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苍山(龙门飞甲后传)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三生石上旧精魄
顾少棠无语的摇了摇头,道:“你这人就是心思太多,好好的灯你非把它当阵法,越想破解就越会困在这里,你看砍柴的卖画的,哪个懂什么阵法?都是很快就能走出去.....”
雨化田正待再说,忽觉手上一暖,一直纤细柔滑的手已经握住了自己的手掌,他和顾少棠情侣演过不少场,勾肩搭背也时常有之,两手相握更是不会多留意的小事,此刻却心中颇感异样,本拟反驳的言语也随雪落到的地下,寻找不着。
顾少棠就这么把人领了出来,并没注意到某位握拳紧到,指甲把手心都刺出了鲜血。
这个上元节,顾少棠很高兴,她喜欢*塔的烟花,东风夜放千树银花,星坠如雨。
这个上元节,景小侯爷很满意,他喜欢双雁塔进进出出的漂亮姑娘,姹紫嫣红,莺声燕语,香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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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兴各自回府已是夤夜时分。
雨化田进得房来,回手就欲关门,斜刺里伸出一只云纹绣金的华丽袍袖,把门扉支住了。
风里刀面色如冰,神情固执,大有你不让我进我就站一整夜的气势,僵持得片刻,终于雨化田松了手,让他进来。
风里刀步入房间,一扯颈间系的团锦扣,沉甸甸的黑色鹤羽大氅坠地。
雨化田看着他,眉头微皱。
风里刀伸手要解腰间的玉带。
雨化田的眉毛终于都拧到了一起,“臭东西,你到底要干嘛?”
79 我做风里刀也比你做得好
风里刀摘下头上暗金云纹镶着红宝石的乌纱,猛的往地上一贯,怒道:“乌纱,官袍,高官厚禄,我通通还给你,滚回灵济宫,好好的当你的西厂厂公,掌印督主去吧!老子不干了,从现在开始我才是风里刀!”
雨化田微微一笑:“你冒充我狐假虎威作威作福这么久,如鱼得水开心得很,怎么看到我借用下你的身份,就承受不住了?”
风里刀道:“你谋划这么久,不就是想夺回这个厂公,别再装模作样。如今我们各归各位,对你我都有好处。”
雨化田冷笑:“你还与不还,西厂厂公都是我的,你调得动腾骧四卫吗?你管得了御马监吗?就算我死在沙漠,你这个厂公也只能骗骗对我不熟悉的朝中大臣,管不了我的旧部,只能算半个厂公而已。如今我回来,什么时候拿回厂公之位,我说了算。”
风里刀怒道:“死太监,你现在就和我换回来,否则我即刻去朝廷告发你失察渎职,让人冒领厂公之位。”
雨化田索性哈哈大笑起来:“那样一来,第一个凌迟处死的就是你这个冒牌厂公,还有你那些倒霉的属下。”
“你要跟顾少棠去边塞,是真的有意要保护她,你到底有什么企图?”
“自然是有原因,不过我为什么要跟你说?”
风里刀上前一步揪住雨化田的衣领,“你如若要对顾少棠不利,我就算拼着跟你同归于尽,鱼死网破也不能让你如愿。”
雨化田厌恶的看了看他揪住自己的手,冷笑道:“同归于尽?你也配?”
风里刀强压怒火,心神电转,忽然福至心灵道“你如果不跟我换回来,我就装疯,反正恨雨化田希望西厂倒台的人一大把,如果西厂厂公发了疯,肯定会有人上奏折或者要求替换厂公,或者干脆裁撤西厂,到时候你这个真神回来,也没处归位。” 他到底是有急智之人,盛怒之后马上机灵起来,这下当即打到了雨化田的七寸,毕竟他不怕西厂倒闭,雨化田就未必了。
雨化田眉头微皱,轻轻一推,风里刀向后跌了几步坐在檀木交背椅上,雨化田凛然道:“你当了厂公多久,我就当了风里刀多久,我如要下手杀顾少棠,不必等到去战场这么大费周章。
风里刀道“你如不跟我解释清楚你非要跟她出征的原因,我绝不干休,我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毁掉西厂与我无损”
雨化田沉思片刻,叹道“好,我告诉你,我要‘专征’之权。”
风里刀一惊:“你要独自统御兵权?自大明朝立朝以来,只有三宝太监郑和得成祖朱棣亲许,有此特权。”
雨化田傲然道:“昔年三宝太监带着庞大舰队七下西洋,麾下几万部队都归其指挥,威服四海,建立万世不拔,千秋不朽的功绩,我自然也能做到。”
风里刀道:“你要兵权何必这么麻烦,太监本来就可在外‘监军’,你上奏皇帝申请监军就是,何必历尽波折谋划‘专征’之权?”
雨化田道:“土木堡一事,太监王振指挥不当,害得数十万大军尽数,先帝落入敌手,举国奇耻大辱,自此宦官不得再沾染军队指挥之权,就算监军,差遣只叫做监督军务,就算能跟将军总兵在军帐中同席而坐,也只是皇帝派出去,监察将帅们行动的耳目而已,而不允许指挥作战,更加不允许负责军队的平时管理。若碰到景恕这等权臣名将,更是形同虚设。
“西厂权利已经是顶尖,西厂厂公尊位,朝中大臣不是阿谀奉承就是噤若寒蝉?你为什么还是饕餮权力,永不知足?”
“西厂侦缉京畿事务,跟东厂的饭桶争风吃醋,难免畏首畏尾,不得施展。你也当了这么久的厂公,你来说权利名位,可真的有满足一日?”
风里刀默然,权力只如海水,越喝越渴,越多越贪婪。
雨化田笑道:“西厂密探侦缉之权很好,很有威力,百官畏惧,但不能曝在日光之下,若有了专征之权,可仿效三宝太监建立功勋,成就一番真正的大事业。”顿了顿,道“要‘专征’,光有皇帝的许可没有用,不了解军中状况,没有景家默许,都是不行的。”
雨化田看着风里刀缓缓说道:“蠢东西,你明白了吧?我当然不会害顾少棠,顾少棠在军中地位越高,跟景家关系越深,我才越有可能分出军权。顾少棠是我名利所系,前程所在,我和她的利益是一致的,所以我非但不会害她,还会保护好这条飞黄腾达的晋身阶梯。”
风里刀低头道:“既然如此,你回去西厂,我帮你去了解军中情况,说服顾少棠帮你夺那什么专征之权。”
雨化田不屑道:“你跟去有什么用?你懂兵书布阵?你能在敌人千军万马万矢齐发的时候把她救出来?这些我都能做到;而你---只能像鲵人出现那夜一样,等着顾少棠分神救你。”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风里刀:“你空有爱护她的心,却没有保护她的本领,只能碍手碍脚徒增负担而已。”
风里刀眼中闪过疼痛的神色,那夜的情形又梦魇的萦绕脑海,他喘了几口气,拄着靠背努力坐直一些,艰难道:“好吧,你当‘风里刀’做幕僚军师,我不阻拦,但我要请旨随着顾少棠的先锋营‘监军’”
雨化田冷笑道:“朝中敌人虎视眈眈,东厂知道顾少棠的真正身份,你以为他们会这么好忘性,都忘得一干二净?不会趁顾少棠和景恕不在朝中就暗做手脚?司礼监的林芳是个老狐狸,又危险又狡猾,还有顾少棠得景恕赏识晋升如此之快,暗中等着下绊子的人不知有多少,还有跟景家有仇的,不敢找景恕的麻烦,未必就会放过她。 这些,都得有人坐镇京城,看着,盯着,提防着,你这个蠢东西在京城,比巴巴的跟去辽东,有用的多。明白了吗?”
沮丧,无力感和挫败感让风里刀全身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力气,良久才道:“那好,我不和你争就是,此去路远迢迢,战场危险,你好好照顾她,她最喜欢的茶是...”
雨化田单手一揪他蟒袍绣金的衣领,把他从椅中拉到自己面前,几乎擦着彼此的鼻尖:“她最喜欢的茶是冻顶乌龙,最喜欢的点心是芙蓉糕,最大的弱点是对妇孺会心软....”他看着眼前那个跟自己一模一样的面孔,一字一顿的冷冷道:“我做风里刀也比你做得好”
翩然松手,任风里刀跌回椅中。
风里刀走出将军府的时候,北风正凛冽,夜色浓得像化不开的浓墨,牛得意牵过马来,风里刀抓住金鞍一踩马镫,就要上马,却手足脱力,没能翻上马去。再一使力,他左脚在马镫中本就踩得歪斜,这下一脚踏空,从虎头银蹬中脱了出来,“噗通”一声仰面朝天的摔在顾少棠门前的冰冷的石砖地面上,牛得意本来已经在马上,当即一惊,飞身而来就要搀扶他,风里刀轻轻推开了他,望着冬夜星空中点点寂寥寒星,每一个都似是雨化田的不屑眼神,“今天他说的每一句话,都让我非常难过,可偏偏每一句我都无法反驳。是啊,他说没错,他才是武艺绝顶的西厂厂公,我不过是个耍嘴皮子的江湖混混,他是能扶摇直上九万里的大鹏,我只是在树丛间跳来跳去的麻雀罢了。”他抬起一只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日暮苍山(龙门飞甲后传) 第80章 出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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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气晴好,雨化田走到池边的时候,顾少棠身上穿着一身月白锦衣正在舞错月麒麟刀,刀光扑面,身影矫捷,宛若惊鸿。
雨化田看得片刻,才出声到:“顾将军,可是心情忐忑不定?”
顾少棠收刀而立,抬手摸了摸头上的汗水,嘟嘴道:“没有”过了片刻又道:“好吧,算你说的对,我是有点紧张,不过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雨化田微微一笑,随手比划了一个刚才顾少棠使的招式:“我虽不习关刀,但武学之道总是相同,你那招乌龙取水后接七星穿北斗,大开大阖,本应每招都稳重如山,但你使得太急,使了节奏。”
顾少棠低声道:“我以往只统领过几百山匪而已,现在麾下却有两万余人,这些人的性命系于我手,实在不能等闲视之”
雨化田道:“景恕第一次出征,就是顾易安的先锋将军,首战中了瓦剌大将哈嗤里的诱敌之计,手下兵卒折损了十之七八。现在却有战神之名,天下没有没打过败仗的将军,打败仗不要紧,重要的是败而不乱。先锋在一个勇字,不可先失了锐气。”
顾少棠心中稍安,点头道:“我明白了。你找我何事?”
雨化田悠然道:“昨夜,那个臭东西来找我。”
顾少棠警惕的看他一眼,叽咕道:“你没欺负他吧?”
雨化田嗤笑一声,并不回答顾少棠问题:“他说要把厂公之位还给我。”
顾少棠奇道:“那你还不赶快回灵济宫当你万人之上的西厂督主,怎么还站在这儿啊?”吁了一口气道:“黑水城之约已经达成,我可不欠你什么了。”
雨化田似笑非笑:“咱们约好的是,我帮你进黑水城,而你要帮我把那个臭东西换出来,如今是他自己跑到我哪里,说不当厂公,跟你有什么关系?所以,第二条约定仍然有效,顾少棠,你还得帮我办成另外一件事。”
顾少棠皱起了秀气的八字眉,推了雨化田一下,恼道:“你也太贼了吧,什么便宜都要沾,不去做当奸商做买卖真是屈才,强词夺理还振振有词,好吧,算你说的对,你要我做什么事。”
雨化田的侧脸如刀刻斧凿般深刻,俊美如神袛:“我要你帮我取得‘专征’之权,然后我们就两清了。”,他垂了了鸦翅般乌黑的睫毛,不去看顾少棠的表情,就这样吧,再同行最后一段,然后分道扬镳,从此不牵挂,不勾连,回到自己的轨道上去,他还是那个狠辣无情,高高在上的西厂之主,些许荒唐心事,就跟那杯谁解相思一起,此深埋,永不提起。
顾少棠唉声叹气:“我还当咱们相处这么久,多少还有点情义在,想不到你就是万年玄冰雕的,半点人情都不讲。”
雨化田冷笑:“我不是什么好人,你不是早就知道?”
顾少棠却笑了起来:“既然你发过誓不害我,那也就没什么,”转头看着雨化田道:“其实你跟我出征,我还是有点欢喜的,这几个月来一路合作好像已经习惯,沙场征战吉凶未卜,若能有你相助,我心中甚安。”
雨化田道:“大军开拔定在何时?”
顾少棠道:“正月二十八,出发前,我得先去见见风里刀。”
但是,顾少棠这个计划并没能实现,这天黄昏的时候,景恕的军令到了将军府,瓦剌绰斯罗部大汗葛济赤趁着汉人庆祝除夕,守备松弛,上元节前三天,带兵过乌尔会河,一路烧杀抢掠,还占据了要塞沙城。边关八百里加急,今日才到了兵部尚书景恕手中。
军情如火,片刻耽搁不得,正月十六夜,北军连夜出征,连祭天祈胜,皇帝亲自或者派人勉励三军,壮行这样的常规仪式都没搞。
大军启程,山河震动,马蹄扬起的烟尘直冲云霄,马上的骑兵,持盾牌的步兵,前看不见头,后看不见尾。
顾少棠骑在一匹胭脂战马上,头戴银盔双凤翅,锁子银甲前护心宝镜如秋月,素白团花战袍在夜风中飘扬,旁边是景应龙,江彬等年轻将领,也都身着铠甲。雨化田只是文职幕僚,本该跟着文官一起做马车,但既然是先锋将军好友,也就无人敢管,也只是骑马并辔而行。
景应龙兴奋的在马上坐都坐不稳了,只是谈谈说说不停口,江彬豁达冷静,也是难掩激动心情。顾少棠心中滋味复杂,有期待,也有责任感,他们头上的那个先锋将军帅旗上的“顾”字,已经昭示了她的责任,要比其他人,来得更重。
军队行动甚快,到午夜时分,已经离京城一百余里,顾少棠回头深深望了一眼已经看不见的天子皇城,心下黯然:到底还是来不及见他一面。
忽见一匹白马,一骑绝尘而来,速度极快,骑术又精,竟然在行军中的千军万马中,还能绕开各种长短兵器,发困的战马和人群,速度不减的直冲过来。
顾少棠等人皆回头去看。
“先锋将军何在?”来人一边骑马,一边向左右人问道。
顾少棠听出来人声音,朗声道:“牛档头,我在这里。”
牛得意急催马,直奔过来,猛的一拉缰绳,白马人立起来,钉在顾少棠等人的马前。景应龙江彬皆喝了声彩。
顾少棠沉声道:“牛档头有何事指教?”
牛得意在马上对顾少棠一拱手:“督主有一句话带给顾将军。”
顾少棠点头:“请讲。”
牛得意缓缓说道“督主说,山高水长,望将军好自珍重,他在京中日日望将军凯旋归来。”
转头对雨化田道:“还有句话给‘风兄’,督主说:鲲鹏眼比天高,贪索无度,云雀胸无大志,只愿绕树而飞,不离不弃。”说罢拨马转头,片刻不停,原路而返。
景小侯爷莫名道:“他说的什么意思啊?风哥,你知道吗?”
顾少棠喝道:“别罗嗦,行军要紧” 景应龙只好悻悻闭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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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化十三年正月十六,先锋将军顾少棠,第一次出征。
日暮苍山(龙门飞甲后传) 第81章 征途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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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军不是旅游,不是玩耍,从十六日夜开拔,一直马不停蹄走了一夜一昼,中途穿过了三个京畿附属府县,有地方官出来迎接款待,可军情如火将领如山,景恕治军极严,半分情面不讲,更是半步不许停。
直到第二日的掌灯时分,行到一处无村庄农田的丘陵缓坡之处,景恕才传下将令,就地扎营,埋锅造饭。
点点篝火燃起,食物的香气飘在夜风之中,军中口粮谈不上有多美味,但能吃上热食,已经让劳累一昼夜的将士倍感欣喜,一张张年轻的笑脸还是溢满了快乐。
帐篷很快搭了起来,只是行军暂住,也不会搞得多华丽,只是普通的军用帐篷而已,顾少棠在自己帐篷里的行军塌上铺了几层的丝被,虽然打仗不是讲究的时候,但她也不想过得太惨,刚坐在榻上满意的一伸懒腰,忽见羊毛毡的帐帘一挑,景小侯爷腋下夹着一卷行李,满脸笑容的走了进来。
顾少棠一惊,皱眉道:“景应龙,你干嘛?”
景小侯爷喜滋滋道:“跟你同住啊?”
顾少棠喝道:“不行!”
景应龙楞道:“为什么不行?我是你副将,我爹说他给神武将军顾易安当先锋的时候,两个人食则同桌,寝则同塌,半夜睡醒了,还会讨论兵法” 他从小听景恕不断提及的场景,满心向往,终于轮到自己出征,打算实践一下,却不想立刻被泼冷水。
顾少棠一听什么食则同桌寝则同塌,身上寒毛都竖起来了,更加大声道:“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再一看景应龙,就如同一只像主人讨好,但突然被踢了一脚的大型犬一样,都露出委屈的表情来了,只好放软声音道:“这里只有一张床榻,只怕会互相干扰,不得休息。”
景应龙一看她口气松动,忙道:“没关系,你这是将军塌,够宽敞,睡两个人没问题。”
“我睡觉的时候会打呼噜,磨牙”
“没事,烽火连天的,这点小声音算什么。”
“我睡着了不安稳,会拳打脚踢。”
“我也会,那就当操练拳脚了吧。”
顾少棠忍无可忍站起身来:“这是军令。”
景应龙得意的一扬眉毛:“兵部尚书,三军元帅景恕军令,他军中一切从简,行军之际,这
十万大军,可就我爹一个人用单人的帅帐,连左将军夏衍和右将军鲁晟都是合用一个帐篷,这两个老将军资格官位,都比你高,顾将军你不是想搞特殊吧?”
顾少棠郁闷的一扶额,心想她只想着得到了边塞驻地有先锋将军帅帐,却忘了有行军从简这档子事了,看了看景应龙,内心有点动摇,要不然就答应下来?这个景家的小王子还处在某种孩提的混沌之中,也许发现不了自己的女儿身份。
正犹豫间,门外有人懒散道:“小侯爷,你去跟江探花挤吧,我住这里。”毡帘挑动,俊美眉目上还挂着水珠,雨化田拿着手巾,闲闲的走了进来,应该方才在洗漱。
景应龙嘟囔道:“你跟我,还不都一样?”
雨化田笑道:“我和顾少棠自幼相处惯的,常在一处起居,怎能一样”凤目斜睨顾少棠:“对吧?”
顾少棠的眼睛在二人脸上轮流转了一圈又一圈,默念“两害相权取其轻”,那么这两害到底哪个轻一些?
终于,顾将军一扯雨化田:“还是你吧”。
景小侯爷气哼哼的转身出帐,应该是去找江彬诉苦了。
吃过晚饭后,顾少棠转回来,见油灯如豆,雨化田正在整理床铺,他的铺盖也在榻上,自己丝被之旁,心里微觉怪异。
雨化田回过身来,从靴中抽出一把银柄的精致匕首来,拔开刀鞘,递给顾少棠:“你如不放心,放在中间就好。”
顾少棠本来在踌躇,一看那刀反而笑了,一推雨化田的手:“你收了吧,有这小刀我也打不过你”顿了顿又道:“再说.....”脸上一红,却不说下去了。
侧身解了银盔罩甲,外袍也不脱,就直接躺下,她本来觉得自己应该很难入睡,毕竟身旁那铺盖是雨化田的,这个心理压力就够呛,但显然一日一夜的急行军,对体力和精力的消耗都太大了,她比自己预计迅速的多的坠入了甜黑的梦境。
雨化田顾少棠她呼吸低沉平稳,知她已经入睡,这才走近床榻,白绸般的月光透过帐篷一侧不足尺余的小窗之上,正照在她的脸上,细腻的肌肤如镀着一层银光,顾少棠在梦中翻了个身,嘀咕了四个字,没听清是什么。
雨化田哑然失笑:原来她对景应龙说自己说梦话,不完全是扯淡。翻身上塌,也躺了下来,听得顾少棠又在含糊梦呓:“他是太监。” 这次雨化田听得真切心下恍然:原来她不好意思说出口的‘再说’后边是这个吗?唇角微扬,伸手一挥,内力到处,烛火熄灭,只余一室月光。
翌日清晨,召集士兵起床,准备出发的战鼓响起的时候,顾少棠尚在酣梦之中,她在密集的隆隆鼓声中一揉酸涩的眼睛,透过小窗看了一眼窗外:依然是繁星满天。无奈的叹口气,一转头看见榻上人修长的身影,先是唬了一跳,马上又反应过来,赧然片刻,足尖轻轻一踢雨化田:“别睡了,要出发了。”
不是害羞别扭的时候,也没有这个功夫。
整个军队就如同一群庞大的蚁群,在黑暗中沉默而忙碌的各司其职,士兵们整理铠甲武器,收了帐篷,火工营用水煮了干粮充作早饭,不等天边露出第一缕晨曦,大军已然上路。
行了七八日,路上整齐的城郭和绿色渐渐少了,断壁残垣和莽莽的黄沙戈壁,却越来越常见
一路行军,皆是入夜扎营,不等天明即起,披星戴月,跋山涉水,个中辛苦自不必多提,好在江彬景应龙等都是年轻人,又有武艺在身,并不太觉疲惫。顾少棠适应能力强的优势也再一次发扬广大,对床榻上多出的一个人渐渐适应和放松下来,也不再多做关注。虽然有一天清晨不幸发现,她的手足都缠在某幕僚的身上,但顾将军是个乐观的人,她觉得还有两点幸运:第一,他是太监,自己并没吃什么亏,第二,自己英明神武的在他醒来前把手足都缓缓收了回来,没有丢脸.....顾将军也忍不住问自己:以雨化田的武功,他真的没察觉吗,惴惴不安了一阵,发现雨化田神色如常,什么都没提起,也就放心了。
这天行至一处山谷,两山都不甚高,秃荒荒的无甚树木,唯有怪石嶙峋,景应龙正和江彬争执秦朝大将白起和本朝战神常遇春打仗,到底谁能赢,景应龙是常遇春的死忠粉丝,而江彬则是白起拥趸,二人僵持不下。此等关公战秦琼的虚拟问题,自然是争不出结果。顾少棠只是听得发笑,却不插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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