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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一世情深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浮图
银灰色的保时捷如一道优美的银弧开出了交警大队。
车内的气氛略略有些压抑,谁也没有说话。顾承光按下了车窗,凛冽的风一下子从窗口灌进来,将他的面目吹得一片枯索,良久,他毫无征兆地开口,“他叫顾嘉杭……直到在我爸的葬礼上,我才知道,我还有这么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是不是很讽刺?”
顾承光的脸冷漠而隐含悲伤,像微微晃动的河水。佟卿卿没有说话。
在孩子的心目中,每一个父亲都是英雄,顾承光记忆中的顾父一直是个很温柔的人,笑声爽朗,风度斐然,很顾家。反而是母亲,对他一直很严厉,嫌他一身被姥姥姥爷惯出来的坏毛病,总是习惯拧着眉挑剔地看他。他记得小时候,他爱吃糖,吃得一口蛀牙,半夜牙疼哭闹半宿,最后送医院,后来母亲就不许他再吃。有一次家里来客人,客人的小孩人人分得两把糖果,国外进口的糖果,有很漂亮的糖纸,像圣诞树上的彩灯,人人兴高采烈,唯有他,两手空空,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别人眼馋。
是父亲悄悄将他拉到一边,从口袋里摸出巧克力塞到他手里,竖起食指在唇间嘘了一声,跟他说:“不要告诉妈妈,这是我们的秘密。”
他捏着巧克力,心里面欢欣鼓舞,为意外惊喜的巧克力,也为独属于父子间的秘密。
这样的父亲,原来在他不知道的地方,还有一个儿子,他甚至将最后仅存的资产都留给了那个私生子,唯独留给他一个债务累累的顾家和一个背叛,他甚至连最后质问的机会都没有留给他。
“可以陪我去一个地方吗?”佟卿卿的话打破了车内的沉默。
顾承光回过神,将车窗关上,转过头来问:“你要去哪里?”他的声音还有些低哑,情绪并不高。
佟卿卿没有说话,路过花店的时候,他下车,买了一大束桔梗花,碧绿新鲜的叶子和枝干,大朵大朵的蓝紫色的花,花上洒了水,清凌凌的,只觉得漂亮,却没什么香味。车子上了高架,又下高架,开了一个多小时,最后竟是到墓园。
不是清明,也不是年初,墓园极其冷清,山下有小店,卖饮料点心和香烛纸钱,也卖鲜花,塑料桶里单调地插着几把焉头耷脑的白色和黄色的菊花,一个中年妇女百无聊赖地看着电视剧。
佟卿卿将桔梗拿下车,与顾承光一起沿山路上山,山道两边的樱花树已落光了叶子,光秃秃的枝桠伶仃地指向阴翳的天空,山风巨大,吹得人身上的衣料凛冽作响。
原来是佟卿卿母亲的墓地,顾承光略略歉疚,“你应该早点告诉我的。”至少也该买束鲜花,这样空手去见亡故之人,总归有些失礼。
佟卿卿却不在意,“没关系的。”他用手扫掉了墓前的落叶,将桔梗放下,淡淡地说:“子宫癌,她不肯拿掉子宫。女人真是奇怪。不过就算做了手术,恐怕也熬不了多久,医生跟我说,癌细胞已经扩散至全身。”
顾承光去看镶在墓碑上的照片,小小的一帧黑白照,是年轻时候的照片,很是秀丽,他觉得陌生。其实他虽然跟佟卿卿要好,但仔细想起来他对佟伯伯还有印象,对佟母的印象却相当模糊,他几乎都不上佟家玩,佟卿卿也不曾邀请。
“其实——她并不是我的亲生母亲。”佟卿卿将两手抄在裤兜里,头发被山风吹得蓬乱地顶在头上,神情淡淡。
顾承光一惊,望着佟卿卿难得张口结舌,说不出话。
佟卿卿回头看了他一眼,大约是觉得他这个样子很新鲜,甚至短促地笑了一下,“吓到了吧?”
顾承光镇定下来,涩涩地开口:“你……从来没听你说起过。”
佟卿卿点点头,“嗯,我从来没有告诉过别人,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而且……我怕你用异样的眼光看我。”
“怎么会?”
佟卿卿转过头,认真地盯着顾承光,说:“你大概不知道,小时候,我其实一直羡慕你,所有人都爱你,你活得那么肆意。”像阳光一样照进他满是阴霾的人生,或许从不曾发现,从那时候开始,他就一直在渴望他。
顾承光咧了咧嘴角,露出一个转瞬即逝的笑,“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我一直想找我的亲生母亲,其实我并不知道到底为什么要找她,就算找到了,大概也改变不了什么。但是我就是想找她,也许仅仅只是想见她一面,看看生我的人是什么样子。”他停了停,露出一个自嘲的笑,继续说,“后来,我终于见到她了。我一眼就认出了她,你知道我跟她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巴,没有一处是不像的,她跟我想的一样,很漂亮,衣着得体,举止优雅,但她跟我说:她一点也不想要生下我,是我爸爸逼着她,她好不容易摆脱他,再也不想见到跟我爸爸有关的一切,让我以后不要再出现在她面前。”
他的语气波澜不惊,像在讲别人的故事,他大概自己也没发现他的表情有多么的悲伤难过。顾承光说不出话来。
佟卿卿却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说:“我现在总算知道,为什么从小到大,佟知衡从来不抱我,为什么动不动就拿皮带抽我,因为他恨她,也恨我。”





许一世情深 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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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从墓地回来后,顾承光大约有一个月没有见到佟卿卿,这也不奇怪,两人本来就都有自己的事业,又临近年底,是一年中最忙的时节,一分钟都恨不得掰成两半使用。偶尔,顾承光会想起那天的佟卿卿,如雕塑一般冷漠而无动于衷的脸,微微露出悲伤的表情,让人的心跟着如同河水般一漾一漾的。
转眼临近圣诞。虽是洋节,街上的节日气氛却很浓厚,各大商场打出了圣诞促销的广告,步行街两边的行道树上也早早挂上了彩灯,街上的年轻情侣似乎也比平时多一些,甜甜蜜蜜偎依在一起。
顾承光开车经过cbd黄金地段,忽然记起佟卿卿的公司就在这附近,只不知具体在哪,抬眼望去,全是全透明的玻璃大厦,人如工蚁般被分配在工工整整的狭小格子间。夜幕下,写字楼依旧灯火辉煌,很是壮观。
顾承光打电话给佟卿卿。他有些意外,得知顾承光就在附近,说了一句“你等我一下”,匆匆挂了电话。顾承光无奈,找了个停车位将车停好。天气实在是冷,他进了星巴克,买了两杯热拿铁,和刚烤好的小圆杏仁饼,装在牛皮纸袋里,拿在手里,还有暖烫的温度。
他在广场中心的喷泉边上等佟卿卿,将拿铁捧在手心里,一边暖手,一边小口小口啜着,没一会儿,就看见佟卿卿了。他下来得匆忙,连大衣也未穿,只一身剪裁合体的西装,东张西望寻找顾承光的身影。
顾承光招了招手。佟卿卿终于看见他了,急急迈出的步伐又硬生生地变得从容不迫,慢慢走近,走近那个曾经顽劣的少年,走近如今这个安静温和的成熟男人。
顾承光掀起一个笑,将另一杯拿铁递给他。佟卿卿接过来,如他一般并肩靠坐在喷泉边上,打开塑料盖,喝了一口,咖啡放多了奶精,甜甜的烘焙味道,在这样的冬日里尤其熨帖,他不由又喝了一口,说:“还以为你忙得很。”
“圣诞节嘛,就算我是周扒皮转世,也不得不放底下员工回去跟家人过节。”
他的公司在国外,风俗习惯自然照着国外的来,哪像佟卿卿,已经连续加班一个月,吃了一个月的外卖,实在吃得胃口全无,常常随便扒拉两口就丢进了垃圾桶。
顾承光看出他眉宇间的疲倦,问道:“很累?”
他揉揉眉心,撕开小圆杏仁饼的牛皮纸包装,拈起一块塞在嘴里,含糊道,“还好,忙过这几天就好了。”他还未吃晚饭,杏仁饼烤得又松又脆,带着暖烘烘的温度,他一连吃了好几块,松饼的碎屑沾在西装衣襟上。
顾承光不知为何觉得很可爱,坏心地不去提醒他。短时间内,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捧着热拿铁慢慢地啜着,看广场周围的灯火辉煌,这个短暂的静谧的时光被忽然启动的喷泉打断了,只听噌一声,毫无征兆的,他们身后的喷泉窜出水柱。
两个人猝不及防,被水珠喷溅了一身,慌忙逃开,嵌在地面上的音响同时响起《梦中的婚礼》的钢琴声,水柱下面五颜六色的彩灯一齐亮起,配合着交替闪烁。
有年轻的小情侣被这突如其来的美妙惊喜感动,站在喷泉边上接吻。此情此景,似乎也就除了接吻没有其他的事好干。顾承光善意地微笑,转头欲对佟卿卿说什么,正对上佟卿卿的眼睛,不远处的霓虹落在他的眼睛里,他的眼睛像浩瀚的湖水,盛满璀璨和温柔,和一丝难以察觉的哀伤。
顾承光一时怔住,心像被一只柔软的小手捏了捏。身侧是茫茫水雾,细小的水珠蒙在他们的头发上,衣服上,两人一时都没有说话,有什么东西在暧昧滋生。最后顾承光移开了目光,他走到广场边上,将喝空的咖啡杯扔进了垃圾桶,回身跟佟卿卿说:“我该回去了。“
佟卿卿点点头,站在原地没有动,神情已恢复一惯的漫不经心,问:“姥姥姥爷去海南疗养了,你圣诞有什么安排么?”
顾承光愣了一下,摇摇头,“孤家寡人一个。”
佟卿卿挑眉,“说得有多可怜似的。”他顿了顿,说,“那一起吃个饭怎么样?”
顾承光无可无不可,点点头说:“好啊。”
但这餐饭到底没吃成,因为临时有公事,需要到莫斯科出差,又因为圣诞,出差人选都在放假中,顾承光这个ceo只好亲自上阵。走得很急,姥姥姥爷也不在,他没有需要通知的人,当晚就收拾了行李登上了飞莫斯科的飞机。
几个小时的飞行过后,一下飞机,顾承光就第一时间接收到了这个北方民族的彪悍而不友好的礼物,零下三十几度的天气,真正呼气成冰,不消一会儿,手脚就冻成冰坨。才出航站楼,顾承光的手机就响了,因在国外,并未显示号码和来电人,接起来才发现是佟卿卿。
“你在哪儿?”隔着遥远的时空,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不真实。
顾承光将手放在嘴边哈着气,微微跺了跺脚,说:“我在莫斯科,刚下的飞机,公司临时有事。”
电话那头安静了一会儿,让顾承光怀疑是否是信号出了问题,不由开口,“卿卿?”
那边似回过神,语气淡淡,“什么时候回来?”
“顺利的话大概一星期吧。”
那边又是长久地未说话,正当顾承光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那边吧嗒一声将电话挂了。顾承光愣了一下,坐上去酒店的出租车时才想起跟佟卿卿约了圣诞一起吃饭的,只不过这样的随口约定大多数的情况下不会兑现,就好像路遇经年不见的旧友,一定说空了一块儿吃饭叙旧,并非不是出自真心,只是终究不是那样郑重其事。
顾承光原本并未将这件事很放在心上,以为佟卿卿应当也一样,现在又有些不确定了,想了想,还是回拨了一个电话过去,电话很快被接通。
“怎么了?”他语气心不在焉,倒是让顾承光一下子不大好开口,斟酌了一下说:“本来不是说一块儿吃饭的么……”
没等顾承光说完,佟卿卿自顾自打断了他的话,“噢,那不好意思,本来打电话就是跟你说我这边佳人有约,走不开,心里还有些过意不去的,谁知道你也不在国内,倒是正好了。”
顾承光愣了一下,说:“哦,是这样。”
电话里有短暂的静默,然后顾承光开口,语气轻快,甚至有点戏谑,“对了,要不要给你带什么东西?俄罗斯套娃怎么样?”
佟卿卿顿一下,说:“你怎么不给我邮一个俄罗斯美人?”
顾承光低笑,低沉醇厚的笑声通过电波传到万里之遥的佟卿卿的耳朵里,微微的酥麻,佟卿卿伸出手指轻轻地划拉着窗玻璃,听见电话那头顾承光说:“我这边快到酒店了,不跟你说了,回来联系。”
他嗯了一声,挂了电话。秘书敲门进来,说:“佟总,帮您订了spoon晚上八点的位子,可以吗?”
“不用了,帮我取消吧。”
秘书愣了愣,但训练有素的她并没有追根究底,脸上甚至没有露出诧异地表情,只是极其专业地说:“好的,我知道了。”




许一世情深 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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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趟俄罗斯之行注定不太顺利,谈判双方寸步不让,事情一直处于胶着状态,顾承光面上不显,心里却有些焦灼。事情的转折发生在一星期后,中东人开始从中介入。一直以来,顾承光与中东人保持着良好的关系,更有传言diesel投资跟中东的一些主权基金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事情开始终于开始朝着预期发展,顾承光也松了一口气。
这天,顾承光应邀参加了一个慈善拍卖会。晚宴结束,他乘主办方提供的车回酒店,半道上天就开始下雪,这是莫斯科的冬天,总是伴随着大片大片仿佛灾难般飘落的雪絮,铺满整个城市的广场、马路,无边无际的白芒整日整夜地笼罩着这个城市。
车子在酒店门口停下,他下车,惊讶地看见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佟卿卿。
他穿着一件深色的裘皮大衣,领口和衣襟上镶着油光水滑的水貂毛,软软的皮草给人皮肤柔软和华贵的触感,大衣里面是简单的白衬衫细领带,头上戴了一顶同样由水貂毛制成的俄罗斯帽,毛茸茸的帽子下,是他英挺而冷峻的脸,如同瓷胎一样雪白而薄脆,仿佛来自一个遥远的北方国度的年轻贵族。
顾承光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怎么在这里?”
佟卿卿走过来,脚上的鹿皮短靴踩在积雪上,发出轻缓而有节奏的声音,伸手轻轻掸去了皮毛上的浮雪,眉眼轻佻,道:“我来看俄罗斯美人啊。”
顾承光笑,觉得有点不真实。佟卿卿看着他的眼睛,说:“公司业务有意往这边拓展,我过来考察市场。”
顾承光哦了一声,他并不了解他公司的具体事务,因此也不过问,只是问:“你也住这个酒店?”
佟卿卿也不回答顾承光的话,摘下手上的皮手套,往冻得通红的手上哈气,一边跺脚一边说:“莫斯科怎么这么冷啊?”
顾承光深有体会,当初刚下飞机,也是被这样被这样彪悍的天气狠狠来了个下马威,过了好几天才渐渐适应。顾承光带他回自己的酒店房间,房间是个套间,典型的俄罗斯风格,起居室宽大而温暖,一色的桃木家具散发着时光的温软感。
佟卿卿只带了很少的行李,随身携带的只一个很小的行李箱,进了房间,先将手机拿出来充电。
顾承光开了酒柜,给他倒了一杯酒,他接过,拉开起居室的窗帘,脚下就是莫斯科的夜晚,灯火辉煌如同流动的盛宴,万丈红尘不过如是。他看了一会儿,回身问顾承光:“你的事办得怎么样?”
顾承光微微皱了一下眉,很快就舒展了,说:“总算有点进展了,你呢,准备待多久?”
佟卿卿摇头,说:“说不准。”他把帽子摘了,头发被压地软软地贴在头皮上,有些呆呆的孩子气,顾承光跟他说在莫斯科问:“吃过饭了吗?”见他摇头,说,“那我带你先去吃饭吧,楼下有餐厅,不过我没有在这里用过餐,不知道味道如何。”
佟卿卿并不挑剔,只说:“随便吧,总不会差过飞机上的伙食,那真不是人吃的。”
佟卿卿在莫斯科待了三天,一点不像公事在身的样子,过得十分悠闲。酒店楼下的咖啡馆壁炉旁有一个小小的书架,上面放满了各种旅客留下的书,各种文字都有,通常佟卿卿在咖啡馆用过早餐后,就坐在那里看书,他看百来本书中唯一的一本中文书,很冷僻的书,比尔布莱森的《欧洲在发酵》,全是无用的漫不经心的调侃,就像无用的时光。下午他会在莫斯科城乱转,或者去看无名烈士墓的卫兵换岗仪式,看野鸽子,一看就是一两个小时。
顾承光怀疑他根本就是打着公费出差的幌子趁机度假,但整个公司都是佟卿卿的,他想要怎么样都是他自己说了算。顾承光很忙,根本顾不上佟卿卿,除他来的第一天两人一起吃了一顿饭,说了会儿话,后来几天基本神龙见首不见尾,但在佟卿卿离开前一天,还是抽出一个下午陪他逛了逛莫斯科。
天气依旧不好,灰蒙蒙的满是阴翳,不一会儿又开始飘起雪絮。远处是著名的瓦里西大教堂,绮丽的塔楼圆顶,红褐色的教堂外墙披着百年岁月沉淀而成的外衣,有一种厚重而沧桑的华美,头顶是铅灰色的云朵,风雪迷蒙,野鸽子躲在纪念碑下。
两个人都穿得很厚实,两手揣在大衣衣兜里,鹿皮靴子踩在块石铺成的坚实地面上,发出咔擦咔擦清脆的声音,整个红场都是由这样的长条块石竖着埋进地里铺砌而成,历经几百年至今,仍能承受检阅时巨大的坦克和载重军车的重压而无损分毫,如同这个坚韧的战斗着的民族。
大约是天气的缘故,红场上的人并不多,克林姆林宫外排了长长的等着进去参观的队伍,一眼望去,三分之二的中国人。顾承光和佟卿卿并未去凑这份热闹,转去了拥有五百年历史的阿尔巴特街。那里是截然不同的热闹。国内的圣诞虽已过去,而对于信奉东正教的俄罗斯民族来说,圣诞却刚刚开始,百货公司门口竖着足有两三层楼高的圣诞树,商店里播放着欢快的俄罗斯歌谣,大人带着小孩采购礼物,人人脸上都洋溢着节日的喜悦。
被这样的节日气氛感染,顾承光和佟卿卿的心情也不由地轻松起来,暂时扔掉烦人的公事。佟卿卿甚至跑去买了两个甜筒,人高马大的他挤在一群外国小孩当中,也像个大男孩。
寒冷的天气,冰激凌的异馥奇香在口腔凛冽的急速降温中款款而来,仿佛一个虚幻的梦境,最后留下口腔微麻而透彻的冰凉。
两个人如同大男孩般一直兴致勃勃地逛到夜□□临。晚饭是在一家俄罗斯餐馆吃的,餐馆不大,却非常热闹,店主甚至将壁炉烧了起来,通红的火光映着一张张红光满面的脸。轻轻晃荡的俄罗斯民谣,膘肥体壮的俄罗斯大妈和高挑苗条的俄罗斯姑娘。
晚餐是俄式鸭肝、红菜汤、闷罐牛肉、奶油烤杂拌。餐厅里还有另一拨中国人,是国内某个旅行团的,十几个全是头发花白精神矍铄的老头老太太,俄罗斯帅哥导游举起酒杯,用蹩脚的中文祝福:“欢迎来到莫斯科!”
受这样的气氛影响,顾承光不由地也有些喝多了。他本来很少喝酒,除非必要的应酬,但在这样的寒冷彪悍的北方国度里,不喝酒,似乎根本不可能,这里人人都有好酒量,连女人也不例外。
邻桌旅行团的老头老太太们尤其兴致高昂,以他们的年纪来算,他们求学期间正是中苏蜜月期,学俄语,受俄国电影文学作品影响甚深,对俄罗斯是有着特殊情结的。不知道那个导游小伙子跟店主说了什么,店主竟搬出了一台老旧的手风琴,有头发微雪长相秀丽的老太太站起来唱了一首《山楂树》,竟是很纯正的俄语,声音依旧清甜,饱含深情。
不知怎的,那手风琴后来竟转到了顾承光手中,或许是真的有些喝醉了,顾承光将手风琴背在肩上,信手弹起,是那首脍炙人口的《莫斯科郊外的晚上》,琴声如水晃荡,舒缓悦耳,每一个音符跳跃在顾承光的指尖。他的头发被灯光打成橡木色,身体随着手风琴微微摇晃,偶尔望向佟卿卿,眼里盛满了笑意,像秋天明净的早晨。
佟卿卿自小学习钢琴,却在这一刻听不出任何指法或者技巧上的高低,只觉得自己也像那手风琴似的轻轻摇晃,像躺在一片舟楫上,晃荡。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餐馆里响起掌声,最大的掌声来自旅游团的老头老太太们。顾承光难得不好意思,将手风琴还给他们,又与他们聊天。
佟卿卿说:“没想到你居然还记得怎么拉手风琴?”
顾承光笑说:“没办法,小时候的噩梦,那时候真是深恶痛绝,没想到异国他乡还有机会弹起。”
他们离开餐馆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外面的温度降得很厉害,凛冽的寒风迎面扑来,但或者是因为喝了酒,或者是因为心情好,也并不觉得冷,两个人将手揣在大衣里,慢慢地走回酒店,顾承光兴致不减,用口哨吹《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偶尔像个顽童似的快跑几步踢路边的积雪。
回到酒店房间,似还觉得不过瘾,又拿出了酒柜的酒,倒在杯子里,说:“难得心情这么好,今晚干脆别睡了,我们聊天。”
两个人就坐在羊毛地毯上,背靠着床,彼此谈兴都很高,那些经年的隔阂与陌生都神奇的消融不见,天南地北,什么都说,从怀揣五美元在他乡举目无亲的窘境到徒步旅行时九死一生的险况,谈两个人都喜欢的电影,从小到大打过的每一次架,班上的女孩儿……样样都讲得兴高采烈的。
他们将整瓶酒都喝光了,两个人都醉得东倒西歪。酒店房间的暖气很足,暖烘烘地烧着,烧得人口干舌燥,佟卿卿睁开眼睛,水光迷蒙中,看到顾承光背靠着床,仰着头好像睡着了,床头灯的灯光照在他饱满的额头,利落收紧的下颌和微微凸出的喉结上,有一种不设防的纯净和无辜。因在室内,他只穿了一件浅紫色的羊绒衫,牛仔裤妥帖的线条勾勒着漂亮的腿。佟卿卿轻手轻脚地爬了过去,小心地靠近他,亲了亲他的下巴和嘴角。顾承光毫无知觉。
佟卿卿觉得脑袋很晕,他微微晃了晃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却没有什么效果,只觉得更晕了,所有的东西都在晃,他过去靠在顾承光身上,又抬起头亲他,轻轻吮吸他的唇,用舌头描绘他略带棱角的唇,又如同蛇信子般悄然地伸进他的口腔里面。
顾承光终于睁开了眼睛,眼里却是一片迷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定定地与佟卿卿对视了片刻,似乎感到不舒服,于是略微地皱了皱眉,抬手去推身上的人。他的动作很轻,没有什么力气,自然没有推动,但这个举动却激发了身上之人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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