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苍山(龙门飞甲后传)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三生石上旧精魄
顾少棠站在金台上,心急如焚,眼看妖蛇离雨化田越来越近,那蛇吻似乎下一秒就会咬住他的身体,胸中似有无数针攒,额头鼻尖上全是汗水,可是两箭已发,虽然都命中,除了让蛇怪更加愤怒,似乎对它没有半分损伤,这最后一条龙王爷,成了精怪,难道也成了神仙不成?
她低头看看手中最后一只箭,发现自己握着赤弓的手也在微微颤抖,使暗器使弓箭之人,最忌心浮气躁,心浮则力不稳,力不稳则难命中,射不中敌人就是自己殒命。可是当此时刻,伙伴命在须臾,她又怎么能稳如泰山?
猛一抬头,只见蛇怪追击中猛一伸颈,向前咬噬,雨化田忙缩身躲闪,带着腥气的鳞片直擦着他的头皮掠过,这一咬之下,虽然没伤到他,却把他头上的书生斤挂了下去,长发顿时披散开来。他抬头看台上的顾少棠,顾少棠也正凝神看他,二人迅速对望一眼,眼中是一模一样的倔强光芒:哪怕身处绝境,也不放弃,不服输,不认命。
妖蛇一击不中,盘身又回来,雨化田眼前是一个黄金嘲风镇台,他身子一侧,躲在后边,蛇身太大,要绕到他正面,还得费一番功夫。但这回,巨大的披鳞畜生似乎失去了耐心,刹那间,它缩起脖子,猛的朝黄金嘲风撞了过去,“轰”的一声巨响,千斤重的金雕镇台被拨倒在了一边,把整个地宫都是一震。
掩护既失,雨化田跟蛇怪,之间只有一丈的距离,它再次昂起了头,这次,蛇涎直落在雨化田的脚下
最后一枚半天明凌空而起。
雨化田一看,心叫不好,这次似乎顾少棠过于焦急,抛的太低,果然只飞了不过两丈高就直往下坠。
顾少棠神色笃定,平静的如冰雕一般,脚下紧蹬,两臂较上劲儿,左手扶弓,右手满弦 “嗖”的一声,最后一支箭脱手而出,在空中烈烈做响, “啪”的一声,箭头正好刺中那下坠中的“半天明”,这一箭力量好大,半分都没停,连箭带半天明直接都带进了蛇怪胸前的创口之中。
雨化田长眉微颦,正在纳闷不知道顾少棠这是打的什么主意,忽听得蛇怪胸腔之中“嘭”的一声闷响,然后血液,胆汁,内脏的碎片一起从伤口中喷了出来,就如同下了一场血雨。
刚才还张牙舞爪的巨蛇,就如一团棉絮软了下来,在地下又抽搐数下,就此不动。
最后的这一枚,不是江湖上只能照明的“半天明”,而是鹰帮中传递信号的,会炸响的“半天雷”,二进黑水城,因为它惊动了蛇怪,搞得二人颇为狼狈,这次顾少棠仗着箭法精奇,用弓箭将半天雷射入怪蛇身体,炸碎了妖蛇五脏,终于置它死命。
顾少棠单手一撑,笑嘻嘻的跳下了金台,雨化田向她迎了过来,他虽然身手敏捷,没被刚才的内脏雨浇得一头一脸,但头发披散,衣衫凌乱,也是颇为狼狈。
此番劫后余生,都觉得彼此比以往顺眼很多,雨化田挑眉一笑“现在,我们发财了。”
日暮苍山(龙门飞甲后传) 第46章 誓不相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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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目四望:偌大的地宫,喘气的只剩顾少棠跟雨化田二人,如果黑水城是个一波三折的梦境,度过了或凄惨或惊恐的前奏之后,这个梦已经进行到了最美妙的部分,
顾少棠的眼中闪烁着陶醉的光芒,伸手抚摸着丈余高的巨大黄金嘲风塑像,她手中火把所照之处,四处尽是是金光烁烁,迷人眼眸。
她的语气近乎梦呓,似叹息又似发问“你说这里有多少金子?”
雨化田转眼向四周望了望,其实他在此呆了许久,对黑水城内物事财宝早就洞察于心,但他为人审慎,不会随口胡说,思量片刻道“成化二十一年,户部所收全部赋税是白银三千零七十八万两,此地的黄金,大概相当于大明朝十年内所有赋税的总和。”
顾少棠仍然如在梦中,语气飘忽“这么说,我们比京城的皇帝老儿还要有钱喽?”
雨化田轻声笑道“如果,我们能把这里的金子都拿出去的话”
顾少棠撇他一眼,纳闷道“什么叫如果?我们一定,绝对,没有半点含糊的要把这里所有金子都拿走啊!”
雨化田叹了口气,摇头道“只怕没那么顺利。”
“为什么?”
雨化田伸手取了顾少棠手上的松明火把,走到一沙蛇尸身旁,俯身下去,把火把贴近蛇尸上的圆形创口对顾少棠道“你来看”
顾少棠凝眸注视,发现了刚才一直没发现的异状:一股若有似无的淡红色水气,隐隐的从伤口中释了出来,沉在地上,就如同清晨的薄雾一般
“这是什么?”
“还记得沙蛇之血有毒吗?”
“恩,你因为蛇血的毒内力全失”
“沙蛇已死,可毒质不散,这些红色的雾气,就是蛇身腐烂后释放出的毒雾,而且这大殿深埋地下,密不透风,毒雾无法散去,只会越来越浓,就像苗疆的瘴气一样,闻久必然会中毒。”
一闻此言,顾少棠喜气洋洋的小脸迅速皱了起来,惊道“啊?难道还是百忙一场?”瞬间从富可敌国的美梦中惊醒,黄金织就云端摔落的滋味可不大好受。
雨化田一笑,语气也带了遗憾“也不是全然枉费心机,你看这蛇雾沉重,会先沉积在地下”他顿了顿,接着道“所以,赶在这些沙蛇完全腐烂,毒质蒸腾占据整个大殿前,能搬多少搬多少吧”
老板娘向来是雷厉风行当机立断之人,右手握拳在左掌心一砸,道“好,就这么办,事不宜迟,我马上回客栈叫上二财辛平他们,再带上牲口,人多好办事” 转身就要往外走。
“等等” 雨化田伸手挡在了她的面前
顾少棠困惑的看着他,不解他的用意,雨化田的头发披散下来,五官就显得艳丽许多,与他平日里学风里刀的书生打扮,就颇不同,倒像...龙门大战之日他挟持自己时的模样。
“找其他人来搬金子,此事不妥”
“为何不妥?”
“别傻了顾掌柜,仔细看看这四周,这些数不清的黄金,谁能不动心?谁又愿意与别人分享?你的那些伙计,不过是些求财的匪徒,他们能不起独占的贪心?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危险。”
“我信得过他们”顾少棠冷笑道“至少,他们要比你可靠,既然已经决定要和你分,再多几个人也没什么,我看你是担心我的人多了,分给你的就少了吧?咱们早就说好二一添作五,不会临阵反悔的。”
雨化田猛的上前一步,近到他的鼻尖几乎擦着顾少棠的鼻尖,“我早就说过掌柜还是天真心性呢”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妖异的性感“曾经信得过的人,在面对这么多黄金之后,就未必还能信得过。顾少棠,人性,是经不起考验的。所以,尽量不要去考验一群土匪在黄金面前的自制力和义气。”
顾少棠任由他靠近,也不躲闪,只是咬着嘴唇,直到唇边出现了一圈青色的牙印,“他们陪我父亲出生入死,然后又跟着我,我苦心谋这黄金,有一半也是为了他们,这些人,我相信”她绷紧脸孔的时候,看起来会更像个孩子。
雨化田笑着退后,一手执着火把,一手负在背后,绕着顾少棠踱起步来“好,就算如你所说,他们都是可靠的好汉子,可就算是好人,也一样会犯错误,辛平好酒,每次喝多必然醉话连连,你猜他会不会再另外一次酒后,告诉江湖上随便一个无名无赖,说你顾掌柜有几百万两金子的身家?二财好色,他很喜欢杏林镇偎翠楼的头牌绿芙蓉,你说他会不会动心,拿几万里金子把他的心上人赎出来?
顾少棠插口道“这有什么,我帮他赎就是。”
雨化田摇头道,“他这样三脚猫的功夫,身上突然有大笔金子,只怕还没逍遥多久,就已经惹祸上身,仇家自然会追问二财这个无名小卒为什么会有这么多金子?追究起来,那当然是他家帮主您发了财,从此顾大小姐就是所有黑白道中人眼中人人觊觎的金菩萨,你就算有千手千眼,只怕也挡不住吧?
所以,还不如你我二人,闷声发大财的好”
顾少棠默然无语,她信得过自己的伙计,可她没有信心,对于这些热血热肠的好汉子,突来的横财会不会变成横祸灾殃?
半晌后才道“好,我不去叫二财他们”她望着眼前的俊秀男子“不过,雨化田,这个世上除了你自己,你谁都不能相信,也谁都不敢相信,真的很可怜。”
雨化田冷笑一声“我就不用掌柜操心了。现在还有一事,取出的黄金何处存放?龙门客栈中可只有你一人知晓的秘道吗?”
顾少棠闷声道“离这绿洲五里外,有我鹰帮一个秘密的地下仓库,里边装的是火药兵器,只有我一人能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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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财蹲在客栈旗下,伸着脖子盼顾少棠和他风哥,却只有顾少棠一个人回来了,匆匆上了一趟楼,让厨房准备了许多的干粮腌肉,又去马厩牵上了所有骆驼和马,二财觉得老板娘的神情有点怪,似乎很高兴,又似乎很紧张,他追在老板娘后头问“你要这些牲口干嘛?”又问“风哥去哪儿了”
顾少棠也不回答,只是把灌满了烧刀子的羊皮酒囊挂在马后,然后扳鞍纫蹬跨上了马,沙漠里干燥的风吹着她鬓角的碎发,掠过她的面颊。二财不死心的拉住缰绳,抬头问道“掌柜,你啥时候回来?”
顾少棠有点为难的“哎”了一声,道“大概一个月后吧,也可能更久,你们好好看着店,别惹事”,说完赶着牲口,拨马而去。
二财站在店门口扯着嗓子喊“要是有急事,俺们咋找你么?”
顾少棠只是向后摆了摆手,并没回头。
她再次回到绿洲的时候,雨化田正拽着一个沉重的袋子从地宫入口探出头来,她都不愿意浪费时间看雨化田一眼或者跟他说句话,自己从骆驼上取了个布袋也下去了。
时间就是金子,时间真的是金子。
接下来的时间里,顾少棠一直很躁动和兴奋,她吃的很少,也睡的很少,可是不觉得累也不太困,雨化田也差不多,两个人就宛如来回飞舞的工蜂一般,在绿洲-地宫-仓库之间无比辛勤的劳作。
一个月下来,雨化田整个人瘦了一圈,也晒黑不少,他蹲在地上,一手随便捧泉水喝,然后往嘴里噎着干粮时的样子,跟风里刀相似到让顾少棠都暗暗心惊;顾少棠的体质倒特别,虽然也瘦了些,可不管怎么晒,还是肤色如玉。
再怎么努力,终于有一天,地宫之中的红色雾气,已经到了胸口高。雨化田和顾少棠并肩站在石头走廊的尽头,望着下边影影绰绰妖娆起伏着的有毒红色幔帐
“差不多了”她说,无限不舍。
“对”他点点头,十分遗憾。
聪明人,要懂得在合适的时候让理智战胜自己的贪婪,不至于落得最终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下场,他们都不是笨蛋。
最后一袋黄金驮在骆驼背上,黑水城地宫秘道的石门迅速湮灭在沙中,
那也没什么。现在顾少棠和雨化田有自己的黑水城了。
五里外,鹰帮地下仓库。
这里的沙漠与别处没什么不同,浩淼黄沙,寂寥北风,只是有一棵丈余高的墨绿色仙人掌,带着荆棘尖刺,静默肃立。
最后一个袋子扔在其中,偌大的仓库,已被金子堆得满满当当。
顾少棠把手中三寸长宽的铁八卦,握在掌中,八卦上凸起的乾坎艮震的图案对应着石槽凹陷的位置,手指用力一按,
洞口无声关闭。
落日将沙漠染成鲜血的红色,黄昏是妖魔的黎明,是人们内心的黑暗也开始蠢蠢欲动。雨化田和顾少棠,相对而立,脸上没有黄金落袋的高兴欣然,都是一副高深莫测,看不出悲喜的怪神情。
雨化田眼光“无意”扫过顾少棠手里露出黑色的一角,道“这铁八卦....”
“怎样?”
“该归谁保管?”
“自然由我保管”
“凭什么?”
“本来就是我的东西”
“可是黄金有我一半”
顾少棠不屑一顾道“你们东西厂的阉宦最是阴险狡诈,我信不过,不能交给你”
雨化田一笑:“掌柜你不过一介土匪,又凭什么认为我该信得过你”一句话还没说完,右掌轻飘,已无声无息向顾少棠脖了过去。
方才二人越说越僵,顾少棠本来就在暗自戒备,看他突然出手,也不意外,马上举肘相格。
雨化田盘旋飞舞,招招进迫,顾少棠轻灵飘逸,冷若御风,二人招招凶险,却沾手即过,打的举重若轻,潇洒肆意。转瞬之间,翻翻滚滚的已拆了五十余招。
二人双臂相错,雨化田突然一个反手,掌法变为擒拿手,拿住了顾少棠的右腕,一个用力,顾少棠手腕骨骼奇痛,手中握着的铁八卦立时脱手,雨化田要抓,顾少棠反应神速,马上提膝,像他小腹撞去,雨化田微微一侧身躲避,却发现顾少棠这是虚招,她足尖一勾,已经接住了掉下去的铁八卦。
雨化田右脚踹出,直踢顾少棠腓骨,顾少棠回身闪避,躲开了这招,足尖上的铁八卦无法控制的飞了出去,正向着雨化田的方向,雨化田飞身跃起,一招“海底捞月”眼看指尖就要碰到黑黝黝的铁牌。
只听得“当”的一声金属撞击脆响,力道甚大,将铁牌撞飞出十几丈远,落在沙中,却是顾少棠暗器出手,她眼看那要紧的铁八卦就要落入雨化田手中,情急之下用暗器将其击飞,现在铁牌落的离二人距离甚远,任何一个人去取,都会给另外一个人偷袭的机会。
顾少棠双手分别扣了三枚“星玄”,摆出攻击的姿态,雨化田负手而立,眼神犀利戒备,夕阳如血,照着二人面孔,凄艳苍凉,从相互为敌,到一起出生入死,轮回今日又复兵戎相见。
顾少棠杏眼含怒“雨化田,你一直都没有诚意合作,明明武功恢复了五成,却故意瞒着我。”
雨化田冷哼一声“你又何曾真的信任过我?每次见我,还不是袖中都是扣了暗器?”
顾少棠瞪他“所以,现在你要杀我灭口,独占宝藏咯?”
雨化田凤眸眯起:“我看是掌柜见财起意,不守信约,出尔反尔。”
顾少棠道“里边的黄金,就算平分之后,你我还都是富甲天下,何必杀的你死我活呢?而且以你现在的武功,我如性命相搏,你未必就能全身而退”
雨化田扫了顾少棠一眼,问道“我几时要杀你?我信守诺言带你下黑水城,按照约定,你得跟我去京城,把那个臭东西神不知鬼不觉的换回来”顿了顿,又道“不过你不守约也无所谓,我武功恢复了一些,直接杀了他就好,也不过是多费些手脚。”
顾少棠道“笑话,我堂堂一帮之主,言出必行一言九鼎,怎么会说了不算。”
话虽如此说,两人的姿势都没变过,顾少棠手中的暗器紧扣不放,雨化田暗中运力,时刻准备出手,仍然是僵持不下的对峙局面。
过了片刻,顾少棠叹了口气道“那好,既然你也不想害我,我也不想害你,但我们彼此又信不过,那不如发个誓来,”
雨化田嗤笑一声,“如果发毒誓有用,这世上就没有几个活人了”
顾少棠的发丝在沙漠的凛凛朔风中飞扬,这个年轻姑娘可爱的要命的执着:“因果不昧,誓言不空,我相信,你说就是。”
雨化田抿着嘴唇“说什么?”
顾少棠望着他,琥珀色的眼眸如星光闪烁,朗声道“若我顾少棠日后起害你之心,皇天不佑,尸骨不全,天地为证。”
雨化田逆着光,静默而立,看不清表情,残存的日光给他挺拔的身影镶上了一层流光溢彩的金边。
天高彤云远,大地沉厚而安静,四周安静的犹如梦境。
他终于缓缓开口,声音如洞箫低沉悦耳“日后我雨化田若起心害你,万箭攒心,不得好死。”抬起头,狭长凤目凝视着顾少棠“天地为证。”
最后的夕阳消失在了沙漠的尽头。
日暮苍山(龙门飞甲后传) 第47章 一起躺着纯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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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少棠唇角微扬,手腕一转,六枚星玄都收入了袖中,雨化田侧了头,无奈的笑了笑,迈步要向她走过去。还没等他踏出一步,顾少棠马上朝他嚷嚷起来“站在别动!”
雨化田楞道“为什么?”
顾少棠奔了十几步,手扶膝盖,满地寻找着什么,边找边说“刚才打的一塌糊涂,我用星玄把开宝库的铁八卦撞飞出去,是用你做标志,记得落地的方位,你要是乱动害我忘记,天色这么暗,哪儿找那小小的铁牌”
雨化田笑道“何必这么麻烦”,也不理她跳脚阻止,径直走到离顾少棠两丈远的地方,弯腰从沙中捡起一物“不就在这里。”
铁八卦就摊在他掌中。
顾少棠“哼”了一声,表示不屑。
雨化田玩味的看她一眼,道“虽然发了誓,但此物放在我手里,掌柜终是悬着心,要不然这样,把它一分为二,一人一半,你我二人谁也不能单独开启石门,独占宝藏,你看如何?”
顾少棠笑眯眯的大为点头“此计甚好”
雨化田托了那三寸铁牌在手,手指用力,内力到处.....铁牌,还是一整块。
顾少棠笑的眼睛都眯到一起,道“原来你的内力,恢复不到五成”
雨化田的脸上就有些可疑的红色,沉着脸不讲话。一只白皙纤细的手伸过来,手里是一只“星玄”,“用这个吧”顾少棠说。
雨化田想了一下,还是接过星玄,运起暗劲,将利刃沿着中心一划,这下应力铁牌而断,一分为二,左边一半,从雨化田手中滑落,掉了下来。
顾少棠没等它落在沙里,直接在空中接住,揣入怀中,抿唇一笑“大白上国之事,到现在,总算是功德圆满。”
想起为这宝藏,几番龙争虎斗,几番出生入死,到今天心愿达成,最亲近最信赖的人一个都不在身边,陪着自己的反而是各怀心机敌友难分的雨化田。因为宝藏风里刀去了京城,几个亲近的伙计殒命,念及风里刀的远走,心中不由得一痛,转念又想,那花心家伙有什么好了?哪有自己身下的百万两黄金为美?患得患失之间,心中悲喜难明,热血涌动,口中干渴,只想喝他几十碗烈酒。
心随意动,她走回骆驼旁,解下了骆驼背上的羊皮酒囊,拔下皮袋的塞子,高高举过头顶,微微倾侧,仰头就饮,咕嘟咕嘟喝了几口,烈酒入喉,说不出的冰凉痛快,顾少棠豪气顿生,那番柔肠百结的少女心事顿时扔到脑后。
一手提着酒囊,走几步,坐倒在沙丘之上,侧过脸看雨化田,道“喂,雨化田,你喝不喝酒?”
雨化田看着她手里的大羊皮酒囊,少说也有二十斤,以前在宫中喝酒都是金杯玉盏一小杯一小杯的饮,倒没用过这个东西,有些好奇,默不作声的接过来,举起来灌了一大口,只觉味道极冲,如腹犹如烈火一般,皱眉问道“这是什么酒?”
顾少棠哈哈大笑“大人你琼浆玉液喝的多了,未必喝过我们穷人的玩儿意,此酒产自辽东,遇火则烧,入口就如吞烧红的刀刃一般,故此名为烧刀子。”
雨化田皱眉举酒,又饮了一口,走到顾少棠旁边,抱膝坐下,道“此酒虽烈,倒还真是别有风味”
顾少棠笑得豁达:“你看着这沙漠浩淼无比,天地高远,何等的壮阔,在这里就应该喝这样的酒,英雄豪侠,肝胆相照,你那紫禁城就纵有九重宫阙金楼玉阁,里面还不都是些魑魅魍魉的谄媚小人,耍些勾心斗角蝇营狗苟的鬼门道,在那种地方,也就配喝些甜腻无味的淡酒罢了。”
雨化田伸袖拭了唇边酒迹,抿唇而笑“此话倒也有几分道理”
西边升起了一颗璀璨的亮星,天空如同深紫色丝绸的大幕,似乎伸手就能触摸到的光滑柔软。
雨化田和顾少棠你来我往的喝着酒,羊皮酒囊在二人手中轮流转来转去,已经空了大半。
顾少棠红晕上脸,绯云罩面,有了几分醉意,分外开心“你说咱们是不是大明朝最有钱的人?”,她充满热情的看着脚下的沙子,就好象她的目光能穿透厚厚的黄沙,铁浇砖砌的墙壁,直接抚摸地下仓库里的闪闪发光的金子似的。
雨化田看着她,哑然失笑;“顾少棠,你就这么喜欢黄金?”
顾少棠歪着头想了想“从小,我就一直听我爹说,‘金子最重要’”
雨化田没听她谈起过自己父母,不由得有点好奇“你爹?他也是是土匪吧?”
顾少棠自豪的点点头“他是厉害的大土匪,个子很高,侧脸上有一长长的疤,帮里的人敬他又怕他,因为他又精明厉害又讲义气,十几年的光景就把鹰帮经营成西南最厉害的帮派,连渝州的官府都不敢惹我们”
说到这里,眼神渐渐暗淡下来,“他一直说金子最重要,也积累了许多金银,可是我却知道,他依然很不快活,父亲很疼爱我,明明看着我的时候在笑,可是转过脸去就是一脸愁容。
我刚长大他就病了,病榻缠绵时常常拉着我的手说‘棠儿,我恨...’我猜他有很深的遗憾和难过,他却从来没告诉过我,这个遗憾是什么。
“他死后就把鹰帮扔给了我。”顾少棠的语气中带着浅浅的寂寞“与其说我喜欢黄金,倒不如说我怕没有黄金,帮里一大堆老兄弟,个个要指着我吃饭,没有钱怎么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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