佻,完全是一个纨绔公子的做派,但他从前不是这样的,是很正经甚至有点闷的人,反是顾承光跳脱张扬得很。没想到才过几年,大家都变了。
顾承光记得陈将依稀提过张迩遐的事,心里感慨,果真感情一事最伤人。面上却不露声色,只笑道,“佳人是没有,损友倒是有一枚。正好,叫上陈将卓尔他们,给你接风,漫居草堂还是哪里?”
张迩遐摇头,“不用叫陈将卓尔他们了,以后有的是时间,人多倒不好深聊了,就找个安静的地方吃个饭吧。”
顾承光自然没什么意见,点头道:“那么就东宝庵吧,我去取车,顺便订位。”
东宝庵是高级日本料理亭,冷的天气里,吃上一锅日式沙茶火锅,配台湾牛头牌沙茶酱和日本龟甲万酱油,简直绝配,吃完真正让你知道什么叫齿颊留香。店主夫妇为保证食物始终如一的高品质,每日接待的客人数量有限,店面选址也清静,并不在闹市,非是真正有钱有闲的老饕,还真很难找到。
顾承光和张迩遐一前一后几乎同时到达。东宝庵并不大,却很精致,摒弃一切富贵、豪奢、华美,高扬出一种稚拙、简素、质朴、静谧的禅宗风格。
两人盘腿坐在不大的包厢里,一边吃一边说起从前的那些事,都很是感叹。张迩遐说:“那时候,真觉得天高地迥,世界大,时间长,豪情万丈地认为,什么都是可以把握的,什么都是可以拥有的,后来发现,还是天真。”
顾承光捧着茶杯,淡淡地笑着不说话。
张迩遐喝清酒,虽是酒精度数低,他却仿佛是有些醉了,眼神迷离,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看顾承光一眼,说:“倒是你,够狠,说走就走,这么多年朋友了,谁都不说一声,连你姥姥姥爷都不告知,这么不留余地地离开。”
顾承光苦笑,他当初的不告而别,确实孤注一掷,固然留在国内,总有几个真心的朋友扶持,又有他姥爷的背景在,总不至于过得太过艰难,然而性格使然,非如此不可。
张迩遐算是比较了解他的人,摇头叹道,“你这个人,看起来什么都不在乎,那会儿你家发生那么多事,你居然还能笑出来,可我知道,你这个人最是决绝。那时候,我们都觉得,你也许不会再回来了。你没看到当时佟卿卿的样子,都快疯了。”
顾承光一愣,倒是没想到张迩遐会说起佟卿卿。
“他那个样子,真不像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的,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你跟佟卿卿,当初到底是怎么闹掰的?”
顾承光这回真的只剩下苦笑了,“如果我说我其实也不是特别清楚,你相信吗?”
张迩遐看他的目光赤x裸裸写着“你就编吧,看我信不信”,顾承光哈哈一笑。
顾承光没想到刚说到佟卿卿,下一刻马上就见到了真人,他从洗手间回来,路过东宝庵的枯山水庭院,就看见石灯笼旁站了一个人,穿了灰色西装灰色衬衫,打着一条银灰色的领带,深浅不一的灰,并不扎眼,却显示着低调的好品味,微微低头点烟,左手笼着一团火,微微照亮他的脸孔,是佟卿卿。
顾承光叫了他一声,“卿卿——”
佟卿卿回过头,看见走廊里的他,微微有点意外,嘴里含着香烟,火却打到了其他地方。
“你也在这里吃饭?”
佟卿卿将香烟从嘴上拿了下来,点点头,想说什么,顾承光身后的包间的门被拉开了,出来一个高挑苗条的女子,虽是一身红色职业套装,却是艳光逼人,说:“卿卿?”
顾承光看这情形,笑道:“那我先走了,你忙。”他没有停留,抬脚就走,转过一个弯就不见了,佟卿卿张了张嘴,话已经冲到喉咙口,又咽了回去,将香烟收回了烟盒,一言不发地走回了包间。
那顿饭最后,是以张迩遐母亲的一个电话宣告结束的,两人结账离开,张迩遐一张脸愁眉苦脸,跟顾承光抱怨,“你看看,你看看,才刚回国呢,今天这个阿姨的女儿,明天那个朋友的侄女,好像她儿子是什么滞销货,这女人到了一定岁数,真是让人招架不住。还是你好,自由自在。”
顾承光笑道:“你怎么知道我妈就没催我,她只是身在美国鞭长莫及罢了。”
张迩遐唉声叹气,“早知道就不回国了。”
两人走出东宝庵,意外地见到了佟卿卿的辉腾,他靠在车身上在抽烟,看起来像是在等人。张迩遐态度自然地跟他打了声招呼,佟卿卿淡淡地点了点头,然后将目光放到了顾承光身上,似乎有话要说。
见此情景,张迩遐拍拍顾承光的肩,说:“那我先回去了,改天约了陈将卓尔一块儿吃饭。”
顾承光点点头,嘱咐道:“你开车小心点,这里可不是英国,这边都是左驾驶。”
张迩遐蛮不在乎地挥挥手,潇洒地钻进跑车内,嗖一下就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车影了。顾承光收回目光,朝佟卿卿走近了两步,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味,问:“女朋友回去了吗?”
佟卿卿愣了一下,薄薄的嘴唇抿了一下,说:“她不是我女朋友。”他看着顾承光的眼神专注而认真,令顾承光微微有些不适,听佟卿卿这样说,也不知道说什么,只得点点头。
“她是我大学的一个学姐,学法律的,下个月就要结婚了,未婚夫是四大律师行的大律师,郎才女貌。我因为公司财务上有些事才找她帮忙。”
顾承光没想到佟卿卿会这样认认真真地跟他解释,一时心里既有些啼笑皆非,又有些莫名的说不上是什么的滋味。他说完,又没有其他的话了,好像就是为了解释女子的身份而专程等在这里。
顾承光不知怎的,就想起张迩遐说的“你没看到佟卿卿当时的样子,都快疯了”,又觉得佟卿卿这几年混得风生水起,理当一片花红柳绿闲看歌舞升平的,怎么也无法想象张迩遐说的那个样子。看两人杵在东宝庵门口不知如何的样子,于是开口问:“你下午有空吗?”
佟卿卿将目光转向他,言简意赅地问:“什么事?”
“没事的话就陪我去个地方吧。”
许一世情深 第十三章 (改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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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在他们曾经就读的高中外面停下,佟卿卿有点意外,“你怎么想到来这里了?”
顾承光甩上车门,往围墙边走去,边走边说:“也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就是想过来看看了,回来这么久,也没有到处走走。”
午后风吹香樟叶哗啦啦的声音,如潮汐。他们学校种了很多很多的香樟,一年四季都是枝繁叶茂浓荫匝地。他记忆里午后的阳光总是很好的,带着一点倦怠,他就在这样的阳光里,趴在桌上睡过一个又一个的夏天。
顾承光饶有兴致地绕到西墙边,脱下了身上的西装,一甩,就甩上了墙头,然后身子跟着敏捷地上了攀上了墙头。只是如今他西装革履,一副社会成功人士的模样再做这样事看来实在有点怪异违和。
佟卿卿错愕,像看一个疯子,顾承光却在墙头回头朝他露齿一笑,明晃晃的,嚣张又狡黠,一如少年,然后他纵身往下跃,须臾就不见了踪影。佟卿卿愣了几秒,愕然又无奈的,学着顾承光的样子,翻过了墙头。
顾承光身上衬衫的已经有些乱了,他解开了最上面的两颗扣子,袖子挽起来,露出修长的小臂,外套随意地搭在手上,毫无形象地伸了个懒腰,回身看他,笑说:“一回到这儿,我就感觉我的青春又回来了。”
佟卿卿讽刺他,“你的青春期可真够长的。”
顾承光笑,不是那完美无缺的微笑,而是更鲜活的,更灿烂的,眼睛眯着,像秋天里最常见的阳光,明亮又不灼人,恍恍惚惚的,好像真的回到了少年时代。
是上课时间,阳光直白地照下来,无遮无拦的,空无一人的四百米跑道显得空旷而寂寥,顾承光和佟卿卿慢慢地沿着跑道散步。顾承光说:“我记得从高一开始我就是学校三千米记录的保持者,结果高三那年你横插一脚,害我丢掉三连冠,郁卒好久。”
佟卿卿两手抄在口袋里,闻言扯扯嘴角,“看你嚣张的样子不爽不可以吗?”其实那时候也是侥幸,他没有经过循序渐进的训练,是全凭一股意气,跑完当夜就发了烧,感冒了两个多星期,但这些,顾承光肯定是不知道。
两人走过足球场,走过石桥,就是篮球场,顾承光忽然开口,“其实我一直想问你,我到底哪里得罪了你?”
佟卿卿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条线,他没有想到,时隔那么多年,顾承光会问这个问题,良久,他弯腰捡起了地上的一个篮球,那篮球也不知是哪个粗心的学生落下的,他将篮球在两手间转换,低低地说:“是你自己不理我的。”
他说完,将篮球拍在地上,又接住,轻轻跃起,来了一记长射,伴随着清脆的嚓一声,篮球准确无误地丢进了篮框。
顾承光大觉冤枉,叫道:“有没有搞错,明明是你自己阴阳怪气,还莫名其妙地找我打架!”他捡起滚落到地上的篮球,转身也来了个潇洒的三步上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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