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一世情深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浮图
佟卿卿捧住顾承光的脸,重新亲吻他,用力的,凶狠的。顾承光有点透不过气来,一种隐约的愉悦在心底慢慢升起来,他觉得热,推攘身上的人,没推开,渐渐意乱情迷,反客为主,翻身将人压在身下,用力亲吻吮吸。
他的嘴里带着酒气,还有一种独特的属于顾承光的气息,那是如同针叶林一般的辛香与凛冽,佟卿卿闭上眼睛,心微微颤抖,快乐地瘫痪在甜蜜之中。
许一世情深 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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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蒙的天空落着冷雨,显得有点儿凄惶,铅灰色的云低低地压下来,让人的心情也如同这个冬日一样压抑而寒冷。整个葬礼在一片有序而安静中进行。
这是line创始人叶蓬生老先生的葬礼。
顾承光刚下飞机,他在莫斯科接到叶蓬生于国内1月12日凌晨3点在医院过世的消息。叶蓬生的过世势必会对diesel收购line的计划产生极大的变数,顾承光匆匆结束在莫斯科的事务,马不停蹄地赶回国。
叶棠穿了一身黑西装,黑衬衫黑领带,撑着一把黑伞,在潇潇冷雨中,他冷峻无匹的脸面无表情,两眼如同大雪包裹下的针叶林,冰冷刺骨又有深沉的悲伤。他的身周,是同样一身黑的叶家人。与顾承光擦肩而过的时候,顾承光开口,“节哀,保重。”
他停下脚步,冲顾承光微微点头,礼貌而节制,“谢谢。”
参加葬礼的人陆续上了车,黑色的轿车开始缓缓驶离墓园。
“顾先生?”助理撑着伞站在他身后,见他久久没动,轻轻提醒。
“回去吧。”顾承光转身低头钻进车内。
加长型林肯的车厢十分宽敞,顾承光交叠起双腿,将笔记本放到腿上开始处理公事,只是没过一会儿,他就将笔记本放到了一边,捏了捏眉心,有些心浮气躁。他放松身体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思绪又回到莫斯科的那个晚上——
如果不是自己在最后一刻如同神迹般清醒过来,恐怕后来情势真会如一辆失控的火车,眼睁睁地摔下悬崖,无从收拾。
“对不起,我喝多了。”顾承光用手扶额,声音沙哑,不敢去看佟卿卿的眼睛,他根本不知道是如何开始的,不知道两个人是怎么滚在一起的,所有的一切似乎只能归咎于酒后失德。佟卿卿充耳不闻,干燥而火热的掌心捧住他的脸,仰起头将唇贴在他的下巴和唇角。
湿润柔软的唇,在皮肤上仿若起了一阵静电,顾承光一个激灵,抓住他的手腕,稍稍退离,哑声说:“卿卿,你醉了。”他也醉了,晃晃脑袋,还是晕乎得厉害,天地都在旋转。
没有听到佟卿卿的声音,他不由地垂眼去看他——
佟卿卿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身上的棉布衬衫在刚刚的纠缠中已敞开,好几颗纽扣都崩落了,露出小片小麦色的肌肤,在床头灯的灯光下,像涂上了一层蜜,上面还留有暧昧的水渍和红痕,皮带扣也已经解开了,拉链下拉,露出里面深灰色的ck内裤,略微鼓起。他的目光没有焦距,却如同莫斯科的天气一样,天寒地冻,脸色微微发白。
顾承光拧开目光,勉强下了床,揉了揉脸,低声说:“我去洗澡。”说完就进了盥洗室,他没有看到身后的佟卿卿一瞬间死寂的表情,嘴唇蠕动,他说:“我没有醉,我一直都清醒。”清醒地看着自己陷在这场无望的单恋中。
他的声音遥远而低微,仿佛梦呓,却不啻春天里一声旱天雷,顾承光回头,因为过于吃惊,脸上反而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才合适,因此有片刻的空白。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是喝多了之后的胡话,还是认真的?人毕竟不是机器,一个格式化就可以彻底清除曾经说过的话,发生过的事,不管顾承光这些年修炼得如何冷静理智百毒不侵,他还是一个拥有七情六欲的凡夫俗子,他没办法不去深究佟卿卿这句话背后的深意。
人一旦有了疑惑,从前忽略的蛛丝马迹全部会变得清晰起来。本来,对于佟卿卿去莫斯科的行为,虽觉有些奇怪,但也未去深究,佟卿卿本来就是有点人性的性格,忽然心血来潮跑去莫斯科也不是没有可能,但如果他去莫斯科,根本就是为了自己呢?
顾承光觉得不可思议,简直好笑,但又隐隐约约觉得,恐怕真是如此。
手机响起,是张迩遐的电话,邀他周末滑雪,“我前一阵子不顺手帮了人一个忙嘛,完了人家非得谢我,两条烟,烟盒里全他妈糖衣炮弹,我哪敢要啊,回头我家老头不得把我给打残了,但实在又盛情难却,我就说要不你那滑雪场借我跟我朋友玩两天,我这不想着咱也好久没聚了,李堏也放假了。”
顾承光只略想了下,就答应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对了,你要有什么朋友想来,也尽管带来,当然,是家属就更欢迎了,那方总大方得很,巴不得咱拉一火车皮的人去呢。”
顾承光又跟他聊了几句,挂了电话。
果然那天人人都带了女伴,燕瘦环肥,莺莺燕燕,好不热闹,还有张迩遐的表妹苏茴,小姑娘二十妙龄,瞒着父母从英国跑回来,穿着简单的牛仔裤红色短羽绒,戴了一顶毛茸茸的绒线帽,大约因为冷,低着头一蹦一蹦的,像只兔子。
张迩遐见顾承光果真只单身前来,顺手将苏茴推给她,“看你孤家寡人怪可怜,小美女这两日就归你了。”又嘱咐苏茴,“小孩子乖乖听话,不然告诉你妈。”
小姑娘对她表哥怒目而视,忿忿不平,“我就知道他嫌我当电灯泡,打扰他跟那个姐姐谈情说爱,不是好东西。”小姑娘年纪不大,倒是对男人有一番深刻的认识,听得顾承光不由失笑。
她坐他的车,一上车,秀气的鼻子就微微皱了皱,眼里闪过狡黠,“vetiver。”
顾承光也笑,想不到她鼻子这么灵,他平时并不常用香水,只偶尔会在车内喷这种林间香型的香水。苏茴有些小小的骄傲,“那当然,你不知道我表哥最骚包了,光各种男士香水就多得让人眼花缭乱,见什么样的人喷什么样的香水,我一闻到他身上gucci的nobel男香,就晓得他又要去见哪位姐姐了。”
到达目的地的时候,苏茴已经与顾承光熟识,一口一个顾大哥叫得顺溜,看得张迩遐啧啧称奇,“这个小丫头从小就难搞得很,我一看见她就头疼,想不到她跟你倒是投缘。”
其实苏茴无论如何也是是大家庭出来的女孩,虽少不了有些娇气,教养却很好,见识谈吐都不凡,并不会令人觉得难缠。
下午滑雪,晚饭吃的是滑雪场内的日式料理御猎锅,长长的木头矮桌,一大群人分成两排,盘腿而坐,桌上放三个瓦斯炉,点燃的瓦斯炉上放置锄具型铁板,又有藤编小簸箕,堆满新鲜的鸭肉、葱段、青菜、胡萝卜、香菇……又点了日式清酒。
顾承光的手机响,屏幕上闪动着佟卿卿的名字——那天晚上他从盥洗室出来,佟卿卿已经不在房间了,第二天回国,也未通知顾承光。顾承光也没有主动去找他,到底是还有些尴尬,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他将电话接起来,然后起身离开餐桌走到了外面的走廊。
日式走廊,空无一人,头顶只有一盏日式吊灯,散发着朦胧的光。电话里头安静了一会儿,佟卿卿的声音才有些不确定地响起来,“顾承光?”
顾承光蓦然回过神,说:“哦,这么晚了吃过饭了吗?”他的语气全无异样,仿佛那个莫斯科的晚上并不存在,东拉西扯地说些不相干的话,佟卿卿也就听着,仿佛真是闲极无聊打来电话打发时间的。说了很久,不知道为什么后来彼此的声音都渐渐息了,听筒里一阵一阵的安静,只有呼吸。
顾承光望着走廊尽头的一个清水烧陶罐,忽然说:“我在滑雪场,你要不要过来?”
佟卿卿怔了一下,说:“好啊。”
顾承光跟他说了具体地址,然后挂了电话,拉开包间的移门,走进去对张迩遐他们说:“佟卿卿待会儿过来,你们不介意吧?”
他从前跟佟卿卿不和,连带着陈将张迩遐他们也与佟卿卿不对付,但到底没什么深仇大恨,虽有些诧异,却也没什么意见,只有脾气急躁火爆的李堏,瞪着眼睛万分不可思议,“你什么时候跟佟卿卿变得这么要好了?”
许一世情深 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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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卿卿到的时候晚餐已接近尾声,他在服务员的带领下,敲了敲包间的门,移门被拉开一小半,露出他身穿深灰色大衣的身影,包间里的目光一下子落到他身上,佟卿卿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靠里的顾承光,目光微微一怔——在场之人人人身边有女伴,顾承光也不例外,青春洋溢的女孩,穿着茄紫色的毛衣,衬着一张小小尖尖的脸,肤若凝脂,好像一碰就会化掉了,轻轻挨着顾承光,态度亲昵。
李堏举起手率先打招呼,“哟,佟大公子,好久不见。”他已有醉意,笑里藏刀。
苏茴睁着熠然生辉的眸子大胆地打量佟卿卿,然后拽拽顾承光的衣袖,问:“这是谁啊?”继而用赞叹的语气说,“我怎么不知道我表哥还有这样品貌端正的朋友。”小姑娘言语无忌而犀利,一句话打翻一竿子人,好像作为张迩遐的朋友通通都贼眉鼠眼居心不良。何况,佟卿卿长相绮丽,不笑的时候总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冷峻讥诮,实在与品貌端正这样正人君子之言搭不上边。
顾承光问她:“你怎么就知道他品貌端正?难道你一眼就看得出来?”
“对呀对呀,我一眼看过去就这么觉得了,就是那种很骄傲很自我的感觉,连低头都不屑的那种,虽然很骄傲,但还是很深情的那种。”
顾承光简直要笑死了,“小丫头言情小说看多了。”
苏茴跟他争辩,“你不相信我也没办法,反正我就是知道,就像越出色的设计师都是gay一样,所以现在就是,设计师呵,走出来都要抛个媚眼这样子,表示自己是gay,其实他不是gay,他也要抛个媚眼……”
顾承光被逗得哈哈大笑,他很少有这样开怀的样子,喜怒哀乐都节制自持,引得包间里的人纷纷朝他望去。顾承光也不解释,顺势抬头对佟卿卿说:“来了,坐吧。”
他虽不再笑,但眉眼染着的笑意经久不散,令佟卿卿心头生闷。
顾承光将菜单递给他,说:“我们都吃得差不多了,你看看需要点什么?”又转头问苏茴,“你还要吃点什么?”他本来待人就周到体贴,又拿苏茴当小妹妹看,自然无微不至。
最后佟卿卿点了寿司和生鱼片,苏茴又要了一个芒果布丁。东西很快上来,明黄色的布丁盛在雪白细腻的磁碟里,里面盛开着一朵紫色的花,晶莹剔透得令人心动,她拿了细细小小的调羹,小口小口地挖着吃。顾承光在一边看了,嘱咐说:“小孩子晚上不要贪凉吃多,回头闹肚子。”
张迩遐的女伴笑道:“顾少真是温柔。”
立刻有其他人附和,“也就苏小姐当得起这份温柔了。”苏茴是张迩遐的表妹,自然与他们这些身份上永远无法改变的女伴不同,不是太傻的,都知道小心翼翼地捧着。
家教使然,虽同是女孩子,苏茴也很少跟这些女伴们打交道,闻言只安安静静地抿嘴笑,露出两个可爱的梨涡,狡黠地朝顾承光眨眼睛。
张迩遐哈哈大笑,捏住美人的下巴,调笑道:“看来是抱怨我不够怜香惜玉了。”于是嘻嘻哈哈腻做一团。
包间内莺声燕语,脂粉飘香,佟卿卿却沉默异常,只捏着手中酒盏,狭长深邃的眼睛漫不经心地瞧着席上的人,他长得好,这个样子,眉眼间仿佛有流光转动,仿佛心不在焉。
顾承光看他一眼,他挑眉一笑,不做声,只低头喝酒。顾承光觉得过意不去,本来只是随口一说,但他真的来了,似乎印证了他心里的那个猜想,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了。
晚餐结束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要走的时候才发现苏茴早醉得睡死过去,这小丫头也不知道趁大家顾不上她的时候喝了多少酒,榻榻米上竟滚了好几只酒瓶,虽是酒精度数低的清酒,但也挡不住那样喝。小丫头醉得人事不知,花瓣一样的脸上尤有泪痕,看得张迩遐一怔,继而皱起眉,虽嘴上抱怨着“小麻烦精”,还是尽职尽责地将人抱起来。
顾承光用自己的大衣裹住苏茴,他与小丫头相处了一下午,隐约知道点内情,说:“怕是失恋了。”
张迩遐一怔,“难怪一声不响跑回国来。”顿了顿又说,“小小年纪谈什么恋爱,真不省心。”
顾承光帮着张迩遐将苏茴送回度假小屋,出来就看见了佟卿卿。
夜晚的滑雪场寂静而凄清,残月冷冷地挂在天边,皑皑白雪反射着微弱的光芒,只有近处一排全木结构的度假小屋廊下的灯散发着温暖安乐的光芒。佟卿卿背靠度假小屋台阶旁的木柱,侧脸一半暴露在灯光下,一半沉浸在黑暗中,高挺的鼻梁在脸上投下狭长的阴影,抬眼看了顾承光一眼,没说话。
两人很有默契地并肩而走,因为喝了酒,又刚从暖气十足的屋内出来,顾承光并不觉得冷,只将外套随意地搭在小臂上。雪地映着两个人的影子,时而靠近又时而分散,有一种迷人的静谧,令人不忍打破。
走出一段距离,佟卿卿终于漫不经心地开口,“张迩遐的妹妹,是姓苏吧,她堂哥苏博宇从前倒是打过几次交道,她有二十了吗?你喜欢这款?”话出口是连他自己也有些吃惊的尖锐,于是闭紧了嘴巴,怕自己如同一个拈酸吃醋的妒妇。
顾承光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笑起来,语气和悦,“别误会了,我只是拿苏茴当妹妹看。”还没等佟卿卿松一口气,他语气一转,说道,“不过,女孩子总有很多特权的,尤其是漂亮女孩子,总归是赏心悦目。”他的语气神态完全是一个正常男子对窈窕淑女的欣赏,“如果一个女孩子除了漂亮,还有见识谈吐,可不就要让男人趋之若鹜了,这一点上,跟女孩子的年龄实在没太大关系。”他说着,玩笑道,“我也是正常男人啊,碰上这样的女孩子,当然也会觉得很愉快,有想要交往的冲动。”
佟卿卿火热的心一点一点地凉了,他不是傻子,顾承光为什么会对他说这些话,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都在明明白白地向他传递着一个信息:顾承光喜欢的是女孩子,他不会喜欢同为男性的自己。
顾承光一直关注着佟卿卿的神色,见他停下脚步,也不由地停下来,侧头问他:“怎么了?”他的目光和煦,语气温和,似是对一切都毫无察觉。
佟卿卿站着没动,短靴鞋底挡不住从地底深处钻进来的冷。他知道那个莫斯科晚上之后,顾承光已经察觉了他的心思,但他不说,他维持着他的温柔宽厚,只以这种自欺欺人的方式拒绝,试图维护他们那么多年的兄弟情分,以为一切都可以皆大欢喜。
这一刻,佟卿卿恨透了他的温柔,他甚至不想再掩耳盗铃,小心翼翼又可怜可悲地掩藏自己的心思,只想将一切都直白地暴露在天下,哪怕血肉横飞万劫不复也在所不惜。
他看着顾承光的目光那么用力,那么凶狠,几乎是用全部心力叫出他的名字,“顾承光——”
顾承光却移开了目光,望着虚空的某个点,冷静而平稳地说:“卿卿,等这边的收购案一结束,我就要回美国了。”
佟卿卿仿佛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一种海啸般的酸涩席卷了他,将他即将冲口而出的话冲击得溃不成军。他张了张口,发现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顾承光的声音还在持续,“以后就算回来,估计也是看姥姥姥爷,并不会久留,我……”
“别说了。”佟卿卿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声音涩得如同松弛的琴弦,他抬起眼皮,静静地看了顾承光一眼,垂在身侧的手慢慢地握成拳,用力得指甲都陷进去了,又一点一点地松开,又重复了一句,“别说了……”
顾承光闭了嘴,沉默伫立在两人之间。良久,顾承光看看已近在咫尺的度假小屋,开口,“晚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佟卿卿动了动嘴唇,没有发出声音。
第二天起来没看见佟卿卿,张迩遐问顾承光:“佟卿卿呢?”
顾承光的脸色看起来不大好,脸色略略苍白,眉宇间有挥之不去的沉郁和疲倦,听到张迩遐的问话,顿了下,淡淡地说:“回去了吧。”
张迩遐愣了愣,看了顾承光一眼,仿若玩笑般道:“真是冷酷啊。”
顾承光怔住,看着张迩遐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睛,嘴角往上牵了牵,说:“你知道了?”顾承光这些朋友里,数张迩遐最敏锐,他与佟卿卿再掩饰,落在有心人眼里,也是枉然。
张迩遐收了不正经的笑意,淡淡地说:“从前也只是猜测,想不到……”他没有说下去,这种事,到底是没什么好炫耀玩笑的。
顾承光露出一个不算笑的笑,走出了度假小屋。
张迩遐不由地有些唏嘘,习惯性去摸烟盒,摸遍全身也没有找到,才蓦然记起昨晚将烟和打火机给了佟卿卿,后来也忘了要回来。
其实也是偶然,半夜犯了烟瘾,他不过是起来到屋外抽烟,却不想遇见佟卿卿,他坐在屋前的台阶上,大半个身子都隐在黑暗中,晦涩莫测,听见脚步声,缓慢地转过身来,看他一眼,什么话也没说,又转回了头去。
张迩遐跟他并不是很熟,因此也没有聊天讲话的欲x望,掏出烟盒,点了一根,佟卿卿转过头来问他:“还有吗?”声音嘶哑难听。
张迩遐一愣,将烟盒和打火机都递给他。他接过,冻僵的手哆哆嗦嗦地敲出一根烟含在嘴里,打了好几次,才打着了火。火光一亮,瞬间照亮他青白的脸,眸子也随着火光熠然一闪,但随着火光熄灭,又迅速黯淡空洞下来,仿佛灰烬。
那个样子,好像多年前的自己。
张迩遐重新买了烟和打火机,靠在台阶扶手上低头点烟,看见台阶旁一地的烟头,愣了一下。猩红的烟头一闪,他缓缓吐出烟圈,烟熏缭绕下,他的脸显出疲倦而沧桑的性感,有些出神,半晌,忽然嗤笑一声:关自己什么事!
许一世情深 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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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刚过,春寒还料峭,diesel投资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吃下了叶家人手中22%的股份,加上先前的31%,一跃成为line最大股东,至此,家族企业的line已经与大部分叶家人没有关系了,这一切距离叶蓬生过世还不到两个月。叶蓬生的过世,让本来就内斗不止的叶家成为一片散沙,自此各寻出路,也让叶棠的总裁位子变得岌岌可危,如果他不能保证剩下的股东坚定不移地紧靠在他身周,那么很显然,一旦diesel手中持有的股份超过56%,就将实现绝对控股,他被踢出管理层的日子就不远了。
听到叶棠在外面的时候,顾承光并不意外。区仲华对顾承光露出恰到好处的歉意,“你看,顾少,这……”
顾承光大度地耸耸肩,“客随主便。”
区仲华转头对助理说:“请叶先生进来吧。”
这是一处高级会所,至于顾承光和叶棠为何前后脚出现在这里,稍微了解点内情的都心知肚明,全因为区仲华。区仲华手中捏着line3%的股份,这3%原本并不起眼,然而事情进行到这一步,这3%却成了决定成败的至关重要的一环,顿时变得炙手可热起来。
叶棠一身高定,完美得如同一台计算精密永不出错的机器,看见顾承光的时候微微愣了一下,说:“原来顾先生也在这里。”语气不冷不热,礼貌而疏离。
顾承光举杯微笑示意,并未开口。区仲华对两人的暗潮汹涌心知肚明,却视而不见,圆滑地招呼叶棠。叶棠也沉得住气,也一副只谈风月不谈其他的做派,三人乍一看,倒是言笑晏晏其乐融融,直到顾承光借口上洗手间离开了包间。
顾承光是故意离开的,他不离开,叶棠又怎么去说服区仲华不将股份卖给diesel呢?但要说服唯利是图的区总,可不容易。
果然,顾承光一离开,叶棠和区仲华之间的气氛就变了。区仲华先下手为强,不等叶棠开口,就伸手制止了他,不紧不慢道,“我知道叶总今天来找我是为了什么,我是个生意人,所关心的无非是利益二字,我就直截了当地问一句,撇开我们两家的情分,叶总能拿出比diesel更优惠更吸引人的条件吗?”
洗手间一惯的奢华,包裹在精致华美的铜镜框中的镜子,漂亮的枝形铜吊灯,金黄色如酒液一样流泻的灯光,照得四壁辉煌如昼。顾承光拧开水龙头,略带温度的水流柔和地冲刷过他的手,从隔间里传出的暧昧的声音,压抑轻微,只是偶尔撞击板壁的声音令人不得不联想到里面的战况。
顾承光顿了顿,面不改色地垂眼,仔细地将手洗干净,拧上水龙头,抽了几张纸巾。隔间里的喘息平息,没过一会儿,有人出来,拧开顾承光旁边的水龙头。顾承光随意地往镜子里打量了一眼,中等个儿,三十五六,眉宇间浮于圆滑世故,却又不失狠戾,他凑近镜子,用指甲拨了拨自己的眉梢处,将擦手的纸巾随手丢进纸篓里,扬长而去。
没一会儿,又有人从里面出来,个子很高,却偏瘦,白衬衫黑裤子,鼻梁上架了一副银边细框眼睛,靠在墙上低头点了一根烟,烟熏缭绕中,沉醉在一片尼古丁的迷幻中,然后抬起眼睑,与顾承光的目光不期而遇,两个人都微微愣了一下。
顾承光礼貌地微微颔首,然后镇定地转开了目光,走出了洗手间,才隐隐约约地觉得刚才所见之人似乎有些眼熟,不知是否是从前见过的,他出国好多年,记不大清倒也不奇怪。倒是穿白衬衫的男子在顾承光离开后有些恍惚,忘了手中还点着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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