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冠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秋千在时
云溪莫名地紧张起来。昨晚的记忆回笼,神智也慢慢开始正常工作,他在傅闻远怀里被操的神志不清的时候,没有想过后续该怎么面对。
现在也想不到。
好在这样的气氛没有维持多久,便被两身连续的敲门声搅断。
“笃笃,笃笃。”
云溪下意识僵了一下,转头看向李唯,李唯却无暇顾及其他,在门边深吸口气,才伸手缓缓拧开门把手。
进来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都面生。前面这位有些年纪,大约五十岁上下。另一位年轻些,站在一侧,手还保持着敲门的动作,神态和打扮都是助理模样,三十岁左右。
李唯对走在前面的男人点头致意,态度非常客气,那人却目光直视,往前走去,径直到了云溪面前。
电光火石间,云溪想明白了李唯之前的反常:他们之间隔出了距离,李唯来看他,却不像以前一样,是要对他负责到底,而仅是字面意思,就是看看他,然后等着别人接手。
现在这个接手他的人来了。
年轻些的男人从落地窗边搬来一把铁艺椅子,他就在云溪的床边坐下,向云溪确认:“您是,傅云溪?”
云溪点点头。
“好的。”男人往后靠在椅背上,是个轻松的坐姿,倒是没有翘起腿来。
他先做一个短暂的自我介绍:“鄙姓罗,罗瑛。是傅闻远先生的办公室秘书长,同时兼任私人律师。”
云溪不觉明历,只连连点头:“罗先生好。”
罗瑛微一颔首,又要开口,却突然皱起了眉,道:“小林,去把窗帘拉开。”
年轻男人答应一声,长腿迈出几步,皮鞋硬底踩在木质地板上铿锵有声。他抬手唰唰两下动作,便将厚重的遮光窗帘到两边。
刺眼的亮光从室外倾泻进来,云溪歪头闭上了眼,和缓一会儿再回头去看,只见外头飘着纷纷扬扬的雪花。又下雪了,而且看那样子,就知道冷的吓人。
“接下来,我要对您提出一些问题,希望您能配合,如实回答,可以吗?”
云溪说:“可以。”
但他又想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能让我先穿衣服吗?我起的有点晚。”
罗瑛却说:“不必了,问题很短,我们这就开始。”
云溪只好作罢。这间屋里情欲的气息和痕迹都如此鲜明,如果云溪足够清醒,那他就会知道自己面对的究竟是怎样不被人尊重的场面。没人会在这种情况下裸身接受问讯。
罗瑛从年轻助理那里接过一个深蓝色文件夹,食指抵着第一条开始问:“您是傅闻远先生的养子。”
“是。”
“在领养关系成立之前,除去西山福利院,您还曾经在哪里生活过吗?”
云溪摇头:“没有。”
罗瑛抬头看他,眸光犀利,似要将人刺穿,“超过一个月的地方就算,没有吗?”
云溪认真地再想一遍,说:“那就只有医院了,这个算吗?”
罗瑛道:“当然算。接下来的问题,希望您也能认真回答。”
云溪局促地眨了眨眼睛,来缓解不安,很抱歉地说:“我知道了,不好意思。”
“在生活过的地方,有没有交往密切的人?像是院长、照顾的阿姨和护士,诸如此类,到现在还维持联系的人。”
云溪说:“关系密切的人,院长算一个,但自从离开西山之后,我们就没有联系了。”
“确定吗?”
云溪点头:“确定。”
然后又是一连串事无巨细的提问。这段谈话并不像罗瑛所说那样“很短”。
“昨晚,一月二十八日,您同傅闻远先生发生了关系,对吗?”
云溪的心口震了一下,他抬眼对上罗瑛的眼睛,那里头很平静,好像他只是问了一个再正常不过的问题,没起一分波澜。
甚至罗瑛还是之前那个坐姿:很舒适地靠在椅背上,为了看文件而双膝并拢,姿势不甚规矩,更谈不上正式。
可就是让人心生畏惧,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仪。
他身上律师职业性的冷漠与倦怠散发着强大气场,在公事公办和严肃的神情中向在这间屋里孤立无援的云溪传递轻蔑与轻视。
“请您回答,在一月二十八日夜里,您与傅闻远发生了关系,对吗?”
云溪说不出话,只能点头。
罗瑛对此不太满意,但他好歹放过了这一题,继续发问:“这种关系从什么时候开始?”
云溪无话可说,可他得说,“只有昨晚。”他嗓音沙哑至极地补充:“只有昨晚一次。”
罗瑛又拿那种审视的目光看他:“您确定吗?”
云溪点头:“确定。”
罗瑛又问:“那么请您回忆,在其他地方,有没有做出过超过正常范围的亲密动作。包括但不限于牵手、接吻、揽肩、不正常拥抱、亲吻身体其他部位,有吗?”
屋里的温度好像越来越高了,但外头在下雪也是真的,云溪有些恍惚,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感官出了问题。
“没有。”他忘了要遮掩胳膊上的痕迹,手肘撑在酸痛的大腿上,用手背扶着额头,说:“没有过。”
罗瑛严肃低沉的声音好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飘过来,虽然他人就坐在云溪眼前,“这很重要,请您务必慎重回答。”
如果曾经有过,在哪里,什么时间,他们全得知道,才能查出有没有被人拍到的可能。这样的照片假设它存在,如果在合适的时机成功散布出来,对于政界的傅闻远,几乎是会一击致命的武器。
云溪的心又惴惴地疼起来,他忍不住去揉心口,不管用,又攥紧了拳头去捣。罗瑛却并不因此而停下他的问话,再次向云溪发问:“想好了吗?”
李唯站在他身后,突然开口,语带犹豫与一点不易察觉的示弱:“罗律师,他身体不太好,我看要不然……”
“李先生。”罗瑛头都没回,嘴角倒是勾起个笑,一点不客气地说:“原本是您负责这块儿,现在出了这种问题,一个包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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丢给了我们,就不再听您的高见了。”
这确实是李唯的错。至少如果不是他自作主张,同意云溪留在国内,傅闻远不会跟云溪在老宅就上了床。
无论发生什么,错的都不可能是傅闻远,那就只能是他的智囊团,他的后勤部,他的法务班子的错。是云溪的错。
李唯很知错。
当他接到傅闻远司机叫他带云溪去医院的电话时,就立刻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并且开始为此寻求帮助。
这件事太严重,严重到他不得不低头,心甘情愿。
罗瑛回他的矛,将尖端重新指向了云溪:“可以继续吗?”
云溪舔舔干裂的嘴唇:“没有过,我平时……没怎么见过先生。他很忙,每次见面,都是在家里。我们……没有过那些、那些超出正常范围的,亲密动作。”
罗瑛像是轻轻地呼了口气,他伸手扯松领结,象征着问话暂时告一段落。
云溪的头越来越沉,思维越来越不听指挥,耳边嗡嗡作响,却听不明白是谁说了些什么。
一阵冷风吹过来,挟裹着湿气,打在脸上似乎还带着冰晶有人打开了窗,好像一只无形的手拽紧了头皮,粗暴却有效地使人清醒。
罗瑛闪着寒光的眼神直直望着云溪,将文件夹里的纸张翻过一页,转了一百八十度,示意云溪去看:“这是你新的冬令营的情况,在西雅图。选在这里,是因为你之后的高中也在那儿,现在过去,可以提前熟悉。”
“下午就走,会有人来接你。并且在这段时间内,我不得不走您的通讯工具,以保证您不会与不相干的人进行不必要的联络。”
云溪一字一字听得清楚,他不需要时间缓冲,就能明白:因为他和傅闻远上了床,就得立刻滚到美国去。不,不是美国。他得立刻滚远,离开傅闻远身边,不论哪里。
“我不要。”他先还懦弱的神情一扫而光,在这事上不可动摇的坚定:“我不走……我要见先生,我不走,我不走……”
罗瑛一身高定西服,黑色衬衫领严格高出西服领口一寸,搭配斜纹领带,整个人看上去极威严沉稳。可他的眼里却明晃晃露出嘲讽来,身体前倾,一手支着下巴,笑着对云溪说:“我忘了,这位小先生,是有本事想方设法成功跟养父上床的人,没有那么好对付。”
云溪没有遭受过这样的羞辱,可他想不出回击的话语,只因为罗瑛说的每一个字都正确。听起来不堪入耳,可却没有一点说错了他。
傅闻远是喝了酒但还保留有大半神智,这件事说不上谁更可恶,但他两次要走,全是云溪做了阻拦。
“见不到先生,我不走。”云溪只能这样说。并且隆起被子抱住双腿,偏过头,做出一个抗拒的姿态。
他心脏疼的厉害,几乎要痛死。可此时被冷风强行吹醒了脑子,云溪就不愿意在这三个人面前露出一点弱态来。
罗瑛没有被他激怒,反而又笑了笑,将文件夹合上,手向后伸,助理便立刻躬身递上一页纸。
这页纸被罗瑛按进云溪手里,厚重的,不同于普通打印纸的轻薄,它很有些分量。磨砂质感,并且有着相当的厚度,不易被捏出折痕。
“那么就请您签署这份文件,尽快解除与傅先生之间的领养关系。”
罗瑛起身,将一支笔扔进凌乱的被褥里,“没了这个定时炸弹,以后想跟他上几次床都没问题只要您有这个本事,只要先生还想回味。”
“我劝您考虑清楚,您有且仅有这两个选择:离开,或者解除领养关系。今天下午三点钟之前,如果不到您签过字的文件,我可以保证,不论是否愿意,您都将稳稳搭上飞往纽约的华音-635,落地后将有人带您转机抵达西雅图,并且全方面照顾您的生活。”
什么离开。他们就没有想过让云溪离开,去过被监禁起来的生活,还是留在他们可以掌控的地方继续上学,选择的天平失衡,云溪大口喘着气。
笔帽底部镶嵌一圈碎钻的签字笔跌在床单上,硬板纸捏在手里。云溪转过僵硬的脖子,上头零星点缀着暧昧不清的齿痕。
他向外看,清晨时分,一月末的天气,明亮天光里,窗外怒雪纷飞,挟裹在寒风中冲这座久经风雨的宅邸呼啸而来。它们有些透过那一盏被推开了的窗户飞了进来,更多的则撞在了透明的窗玻璃上。冷热相遇,融化的雪水流向窗扉,奋不顾身,连绵不绝。
第十八章
一阵清脆的手机铃声响起,划破了透凉又黑暗的室内的沉默对峙。李唯看清来电显后,脸上陡然换了神情:从一种无措到另一种无措。
到此刻起,云溪记忆里,在西山接走自己的那个沉默寡言、有些让人害怕的人,宣告彻底消失不见。
“先……”李唯后退一步,稍微侧身,垂眼接起电话,“……还没去医院。”
不知那边又说了什么,李唯的下颌绷紧,沉默一瞬,头又低了几分:“在家里,您的卧室……和罗总秘……好的,先生。”
这么几句话说完,一通短暂的电话便就此掐断。云溪将两条胳膊进被窝里,缩了缩,问李唯:“是先生吗?”
李唯也看他,皱眉道:“是。先生说很快回来,他让我送你去医院。”
云溪将自己裹紧,见他往前两步,便立刻往后,直到背部抵住床头。也还是那样看他,却没再说话,巴掌大的脸白的令人心惊。
“云溪,先生让你去医院,会议临时取消,他很快就来。你先穿衣服。”
“我不去。”云溪脸上还是慌张的神情,话却说的坚定。
李唯头痛,知道自己搞砸了这件事,却一时想不明白砸在哪个节点上,“云溪,听话,我们先送……”
云溪翻身躺下,整个人躲进了被子里,一句话都不再听他们说,只重复三个字:“我不去。”,接着,又连声叫他们出去。
床上是傅闻远的人,又没穿衣服,先前乖乖任由摆布还好,可一旦做出这样完全抗拒不肯配合的姿态,李唯便无话可说、没法下手。
罗瑛心烦,预备抽支烟,打火机的焰心已经灼到烟头,垂眼瞥见眼下的木质地板,一愣神,又把烟了起来。这是傅闻远的卧室,如果不是心神动乱,也不至于如此失了分寸。
他揉揉眉心,看了眼床上那团鼓起,干脆真的拉了李唯出去,在门口问李唯:“先生怎么跟你说的,你一字别落,重说一遍。”
李唯找上他时,只说傅闻远睡了前阵子领养的小孩儿,情绪慌张、言辞模糊。罗瑛不问别的,只要知晓傅云溪是否成年。
现在看来,简短没有成就效率,反而使情况有些好笑。
李唯两手叉腰转着小圈,然后停下,皱眉道:“凌晨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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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四点的时候,先生打电话,说云溪也许要发烧,让我来看着。我问要不要带杨医生过去,先生说暂时还没事,就先不大半夜再多叫人,让云溪先睡觉。”
罗瑛道:“他说,‘也许’要发烧?”
李唯点头,“是。那么个时间,又说也许……”
两个人不是第一次为傅闻远处理这种事情,他咳了一声,将彼此心知肚明的后半句掩去,“您也知道,今早八点,他们在隔壁市昌平区有个会。算算时间,如果从这边走的话,最晚四点就要出发。”
傅闻远没有叫谁来善后的意思,只是找人帮他临时看着云溪。
李唯过多发散了。
罗瑛沉默半晌,烦躁地绕了两圈,还是憋不住,扯松领带冲李唯丢了句:“你想害死谁啊李唯?我真是,我真是……”
“四点给你打的电话,你六点才通知我!这也就算了,可是中间两个小时都不够你想清楚的吗李唯?脑子!脑子呢?!”
傅闻远要是想让他们处理床上的人,不会说这人要发烧,叫谁去看着他什么都不会说,他的态度说明一切,只要慢慢不再露面,这些人自然知道怎么做。
可傅闻远说了,叫李唯去看着,怕云溪“也许”要发烧。
养父子上床这颗炸弹在李唯脑子里轰出一阵持久的沙尘暴,隐去了傅闻远对他的一句简单的指令。
李唯只知道,隐晦的、带有伦理错乱的秘闻向来最能吸引眼球,跟明星或是其他不管什么身份的男孩儿女孩儿爬上傅闻远的床天差地别。一朝不查,他就要自食苦果。
却忘了傅闻远是什么人,何至于如此草木皆兵,方寸大乱。
被迷了一夜的头脑现才拂开一丝清明,稍能看清些了。外头下着雪,傅宅灯光稍显暗淡的走廊里暖气充足,可还是没来由地发冷。
事已至此,李唯无心与罗瑛辩驳,掏出手机,又给跟着跟着傅闻远的记录员拨了过去,“麻烦您跟先生说一声,家里的小孩儿……情绪有点不好,不肯跟我们去医院,要不,让先生先回家?”
那边客气地答应下来,说是会转告给傅闻远,李唯才重叹口气,往后靠在墙上半滑下去。他脸颊紧绷,双拳紧握垂在身侧。
罗瑛也轻叹一口,怒气下去,他倒不认为这是件多么糟糕的事。
傅闻远不过是一时新鲜,还没到腻的时候。
话说回来,他和李唯原本就没打算把人送走。而且,无论傅闻远还打不打算再睡云溪,刚才让云溪签的那份文件,到现在都是唯一的解决办法。
只不过如果能提前知道傅闻远对云溪的态度,他的态度,可以更好一些。
烟瘾上来,罗瑛到底没有忍住,到走廊尽头点燃一支,几口抽完才算。
墙角的青瓷花瓶里插着一束新鲜的丁香,花型朵朵完美,花瓣片片娇嫩,带着清透的水珠。这说明傅宅已经醒了,下人开始活动,他们这件事却还没完。
罗瑛很少会有这种憋屈的感觉,不知该把气撒到李唯身上,还是其实自己也错了。
那个身体弱的好像能被一阵风吹跑七魂六魄的男孩儿身上露出来的痕迹有多少,他不是没有看见,不该想不到傅闻远还不至于第二天就能甩开手。
丁香日日要换,边上固定搭配的几朵可以以假乱真的假花却是长住客。时间久了,暗粉花瓣被太阳晒得有些脱色,却仍旧难掩高贵由品号为1的真丝制成,岁月无法使它黯淡,反留下许多时光的厚重。
如同这座宅子,饱经风霜,却屹立不倒。傅闻远从车上下来,上台阶的功夫,便被吹上满肩头的雪。
越往高处的风,越猛的吓人。等他推门进卧室时,窗台上落满了一层半个指节厚的雪,说夸张些,那间屋已然如同冰窖。
云溪在被子下面蜷成一小团,床头柜上放着几盒打开吃过的药,一小团暖光灯的光晕将他笼罩。傅闻远扯开一角,是印着斑驳痕迹的一侧瘦肩先映入眼帘。
“云溪。”傅闻远叫了声,云溪就抖了一下。来不及反应,下刻便被原本蜷着的人爬起来,扑上去搂紧了脖子。
一具赤裸绵软的身体毫无缝隙地贴向他,傅闻远的侧颈处立刻濡湿了。
傅闻远进门时,下人在摆早餐,看见他急匆匆迎上去要帮他挂衣服。他却忙着上楼,云溪当做圣诞节礼物送的柔软的皮质手套都是上楼时才脱掉,现还在手里握着。带着一身寒气,满肩头的雪,毛呢大衣还有些扎人,云溪却不管不顾,一个劲儿往他身上贴。
身体落在冰凉的空气里,便止不住地瑟缩,傅闻远扯过被子,从云溪背后把人裹住,然后将云溪从怀里剥了出来。
此时钟表走针指到七点半,这人不仅没去医院,身上的痕迹也还一点没消连澡都没洗。
李唯说没去医院、他和罗瑛在的时候,傅闻远就想到这两个人原本是怎么预备的了。这也算种惯性思维,傅闻远没生出怪谁的想法,但不可避地有些着急。
也许那算不上是对于情人的关切,而仅仅是因为云溪在他眼皮子底下养了大半年。就是养只小狗,也该归为自己人的阵营了,何况云溪要比只最会撒娇的小奶狗还亲人的多。亲他。
“为什么不去医院?”傅闻远拿手擦掉云溪的眼泪,语气严肃,“脸这么烫,发烧了?”
云溪控制着想让自己不要再哭,可是他实在太害怕。刚才罗瑛塞进他手里的,那张用来解除他跟傅闻远之间关系的纸还在被窝里戳着他的大腿。脑子里不断闪现纽约、离开和飞机的字眼,他没办法不恐慌。
“先生……呜呜……”云溪打了个哭嗝,用力挣脱了傅闻远的桎梏,重新将脸藏进了傅闻远肩窝,一小个完全缩进他怀里。
柔软的发丝扫着傅闻远的下巴,云溪边把眼泪往他大衣上蹭边告状:“李唯,还有那个姓罗的人,他们欺负我,呜……他们欺负我……”
小奶狗实打实生了气,不肯再叫叔叔。
“怎么欺负你了?”
云溪身子一颤一颤,明明哭的委屈,又是很认真地在告状。可坏就坏在声音太软,还拿两条细的仿似一折就断的胳膊环着人,脸蛋上的软肉贴在傅闻远颈侧,叫人觉得是在撒娇。
“他们让我,要不走,要不就签那个东西……”他探手从被子里把那张纸摸出来,呈现罪证一样地放在傅闻远眼前,满脸愤愤不平。有些肿的红嘴唇还稍微撅了起来,圆而湿润的杏眼望着傅闻远:“我不要,我哪都不去。先生救我,别让人欺负我,先生……”
饶是傅闻远,在此刻也不知该作何感想。
做了最坏的事的人明明是他,即便傅闻远自己,都不会否认。
他把个刚成年的、如花似玉的小男孩儿给上了,还是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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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法律上的养子。带着酒气做了一整晚,手下没留丝毫情面,弄得人身上青青紫紫一大片,浑身上下找不出一块好肉。
可云溪不知是怎么算的这笔账,现在还一脸委屈地扎在他怀里,说是被别人欺负了。
像是自己很值得信赖似得,对他施加的暴行,泄欲的一夜,云溪一点不去计较。反而还好像很是有些甜蜜。
傅闻远带层薄茧的大手在云溪后背上下抚了几下,云溪便跟只猫一样,微微拱起了腰,哭也缓了,从嗓子里发出几声可爱的咕噜咕噜这回真是在撒娇了。
“他们叫你走?”
云溪找到了最安全的地方,当下没有那么怕,但还是有些惶惶然,小声说:“让我出国念书,说是去西雅图,已经找好了学校。”
“放屁。”傅闻远说。
他身上那股松木香掺杂着雪的清冽飘进云溪的鼻腔和肺管,这只不知死活的小狗立刻摇起了尾巴,点了两下头,跟着重复一句:“放屁!”
简直奶声奶气,引人发笑。
傅闻远又问:“为什么不去医院?”
云溪在被子里抱住了傅闻远摸过他的手,拽到肚子上放着,当成他的一个玩具,却又不敢用太大的力气,只轻轻地揉捏,闻言羞愧地低头回答:“我怕他骗我,说是去医院,其实是要送我走……我刚才吃过药了,先生,别生气……”
傅闻远少见地低笑一声,眼角眉梢柔和了些,“话多,心眼也多。”
那声笑钻进云溪耳朵里,如同大提琴琴弓力道恰当地拂过琴弦,引起一阵悦耳撩拨心尖的共振。他胆子大了些,便扯开了傅闻远没扣扣子的大衣衣襟,把自己塞了进去。
被裹得严实,慢慢缓过来的体温便透过蹭薄薄的衬衫,传到傅闻远身上。傅闻远才发觉,虽然云溪一直表现得谨小慎微、战战兢兢,但其实从来没有真正怕过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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