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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恨刀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梁白开
阿笙早转过头去看向院中,并不作声。那少年已同七八人缠斗起来,灵活地在人群中飞来掠去,旁人武器尚未沾上衣衫,他手中钢针已射入对方要穴,顷刻间便倒地一片。魏二虎气得脸色发青,抡起九环刀喊杀上前,少年嘻嘻一笑,起衣袖与他周旋。一把大刀虎虎生风,数次与他相去毫厘,吓得传志紧张不已。阿笙察觉肩上手臂紧,淡淡道:“不必担心。”
传志已忘了身处何地,提心望着那少年道:“万一他钢针用完了,赤手空拳岂不危险?一定要救他才行!”说着便要上前,却被阿笙一把拉住:“先等一等。”这时,院中少年忽一声惊呼,险些被砍中胸口,传志回头急道:“还等什么!再不出去,只怕他”他陡然停下,只因迎上阿笙眼睛,漆黑而沉静,没有任何情绪一般。
阿笙冷道:“不说他有没有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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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救人,至少带上兵器。”两人长刀、竹杖都被魏二虎拿走,只剩一把短小匕首,在大刀前占不了便宜,传志惊觉此处,忙道:“那怎么办?眼睁睁见死不救吗?”
阿笙浅叹一声,垂下眼睛道:“你只瞧见他躲闪,却看不见其他人不断倒地?魏二身上,更是给他射中七处穴道,再有一针,便要当场毙命。”传志愣住,再看院中,两人战圈之外,确有二十来人翻滚惨叫。又听阿笙低言:“他有两种钢针,你瞧见的是其一,另一种更细更短,魏二打得兴起,刀风凌厉,掩了短针声响,也不曾看见。他胸腹膻中、神阙、章门,背后心俞、气海,四肢太渊、涌泉七处穴道已伤。此人本能将魏二一击毙命,却力缠斗许久,就是为了打这七处穴道,又不让人知觉。看他手脚动作,下一针怕是百会。魏二高他一尺有余,要打百会穴有些困难,这一针才迟迟未发。”
传志震惊不已,呆呆看着两人,分明是那少年给逼得节节退后,谁会想他顷刻便能取魏二性命。阿笙又要他看堂前两人,姚一正双手负后,冷眼旁观,南宫晚樱却双眉紧蹙,死死盯着少年手掌动作。“依姚一正功夫,恐怕第一针时,他已瞧得清清楚楚,却始终不动声色;倒是南宫晚樱数次转动腕子,定是想要出手,因忌讳姚一正而不敢妄动。”
“魏二虎不是他义子吗?为何不肯救他?”阿笙扫他一眼,没有回答。
此时魏二虎已将少年逼至墙角,拦腰一刀扫去,少年微微一笑,纵身跃起。只听南宫晚樱一声尖叫,拂动衣袖,头上发簪已然射出。她尚未手,姚一正便欺身而上,五指成勾,□□进她手臂。
少年此刻身在半空,已抬起右手,九环刀上凛凛寒气逼向双腿,只此一瞬,绝不可错失分毫,他全神贯注,对外物不闻不见,猛向魏二虎头顶拍去。
发簪如离弦之箭,笔直地飞向他眉心。
传志松开阿笙,纵身跃出,徒手去抓发簪。
暗夜中,一高一低两处寒光飞射而出。
九环刀铮铮作响。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但听一声脆响,传志面前火星四溅。
他身怀青石山上成轻功,比他还快的人已经不多。
然而人怎能快过暗器?
一枚铜钱,一只玉佩,一根发簪,三样暗器在空中猛然相撞,火星乍起。
传志看得一清二楚,却来不及手,一把攥住了这团火。他听到有人惊呼一声,随即便给一双柔软白净、带着香气的手握住了手腕。
墙角,九环刀横在少年胸前,再不能前进分毫。他的主人僵硬地站在那里,狰狞凶狠的表情凝固了,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便已经死了。
少年轻笑一声,食指在他胸口轻轻一推,八尺高的壮硕身躯轰然倒下。
他跨过魏二虎尸身,走近院中两人,嬉笑道:“哥哥都要给人杀了,你还躲在屋顶不出来,他不过受了小伤,便关心成这副模样,我可要伤心死了。”
抓着传志的少女脸上一红,赶快松开。兄妹两人潜入青虎门,哥哥在明,她暗中保护,看出南宫晚樱神色不对时已有戒备。发簪射出的同时,她也将玉佩掷出,哪料传志忽然现身,竟徒手阻拦暗器,大惊之余,不及细想便跳下屋顶,抓住了传志手腕。传志不知此故,又惊又喜:“原来你也在这里!”
少女迎上他闪亮眼眸,看眼哥哥,再不顾旁人在场,低着头拉过他右手,轻轻展开他五指,见掌心几处焦黑,嘴唇一抿,取出条素白手帕,一手扶着他手掌,一手捏着帕子将扎在血肉里的碎玉小心挑出,又将帕子翻转,轻轻缠在他掌上,轻声道:“已洗净了,这次不用还我的。”
传志想到风月阁中弄脏了她手帕,还傻乎乎地要还给人家,红着脸道:“我,这次,这次弄脏了,恐怕不好洗,日后我再买一条还你。”
少年揽过妹妹,笑道:“什么你呀你呀的,我妹妹芳名清宁,你叫她宁儿便是。”少女轻轻推他,低着头沉默不语,少年又道:“至于我,你叫哥哥也好,兄长也成,或者同旁人一样,叫我清欢亦可。”
三人身在敌阵,却旁若无人地闲聊,青虎门众人皆敢怒不敢言,退在一旁,偷偷看向堂前,想要主人发话,谁想堂前更是热闹。门主老爷子在夫人手臂上戳了五个血淋淋的窟窿,夫人跪坐在地,甩手将看不清数目的铁蒺藜射向夫君。两人打得不可开交,哪里在意旁人。
这边传志见清欢无恙,方想起阿笙,他没有竹杖,躲在房后只怕寸步难行。道声不好,也不同兄妹解释便欲回去,刚一转身,听清欢笑道:“一把年纪了还招惹人家年轻姑娘,人家找了又一春,你还不乐意,可真不讲理。”
此话一出,正窃窃私语的青虎门众人登时噤声。门主不问事务,魏二虎俨然青虎门主人,他同夫人的关系,门中人谁也不敢妄议,这少年说话刻薄露骨,大庭广众之下让门主大失脸面,可该如何场?若是发起火来,听到这话的怕要遭殃,都战战兢兢地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纹丝不动。
果不其然,姚一正双眉倒竖,双手成爪,朝清欢纵身而来。清欢嘻嘻一笑,凝神迎战。南宫晚樱既得喘息之机,站起身来盯着两人。清宁见状,从背后拔出一刀一剑,将长刀扔给传志,持剑冲上堂前,攻她胸腹。传志低头一看,竟是自己那把梅花刀,又看姚一正鹰爪凌厉之极,远非魏二虎可比,担心清欢应付不过,也顾不上去寻阿笙,上前相助。
姚一正不愧为江湖老手,被清欢如此羞辱,怒火中烧,招式仍不失稳妥,防守密不透风,进攻迅疾准,传志两人合围,转眼间近百招打过,仍拿他不下。见门主占得上风,青虎门众人高声叫好,胆大的已杀上前去,两人不得不分神应对,清欢更是焦躁不已,手下毫不留情,袖中钢针纷纷朝众人面门射去,急道:“宁儿过来!”
南宫晚樱已是强弩之末,给清宁剑势逼得无处可退,臂上血流如注,瘫倒在地,面若死灰。清宁听见哥哥声音,看一眼这妇人,若留她在此,只怕三人会有危险,道一声对不住,挥剑斩下。
然变故突生,又冲出一人,抱住南宫晚樱就地一滚,从她剑下逃出。此人发须灰白,其貌不扬,也没带兵器,跪倒在地哀求道:“小闺女,大伯求恁饶她一命。”南宫晚樱气息奄奄,仍自挣扎:“放开我,你是什么货色!”
清宁犹疑不决,听清欢又是一声,转脸望去,他钢针用罄,正赤手与姚一正周旋。姚一正以拳法横行,清欢哪里是他对手?不过有传志相助,苦苦支撑而已。那人见她轻咬双唇,转脸间眸中已无迟疑,忙抱紧怀中人,颤抖道:“大伯给恁看着她,肯定不让她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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袭。”
清宁双眼一闭,正欲挥剑,忽听一人道:“不敢杀人,又何必用剑。”清宁睁眼,只见墙边倚了个极漂亮的少年,当即认出他来,喃喃道:“你,你是那夜和,和他一起的人……”风月阁中,传志并未讲明身世姓名,适才也忘了说,清宁只得用“他”。
阿笙把玩手中一枚铜钱,目不斜视盯着姚一正,冷冷道:“你再不过去,你哥哥怕要命丧于此。”
清宁回过神来,来不及再说,提剑向院中飞掠而去。
那青虎门中人看清宁离去,事有转圜,忙向阿笙磕头,求他饶命。阿笙并不看他,说:“再跪片刻,她便要失血而死。”那人低头一看,南宫晚樱脸色苍白,已昏厥在他怀中,赶快将人抱起,对阿笙道:“多谢小哥,小的叫张一刀,以后有机会用得着咱的,还请恁说。”略一躬身,向偏院匆匆赶去。
姚一正终究年迈,有清宁助阵,又打过数十招,便左支右绌,力不从心。清欢退后稍作喘息,在地上尸体额头信手一抹,拔出钢针,趁他与传志缠斗正酣时奋力击出,钢针眨眼没入他颈后哑门穴,姚一正双目一突,当即毙命。
余下众人面面相觑,不过片刻便四散开来,逃得干干净净。
院中霎时悄无声息,只有风声猎猎,火把摇曳不定。
传志松一口气,甫一低头,但见鲜血淋漓,尸身遍地。
清宁取下背后梅花刀鞘递过去,他却不接,只是垂头站着,便忧道:“公子,你怎么了?”
传志不语,睁大眼睛呆呆站着,手指一松,长刀铿然落地。
清宁看向哥哥,面露哀求,清欢撇撇嘴,也不知为何。忽听阿笙唤道:“传志。”依旧是冷若冰霜的嗓音,像是没有丝毫感情,清宁看向他,觉得这人是从北风中走来似的。
然而传志听到了这声音,他茫然回头,遥遥看着他,无助道:“阿笙。”
阿笙道:“过来。”
传志脑中一阵恍惚,他想要阿笙过来,又想到他不能走,只能他过去。他眨眨眼睛,越过横七竖八的尸体,朝阿笙走去。
清宁与清欢都没有动,静静看着他们。
传志停在阿笙面前,喃喃道:“阿笙,我,我不知道怎么了,我觉得很难过,胸口很疼。我好像受伤了,有谁的刀砍在我身上了。我很疼。”
阿笙忽将他按进怀里,说:“我知道。”
传志眼睛一眨,眼泪落了下来。他也抬起手抱紧阿笙,眼泪滑进他的衣领,闷声道:“我很疼。”
阿笙应声,右手成掌在他颈后一砍,传志便颓然倒地,带着他也跪坐下来。阿笙将他靠在墙上,向院中两人道:“事已至此还愣什么,此时不走,还等着官府来拿人?”
他打昏传志,又用这般命令口吻说话,清欢自不肯听命,挑眉道:“呦,你算什么人,敢这样同我说话?我还偏不走了,官府能奈我何?他青虎门欺男霸女、为非作歹,没一个好东西,官府凭什么拿我们?”阿笙淡淡瞥他一眼,不再多说,清欢当他无话反驳,面露得意。清宁拉他衣袖:“哥,这位公子说的是,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快走吧。”
清欢甩开她手怒道:“你怎么净帮着外人!要不是因为你担心那小子,我岂会”他一回头,看妹妹垂首不言,心头一软,柔声道:“好吧,我们这就走。我答应过娘,你想去哪里,咱们便去哪里。”
清宁浅浅一笑,拾起长刀合入鞘中,走上堂前交给阿笙,低声道:“前夜他突然离开,彻夜未归。我听人说青虎门厉害得很,只怕他吃亏,哥哥才说带我来看看的。”兄妹两人准备一番,这日傍晚潜入青虎门,魏二虎正大摆宴席。清欢在他房中找到传志的刀、阿笙的竹杖,及两人行李,知传志确实身陷此地,便找他要人。两人不知何处露了行踪,引得门中人四处搜寻,清欢乐得热闹,才有了后来这一出。她将事情略略讲过,望一眼传志,又道:“我只将他的刀带在身上,其它物事都藏在马厩中,他那匹马也在的。”
阿笙道声多谢,清宁垂眼,深深地望一眼传志,转过身走开几步,回头问道:“他昏倒了,公子腿脚不便,要怎样走?”不等他回答,又喃喃自语:“公子一定自有办法,哪里轮得着我担心,是我唐突了。”这才挺直脊背,向哥哥走去。
清欢看她面色苍白,眉头紧锁扫一眼阿笙两人,问:“就这么走吗?”
清宁双目哀愁,盈盈看他一眼,缓慢而笃定地点了点头。清欢不再多说,拉上妹妹朝大门走去,忽听身后那人道:“他姓方,名传志。八月十五苏州英雄盟会,你兴许能见着他。”
兄妹两人皆是一顿,清欢回头道:“英雄盟会这种腌事情,我们哪里稀罕!”清宁拉过他手,两人就此快步去了。
传志给阿笙击昏,直睡了四五个时辰。恍惚中昨夜景象如在眼前,吓得他满头大汗,惊叫而起。待睁开眼来,面前林木葱葱,但听流水潺潺,不知身处何地,正待起身,听身后人道:“这位小哥,恁可算醒啦!”那人捧一碗温水给他,笑道:“秦相公也真敢下手嘞,我看恁脖子都青了,可还好?”
传志看他陌生,接过水喝上两口方问:“你是谁?”
那人这才想到不曾报上姓名,忙道:“小的叫张一刀,在青虎门手下哎呀小哥别怕,要不是秦相公好心,我跟夫人都要没命嘞。昨儿个出事,是咱给恁俩准备的马车,着急忙慌连夜跑出来的。”昨夜他在偏房给南宫晚樱包扎伤口,手足无措之际,阿笙忽进来赠了他几粒丹药,要他备车出城。青虎门非久留之地,张一刀正想带夫人逃走,他晓得阿笙两人功夫高强,便央他同行。本以为要好说歹说一番,哪想阿笙并未拒绝。思及阿笙,张一刀又道:“秦相公在车上给夫人换药嘞,恁要去看看不?”
传志头脑昏沉,顺着他话点点头,站起身来。他适才躺在地上,身下是一条绒毯,身上盖了件素色外袍,想是阿笙的,便拾起挂在手上。此时再打量四周,触目皆青山绿水,荒无人迹。马车停在林中,三匹马都解了缰绳,在附近悠闲踱步。两人上前,传志掀开车帘,见阿笙背对自己,南宫晚樱睡在他身侧,尚未清醒。阿笙将她臂上纱布解开,用温水洗去药汁,再抹上新的药草,动作似轻车熟路。末了,手指在她腕上一探,回身对张一刀道:“她会冷,你要小心守着。今夜在此留宿,明日赶路,天黑前可抵商丘,你再找大夫诊治,便无大碍。”
张一刀连声道谢,上前照顾夫人。阿笙这才下来,传志立在车旁,始终未发一言。阿笙看他一眼,撑着竹杖缓缓向水边走去。传志亦步亦趋,看他坐下来将手上血污细细洗去,给他披上外衫,也并肩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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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方道:“阿笙,我,我昨夜……”水上凉风习习,令人清醒些许,阿笙也不催促,他踌躇半晌才继续说下去,“我很害怕。”
阿笙点头。
传志低下头,望着自己双手,颤声道:“我,我杀了好多人。阿笙,我从未想过杀人。只是……等回过神来,地上都,都是……”话到途中,又觉回到了前夜,他好像看到了地上每一具尸身扭曲痛苦的神情,至死都未曾合上的眼睛阴惨惨盯着他。他从未杀过人,从不知杀人的滋味如此可怕,他怕自己余生都不能从这个血腥的夜晚中走出来,拼命想要忘记,却又惧怕忘记。“我小时候,有,有一只很喜欢的松鼠,它待我很好,总是,总是陪着我……后来,阿笙,后来……”
阿笙低叹一声道:“我不能次次都打晕你。”
传志双手抱头,将自己缩成一团,通身颤抖,讷讷道:“怎么办阿笙,我好疼。”
沉默片刻,阿笙问:“你下山来,是要报仇吧?”传志身体绷紧,陡然噤声。“你以后还要杀更多人。”
传志半晌方才抬起脸来,神态凄然:“阿笙,那怎么办?”
阿笙垂下眼睛,淡淡道:“我不知道。”
传志喃喃道:“竟连你也不知道。”
阿笙瞥他一眼,拉过他受伤那只手,解开帕子,见伤口溃烂,皮肉绽开,从怀中取出瓷瓶,细细地撒上一层药粉,道:“车上还有纱布,你自己换上。不要碰水。这手帕我洗过再给你。”传志怔怔望着手心,信口应了一声,阿笙轻笑:“人家姑娘一片痴心,竟给你这样糟蹋了。”传志无心答话,他也不再多言,俯身将手帕洗净。
这一日,传志始终郁郁寡欢,呆坐在地。三人吃过饭坐在火边,张一刀看他神萎顿,有意讲些奇闻异事,他武功低微,对江湖掌故倒如数家珍,信手拈来,阿笙面上冷淡,却不打断,静静听着。他讲得生动,到头来传志也不由认真起来,问他后来怎样。张一刀不得意,愈发口若悬河,末了神秘道:“这些事其实都不是大事嘞,不过是死上一两个人,手段厉害些,恁不知道,早些年里,小的亲眼看见一桩大事!”
传志面色一白:“死上一两个人,岂是小事。”
张一刀哪知他心结,摆手笑道:“小哥恁们昨儿夜里办的,才是大事嘞!不过敞开天窗说亮话,我知道恁们都瞧不上青虎门,搁恁这儿,这算啥事?我见那件,才是大嘞!那是十八年前,小哥恁估摸着还没出生。那时候江湖上有个忒厉害的人物,仁义无双方携泰,有多厉害,恁猜?”
传志一愣,正待开口,阿笙按住他手,道:“我听师叔说起过,方老前辈是江南一带豪侠,当仁不让的武林泰斗。”
张一刀嘿嘿一笑,压低声音道:“那秦相公,恁肯定知道落梅庄的事情咯?”
阿笙冷道:“知道的恐怕不比你少。”
张一刀舔舔嘴唇,火光下露出阴惨惨笑容,幽幽道:“秦相公是少年英豪,老是瞧不起人,小的服气。不过这件事,除了当时那几个人,天下间就我张一刀知道,一会儿说出来,恁要是不知道,可别说我骗人。”
阿笙下巴微抬,淡淡笑道:“那要看你说什么了。”
☆、说与痴翁总不知
十八年前,青虎门在京城已小有根基,门主姚一正倒是厉害,但手下喽多是地痞流氓,不足挂齿,是以被江湖中人视作末流。落梅庄方携泰孙儿出生,邀请天下豪杰,请柬上只有姚一正,连“青虎门”三字都见不到影儿,何况他“张一刀”?他能前往苏州,只因加入门中有些年份,蒙门主信赖,得以随行驾车备马。
二月初九夜,两人抵至苏州城落脚。张一刀兴奋异常,翻来覆去难以安睡,不到天亮便拾妥当,吩咐客栈小二备好清早饭,便去敲门主房门,哪想竟无人应声。张一刀大惊,当门主身逢不测,顾不上失礼,使蛮力撞开房门,一个踉跄跌进屋里。床上被褥整齐,房中空无一人。正自惊讶,又见桌上一张信纸。他不识字,赶忙揣上信到城中抓了师爷询问,方知门主要他带上贺礼,自行前往落梅庄。
“我那时候就是个没啥本事的小喽,这种大事,门主交给我干,恁知道我多激动不?”回想当日情景,张一刀仍觉得意,看阿笙两人无动于衷,又道,“两位小哥都是好手,哪知道咱们底下人的辛苦?这差事可美嘞很,落梅庄是啥?天下第一大庄呀!方老爷子跺跺脚,江湖就得抖三抖!我张一刀,要替青虎门给方老爷子上礼,那个滋味儿呀……哎,我这辈子都没这种机会咯!”
知道门主平安,他当即换了身体面衣裳前往落梅庄,路上遇到三两豪杰一同前行,相互吹捧夸耀,很是愉快,直到南华剑众弟子迎面而来,他给带头的青年拂袖甩出,胸口大震,足足过了一刻钟方缓过劲来。这件事太过丢人,他本想含糊带过,忽听阿笙道:“此人想是南华剑大弟子郑竟成,那尸体是掌门人徐九霄了。徐九霄在落梅庄身故,郑竟成继任掌门,行事偏激,宣告除非寻得真凶,替徐九霄雪恨,否则便与南武林势不两立。”
张一刀讪讪一笑:“秦相公,我那时候见识短浅,咋知道这人是谁?”
传志忙问:“他可有找到真凶?”
阿笙摇头,张一刀笑道:“小哥,那要是找到了,现如今南北武林还吵个球?不过周英雄担任南方盟盟主以后,就一直想跟北武林和好,他南华剑是北武林头头,这次英雄盟会,南华剑也去嘞!听人家说,郑竟成打算把闺女嫁给周英雄的娃娃,这跟当年落梅庄南华剑联姻不是一模一样嘛!我看以后,他俩肯定要争个武林盟主,统一武林嘞。”
他提及落梅庄联姻,传志便想到生母,思及她死前惨状,昨日景象又再度浮现,不禁大骇,面色苍白,怔怔地想:我娘死得那样惨,青虎门那些人又何尝不是?我娘不该死,他们便应该吗?我要给娘报仇,他们也会有人报仇吧?
阿笙见状,淡淡道:“那是之后的事了,现在想又有何用?”
传志一愣,看向他。张一刀道:“秦相公说的是,又扯远了,再说我给那郑竟成打伤,疼得起不来身,便让其他人先去,我且就地歇一会儿。”传志一心望着阿笙,并未听他说话,暗想:他知道我在想什么,才说这话吗?嗯,他一定知道的,连我自己都说不清的事,他都知道。想到此处,又见阿笙垂眼望着溪水,睫毛又黑又长,煞是好看,不禁有些发痴。
张一刀又道,他在林中休息时,见两三拨人马原途返回,皆带惊恐之色,暗自诧异,知落梅庄有变。他平生头一次到苏州,能替青虎门门主给落梅庄献上一份贺礼,只怕此后再难有这等际遇,眼看到了门




长恨刀 分卷阅读40
口,难道就此打道回府?赖好摸摸天下第一庄的门槛,回去也好给兄弟们吹嘘。心意一定,他便不多犹豫,走得几步,又想:人家都从大路回来,我要迎上去,岂不是太显眼?不如找条小路偷偷溜进去,神不知鬼不觉,回去怎样添油加醋夸耀,也不怕有人拆穿。他绕进林中,不知七拐八转走了多久,竟当真歪打正着,寻见落梅庄院墙上,有一处狗洞,虽然不大,使把劲儿定能钻进去,所谓天赐良机,也不过如此。
周遭杳无人迹,他也不怕丢脸,脱掉外衫趴在地上,脑袋先探进去,只见院中断壁残垣,荒草丛生,想是方家后院。方家人丁不旺,却占了这么大的宅子,也难怪如此,他对此景稍作品评,便撅起屁股,身体前杵,向里头钻。可惜人到底比狗笨拙些,辛苦半晌,人只进了半截,此时进退维艰,只能继续努力。正忙得大汗淋漓,忽听稀疏人声响起,虽听不清楚,却渐渐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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