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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暮苍山(龙门飞甲后传)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三生石上旧精魄
顾少棠还没答,却听身后仆从一声惊呼,转头问道:“怎么了?”
风里刀笑了笑,道:“手上缰绳没抓牢,差点从马上摔下去,幸好被他们扶着了。”
顾少棠点了点头:“你小心些,咱们走吧。”
风里刀心中又是一酸,暗想:若是昔日,她会说,‘你怎么这样笨,连马都上不去’,可惜现在我欲讨她的骂亦不可得了。
顾少棠忽然想起一事,问道:“牛得意这些日子怎么没见?”自从真假督主归位,牛大档头在将军府出没的次数,远超过西厂,近些日子却是没见。
风里刀似乎没有听清,过了一阵才道:“他去他以前的师门了,好像有些事情。”
一行人扬鞭催马,匆匆上路。
夜路行人稀少,不多时已经到了郊外马德彪的府上,青瓦白墙,门前有两班锦衣卫守卫。
老林引着顾少棠风里刀二人入得府内,穿厅过廊,来到后院的一处房舍之外,房舍不大,门前竟然开垦了一小片菜地,放着锄头水桶等物,不像堂堂锦衣卫指挥使的居所,倒像一对寻常的乡农老夫妻所居。
老林上前道:“大人,顾将军和风公子来了。”
门扉“吱呀”一响,马德彪满面笑容的迎了出来:“孩子们快进来吧。”
顾少棠还没来得及行礼,就被跟风里刀一起被拉了进去。
室内暖意融融,烛火明亮,泛着橙黄色的暖光,陈设简单之极却有种平淡甘甜的温馨之意,马夫人罗珍坐在桌前,正往茶壶中添着水。
罗珍抬起头来,脸上的刀疤在火光下依然分明,她看了顾少棠二人一眼:“坐吧。”
罗珍抬起头来,看了顾少棠二人一眼:“坐吧。”
顾少棠和风里刀依言坐下,都有些惴惴不安。
罗珍给二人和丈夫依次倒了热茶,茗茶清澈杏绿,香馥若兰,是上好的西湖龙井。
风里刀饮了一口,抬头笑赞道:“谢谢夫人的好茶。”眼睛忍不住在罗珍脸上的刀疤上驻留了片刻,倒不是风里刀有意无礼,那疤痕从眉头斜贯到左腮,甚是抢眼,如此近的距离,很难不注意到。
罗珍“哼”了一声,道:“小子,你可是在嫌老太婆脸上这刀伤吓人?”
风里刀赶忙道:“晚辈不敢,朝中人人皆知马夫人为救夫千里迢迢孤身闯战场,虽然被鞑子所伤,但也救了马大人性命,成就了一段美满姻缘,夫人也被朝廷封了一品诰命,“勇义夫人”。”
罗珍和马德彪都摇头笑了起来。
罗珍道:“小子,你长着这般聪明的面孔,怎么笨得出奇?”
风里刀嗫嚅道:“这……这……”
罗珍道:“千里迢迢,战场广大,几千几万人厮杀在一处,一个年轻女字,怎么知道自己的夫君身在何处?就算知道,没走几步,也会让鞑子一刀杀了,又怎么救人?”
风里刀和顾少棠对视一眼,都有些不明所以,明明说叫他们过来是由要事相谈,怎么忽然说起这些陈年往事?
但也不好直接出口询问,风里刀只得拱手道:“小子愚钝,还请夫人指教。”
罗珍哈哈大笑起来:“什么年轻女子为救丈夫孤身闯疆场,全是后来编出来骗朝廷的假话,那时候,我还不识得这个老东西呢,”转头看了眼微笑的老丸子:“救他,倒是确有其事,他人又胖本事又差,总不成给鞑子杀了。”
顾少棠奇道:“那夫人您是……”心中忽然涌起一个念头,隐隐有些不安。
罗珍眼神飘向远处,缓缓回忆道:“那时家乡闹水水灾,家没了,父母弟妹都给淹死了,我除了身上的一件,破衣服什么都没有,坐在路边发愁的直哭,天黑的时候有个兵路过,问我愿不愿意给他当老婆,我说不愿意,他就上来动手动脚,我伤心又生气,家里人都死光了,还有这些败类的兵欺负人,抓起一块石块就和他打了,我个子大力气又大,还懂一些武艺,没几下就把他的头打扁了。
我不愿意给人当丫鬟小妾,想这也是一条出路,就扒了那死鬼身上的衣服,投军去了。
顾少棠心中“咯噔”一下,果然……
“天亮的时候,我就找到了一处兵营,当时两个年轻的将军正领着人巡营,一个脸孔很白很俊秀傲气的样子,另一个……是一个小胖子。”
我跑上去跪下,跟他们说自己是跑散了编制的溃兵,希望能加入营中,反正那时候大明跟鞑靼一直打仗,没人会怀疑。
那个俊秀的少年将军很不耐烦的样子,说‘顾将军的麾下不收逃兵’,还让我快点滚。
我听说是在北边一直打胜仗的顾易安将军麾下,更加不愿与走,就一直求他。
那个少年将军就很生气,还说要把我送去军法处置,杀头。”
罗珍偷偷看了眼丈夫,苍老带着可怖伤痕的脸上竟有类似娇羞的表情:“我心里很害怕,不知该如何是好,这时候,那个小胖子将军弯下腰看了看我,笑得脸上的肉都堆了起来,说‘伯卿,我看他应该不是逃兵,就收下他吧’
罗珍偷偷看了眼丈夫,苍老带着可怖伤痕的脸上竟有类似娇羞的表情:“我心里很害怕,不知该如何是好,这时候,那个小胖子将军弯下腰看了看我,笑得脸上的肉都堆了起来,说‘伯卿,我看他应该不是逃兵,就收下他吧’。”
风里刀道:“那两位年轻将军是?”
罗珍笑了笑,道“还用说?小胖子如今变了老胖子,另一个就是景恕这小子了,当年他可不是现在这副死气沉沉,横眉立目的鬼样子,倒是像景应龙那孩子,活泼傲气得紧,除了易安将军,谁都不服气,双虎岭他不听沐老将军调遣,领兵追敌中了埋伏,还被脱了裤子打了一百军棍呢。”
顾少棠低着头,想笑却又不敢。但长久以来心头的疑惑终于解开:难怪罗珍敢对景恕叫叫嚷嚷大拍桌子,熟捻得超乎寻常,哪里半点像是“兵部尚书”与“诰命夫人”的恭谨客气?却原来是疆场上同生死共浴血的袍泽兄弟,这样的感情为将带兵的顾少棠再清楚明白不过。
“那会儿真年轻啊,我们跟着顾易安将军,打了许多胜仗……几千匹战马,马蹄扬起的尘土就像一条黄龙一样,把擅长马战的鞑子打得四散奔逃……”罗珍的眼神渐渐黯淡下来:“忽然有一天,一群东厂的狗贼来到营中,不由分说带走了顾将军……”
马德彪伸手过去,握住了妻子的手。
“景恕急疯了,说东厂拿得是皇帝的密令,只怕不等审问很快就会杀人,连夜赶回京城想办法,军营中只有马德彪一人独自撑着,担心易安将军的安危,又担心景恕没有兵部命令独自回京会火上浇油,还得稳定军心,免得兵卒人心惶惶,更要紧的是,防着鞑子知道消息趁机偷袭。”罗珍怅然一笑:“我认识他几十年,他就那会儿最瘦,什么都吃不下,每天都要消瘦一大圈,倒是俊了不少。”
“我那时安慰他,说老天爷长眼睛的,易安将军打仗那么厉害对人那么和善,肯定会安然无恙,也许第二天,他就带着景恕从京城回来了,咱们还一起杀鞑子……可谁知道,半月后等来的是神武将军被腰斩的消息,景恕果然因为擅离职守被罚软禁家中,为了给顾家求情,嘉善公主身怀有孕,在乾清宫外跪到血崩晕厥,先帝才开恩饶了易安将军十几岁的独子。
朝廷又派了一个叫徐弘的将军接替易安将军之职,,可顾将军很受兵卒拥戴,他不明不白出事,麾下的士兵群情激愤,对新将军很不买账,徐弘这混蛋没本事又很傲慢,说了些辱及顾将军的言语,几乎酿成军中哗变。
屋漏偏逢连夜雨,瓦剌鞑子不知怎的,飞快知晓了易安将军出事的消息,连夜出兵偷袭大同,徐弘一直认为马德彪是易安将军亲信,有意挑唆士兵反对他,只给马德彪三千兵马,派他去青江峡阻击两万瓦剌精兵。三千对两万哼,只不过不想让他活着回来罢了。”
顾少棠心下肃然:青江峡一战,明军始终以十分之一的兵力阻瓦剌大军于外,将军徐弘却迟迟不派援兵,熬兵十日,所有将士几乎尽数死难,使得朝野震动,连民间都议论纷纷。先帝无可奈何,只好让屁股还没坐热的徐将军滚蛋,为平民愤,还特意嘉奖封赏了马德彪和义勇救夫的马夫人罗珍。
后来马德彪能在朝中如鱼得水,除了景家内援,还多因青江峡之战的功勋威望。
马德彪握着妻子的手,肉丸子般苍老的脸上爱意融融:“要是没有小珍,我早就死在青江峡了,她被鞑子毁了美丽的容貌,又有什么关系?在我眼中她永远都是最美的女子;不能再有子嗣,我就加倍的怜惜她。”
罗珍莞尔一笑:“马胖子也是笨蛋,竟是在我受了重伤之后才知道我是女子……哭哭啼啼的说要一起活一起死,要是我死了,他就从青江峡跳下去,这倒也不更怪他,我藏得不错……”眼光缓缓转向顾少棠:“少棠,我比你藏得还要更好些,装得更像些呢。”
就如同晴空突然闪了霹雳,顾少棠突然张口结舌,动弹不得,虽然罗珍讲述身世之时,她已经隐隐猜到自己的身份多半隐瞒不住,可千方百计隐藏的秘密突然曝露在阳光之下,还是震惊的不知所措。
风里刀头摇得像波浪鼓看了罗珍又看了顾少棠,不知道是该帮忙否认的好,还是插科打诨岔开话题的好?
顾少棠的指节都握紧成了青白色:“这……这个……”
罗珍温言道:“不必瞒我,我是过来人,看你第一眼就知道了,其实马胖子也早就在怀疑,说了几次‘顾将军有点像你’。”
顾少棠觉得胸口透不过气来,声音都不像是自己的了:“那景侯爷他……”





日暮苍山(龙门飞甲后传) 第164章 女土匪的坦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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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少棠觉得胸口透不过气来,声音都不像是自己的了:“那景侯爷他……”
马德彪摇了摇头,道:“伯卿并不知道,神武将军含冤屈死,他心中遗恨比旁人更深,一直期待有易安将军的后人能承他衣钵,你正是如他几十年所盼所想一般无二的少年战神,侯爷只有老怀大畅更加不会多想。”
顾少棠心中略安,又想:马大人早知我是女子,长久以来既不告诉景侯爷又不点破,怎么现在突然说起此事?
马德彪善察人情,见她神色疑惑,微笑道:“你可是在想,为何今夜老夫急匆匆把你和风里刀叫到府中?”
顾少棠点头道:“是,请大人明示。”
马德彪手捻须髯,沉吟片刻道:“原本我想你这般才华武艺,做江湖草莽是明珠暗投了,不如在疆场上建立功业,再过几年到成婚的年纪,再将你的女儿身份告诉侯爷,到时有我和侯爷保驾平静隐退就是。”
他抬眼看着顾少棠:“可是眼下大事有变,你需得尽快离开朝廷,越快越好。”
顾少棠心中一惊,迟疑道:“为什么?”
马德彪脸上大有忧色,道:“侯爷调动北方兵马修建新营的目的,朝中人人皆知这是要用铁钉子活活钉住宁王的手脚,朱祁宸又岂有不知的道理?他苦心孤诣筹划多年,怎么肯坐以待毙,束手就擒呢?”
新营眼看就要完工,宁王和党羽定然是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坐立不安,他也敢直接上疏皇帝,也不敢阻挠新营修建,若无造反之心,在何处修建兵营与藩王何干?岂不是是将谋逆的野心昭告天下?因此上只有扳倒侯爷这个心心念念不想让宁王好过的三军元帅,才是釜底抽薪,解决危难的杀招。”
“景家树大根深,侯爷虽然战功卓著却处处谨慎,深得皇家信任,先前想寻他的把柄和错处难如登天。”
马德彪的声音渐渐沉了下去:“可是现在,他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就暴露在敌人眼中。”
顾少棠颤声道:“这弱点……就是我的身份?”
马德彪缓缓点头:“朝中人人皆知你是他钦点的武状元,亲手提拔的先锋将军,战绩功勋虽然不容抹煞,但总有元帅在背后力保提提拔,你是景恕最大的荣耀,也是他最大的危险。
包庇纵容一个女子假冒武举人身份,女扮男装当了将军,致使国体有损,贻笑大方,这样的欺君重罪,景恕也难以承担。”
顾少棠低声道:“东厂知道身份之事,司礼监的韦德兆也见过我。”
马德彪续道:“这就是了,今日黄昏,我苦心安插在司礼监观海阁的一位公公,派人带来了一个消息,林芳秘密安排了两路人马,一往龙门一往渝州。
你也猜得出,这些人奔着什么去的。
林芳与宁王朱祁宸大有渊源,眼下朱祁宸的‘大业’正是生死存亡之秋,抛出你的身份打击景侯爷,再合理不过。”
顾少棠苦笑道:“其实我本人就是活生生的‘欺君罪证’,又何苦去渝州和龙门找什么证人”
“证明你出身匪帮,却冒武举人之职,也是罪加一等,敌人是不会放过哪怕一星的机会的。如你所说,你就是景恕的罪证,只要顾少棠将军消失,他们就是空忙一场,枉费心机了。”
顾少棠心中暗想:马大人所言不假,眼下北边新营逼得宁王一伙狗急跳墙,自己的身份确实随时会被敌人利用,陷景侯爷于十分危险的境地之中。
却听得马德彪道:“除了眼下的形式,自从你们从江南返回后,我就希望你能早些离开……”
顾少棠疑惑的看过去。
“少棠,你与风里刀可是有情?”
风里刀一个激灵,手中茶水泼出来半盏,却不敢转头看顾少棠。
顾少棠不知如何作答才好,慌乱道:“我和他……自由青梅竹马,就……就如同兄弟姐妹一般。”
马德彪停了片刻,忽道:“那雨化田呢?”
顾少棠瞬间面红耳赤,比方才被揭开女儿身份更加狼狈不堪的低下头去。
雨化田是她甜蜜又苦涩的秘密,小心翼翼的藏着,不能跟别人言说,纵然说了,别人亦不能理解。
马德彪看了看顾少棠,道:“少棠你第一次出征之时,风里刀对你的关怀挂念之深,老夫亲眼所见,并不像兄弟姐妹之情啊?”
顾少棠心中又一惊:当时留在京城的是“厂公雨化田”随军而行的才是“风里刀”。
马德彪见她脸色大变,摇头道:“我虽是老了,也有些糊涂,可厂卫一体,早在雨化田在御马监之时,老夫就与他打过交道,对他的脾气秉性还是了解几分,雨厂公一直如一柄寒冬腊月里的寒刃,从内到外的透着煞气和寒气,可从龙门回来的这个雨厂公,再怎么装得威风霸道,那眼神里总是还带着三分亲和暖意。
我当时以为是雨化田受了挫折性情有变,可等你又带着一个“风里刀”出现,两厢对照,自然一切了然了。”
顾少棠汗水湿透了脊背的衣衫,他们自以为瞒得天衣无缝,可在马德彪这等老油条眼中,却处处皆是破绽。
“因此我只道你和风里刀是情侣,风里刀因为种种缘故不得已跟雨化田互换了身份,早晚要各归各位,但等你们从江南回来之后,我就发觉此事有些不对。”
“雨化田又当回了西厂厂公,可他竟然肯把西厂作为引诱商毅出现的诱饵,此事何其危险?一着不慎,他苦心经营的西厂不保,连他自己都会被牵连……你当时说他要‘专征’之权,老夫却只信了三分,一个独自领兵的专征之权,并不足以让雨化田赌上自己的全部身家性命。
马德彪看了看顾少棠:“他三分是为专征之权,余下七分是为了你吧?”
顾少棠抿唇不语,相当于是默认了。
罗珍插口道:“雨化田不是太监吗?少棠怎么会与他有情?”
“雨厂公……”马德彪颦眉踌躇,似乎在斟酌着用词:“他年少早发,靠着万贵妃的宠信,不及弱冠就当上了御马监掌印,行事却是嚣张,对待政敌更十分辣手,得罪了他就很难有好下场。巴结他的人多,恨他的更是不少,就有些流言蜚语在宫闱之中流传,说他为万贵妃将怀有龙种的宫女嫔妃秘密处死,更有说他本来就是假太监,与万氏私通勾连……这些谣言辱及皇家,原不足信,但空穴来风总是事出有因。”
顾少棠咬紧嘴唇,秀眉紧皱,却撑着不肯说一句话。
罗珍听得大怒:“真太监也好,假太监也好,小姑娘被情爱迷了双眼,不辨忠奸善恶,看不见他的真面目,趁早离他远远的,这等心肠毒如蝮蛇,坏事作尽之人,将来必有报应。”
顾少棠脸色惨白如纸,胸膛起伏不定,半晌才缓缓开口:“他以前做了许多错事,以后我看着他不让她做坏事,他以前不是好人,以后我帮着他做个至诚的君子,就算他十恶不赦,将来真的报应临头,陪他下十八层地狱我也不后悔,顾少棠一向自在惯了,我爹生前都管不了我,夫人好意心领了。”
马夫人一番“告诫”非但不能说服她,反而激起了女土匪的倔强之心。
少棠在情之一事上其实颇为被动,以前跟风里刀是多年情谊顺理成章的在一起,虽然多有冲突,却还是不清不楚的以“只谈买卖”的借口聚在一处,风里刀若不离开龙门,二人打打闹闹也是一生一世;后来跟雨化田多有纠葛,可若不是雨化田在东厂硬逼她亲口允诺,为了顾全大局,她可能也会依了马德彪罗珍夫妇的意思,把想过的念过的心动过的跟另一个人有关的事都埋到记忆中,跟风里刀一起回到江湖上去。
但是,她既然认定了雨化田,就会信守和捍卫自己的承诺,鹰帮帮主一诺千金。
罗珍“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坚硬的檀木桌角化作木片片片而飞:“我们会害你?!风里刀这孩子有什么不好?跟我家马胖子一样,嘴巴花花,可委屈自己也会体贴你,最是知冷知热。西厂那太监还不是一条毒蛇,你揣在怀里一辈子也捂不热,早晚会被它咬死。”
“马夫人……”风里刀忽然开口,自从顾少棠说出‘我和他就如兄弟姐妹一般’,他就保持着呆若木鸡的状态,对一切充耳不闻:“不要再逼少棠了,婚姻之事不能勉强的,是我没有福气。”语调平平没有一丝生气,其中的心酸痛楚却比大声哭泣抱怨更深几分。
顾少棠心中懊悔,一时激愤吐露心事,却无意中大伤风里刀之心了。
罗珍气得直接跳将起来,伸手撸起袖子,恨不得将这个“执迷不悟自甘堕落”的晚辈痛打一顿。马德彪赶紧站起身来,揽住夫人肩膀,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罗珍气忿忿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了看顾少棠,转身出去了。
室内寂静下来。
马德彪温和道:“小珍就是这么个脾气,刀子嘴豆腐心,跟朝中大人们的女眷也相处不来,这些年我也一直顺着她,老了老了,她倒比当年当闺女时更暴躁任性些,你别怪她。”
风里刀默默看着顾少棠,心中酸楚:我也愿意一世宠着你顺着你,却没有机会了
顾少棠低声道:“马大人,是我无礼了,夫人是为我着想,我不该顶撞她。”
马德彪叹了口气:“各人有各人的缘分,情情爱爱的事,我们这些老家伙也都不大懂得了,多说也只有让年轻人徒增憎恶而已,少棠啊,我,侯爷还有小珍,我们都是把你当自己的女儿孙女一样疼爱的,总是盼着能护着你一生平安美满……眼下紧要的是你先从朝廷脱身,若司礼监率先发难,你和侯爷都十分危险了。”
顾少棠点了点头:“是,我回去立刻写奏折,只是不知该用个什么因由才好?”
马德彪道:“这需得好好斟酌,即要让皇帝和百官觉得合情合理,又要能立刻离开才好……”
顾少棠和风里刀离开马府时已是夤夜时分,天上无星无月,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空气却是极闷,带着阴沉的水汽,吸进肺里有种窒息般的错觉,让人透不过起来。
顾少棠抬起头,看了看夜空中压下来的黑云:“就要下雨了。”
风里刀凝望着那无比熟悉的侧脸,怅然道:“是啊。”
与此同时。
一匹黑马风驰电掣般急驰在官道之上,扬起一路飞尘,马上人冷峻如斧凿的脸上尽是焦灼之色。




日暮苍山(龙门飞甲后传) 第165章 闻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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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的时候,暴雨终于落了下来,似是龙王倒倾了东海水,铺天盖地的从天空落下,抽打着地面,咆哮作响。
在城南根儿买鸭油酥饼的老黄起得跟往常一样早,老婆在炕上抱怨道:“这么个天儿,谁会出来买早点吃?今儿就别去了。”
老黄一边穿鞋一边摇头:“买卖不是这个做法,万一老主顾们有一个冒雨出门买我的鸭油酥饼,我老黄不在,可不是太对不起人家。”
老婆拗不过他,嘀咕了几句也起了身,从箱子里取出最厚的蓑衣斗笠,给丈夫仔细的穿上。
老黄用油布把自己的酥饼挑子仔细裹好,担在肩上,抬头看了看阴云密布天色,慢悠悠的走进连天的雨幕里。
疾风卷着暴雨像鞭子一样抽下来,打在肩头似有千斤重,老黄走了一炷香光景,就已经有些气喘吁吁了,身侧正是一面高耸的院墙,他把挑子放下,歇口气。
老黄看了看那华丽雅致的院墙,心想:这也不知是哪家王公大臣的府邸,里边住的大人们一定在香喷喷暖和和的被子里睡觉,还有十个八个丫鬟服侍,可不用像我这样苦哈哈的穷人,寒暑都得上街挣命……
正羡慕间,忽见不远处角门一开,打院中出来了一架两匹马的马车,赶车人鞭子一甩正要驱马,又打里边出来跑出来一个白衣公子,冒着雨也没打伞,很利索的一把拉住马的辔头,将马车拦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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