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苍山(龙门飞甲后传)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三生石上旧精魄
老船工一回头,见是对容颜如玉的少年男女,心中先有几分欢喜,摆手道“不值几个钱的东西,不用买不用买,你们拿去用吧”,把蓑衣钓竿交给了顾少棠,又去舱中找了一件给雨化田。
二人谢过老翁,披了蓑衣,在船尾坐定,垂下钓竿,雨化田没带斗笠,雪花飘飞,挂在他浓丽如鸦翅的睫毛上,笑道“青斗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独钓寒江倒也颇为风雅”他长在深宫,这等飞雪之中,大江之上,寒江垂钓的悠闲之乐,倒也是从未有之,心情甚是喜悦。
顾少棠生在南方,渝州多水,是垂钓惯了的,正玩儿的开心,也没仔细听雨化田在旁边诗性大发,手腕一挑,把鱼钩对着雨化田甩过去,抬抬下巴“把鱼饵挂上”
雨化田无奈的看她一眼,叹了口气的从旁边竹篓中取过饵食,帮她挂在钩上。
行舟之际垂钓,跟平湖稳水下钓钩,技巧全然不同,顾少棠从天色将晚,一直钓到雪停云散,还是一无所获,到最后,索性端着鱼竿聊起天来。
月色皎洁,烟笼寒水,夜行舟。
顾少棠问道“你是怎么来的龙门?过嘉峪关走陆路?还是向现在这样,走洛水?”
雨化田眯了眼,嘴唇弯起一个绝美的弧度,淡淡的说“就是这条水路”
他没和顾少棠说起:来时巨大的五桅战船,船头是的巨大黄铜虎面雕,旗幡猎猎,黑底白字,上书:”西缉事厂掌印督主”,身边亲信手下环绕,巨船破浪而来,何等威风八面,意气风发。数月之后,洛水再行船,原路而返,却孑然一身,前途未卜,纵然厂公大人不信天地不敬鬼神,都不由得感叹造化弄人。
但他并不气馁,没了锦衣华服,没有随从千百,他依然是那个睥睨天下的西厂督主,雨化田之所以是雨化田,是因为他的鸿鹄之志,他的坚韧不拔,他的诡谲心机,因为他能掌控人心,因为他能够对别人残忍也能够对自己残忍。
“当失去一切的都重新回到手中,我还是原来的我”雨化田坚定不移的这样想着。
正在沉思间,忽听得旁边的顾少棠欢快的喊了起来“上钩了!上钩了!”,转头一看,顾少棠手中鱼线绷紧,将鱼竿扯成了弓形,显然水中猎物已经咬钩,顾少棠笑的像个孩子一样,对他喊道“你稳住,我把它拉上来”,一把把鱼竿塞给他,自己去扯鱼线。
也许是月色太好,也许是顾少棠笑的太高兴,也许钓到鱼真的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雨化田握着鱼竿,突然觉得,自己的心情也变得有点雀跃和愉快。
“嗖”的一声,一条二尺来长的洛水黑鲶鱼破水而出,飞到甲板上,还在噼噼啪啪的扭动,顾少棠和雨化田同时站起来过去扑,可那鲶鱼全身都是黏液,再加上船板上都是积雪本滑,两位武林高手,四只手就是逮不到那没有手的泥鳅,一时间船尾叫嚷笑闹之声四溢,甚是热闹。
船舱中露出两个脑袋,正在悄悄监视着二人,黑胡子的朱骥看了一会儿,缩回了头去,叹道“这小子去假冒西厂雨化田,这可是掉脑袋的买卖,九成是得死在京城了,可惜了这对小情人。”陆金道“咱们只管办事,他就算死了,也只能怨自己运气差,像谁不好,偏要像那雨化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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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灵济宫
风里刀一进内室,三个内侍赶紧围过来,帮他解紫貂大氅,露出里边的鸦青色团花羽缎飞鱼服,他转了脸,对身后的牛得意道“王安佐和朱迟美呢?”
他刚从乾清宫回来,鼓楼的西斜街连出了几桩命案,死者都是年轻姑娘,京城人心惶惶,顺天府一筹莫展,皇帝叫了他和曹云钦去商议,授意东西厂出马办案。风里刀一直跟曹云钦较着劲,这份差事当然不愿让东厂抢了风头,一回灵济宫,就传三位档头来见准备商议部署。
牛得意道“卯时巡街去了,可能要过一会儿回来。朱迟美跟他一起。”
风里刀点头,忽然见窗外有人,向他摆了摆手,风里刀脸色立变,对几个内侍道“你们出去”,见牛得意没动,又道“你也出去。”
待屋中只剩了风里刀一个人,窗外那人一挑织锦的门帘,走了进来,正是一身宫装的常小文,她出现在灵济宫,当然不会有多奇怪---真正让风里刀大惊失色的,是她拿在手里的那件东西:一只三眼金猫。
这件东西风里刀可是熟捻无比:因为这异宝,才有东厂贪心害死王老翁,王安佐拦轿喊冤,他朝堂设计作弄曹云钦,到最后王家灭门,王安佐成了他西厂的二档头这一系列的变故,可这件宝贝最后被宪宗收去了,怎么会到了常小文手中?
风里刀抓住她的胳膊,急问道“这东西,你是从何处得来?”
“皇帝给我的?”
“你怎么会认识皇帝的?他给你这个干嘛?”
常小文嫣然一笑“我在御花园闲逛,碰到他,他说我长的美,要娶我当妃子”
风里刀惊骇无已,但他已经明白了三眼金猫为什么会在皇帝手里,这是宪宗给常小文的“承诺”和“凭证”,皇帝没有开玩笑,他是真的要纳这个番邦女子为妃。
日暮苍山(龙门飞甲后传) 第51章 会京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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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里刀松开常小文的胳膊,忿忿道“这皇帝也真够好色的,三宫六院那么多娘娘还不够他折腾”几步冲到自己的紫檀书架前边,把里边是书推到地上,先是一本本的翻,后来干脆气急败坏的把书都推到地下,铺开蹲在上面找。
常小文走过来,好奇的低头看他“你折腾什么啊?”
终风里刀从地下捡起了一本绿绸封皮的《中庸》,翻了开来,内里中空,放着二十几万两的银票,其中一半是雨化田留下的,剩下一半却是他进西厂后“励精图治”收的贿赂。风里刀把那沓厚厚的银票一分为二,一半仍然夹回书里,拿了另一半塞到常小文手中,急匆匆道“这些钱你拿着,赶紧出宫去,回大漠找顾少棠也好,回你们鞑靼也好,今天就走,现在还来得及出城。”
常小文看了看手中的银票,干脆的说“我不走”
风里刀一愣“为什么?”
常小文笑的万种风情“其实,我还蛮想睡一下中原皇帝的,他长得和善又挺威风,一点都不丑。”
风里刀目瞪口呆,一跤坐倒在梨花木靠椅上,颓然的想起:对眼前这个番邦女子来说,什么贞操名节,礼教风化,却都是狗屁,不对,是连狗屁都算不上的,根本不存在的东西。她生在草原,马上民族对这些汉人视作洪水猛兽的情爱之事,对他们来说,就像喝酒吃羊肉那么自然,按照鞑靼的习惯,兄死弟娶嫂,父死子娶庶母,都是是司空见惯,再加上常小文性情更是炙热奔放,第一次看见自己,就跑上来又是搂又是亲,把顾少棠气的半死.....离了大漠许久,他怎么都把这番邦辣女的本性忘了?
常小文见他坐在椅中一副受惊过度的样子,腰身一扭,直接坐在风里刀怀里,左手环着他的脖子,右手抚着他的脸颊,格格娇笑道“你别吃醋,我也还是挺喜欢你的,就算我嫁给了皇帝,不也还是在这皇宫里,一样可以见你这西厂厂公。”
风里刀头上冷汗直顺着鬓角流了下来,要开口,却不知从何说起。
突然间门扉一开,王安佐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边跑边嚷“督主,东厂的大档头陆金...”,刚说了几个字,就好象突然被人掐住脖子的鸡鸭,一下子没了声响。眼前这情景怨不得二档头吃惊:屋里一片狼藉一个宫女坐在他家厂公大人怀里,还暧昧的搂着他的脖子,二人似在交颈私语。王安佐头皮都麻了,登时满脸通红,就要往外走,忽然又瞥见桌上那三眼金猫,这下,就如晴天又打个霹雳,王安佐连手指都动不了了,张口结舌如泥塑一般僵在原地。
风里刀如梦方醒,赶紧把怀里的温香软玉往外一推,整了整散乱的衣冠,给常小文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快走,常小文虽然放浪形骸,但并不蠢,她是皇上定下来的妃子,圣旨朝夕就会到灵济宫,让人瞧见她跟西厂厂公如此缠绵当然不是好事,也只是低了头,悄悄取了金猫,从王安佐身边溜出门去。
还不待常小文走远,风里刀已经调整好了面容姿态,又是那个冷峻沉着的西厂之主了,肃声唤道“二档头,你有什么事?” 王安佐呆立不动,风里刀皱眉提高声音“王安佐!” 王安佐全身一震,就好象解了穴道一般,走过来低头拱手道“禀督主,探子回报,东厂大档头陆金三档头朱骥一行人,卯牌时分从通州埠头上了岸,今天中午就会到京城。”
风里刀转动着手上的镂空玉兰花瓣金扳指,微微一次“你去安排,我要亲自去东安门迎接他们。”
通州埠头是运河北端的终点,成祖朱棣定都北京后,几番修缮,河道拓阔,码头上夹岸铺店堂鳞次栉比,甚是兴隆,未到北京城,已经是天子脚下的繁华热闹。
陆金朱骥顺利完成任务,十分欢喜,不住口的解说这京城风情,可雨化田盘算如何摆脱眼前困境,收复西厂;顾少棠则惦记着风里刀近况,放心不下。二人各想各的心事,都不去搭理东厂二人的热情介绍,一行人换了马匹上官道,不多时,已经到了东安门外。
督主风里刀,就坐在客来茶楼最靠外边的雅座,那里有一扇很大的窗,正对着人来人往的东安门,珠帘低垂,风里刀的眼睛像猫一样眯着,他端起茶水,轻翘兰花拂过杯盖,映着碧绿的碧螺春映着他的容颜,如今,他已经比雨化田更加像雨化田了
却听得台阶蹬蹬直响,二档头王安佐一路奔上楼来,在他身边恭恭敬敬的一拱手:禀督主,东厂的人已经乔装来到城楼下,要不要下令城门官把他们扣下挨个盘查?风里刀继续嘬着茶,嘴角挂着笑“不必,直接放进来就好”,王安佐又是一拱手“是”
风里刀站在珠帘后,辨认着这些东厂同僚们,“东厂大档头陆金,三档头朱骥....曹云钦倒是把他的精锐派出去不少...”那个小小的队伍已经过去了大半,只剩下两个人,风里刀突然“咦”了一声,站在身边的大档头立刻上前“督主有何吩咐”,风里刀摆摆手,示意他退后,继续盯着最后那两个人,前边的女子身量甚高,身形窈窕,一身白衣,头上戴着个带面纱的斗笠。
风里刀在一瞬间就认出了她是谁,这个身影,陪伴了他生命的前半段,在他离开她后,则陪伴了他几乎所有会做梦的夜晚,顾少棠。
大档头牛得意盯着风里刀,有点担心的发现,这位现任西厂厂公脸上,没有了最常见冷静阴郁的傲然,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于梦幻的表情,非常的愉快。如果大档头能够抛开对他的督主那滔滔不绝的敬意,而找一个词形容风里刀现在的表情的话,那就是:傻笑。
风里刀贪婪的盯着她,那目光中的热意和思念似乎穿透了珠帘和空气,惊动了顾少棠,她伸手拉开帽帘,抬头望向他所站的窗口,竹帘挡住视线,顾少棠当然是什么都看不见的,她盯着窗口看了一阵,然后摘下帽子,及其熟捻的递给了身后的一个人。
顾少棠出现在风里刀视野里后,他的注意力就全部被她吸引,已经完全忘记了她身后还有一位,他微皱着眉向那个人看过去:书生打扮,粗布外袍,头戴黑色的书生巾,皮肤黝黑,就是两个眼睛黑如点漆灵活之极,他接过顾少棠的帽子,顺手放在自己背后的竹背架里,还在絮絮叨叨的说着些什么,顾少棠面露不悦,抬手作势要打。那人识相的闭了嘴。
风里刀手一抖,整杯茶水都倒在四爪金龙缠绕的华丽海青色官袍上,茶杯在地板上“啪”的一声摔出脆响。茶水烫伤了他的手,侍从们都聚拢过来,可是风里刀,几乎浑然不觉,眼前这一幕,曾经在他生命里几千几万次的重演再重演,少年时大人们总是说,顾少棠和风里刀永远的焦不离孟称不离砣公不..,顾少棠不许他说最后一句,他也就不说。
有顾少棠的地方就有风里刀。
现在,他们就在楼下,离自己不足两丈的地方,可是,如果顾少棠身边的那个是风里刀,那自己,又是谁?如果顾少棠身边的不是风里刀,那谁又能跟她如此珠联璧合熟悉至此?风里刀心下一片茫然,不知身在何处,他几乎觉得,自己进京之后入主西厂种种惊涛骇浪般经历,不过是南柯一梦,而真正的风里刀一直在大漠深处留在顾少棠身边,从未离开。
风里刀一把抓过站在身边的大档头,急切的问道“楼下的那个人,他是不是真的跟我长得很像?”他是如此用力,大档头有点惶惑,督主从来没有这么近的跟他讲过话,近到热热气息喷在他脸上,他惶然回话“楼下这人粗看与督主是有三分相似,但属下看他举止轻佻,行为荒诞,连督主万分之一的神韵也没有”
风里刀松开了牛得意的领子,一甩乌金大氅,直冲下楼去,脚步急切凌乱,到最后一级台阶,还绊了一下,险些摔倒,牛得意见他神态失常,大为担心,赶紧追了出去。
风里刀心乱如麻,内脏有种烧灼般的痛楚,只有一个模糊荒唐的想法:想拦住顾少棠,问问她,她身边的那个人是谁?而他自己又是谁?
冲到楼下,拔脚要追过去,有人伸手抱住他的肩膀,沉声道:“督主,不可,现在过去,会惊动东厂”,是大档头牛得意。
风里刀倏然晴明过来:他现在是西厂厂公,而顾少棠身边,跟着十分危险的敌人,不管是为了顾少棠还是为了他自己,都不能把他们的关系和自己的真实身份暴露在这些人的面前。
熙熙攘攘,人来人往,他只能站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念兹在兹的白色身影,慢慢湮灭在人海。
风里刀觉得自己心里有一小块地方,在悄悄的崩塌。
这些日子来,宦海沉浮,风波重重,虽然受过伤也受过惊吓,但总的来说,挫折跟他获得的东西相比,根本不值一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生杀予夺,大权在握,百官谄媚,权力如罂粟般让人迷醉,他飞升成为神袛,享受着俯视众生的的乐趣。
风里刀不觉得自己失去了什么,直到此时此刻。他曾经在顾少棠身后跟了二十年,作为玩伴作为朋友作为恋人,她的身后总有他的位置,风里刀从来没觉得那有什么了不起,也不觉得放弃有什么可惜,可是今天,作为无所不能的西厂厂公风里刀,他连靠近她一步都不能够,而那个位置站着另外一个人。
无能为力,无可奈何。
针刺般的锐痛让风里刀如中箭般捂着胸口蹲了下来,无暇顾及贵价千金的官袍大氅委诸尘土,不愿计较来往百姓人等惊讶的目光,
牛得意大有忧色,上前扶住他,道“督主,你不要着急,我去追”,回头叫道“王安佐,你保护督主”,飞身一纵,银灰色的曳撒如梨花绽放,飘然上了屋顶,向前急追而去。
日暮苍山(龙门飞甲后传) 第52章 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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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 猜心
京畿要地,天子皇城,天下的精华尽在于此,热闹繁华,亦莫过于此,行人如织,车马如龙,两旁街道上各色招牌,商号的幡旗林立,茶肆酒楼,绸缎庄,文宝斋,酱菜园,应有尽有,五光十色,夺人眼目。顾少棠的家乡渝州,虽然也是西南重镇,但终究是边陲远地,不比京城锦绣奢华,一路上东瞧西看,倒也开心,刚进东安门的时候她觉得有人在瞧自己,不过想了想,又觉得自己不过是疑神疑鬼,哪有这么巧,满京城她唯一识得的那人就在城门口蹲着等她。
顾少棠正好奇的盯着街口一个赤膊红发的色目人吞吐着大如鹅卵的火球,旁边的雨化田突然轻轻的扯了扯她的袖子。顾少棠凑过头去,轻声道“干嘛?”
雨化田低声道“他们带着咱们在往保大坊走”
顾少棠对京城景物一无所知,问道“什么保大坊?”
雨化田皱眉“东厂的所在”
顾少棠一听,立刻插口道“乖乖跟他们去东厂,岂不是到老虎嘴里睡觉?进去容易,出来可就难了。”
雨化田点点头,一脸凝重。
一行人沿着一条斜街继续往前,这条街沿着什刹海曲曲弯弯展开,水中波光粼粼,残荷片片,沿街有不少秦楼楚馆,还有一座十分雅致的望湖楼,若盛夏时节登楼远眺湖面,十里荷塘绿浪翻滚,定然风景美不胜收,可顾少棠和雨化田都无心赏景,往前走一步,就离危险近了一分。
转过街角,眼前已是鼓楼大街,照“左祖右社、前朝后市”的规矩,从元朝起鼓楼就是全京城的繁华闹市所在,到了成祖朱棣定都北京,此处更是商号栉比,店铺云集,人流涌动。
顾少棠闪目观瞧,大街最宽阔之处,矗立着三层高的一座奢华楼宇,飞檐斗拱,红漆的柱子,描金菱花的大门扇,牌匾高悬,上书“鸣凤楼”三个鎏金大字是礼部尚书何恭的墨宝,穿着青衣的伙当们热情招呼往来进出,宾客如云,一看就是是个气派的大客栈。
顾少棠心中一动,快走几步在客栈门前站定,双手叉腰,娇声喝道“喂,你们听了,我要住这里”
陆金朱骥闻言,立即回头,脸色都是一变。朱骥反应很快,赔笑道“我们主人家是官宦人家,房舍华丽,锦衣玉食,不比这人人可住的客栈强百倍?”
顾少棠一副耍刁蛮的小女儿状,扬了扬下巴“我不管,我就要住这里,这里出门就可以看湖水。你家院子里没湖水吧?”
朱骥一楞“这....”
雨化田心中一喜,暗赞顾少棠这这个泼撒的好,对陆金油滑一笑,道“你听见了?这个姑奶奶说她要在这儿住”
朱骥心想顾少棠住哪儿也无关紧要,于是道“不如让姑娘住这里,公子您随我们去家中去吧。”
雨化田抱着袖子,撇嘴不悦道:“你这大叔好没眼色,还没看出来吗?她在哪儿,我就在哪儿,我们两个不分开的”
陆金朱骥面面相觑,相顾无言,没想到一路顺利,马上到东厂门口,这两个小绵羊突然出幺蛾子。
顾少棠见他们不答话,又向前一步,懒懒道“你请我们来京城的,如今连选个住处都不能,那算了,我们回大漠好了”一扯雨化田背的木架,:“走!”
转身作势要往后。
陆金头上汗都下来了,眼看二人真的要走,不由心急,一跺脚道“好,就依你们,住这儿”
雨化田和顾少棠正背对着他们,对视一眼,狡黠而笑。
鸣凤楼对面的楼宇之上,一个银灰色的身影贴墙壁而立,犀利如冰的视线紧紧盯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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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里刀骑在马上,一脸若有所思的茫然,无数问题在他脑子里飞来飞去:顾少棠当时不肯来京城,为什么现在突然来了?为什么不给自己带个消息?顾少棠为什么会合东厂的人混在一起?她知不知道他们是东厂的?她身边那个风里刀是谁?千头万绪无从下手。四周景物飞驰而过,他却浑然不觉,王安佐本来不愿僭越,但看风里刀实在是魂不守舍,担心他会摔下来,也只好加了一鞭,跟他并马而行。如果自家督主摔马可以方便随时救援。
浑浑噩噩的回了灵济宫,风里刀还是默然不语,回到书房坐定,内侍主管薛义走进来,对他拱手道“禀督主,圣旨到了,将灵济宫宫女常小文封为贵嫔”
风里刀手抚额头,叹道“圣上还真是看重,直接封了正三品的贵嫔”,突然间,脑中似乎有个细细的线颤动,黑暗中出现了一丝火光,火光越升越高,炸开了漫天的银白,他从椅中跳将起来,叫道“哎呦,我怎么会没想到呢?”
是啊,他怎么会没想到呢?那个跟他风里刀一模一样之人,还能有谁?不就是那个雨化田,带了西厂人马杀入大漠的雨化田,跟他们生死相搏的雨化田,阴狠毒辣的雨化田,武功卓绝的雨化田,“死”在了黑水城中的雨化田,被他冒领了身份的,西厂厂公,雨化田。很显然,他没死沙漠里,还回了京城,可是,顾少棠为什么会跟他在一起呢?
王安佐却想到另外一个方向去了,他今天先是碰见宫女常小文亲热的坐在督主怀里,旁边放着那害他家破人亡的三眼金猫,然后皇帝下旨意把常小文封了贵嫔,而督主一天都大悲大喜,失魂落魄的,刚才听到圣旨封妃,更是大失常态。他心中笃定:那宫女一定是督主的心上人,可是被皇帝看上,横刀夺爱,督主心中悲痛欲绝才会如此,不由得十分愤懑,上前道“督主,我家在涿州还有些房产亲眷,若....若督主...,我带着常小文连夜出北京去,妥善安置。”
风里刀一愣,然后马上会意,心中虽然感激,但他正在担心的事,却是无法对王安佐明言的,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温言道“安佐,你想多了,没有此事。”
即在此时,雕花门扉打开,银色曳撒一闪,牛得意已经站在了屋内,风里刀紧跑几步迎上去,握住了他的手臂,急道“打探的如何?”
牛得意看了一眼风里刀握住自己手,将所见情形细细道来道来。
风里刀眉头皱起,问道“那个白衣女子,可是受了胁迫?是不是十分的不情愿?”
牛得意如实作答“她跟那个形似督主的男子,似乎甚是融洽投契。”
风里刀的脸色苍白如纸。
牛得意继续说道“最后那男子携了那白衣女子的手,一起进了客栈,女子并没有不悦反抗之举。”然后担心的察觉到,西厂督主紧握他手腕的双手,终于微微的颤抖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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