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苍山(龙门飞甲后传)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三生石上旧精魄
忽见前边队列中,有一个身着铁甲的军士骑马奔了过来,马上是个大胖子,远远看上去应该是校尉的服色,胖子到顾少棠马前对她一拱手,一抬头,顾少棠却先乐了,却是在比武状元时结识的故人:沈梵歌,这个胖子天生神力,而且自来熟,说自己得了状元会罩着顾少棠,但后来被暗箭伤人的姬周用唾沫暗算,只得了八十三名。
顾少棠还挺喜欢这个胖乎乎的老实人的,笑道:“沈梵歌,你的眼睛好了吗?”
胖子沈梵歌喜道:“将军,你还记得我啊?荣幸之至,蒙将军关心,眼睛已经好了,就是夜间视力弱些。”
顾少棠点头道:“沈校尉,你匆匆赶来,是有什么事吗?”
沈梵歌一拍脑袋,脸色一变,道:“将军,前方,前方的情况,有些.....您还是快跟我去看看吧。”拨马转身带路前走。
顾少棠江彬等人面面相觑,心想这胖子校尉说话也太含糊了,到底看什么?都是满腹狐疑的催马跟上,顾少棠领的本来就是先锋军,在大军的最前边,士兵们见几个年轻将官前来,都纷纷让路,不一时,四人已经跟着沈梵歌到了队列最前。
景应龙的笑容瞬间冻结在了脸上,江彬一脸惊愕,连雨化田沉着如水的脸上都隐隐浮着怒气。
眼前的情景,实在太过惨烈:平坦的管道正中央,是几团血肉模糊辨不出形状的东西,只有被马蹄翻起的红色肚兜一角,和血泥中露出的银色长命锁,才能勉强告诉众人:这也曾是一个个活泼伶俐,被父母百般疼爱的孩儿。却不知为何,被扔在无数马蹄之下,无情践踏。
他们的父母也在不远处,几个男人的尸体,仰卧在田埂中,脖颈前胸,中间宽两边窄的伤口,一看就知是瓦剌骑兵的长马刀所砍,不远处只有尺余高的草丛中,几具妇人的尸体倒毙其间,皆是下身□□,满是鲜血,显然是遭□□而死。
顾少棠的胸膛因愤怒剧烈的起伏,她是匪帮出身,杀人越货不在话下,死人见了也不知道多少,可这样在光天化日之下,残杀婴孩,□□妇人之事,就是最凶残最卑劣最臭名昭著的土匪都是不屑为的。
她的眼睛血红了,怒道:“景侯爷不在,边关的守将就当自己是死人吗?这里还是大明的国土,却任异族如此横行。”
江彬道:“瓦剌骑兵兵强马壮,非常灵活,一夜间奔袭千里都没问题,景侯爷没有三头六臂,也不会□□术,不能所有边关防线都归他防守,总有薄弱之处,瓦剌人见缝就钻,冲进来烧杀掳掠一番就又撤回关外,咱们也无可奈何。”
顾少棠正待说话,却听得景应龙道:“你们看,那边好像有烽火。”
众人抬头一看,见前方确有一处,黑烟滚滚。
雨化田道:“此处离长城尚有一段距离,不是烽火狼烟”又一看那黑烟中隐隐的绿色,忽道:“那是村庄,瓦剌的骑兵还在”
顾少棠冷喝一声:“拿刀来!”有亲兵捧了错月麒麟刀送到身前,她提刀纵马,点了一营官兵,直奔那烈火中村庄而去,心道:现世报,来得快,现在就让你们这些瓦剌禽兽血债血偿。
日暮苍山(龙门飞甲后传) 第82章 夙敌王子绍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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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过是个寻常的北方村落,高耸的白杨如挺立的标枪,青瓦房舍,荆条扎成的矮篱笆,木桶还放在水井边,这里的人,本来应该是祥和静谧生活的,可是,现在只有满地的鲜血和尸体,白发苍苍的老者倒在了自己院中,布衣荆钗的农妇身首异处,所有的房屋内都被翻得一片凌乱洗劫一空,烈火在屋顶和树木上燃烧,很快就将销毁一切罪证。
强盗和凶手们却已经早一步离开。
顾少棠骑在马上,小心的不去践踏那些无辜遇难者的尸骸,眉头皱成了川字,对亲兵下道:“去找找有没有幸存的村民,把百姓的尸体收埋了。”景应龙双眼通红一直骂骂咧咧,江彬带人将村庄四处出口梭巡一圈,却回报仍是找不到敌人从何处逃去的线索。
正犹豫间,忽听得不远处哭泣惨叫声起,顾少棠赶紧拨马上前,却见一户人家院落中,屋门口有个中年妇人的尸体,一个官军正和一个十三四岁的褴褛少年缠斗,少年抱着那兵大腿,咬住不松,满口都是鲜血,那兵卒也被咬得急了,拿刀柄杵了少年后背两下,见他还是不松,转手亮出刀刃就要斩下。
顾少棠厉声喝道:“住手!”,手中星玄飞出,砸飞了兵卒手中单刀。
那兵卒一见主将,楞住了。
顾少棠道:“怎么回事?”
兵卒被少年咬得呲牙咧嘴,却不敢再下手,断断续续道:“禀....将军,小人....进这院子里收拾尸首,不知道从哪儿跑出个小狗崽子,咬住我就不松,诶哟...”竟然连腿上的肉都被那少年咬掉一块,不禁出声惨叫,推开了少年。
那少年甫一被推开,马上又扑上来,嚷道:“狗鞑子,你敢动我娘,我跟你们拼了”眼中含泪,疯魔一般。
顾少棠听得纳闷,马鞭挥去,如银蛇将少年双手一卷,道:“什么鞑子,我们是大明的官军”
少年迟疑道:“你们真是大明官军?”
江彬在一旁道:“我们是景元帅帐下的北军,行军路过此地,看见黑烟才赶过来,他是先锋将军顾少棠。”
少年泪目中仔细端详着眼前银甲风盔的少年将军,脸上搏命的狰狞瞬间化为悲伤无助,泪如涌泉:“你们怎么才来?那些狗鞑子把爹,娘,王干娘和小花,把所有人都杀了。”
顾少棠收了马鞭,凛然道:“是男子汉就别哭,我们给你报仇!那些鞑子朝哪个方向逃了?”
少年抹干眼泪道:“我看他们是向西跑了”
西边六百里正是被瓦剌占据的沙城。
顾少棠派人告知了景恕,也不等元帅命令,带着一千官兵,就朝西追去。
黄土道上沙尘腾起,两旁树木飞速掠过,顾少棠马蹄上还挂着鲜红的泥土,那是无辜百姓鲜血和就,她心中燃烧着的除了愤怒,还有初次体会到的惭愧:保护疆土黎民,是为将者的责任,让百姓遭此惨祸,每一个大明的军士,都是失职的,包括她。
已经赶了十里路左右,午后日光耀眼,前边似乎已经出现了一队人马影影绰绰的形迹,人人奋勇当先,将马催的飞快,雨化田在顾少棠身后几丈的位置,策马过一个转弯,前方道路两边有些丈高的杨树。他突然有些不安的感觉,这种对危险的直觉在以往曾经无数次救过他的性命。
队伍又向前奔近了一些。
树间忽有浮动的金光一闪马上又隐去,好像有点熟悉,雨化田心中电光火石,急道:“顾少棠,小心,是西域金蟾丝!”
已经太迟了,几乎就在瞬间,十几朵红色突然如烟花如泼墨,在他眼前炸开,从来没有那样的红,那是鲜血和生命的颜色,人头和马头同时飞起,在巨大的惯性的作用下,失去了头颅只剩躯干的人和马,依然向前奔去,直奔出几丈远才纷纷倒地,情景诡异可怖。
后边的骑兵骇然勒马,但又被更后边搞不清状况的同伴撞向杀人的细丝。
雨化田觉得自己血液刹那间都冻结了。
顾少棠的马在最前,那奔过了金蟾丝,身首异处的那十几人中,有没有她?雨化田突然没有了去查看的勇气。
时间漫长如同地狱。
忽见满地伤兵中,红色盔缨一挑,修长纤细的手拄着地面,顾少棠扶着景应龙,缓缓站起身来,她身上脸上都是鲜血,对他努力的微笑了一下,作了一个“我没事”的手势。
世界上没有人知道,在雨化田确认顾少棠死里逃生的那个瞬间,他几乎热泪盈眶。
顾少棠摇了摇腋下的景小侯爷,声音颤抖:“伤到没有?”
景应龙还处在震惊麻木的状态,伸手摸了摸头脸四肢,发现都还在,于是大为庆幸起来。
顾少棠略一定神,忽然惊道:“江彬呢?”方才她听见雨化田出言示警之时,勒马已然来不及,情急之下只得向自己右侧一扑,把景应龙救下马来,免得利刃割首之厄,当时她左侧后一个马身就是探花江彬,不知他是否能幸免于难?
顾少棠眼睛像两旁转了一圈,没见江彬身影,更是担心,出声唤道:“江彬----”
话音刚落,只见倒毙在地的一匹无头白马下,一只手伸了出来,接着满脸血污的江探花缓缓爬将出来,右臂不敢承重,显然是带了伤。
顾少棠松了口气,把还在确认自己四肢具全的景应龙扔开,上前把江彬从死马下拉了出来,喜道:“幸好你骑术够精。”
江彬笑道:“如果骑术精良自然是连人带马全身而退,我这骑术是刚好够用,若是再差一点,日后只好做独臂将军了。”
顾少棠见他重伤之下仍在打趣,不禁也笑了起来。
不一时见景恕身边的兹衣红帽的传令官策马来到,飞身下马,到顾少棠身前单膝一跪:“先锋将军,此处状况元帅已然知晓,元帅令你和两位参将,立刻带先锋营折返,瓦剌匪众由铁甲营追击。” 铁甲营是北军的重装部队,景恕帐下的柏蓝将军统领,连人带马身覆铁甲,长矛硬弩都无可奈何,前方既然有金蚕丝,又未尝有别的陷阱,交给战斗和追敌经验都丰富的柏蓝显然更为合适。
顾少棠心中不服,还想继续追,但自己出师不利总是事实,只得奉了景恕将令。她和景应龙江彬的几匹宝马良驹都已经死在蚕丝之下,无奈之下只得骑了手下兵卒的普通战马返回。
出了如此大事,景恕已经下令就地扎营,老侯爷在帅帐中气的团团转,只看见了个敌人的影子,就损了十几名前锋营精锐的性命,三个新科武进士,军中最耀眼最有前途的年轻将军,其中一个是生死兄弟的遗孤,一个是亲生爱子,都险些魂断小小金蚕丝,让他怎能不震惊暴怒。
见了顾少棠三人,先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然后要军棍伺候,幸好帐中几位老将军求情,说起那能割断首级却细如牛毛的蚕丝,他们行武几十年都不曾遇过,几个少年人又如何得知?难免中计,再看三人都血葫芦一般,江彬又带着伤,颇为可怜,景恕才勉强压了怒意,改作景应龙江彬罚半年俸禄,顾少棠作为先锋将军,冲动冒进,有亏职责,罚俸一年,每人四十军棍,暂且记下,若再犯错,就并打不饶。这才放了三人回去治伤不提。
顾少棠在自己的营帐中,解了铠甲凤盔,双手扶着木盆的边缘,把头颈都浸在热气腾腾的清水中,浓烈的血腥味的渐渐散去,让她心里的郁结放松了一些。却听得门口守卫的亲兵在热情打招呼:“军师”。
这营中军师幕僚也不少,能自由进出她先锋帐的就一位。
雨化田面色冰冷的出现在她眼前,好像半个时辰前死里逃生的是他似的。
顾少棠边挽高袖子,继续洗着裸露的白皙皮肤上的血迹,边道:“我正要派人找你呢。”
“何事?”
“今天的金蚕丝为什么跟素慧容用的一模一样?”
“此物名为西域金蚕丝,产自西域,瓦剌行迹远至天山,他们有人会用不足为奇。”
“你对这个鬼东西熟悉吗?它有没有什么弱点之类的,日后若在战场上,瓦剌士兵一人一条这种无形无影的杀人金丝,那就糟了。”
“绝不可能”雨厂公干脆的说:“此物甚是贵重,吐这种丝的龙母金蚕只有天池寒洞中有,每年所产之丝不过几两而已”每一两都价值千金,为了给素慧容配一副,花了西厂不少预算,他说出自己的推测:“金蚕丝不是寻常瓦剌士兵能够用得起,用得了的。”
顾少棠瞬间醒悟:今天他们遭遇的,并非普通的骚扰边境的瓦剌兵卒,有大鱼藏身其中,无奈笑道:“幸好有大人物在内,万一我死了,朝廷的讣告也有法子写,否则先锋将军顾少棠,首次出征就命丧几个瓦剌蟊贼的线团,那可真是丢脸之极。”
忽觉手腕一热,一股大力涌到,她的后背撞到了身旁的牛皮帐篷,雨化田的把她双腕分开按在头的两侧,整个人压在帐篷上,欺身近前:“你不会死,因为我可以护你平安”他狭长妩媚的凤眸中隐隐有戾气浮动,挺直的鼻梁几乎擦着她的肌肤。
他出征前在风里刀面前说千军万马也能护得顾少棠周全,也是这么相信的,但显然,今天的事情证明,战场瞬息万变,危机百出,将帅跟普通士兵一样,可能丧生于任何突发的状况:比如流矢和飞石。哪怕他雨化田已经强大的接近于神,面对今天平地长出的金蚕丝,他还是差点看着顾少棠死在他面前,无能为力,令人痛恨的无能为力。
顾少棠莫名其妙瞪他一眼,叽叽咕咕道:“你干嘛?好好说话不成吗?看看,弄的我一身水”,从他的手掌中挣出来,随手推开雨化田,回到木盆边继续洗脸。
却听得帐外远远传来火药硝石炸响的声音,顾少棠一惊,急冲出帐外,雨化田也跟了出去,此时夕阳已尽,夜色降临,南边绛紫色夜空之上遥遥挂着几个烟火的大字,歪歪斜斜不似中土人所写:“瓦剌绍赫戏大明十万大军于此。”
顾少棠不可置信的盯着那几个字,呆立当场。
片刻后一咬下唇,猛的一拳砸在了沙地之上,恨道:“糟糕,我们中计了!”
雨化田问道:“从何说起?”
顾少棠眉头深锁:“南部,就是乌尔会河。”
她语速又快又急:“那个什么绍赫就是那条‘大鱼’,他恐怕是带着小股的瓦剌士兵,撞见了我们的斥候,准备从南边乌尔会河逃走,可又害怕大军发现他,围将上来不得脱身,因此才定下金蝉脱壳之计,兵分为两路,一路去村庄杀人放火,吸引我们注意,为了怕我们不上当,还特意将死状惨酷的百姓尸体放在北军必经之路上,我这个蠢材先锋,果然勃然大怒,乖乖的到了村庄不说,还象个笨蛋一样,随着敌人的计策,傻乎乎的追了出去,最后差点带着景应龙和江彬一起命丧金蚕丝”
顾少棠的手指深深的扣入了沙地之中:“就趁着大军因为我的冒失举动,而滞留的时间里,绍赫已经悠哉游哉,从从容容的逃过了乌尔会河。”
明军未携带船只,当然是渡不了河的。
顾少棠单膝跪在地上,肩膀因为懊悔在颤抖,沮丧的好像大雨中的一只弃猫,她卸去了甲胄,身形在夜色中显得颇为单薄,雨化田不禁伸出手,想扶住她轻颤的纤细肩头,安慰她,把她从沮丧冰冷的大雨里救出来。
他的大手在顾少棠肩膀上悬空停滞了许久,却终于还是慢慢的,一点点弯曲了修长的手指,重新握成拳,不被顾少棠发觉的,悄悄藏在了自己的背后。
安慰?笑死人了,雨化田只会杀人,只会收买人心,这种无聊无用的事情他才不屑去做。
而且,顾少棠是将军,有些痛苦和黑暗,她必须自己学着去承担,谁也无法替代,这是将军的责任。
雨化田轻轻叹了口气,把背后的双手交握的更紧。
柏蓝将军的回报证实了顾少棠的推测,铁甲营不怕金蚕丝,一个时辰后就追上了所谓的敌人,却发现只是几个瓦剌低级兵卒,胁迫村民们穿上瓦剌的服色,捆在马上,作为金蝉脱壳的诱饵而已,他们见明军追到,逃脱不得,先将俘虏的村民一一杀死,然后立刻横刀自刎,残忍凶悍,却泯不畏死,让人不禁猜想,能使这些野兽以死效忠的人是何等手段。
追到乌尔会河畔的明军,也只能望着对岸的弃舟和似在嘲笑他们无能的火药信号筒屈辱返回。
他们也最终得知了对手的信息:绍赫,瓦剌大汗葛济赤四子,年二十五岁,自从襁褓即随父出征,狡诈多智,武艺超群。
对于顾少棠,景应龙,江彬这些意气风发,骄傲嚣张,自觉穿上铠甲跨上战马就能扫荡狄夷,成为像顾易安景恕这样的一代名将的年轻人来说,今天都是一场耻辱的失败,不管找多少理由,比如金蚕丝这种非常规武器的出现,比如绍赫的战斗经验比他们长二十五年,比如敌人在暗他们在明,还是不能掩盖失败的事实:跟他们一样年轻的对手,将他们玩弄于鼓掌之间。
皎洁的月光透过军帐上的小窗上撒在床榻前,先锋将军整夜都在不停的翻滚扭动,辗转反侧。
三更天的时候,她“霍”的坐了起来
“雨化田你睡着了吗?”
“我睡着了。”
“我会打败那个鬼王子的,把他打得落花流水。”
失败在顾少棠的心中燃起了新的火焰,她开始真正的了解:战争,以及如何从狡猾的敌人身上学习,成为比他更狡猾更强大的战士。
雨化田侧过头凝视着他身边已经沉沉入梦少女将军,无声微笑 。
日暮苍山(龙门飞甲后传) 第83章 番外幕僚的军中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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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晨鼓敲响之前,霍然睁开双眼,在帐篷内扫视一圈,天色还很黑。
侧过头,将军美梦正酣,云鬓散乱,可惜睡姿一贯的差,手足纠缠不休不说,唇边还有些可疑的水迹。
轻手轻脚,不被发现的,把缠着自己身上将军放回原位。她似乎是被帐内寒冷的空气冻着了,往被子深处挤了挤。体质畏寒,也许提醒亲兵再加一个碳火盆。
将军睡着时嘟起的嘴唇就像小孩子一样,眉头微微蹙着,还是累了吧?征尘四起,连着十几天的极速行军,以自己如此武功,都时常觉得疲惫,景小侯爷常常吵吵嚷嚷说骑马屁股很痛,她却不肯抱怨一声。
这女土匪太好逞强。
也不过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姑娘而已。
太好逞英雄是很危险的,要多多留心。
当然自己不想让她死,只是因为她是个很重要,很有利用价值的资源。除此之外,什么都不是。
帮忙把被子盖好。起身出帐。
值夜的亲兵打者哈欠跟打招呼,对他们微笑点头,自从披上风里刀这身皮,自己在下层中的人缘似乎好了一些。
走到军营的尽头,有个流浪汉模样的人在草丛中,北地战乱,这样流民每天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谁都不会在意,那人见他到来,单膝跪倒,压低声音道:“督主”
“京中状况如何?”
“科举在即,首辅商毅和左都御史杨其叶为争考官人选已经暗中过了不少招。”
“御马监呢?”
“腾骧四卫中桂勇,贾鉴,武治三位都督,都唯督主马首是瞻。”
“西厂那边怎样?”
流浪汉脸有惭色:“不知为何,我们安插进去的钉子,都会被神不知鬼不觉的放到宫中其他地方去。属下只有趁档头和那人出门办事,再加盯梢。那人前日曾去找马指挥使下棋”
那家伙也不是一味胡闹草包。
“你去吧,三日后换人来回报。”
天色微亮时,大军开拔。
将军的胭脂战马死在金蚕丝之下,今日换成了一匹寻常的黑马,她似乎很嫌弃的样子,一路兴致不高。
景小侯爷还是无缘无故的兴高采烈,真不明白他是怎么保持这么高昂的情绪,人和人的差距果然很大;忽然想起,西厂成立之初,也曾将各将领性格癖好战史等资料汇集成册,模糊的记得景恕第一次出征也曾经因为过于冒失,挨过军棍,保不齐现在这个一脸忠君报国严肃面孔的三军统帅当年也是这幅活猴儿的样子,想到这里不禁哑然失笑。
江彬这人看似浪荡不羁,可其实行为举止的分寸感极好,他是个谜,要多加注意。
途中风沙突起,几乎寸步难行,没办法睁开眼睛,北军果然军纪严整,就这样也照常行军,看来即使前边是悬崖,他们也都会走下去,景恕真的很厉害。
繁星满天时才停下扎营。
吃过晚饭后,发现左将军夏衍从帐篷中鬼鬼祟祟的溜出来,悄悄跟上去,特务工作这是老本行。
原来是西南军中出来的几个将领一块儿发发牢骚而已,景恕的铁军也不是铁板一块,夏衍是征讨西南立的军功,才后调入北军,有些郁郁不得志,特别不满某先锋将军抢风头。
无所谓,有景恕撑腰,她可以稳坐钓鱼台,高枕无忧。
施施然回帐,烛火摇曳下,将军正在仔仔细细的擦着她的错月麒麟刀,眼神闪亮,踌躇满志。
无端的觉得此刻静谧让人心生沉醉之意。
收束心神,提醒自己最重要的还是那些能够实实在在掌握在手中的东西:权力和更多的权力,其他的都是妨碍和多余,尽量忘记,尽量抛弃。
熄灭了烛火。
安歇。
将军的手足又不安分的缠过来,
习惯性的无视,安然睡着。
日暮苍山(龙门飞甲后传) 第84章 白马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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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化十三年二月三日,枯燥的行军还在继续,按照正常的速度计算,再有两天,他们就可以到达最终的目的地---亦州城。
景恕一贯驻军亦州,亦州地势险要,背靠狮子山,城墙修的又高又厚,城内存粮甚多,最适宜作为驻兵的基地之用,理论上说,大军先进亦州修整筹划,再定夺回沙城之计。
意外总是突然发生的。
日近正午,士兵们走了一上午都有些疲惫,应该再过一会儿就会下令短暂休整吃些干粮。
顾少棠摘下羊皮水囊润了一下干燥的嘴唇,忽然眯起了眼睛,一指前方:“好像有人骑马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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