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一世情深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浮图
顾承光在走廊上遇到了准备离开的叶棠,“叶总这么就快离开了?”
叶棠脊梁挺直如竹,英俊的脸在灯光照耀下如初雪般雪白而冷清,却有一种强撑的骄傲,低声说:“顾先生和区总玩得开心,我就不打扰了。”
顾承光心里面微微叹息,在叶棠即将擦身而过的时候,忽然开口,“叶棠,line一定会被收购,这是毋庸置疑的,即便你死守着叶家人的骄傲,死守着你所谓的责任,但事实上,你确实无力改变现状,你不能令line起死回生,那么,换我来。”
叶棠的瞳孔紧缩,顾承光不再发一言,擦着他的身子向前走去。
连续几天的阴沉天气后,太阳忽然从铅灰色的云层后面露出了靓丽的笑脸,驱散了一个严冬的阴霾,整个世界顿时都明亮起来,自车窗外不经意地往外看,路边的玉兰不知何时有了花苞,圆圆尖尖的一点粉红,轻柔,靓丽,你知道一场生命的盛宴已经拉开帷幕。
顾承光将脖子上孔雀绿的羊绒围巾摘下来,让皮肤暴晒在阳光底下,钻进衣领的风还有凉意,却很舒服。
“顾先生?”
顾承光有些惊讶地看着走到他面前的女孩子,片刻后露出一惯温和的笑,“安小姐,真巧。”
距离上次见到安澜差不多有半年了,比起最后一次见面的情形,安澜看起来气色不错,乌黑顺滑的长发利落地扎成马尾,牛仔裤,白色高领毛衣,衬着一张小小尖尖的脸,脸上有被太阳晒出的健康红晕。
她与他本来就不熟,何况最后她留给他的形象如此狼狈难看,本来打完招呼后就该离开,只是想到以后或者再无这样巧的机会,于是鼓起勇气说:“顾先生,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顾承光有些意外,安澜并不是那样冒失的女孩子,于是问道:“什么事?”
“帮我谢谢佟卿卿。”
顾承光一愣,“道谢的话,不是亲自说更有诚意吗?”
安澜却摇摇头,脸上的神色有一闪而过的伤感和释然,想起那段时光,真恍如隔世。
其实他们那样的艺术生,在校的时候自然千般清高万般被人推崇追捧,一旦出了校门,才晓得从前有多么天真,那段日子,她和同寝室的室友一样,天天拿着自己的作品到画廊,到广告公司,抓住一切机会,推销自己,一趟一趟地跑,一趟一趟地看人脸色,听人奚落,差点绝望,有同学终于向现实低头,听从家里意见,老老实实考取教师资格证,做了一名小学美术老师,想想真让人丧气。谁知道在她在回家乡找个安慰的工作和留在北京拼一把两者之间煎熬的时候,原先拒绝过她的一家广告公司忽然打电话给她,愿意给她一个实习的机会。
她晕晕乎乎,不敢置信又欣喜若狂,后来才知道是佟卿卿从中使的关系,但他不说,也不过问,仿佛无关紧要。
她忽然明白,她没要他的礼物,所以他以另一种方式补偿,务必不亏欠于她。他对人的体贴不动声色,却也冷静冷酷,她终于死心。
这显然是她跟佟卿卿之间的秘密,顾承光不好多过问。
安澜低头打开自己随身携带的包,从里面掏出一根细细的铂金项链,项链里套着一个简单的指环,递给顾承光,“前几日收拾宿舍,无意中找到了这个,我想应该是他的,不知怎么竟掉在我那里,本来想打电话给他的……不过……也请顾先生帮我转交给他吧?”
微凉的铂金项链和指环落到顾承光手心里,对面的女孩如释重负,扬起一个真挚灿烂的笑,“那再见,顾先生。”不及顾承光开口,她挥挥手,跑过马路,跑向一直等在那边的高大男孩儿。
许一世情深 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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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为什么要这种东西?”推着自行车的少年拧着眉,不悦地看着再一次迟到的顾承光。
顾承光的书包挎在肩上,面对着少年倒退着走,脸上是懒洋洋的笑,摇着右手食指,食指上圈着一个白银指环,指环太小,套到第二个关节就戴不进去了,“哎呀,这是纪念我们的友谊啊,友谊天长地久!你看我的手指都被明火烫伤了,痛死了!”
银色的光芒在少年眼前晃来晃去,他不为所动地瞥一眼,“你少恶心了。”
顾承光哈哈大笑,强硬地将指环拍到他胸口,看他手忙脚乱地接住,眉眼一弯,两手交叉抱在脑后,转身踢着正步往前走,用口哨吹《友谊天长地久》,细碎的阳光在他发间跳跃,走几步又转过身来,一张青春好看的脸,仿佛永远都不会褪色。
这个画面不期然地跳进顾承光的脑海,他低头看掌心的指环,指环并不名贵,很普通的白银,也称不上精致漂亮,只是很简单的一个光面环,链接部分甚至还有些粗陋,被指尖皮肤长年累月地摩挲,沾染人的气息汗液温度,于是有了时光的温软感。
确实是那只失败的作品,那次他是被一个兄弟硬拉去一个diy手工纯银作坊,因为兄弟的女朋友生日快到了,兄弟想要给她一份别出心裁的礼物。
顾承光是抱着“反正闲着也没事,不然我也做一个好了”这样无所谓的态度,后来兄弟半途放弃,花钱买了作坊里的一个纯银手镯当做礼物,伸出一双伤痕累累的手,骗她说是自己做的,女朋友果然大为感动。反倒是顾承光最后把戒指做成了,只是卖相实在不好看,五个手指没一个可以戴进去的,他又没有女朋友可以送,于是随手送给佟卿卿。
只是没有想到,他一留竟留这么多年,顿时心下滋味难辨。
“为什么忽然改了地方?”
顾承光微微一惊,抬起头,自己等的人已经到了,他收回思绪,同时将手中的项链和指环收了起来,露出有些懒散的笑,“这样的好天气,不觉得躲在屋子里面吹暖气实在有点暴殄天物吗?”
叶棠的两手抄在大衣口袋里,于顾承光的右手边落座,望着前面草坪上坐在婴儿推车里的两个孩子,他们的母亲正坐在不远处的长椅上聊天,时不时地抬头关照自己的孩子。这样春日迟迟的天气里,似乎就该这样无所事事。
顾承光开口,“有没有听过捷克的一句谚语:他们凝望仁慈上帝的窗户。凝望仁慈上帝窗户的人是不会厌倦的,他幸福。”
叶棠没有说话,很多时候,他会忘记他与顾承光之间敌对的身份,沉溺于他所营造出来的舒适、放松、安宁的氛围,目光总是会不由自主地跟着他走,有时候会如毛头小子般滔滔不绝地发表自己的观点,有时候,又可以什么都不说,就只是安静地坐着,让视觉、味觉、嗅觉、听觉都蓬勃而自由地伸展着。
他必须动用全身的心力,迫使自己集中注意力以对抗他,占据主导方。
如果,如果,他们之间不曾有line和diesel,如果,如果,时光一直停留在那个雨夜,那个午后,不曾有后来的对峙,他们之间,会不会有什么不同?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
“你应该知道,我手上持有line40%的股份,可你似乎从一开始就放弃了这40%,为什么,你从来没有试图来劝服我让我将股份卖给你?”
顾承光倒没想到他会问得如此直白,沉吟了半晌,说:“没有见到你之前,我一开始的打算确实是全面收购line股份,实现百分百控股,但当我知道叶老先生将40%的股份转让给你的时候,我就知道,原先的计划可能实现不了了,因为,你这个人,怎么说呢,身上有一种孤注一掷玉石俱焚的气质,这样,其实很累吧?”
他转过头,看了叶棠一眼,他目光很温和,像个兄长,明亮,却不灼人。
叶棠心头一震,薄薄的嘴唇紧紧抿起来,片刻后,忽然笑起来,是生意场上常见的圆融轻松的笑,“试都没有试过,顾先生怎么就认为一定不可能?我看过diesel的历来投资,跟很多基金注重长线持有不同,顾先生似乎有点近乎偏执地追求快速流动,持有一份资产的时间还没有超过三年的。那么三年后,谁知道鹿死谁手呢?”
顾承光一愣,叶棠盯住他的眼睛,认真而略带挑衅地说:“怎么样?顾先生要不要来说服我看看?
这一回顾承光是真的笑了,笑意点亮了他眼角标志着成熟男人的细小皱纹。叶棠的心像阳光下的静谧湖面,泛起微微的涟漪。
顾承光一直没找着机会将项链和戒指还给佟卿卿,其实自己也不知道该不该还给他,或者让他以为真的丢了比较好?
这件事就拖了下来,直到line的收购案正式告一段落。那天,很晚了,门铃声响,顾承光有些意外,下楼开门,没想到会是佟卿卿。自滑雪场之后,他跟他算来好几个月未见了,他看起来瘦了一点,大约是从某个应酬场合上出来,身上有酒味和很浓重的烟味,深邃狭长的眼睛有些冷,淡淡地看顾承光一眼,说:“听说你有些东西要还给我。”
如此开门见山,简直是像多待一秒都不愿意似的。顾承光脑子一转,大约猜到他的来意,让开半边身子,说:“进来吧。”
他站着没动,声音也是一股子冰冷强硬的味道,“不用了,拿了东西我就走。”
顾承光沉默了,这样不熟悉的佟卿卿令他有些难受,片刻后他说:“是安澜告诉你的?东西在楼上,你先进来吧。”
佟卿卿终于还是进了门。顾承光上楼,东西被他放在盥洗室镜子旁边的小柜子里,他打开柜门,将项链和指环取出来,冰凉的触感微微的沉淀,一如他的心情。他在楼上待了一会儿,下楼。
佟卿卿站在大厅,空荡荡的大厅,头顶璀璨明亮的吊灯灯光落到他身上,拖出一条长长的孤绝的影子,他侧对着楼梯口,身体僵硬,目光死死地盯着大厅角落。
顾承光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是他的一只行李箱。
听见脚步声,佟卿卿终于迟缓地转过身来,他的脸再绷不住刚进门的冷硬和无动于衷,抬眼看了顾承光,仿若死灰,声音沙哑得可怕,“你要走了?”
顾承光动了动嘴唇,说:“嗯,国内的事情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先把要寄回美国的东西打包好。”
然后又是大段大段的沉默,看得出,佟卿卿想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但他的嘴角依旧像极了小时候被他爸爸打了后向下拉的那种表情,明明伤心得不得了,却倔强得不肯哭。
顾承光站在楼梯下面,竟不知道该如何走过去,他很想像小时候那样走过去,若无其事地分他一块糖果,或者小大人似的摸摸他的脑袋,说:“没关系啊,我陪着你。”但脚下的地板像生出了庞大的根系,将他牢牢钉在原地无法动弹。
良久,佟卿卿终于开口,声音好像已恢复了冷静,说:“我的东西。”
顾承光忽然捏紧了握着项链和指环的手掌,没有如预期那样干脆地将东西交给他,反而盯着他的眼睛问:“为什么?”
没头没脑的问话,是问他为什么还留着自己随手送出的指环?还是问为什么会喜欢自己?或者根本没有具体指向,千言万语,千头万绪,最后能问出口的,也只是一句没头没脑的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佟卿卿撩了下眼皮,漫不经心的腔调,盯着顾承光的眼睛,说,“你想问为什么留着这种东西?”他拧开了脸,露出自嘲的笑,说:“谁知道呢,也许鬼迷心窍;又也许——是为了有一天把它丢掉。”
顾承光心口一窒,喉咙如同被堵住了一般,默然片刻,摊开手掌,项链和指环静静地躺着,手心留有因为用力握而留下的红印。
佟卿卿的目光也落到那枚小小的戒指上,他以为被自己的粗心大意弄丢,找得都快疯了,后来终于勉强说服自己,一切都是天意。谁知道兜兜转转,居然又回到顾承光手中。
他走过去,从顾承光手中拿过项链和指环,用力捏在手心,抬起头,露出波澜不惊的笑,“东西拿到了,我也该走了。”他又回头看了眼墙角的行李,径自做下决定,转身离开。
佟卿卿上了车,却没有马上发动车子,他摊开手掌,露出被铂金项链串着的银色指环,将它取下来,套在左手无名指上,指环太小,一如既往地卡在第二个关节,无论如何用力也再难寸进,他忽然笑了一下,轻声说:“友谊天长地久。”
说完他将自己的额头抵在方向盘上,用力地握紧拳头,箍着指环的手指充血发胀,很疼。
许一世情深 第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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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功收购line之后,diesel投资立即任命了新的ceo,并放手新ceo自己决定创意总监人选。对于diesel的这项决定,外界是很不看好的,尤其是被彻底踢出line的前股份拥有者,叶家人虽然在顾承光身上得到了诸多好处,到底还是意不平,有不服气者,有出言嘲讽者,有打算看笑话的。对于这些,没点儿定力还真扛不住,但顾承光就是不为舆论所动,对新ceo绝不干预,放手让他折腾。
而事实证明,diesel是正确的,由此为转折,line开始走上品牌转型复苏之路。人们对于diesel这位如此年轻的ceo展现出来的如此成熟的经营理念和先进的企业治理感到颇为惊诧,也难怪在他带领下,diesel在投资上屡有斩获。
其实归根结底,比起人,顾承光更信奉制度的力量。
不管今后的line会创造怎样的辉煌,现在的顾承光,做好一切后续安排,已经准备回美国了。
回美国前夕,陈将、卓尔他们自然要给他践行,节目内容脱不了吃吃喝喝,一大帮人吃得酒酣耳热,又杀到娱乐会所,经理亲自领了一票鲜嫩得能掐出水来的男孩儿女孩儿任他们挑。卓尔大马金刀地坐在中间,如同菜场挑大白菜似的挑拣一番,指了两个看着顺眼的给顾承光,粗着嗓门喊:“老顾,咱今晚就及时行乐,去了美帝国主义,天高海阔,宇宙洪荒一样的沙尘暴是不见了,细腰的小奶x子美人也没处寻觅了,此情可待成追忆,今儿就及时行乐,可待回味!”
李堏踹他一脚,“喝多了吧你,发神经啊。”
卓尔不理他,对两个姑娘说:“去去去,今天你们的任何就是把顾大少给伺候好了。”
两个姑娘笑容满面地走向顾承光,一左一右地坐到他身边,见顾承光并不像一般客人那样猴急地动手动脚,也就乖觉地坐在一边,轻声细语地问:“顾少,喝酒么?”
进了这样的地方,顾承光也并不端着,知道她们的收入很大部分来自于酒水提成,于是点点头说:“开吧。”
两个姑娘立时欢天喜地起来。
后来张迩遐挤到顾承光身边说:“唉,我这刚回来你就要走,人生聚散长如此,相见且欢娱。”他眼中有醉意,笑容疲倦而惆怅,身边的女伴身上无一处不是软的,左摇右荡弄得春满乾坤,早不是滑雪场的那位。
不远处李堏醉得更厉害,抱着话筒翻来覆去地唱那首《青春无悔》,沙哑粗粝的嗓音荒腔走板地唱“都说青春无悔包括所有的爱恋,都还在纷纷说着相许终生的誓言,都说亲爱的亲爱永远”,唱得人心特别忧伤。
张迩遐忽然凑过头来说:“你知道佟卿卿的公司出事儿了吗?”
顾承光一愣,“怎么了?”
张迩遐摇摇头,说:“具体也不是很清楚,只听说工商局的人出入好几次了,阵仗一次比一次大,我怀疑是有人成心要搞他,不然以他的背景,有点眼色的都不会随便去招惹。”
顾承光沉默。
这天最后,所有人都喝多了,顾承光也不例外,但他比较节制,至少脑袋还清醒,被两个陪酒的姑娘扶着上了会所楼上的房间,从钱包里抽出了可观的小费,拒绝了两位进一步的服务。顾承光关上门,倒在床上,闭上眼睛一时懒得动弹,过了会儿又睁开眼睛,他终究是有些在意张迩遐说的话。
外人看来佟卿卿背景牛逼,想搞谁就搞谁,谁都要卖他面子,只有顾承光知道,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他跟他父亲的关系有多糟,就算真有事,佟卿卿也不会向他父亲低头求助。
顾承光翻出手机,拨了佟卿卿的电话,手机铃声响了很久也没有人接,正当顾承光打算挂掉时,电话被接了起来,佟卿卿的声音有些急,带着微微的喘息,似乎生怕顾承光挂掉似的。一声“喂”之后,两个人却都没有说话。
还是顾承光打破了沉默,“是不是打扰到你了?睡了么?”
佟卿卿的声音也恢复了镇定,答道:“没有,刚刚在洗澡,没听到电话响。”
顾承光默然片刻,问:“你没事吧?”
佟卿卿微微一怔,反问:“我能有什么事?”
“公司的事儿,是不是很麻烦?我听张迩遐说了,有什么能帮得上的,你尽管说。”
电话那头沉默了半晌,然后是佟卿卿一惯漫不经心的声音,“小事而已,我能解决。”顿了顿,他问:“你什么时候走?”
“后天上午的飞机。”
“……公司这段时间挺忙的,我就不来送了。”他停了一会儿说,“没事我挂了,刚洗澡洗到一半呢。”
“好。”
电话里又是彼此的沉默,然后佟卿卿挂断了电话。
顾承光的行李已经收拾完毕,该告别的人也都告别过了,第二天回他姥姥家,两个老人年纪大了,机场离得又远,顾承光不愿劳累他们还要去机场送他,好说歹说终于将人劝下,陪着吃过午饭,下午他去医院帮老太太拿检查报告,没想到会遇上佟卿卿的父亲。
尽管论军衔,他比姥爷要低两级,但顾承光打小儿就不怕他姥爷,却怕佟知衡。这大约是因为佟知衡脾气暴烈,嘴角永远平平并且微微往下拉,显示出严厉的性格,他从未见过这位佟副司令和颜悦色的样子。
然而这回见到他,虽然他一如记忆中那样高大威猛,雷厉风行,他却发现他的两鬓已全白了,风吹日晒的脸上有了沧桑的痕迹,跟着他的依旧是那位能干的张秘书。
他还记得他,跟他说话,语气难得温和,“你是承光?”脸上的肌肉拉扯了一下,又飞快拉平,那个笑也就淡得无迹可寻,“好久未见你了。”
顾承光微笑着答道,“这几年一直在国外。”
他点点头,又问:“你来看卿卿?”
顾承光猛吃一惊,他完全不知道佟卿卿住院了,什么时候的事?昨天打电话的时候他不是还好好的?或者他根本就是在说谎?
佟知衡并不知道内情,只说:“那你去看他吧。”他还有事,说完就带着张秘书离开了。
顾承光转到住院部,问了佟卿卿的病房号,乘电梯上15楼,住院部走廊空而静,他一间间病房走过,最后停留在1507门外,病房门半开着,佟卿卿穿着病号服,空荡荡的,在四月早春的天气里,显得有点单薄,右手手背插着针管在打点滴,人却站在窗边打电话,浓黑的眉毛烦躁地皱着,脸色也不算好,嘴角微微下撇,绷出冷硬的线条。
顾承光正犹豫是否等他打完电话再敲门进去,巡房的年轻护士已经推开门走了进去,横眉冷对,“不是跟你说了要好好休息吗?不要命了是不是?”
房门一开,顾承光便无所遁形,顿时与转过身来的佟卿卿四目相对。他拿着手机一时失了语言,半晌后才若无其事地收了电话,问:“你怎么来了?”
顾承光这才看见他额头上包扎着纱布,微微皱了眉,“你是怎么回事?”
佟卿卿扬扬眉毛,浑不在意的样子,一瘸一拐地走回病床,躺了上去,说:“没什么,酒喝多了,洗澡的时候滑了一跤。”顾承光才发现他不止额头上有伤,连左脚也包裹在绷带里。
其实哪有说得那么简单,他昨晚跟工商局的人吃饭,有求于人,当然不能端着架子,红的白的轮流灌,没直接躺着出饭局已是他意志坚强神佛保佑,坚持回了家,还没开灯,听见手机响,是顾承光,他急着接电话,一时不注意,没站稳,被椅子腿绊倒,连人带手机摔在地上,头磕在桌角上,还把脚崴了,幸亏手机质量过硬,摔出老远还在坚持不懈地工作。
他顾不上身上的伤,连忙捡起手机按下通话键。
坐在冰凉的楼梯上若无其事地跟顾承光通完电话,然后迷迷糊糊地睡着了,谁知道就受了那么一点凉,居然引发了肺炎。
许一世情深 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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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士小姐年纪不大,动作却很利索,像模像样地教训佟卿卿,“没见过你这样不合作的病人,前几天微博还爆出肺炎猝死的新闻呢,这么不长记性,别以为长得帅就可以任性!”
佟卿卿被迫躺在床上,脸上挂了风流倜傥的笑,微微抱怨,“不是说护士都是白衣天使吗?护士妹妹你的同情心呢?”
护士小姐理也未理,调整好输液的速度,将东西一收,“真抱歉,我的同情心一早拿给器官银行捐赠了。”饶是顾承光,也被护士的伶牙俐齿给逗笑了。
直到护士离开,佟卿卿才笑说:“现在护士尽喜欢大惊小怪。”话音刚落,他就爆发了一阵剧烈的咳嗽,他捂着嘴,咳得弯下腰,上半身蜷成一团,看得顾承光心不由提起来,皱着眉拍他的背。
他好一些了,有气无力地挥挥手,表示没事。
顾承光给他倒了一杯热水,他捧在手心,小口小口地喝着,脸色总算没有像刚才那样难看,却依旧有些脱力,靠在床头问顾承光,“你怎么知道我住院了?”
顾承光说:“我刚刚遇到佟伯伯了。”
佟卿卿顿时沉默。说来也是巧合,他坐在楼梯上迷迷糊糊睡着后直接导致昏迷,还是刚巧有事来找他的张秘书发现烧得浑身滚烫的他,送的医院,作为佟知衡的贴身秘书,又关系到上司唯一的儿子,自然事无巨细地向佟知衡报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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