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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恨刀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梁白开
郑竟成双拳紧攥,强忍怒意道:“楚掌门所言不无道理。”
阿笙冷笑,向传志一瞥,嗤道:“郑盟主,天下至宝是张三不送给方家少爷的满月礼,当真恁般容易,会给旁人拿去?传志是方家唯一骨肉,这位白姑娘是张三不亲生女儿,你就不怕那天下至宝前有个守门的怪物,问你怎不是他两人来取宝?要是如此兴师动众,远渡重洋,到那藏宝处白白走了一遭,可如何是好?诸位三思。”
这是信口胡说了,却令在场之人不约而同地想:万一那宝物,非得方家后人去取不可,如何是好?
阿笙说罢,向素云、狄松道别,问那贺方:“附近可有其他客栈?”
贺方道:“出门右转,走得百余步,有一客栈名为望海楼,亦是我淮南派门下。三位报在下姓名即可。”
阿笙道谢过后,与传志、白思思一齐走了出去。寻到那望海楼,果如贺方所言,店家拾两间上房,令三人住下。到得午后,小二送来信函一封,信上是一副地图,上书四字:“子时一刻。”
传志喜道:“这下就能盯紧罗大哥了。”
阿笙冷哼一声,拆下身上暗器机关,摆在桌上一一检查。传志望着那一堆□□、钢针、铁蒺藜、药粉等物,奇道:“这都是南宫宫主教你的?”
“不尽然。”阿笙将钢针插入机弩,藏于后腰,“听张三不说,修建落梅庄的人,是天下第一的木匠。别的不说,那地宫可谓巧夺天工,妙绝伦。机关暗器竟这样有趣,我也能做一些。”他一手伸至传志耳后打了个响指,袖中蓦地弹出一物,轻轻敲在传志脸颊上。
传志拾了一瞧,是一朵小小的野菊。
“还不曾做好,待做好了装上针,能将你捅个对穿。”阿笙淡淡一笑,专心摆弄桌上玩意儿,“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方少爷千万小心。”
传志笑道:“小心你吗?”
阿笙冷道:“你要闯龙潭虎穴,该小心的人,可不止我一个。”
传志这才察觉他生气了,寻思片刻明白过来,阿笙是怪他擅作主张,非要上船。他有心抓过阿笙双手求饶,又怕打扰他做事,只能趴在桌上,歪着头瞧他神色,讨好道:“你放心,我好容易报了仇,往后还有长长的日子,怎舍得丢了性命?我一定小心,只是盯着罗大哥罢了。”
阿笙面无表情将东西都拾完了,才叹息一声,摇头道:“我答应过你要救人,死也不怕。我不是恼这个。”
“那是什么?”
阿笙望他一眼。这人生了一双顶大的圆眼睛,鼻头也圆圆的,饶是这半年瘦了不少,脸颊的轮廓仍有几分圆润温和,像是刚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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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毫无防备的小狗。阿笙忍不住摸摸这小狗的脑袋,赌气道:“倘若船上都是莫负雪、楚钰那样的老混蛋,救他们作甚?”
传志道:“他们刚刚死里逃生,又惊又怕,疑心我与王雅君勾结,也是人之常情。武林盟中都是正道人士,怎能见死不救?”给两人倒了茶水,又埋头剥瓜子,继续道:“何况,便不是武林盟的人,就应当死吗?”
阿笙但笑不语。
传志缓缓道:“你记得吗?你以前问我,若我方家是坏人,谢大侠他们是好人,可怎么办?我还不知道张三不为何要设下陷阱谋害方家,但他说,是为了天下苍生。我伯父肯与他合谋,连我娘也不喜欢落梅庄,方家恐怕真的很坏。”
面前的瓜子仁堆成了小山,阿笙看一眼天色,没有打断他。
“可我心里,还是不愿意方家人死。就像在青虎门那日,我杀掉的人,他们也有父母子女,有朋友兄弟,那些人眼中,他们就该死吗?”
阿笙笑道:“作恶多端的人,不该死?”
传志思索片刻,迟疑道:“要是很坏很坏的人,那是该死。可普通的坏人……就像莫掌门、楚掌门那样的,咱们怎能见死不救呢?”
阿笙摸出一枚箭镞,在指间来回把玩,又问:“万一到了你死我活、非要杀人的地步,该怎么办?”
传志愣住,好一会儿方道:“那也没办法了。”
“青虎门那日,也差不多我不怎生气,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此行或许会有好事。”
“怎样讲?”
阿笙笑道:“你可记得,我与你叔叔有约在先,等你报仇之后,乖乖束手就擒,要你亲手杀了我。”
传志急道:“那时九叔以为你爹爹有心谋害方家,你我是仇人,才要你立誓的。可他同谢大侠、狄前辈一样,都是被张三不骗了。我们不是仇人,那约定也做不得数。”
阿笙道:“若我爹明知张三不想做什么,却袖手旁观,他算不算你方家的仇人?那日在樊楼,张三不要我爹前去南疆照料他的妻女,他将落梅庄地宫道路铺排的口诀也告诉了我爹。白姑娘的地图,想是从我爹那里拿到的。以他的才智,恐怕当日便猜到了张三不的计谋。”
传志道:“也许他同谢大侠一样,是落梅庄出事之后,才想通的。”
阿笙微微一笑:“连我也能想到的事,我爹如何想不到?就连付九,也只是听闻樊楼一事便察觉危险,十八年来都认定张三不是你方家的仇人。你当真不想知道,他为何要与庄敬亭合谋害你方家?那恐怕也是为何,我爹对此缄口不言。”
传志闷声不语。
阿笙再问:“你说方家不是好人,是不是因为想到了此节?”
传志摇头,又稍稍点头,许久方道:“因为这件事,已经死了很多很多人。我为了报仇,让你和筝儿受了许多苦,九叔死了,连你也差点死了。我……我不该再找下去,我只想和你在一起,想要你好好活着。我不想知道了,我们不要去了……”
传志所在意的从不是复仇之事,而是当年真相,是一路迫使他不得不复仇的东西。现今张三不已死,剩下的唯一线索,是天下至宝。或许连他自己也未曾察觉,他之所以要登船,不仅是因为要救人,亦是因为还抱着微末的期望。
然而一旦察觉,他竟想要退缩了。
“不只是你,我也想知道,我爹为何见死不救。”
两人心意相通,传志明白这是为他定心,感激之余,顿觉人生得此知己,死也无憾,夫复何求?他素来想什么便说什么,到这时却无法开口,只牢牢扣紧阿笙双手,与他额头相抵,喃喃唤他名字:“阿笙,阿笙。”
阿笙脸颊通红,望向窗外,冷冷道:“睡一会儿吧,今夜怕是不能安生。”
到得傍晚,小二将饭菜送入房中,阿笙叫醒传志与白思思,却不吃饭,就着茶水吃了干粮。白思思奇道:“他们已答应了要咱们上船,还能下毒不成?你们中原的武林人士,都这般歹毒龌龊?”
阿笙摇头:“我总有不大好的预感,小心为上。”
“我还当你是多么了不得的男人呢,畏头畏尾的,算什么好汉。”许是因为传志说她倾慕秦茗,她怒气未消,这时对阿笙也不假辞色了。
阿笙不以为意,要传志自窗口溜出,将饭菜倒了。再看天色,日头西沉,院中一切都灰蒙蒙的。望海楼呈环抱之势,对面的客房与这边隔窗相望。阿笙见那房中没有点灯,对两人道:“天黑之后,我们到那间房去。”
传志应了,白思思再冷嘲热讽两句,阿笙皆不回应,她只得作罢。三人潜入对面,阿笙要传志两人躲在窗下,时时留意对面动静。叮嘱罢,偎在床头睡去。传志给他盖了被子,将窗户开一条窄缝,借着月色,全神贯注望向对面。白思思低声道:“秦相公说什么,你便做什么。不觉得丢人么?”
“阿笙自有他的道理。”
白思思嘻嘻一笑:“没人说过,你像是秦相公养的狗么?”
传志目不转睛,神色自若:“你爱怎样说,便怎样说。总归不是那样的。”
白思思哑口无言,忽想到一些很久远的事。
她自幼与母亲相依为命,母亲脾气古怪,稍不如意便对她非打即骂,村里的同龄人欺她矮小瘦弱,母亲看到了,也只当瞧不见。一年中唯一快活的,是秦茗到来的日子。秦茗只陪她三日,指点她功夫,为她买新的衣裳鞋子,买好吃的点心,同她讲些中原武林的趣事。母亲从不让秦茗进门,也不曾与他说话。她与秦茗见过十二次面。最后一次,他同她讲,她有一位父亲,也许还活着,被困在苏州落梅庄。
“等我长大了,要去苏州找他,问一问,他为什么抛弃我和我娘。”
“有些事,还是不要问的好。”
“秦叔叔也有这样的事?”
“是。”
“不问清楚,不会有遗憾吗?”
“我从不逼迫朋友。他若不说,我便当作不知道。他愿意说的时候,自然会开口。”
“我可没有朋友,我想知道的事,就一定要去问清楚。”
白思思垂下眼睑,心底蓦地泛起一些久违的东西,似是水面上的尘土,略一飞扬,又落下去,连成片,结成块,最终再度沉下去。
这一晃神,传志倏然破窗而出。白思思看去,传志在对面屋顶上,与一蒙面人缠斗正酣。那人没有兵刃,传志亦赤手空拳,二人双掌相迎,皆不曾使出全力,传志抬腿扫去,那人向后空翻跃下屋顶。传志紧追而下,两人又过了几招,传志一掌猛击他肩膀,用了八成力道,那人乘势飘出去二三丈,扭身欲逃,被白思思以拨云掌拦下。
腹背受敌,那人不慌不忙,一手握拳,拇指与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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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叩成凤眼,攻向白思思肩膀。她双臂刚刚接上,倘若受了这一拳,只怕要废掉一条手臂。传志大惊,这一掌本欲攻他背心,让白思思接他一击,当即生生转了去势,攻他胁下。
这一歪,掌上力道卸了大半,白思思担心肩伤,也避开攻势,那人竟借了传志掌力,脚下生风,猛地冲入街中。传志当即去追,然他七拐八拐,几个来回,便再没踪迹。
传志垂头丧气回来,阿笙已经醒来,听他前前后后讲过一遍,问:“他当时倒挂在屋顶上,只是向我们房中看?可有做别的事?”
传志摇头:“没有瞧清楚。”
“到房中看看。”
三人回到房中,在窗上寻到一支香,还不曾点燃。阿笙一嗅,道:“是迷魂香。他想要我们睡过去,错过今夜的船。”
“这是为何?”
阿笙自言自语:“他与你过招时,不曾用全力,也没有杀招,一心逃跑……他还知道白姑娘的双臂旧伤未愈。”
传志道:“是罗大哥!他只想阻拦我们上船,却不愿伤我们性命。”
“不是他。竹筒里的蜂儿没有动静。再者,这人对嘉兴很是熟悉,才得以甩了你。他的招式呢?你们可熟悉?”
白思思道:“武林盟中,我只同罗成过过招,气息、内功、步法都不像他。要说旁人……万一刻意隐藏,我也不知。”
传志道:“我倒觉得似曾相识,可怎也想不出,何时见过。”
阿笙望望天色,淡淡道:“时候不早,该走了。来人是何神圣,兴许不久便知。”
子时抵达码头,船已靠岸。众人早知他三人前来,无人露出异样。此行共十二位武林盟掌门人:南华剑郑竟成、铁手帮袁昭玉、千湖派林白鹤、万窟山阿柔、渭南镖局孙百宁、漠北南宫南宫碧、淮南派贺方、王屋派楚钰、昆仑派莫负雪、罗成、周玉明,另有一人,阿笙与传志竟也见过:丹江阁阁主李审之。那日在草庐中喝酒,有三人与罗成大打出手,为首用□□的汉子,正是他。另有素云一行四人,郑夫人与郑家兄妹。
周玉明立在清宁身边,满脸堆笑,不知在同她讲什么,一见传志前来,当即噤声,转过脸去。
传志冷哼一声,双拳紧握,道:“我才不愿救他。”
白思思抢道:“你有恁大的本事么?”
阿笙一面打量众人模样,一面笑道:“同乘一舟,一旦遇了危难,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月色暗淡,面目都瞧大不分明。郑竟成是武林盟主,谦让一番最先上船。郑夫人这日仍戴了面纱,偎在郑竟成身侧,不时低声咳嗽。素云与狄松是客,继而随后。秦筝问郑夫人身体如何,可需要诊治,郑竟成道不妨事,只是风寒,已吃了药。
林白鹤嘻嘻笑道:“郑盟主与夫人神仙眷侣,到哪里都要携手同行哩。”
传志想到母亲,她躺在太湖之滨,可知今日她心心念念的师兄,早与他人比翼齐飞?
狄松抱着狄珩,她睡着了,乖乖偎在父亲怀中。贺方问两人是同房而住,还是要两间房。狄松道:“一间。”
林白鹤又道:“狄大侠同狄姑娘父女情深,感人肺腑,可歌可泣哩。”
传志心道:这人端的讨厌,我也不愿救他。
狄松充耳不闻,却听楚钰冷笑道:“你怎知是父女,说不定是”
话未说完,听得“扑通”一声,他便被人推入水中,可怜一个须发花白的老头子,在水里扑腾了好半晌,才被袁昭玉等人连拉带拽救了上来。夜间海水冰冷,他一面牙齿打颤,一面骂骂咧咧:“狄松!你他娘敢做就敢认,推老子下水算什么好汉?”
狄松早已上了甲板,也不知能否听到这咒骂。清欢笑道:“臭老头,人家在船上,你在岸上,难不成一条腿有三丈长,将你踢下去的?”
莫负雪脱下外衫罩在楚钰身上,骂道:“小小年纪怎这般刻薄!姓狄的轻功如何,在场的谁不知道?莫仗着救过咱们性命,就颐指气使耍阴招!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他整日里抱着那小丫头,谁知是什么龌龊关系?他做得,别人就说不得?”
他骂得慷慨,声音倒是不大。清欢冷笑,还要再嘲讽几句,贺方赶忙上前打圆场,将众人一一请上船去。
到清宁时,周玉明鞍前马后,叮嘱她千万小心脚下。传志看在眼中,气恼不过,干脆闭上双眼,只求眼不见心不烦。反是清欢拉过妹妹,对周玉明嗤之以鼻:“你是有妇之夫,对宁儿耍什么殷勤?给杜师妹知道,剥了你的皮!”
红蕖之死,只有周玉明与传志、阿笙知道,旁人都以为她护送周审川棺木归乡,替他伤感夫妻新婚别离。他讪讪笑道:“红蕖去江陵之前,还叮嘱我好生照顾郑家小姐,你两位是她的师兄师姐,自也是在下的,对师兄师姐殷勤,不是理智自然?”
他比郑家兄妹年纪大上不少,如此自降身份,点头哈腰,更令清欢不齿。清宁道:“红蕖是爹爹义女,我该叫她姐姐的。姐夫不必如此。”
“那是那是,对小舅、小姨,也该好好看顾。慢些慢些,仔细脚下。”
或许是接连遭受大变,此人再无当初意气风发之感,传志憎恶他小人之态,又有另一层感慨:他是周审川独子,风头气派在江湖中一时无两,短短数日沦落如斯,亦是因那天下至宝!
潮水不住拍打海岸,黑色的波涛席卷而去,一望无际。传志抱起阿笙登船,听他轻声道:“推他入海的不是狄松。”
“那是谁?”
“没有看清楚。”脚下的船随着波涛不住摇晃,阿笙望着天海相接之处,蹙起眉头。
子时一刻,贺方与淮南派下十来名弟子驾船出海。
☆、试玉要烧三日满
这船有十来丈长,甲板两侧各设十间客房,自船首起,以十天干为序,船首是甲乙丙三间,船尾七间。阿笙与传志住左舷辛室。房间不大,装饰朴素,茶案、床铺一应俱全。传志搀阿笙在床边坐下,道:“淮南派竟有这样大的船,真气派。”
阿笙道:“淮南东西两路的商船,多半要依凭他们保护,安置一艘海船再容易不过说起来,两浙、江南一带,是你方家地盘。从嘉兴出海,本该坐你家的船。”他摸摸床上被褥,一股海潮的湿气涌入鼻中。这也不能怪罪贺方,秋日阴雨连绵,想是来不及晾晒。
传志奇道:“方家也有船?”
阿笙白他一眼,淡淡道:“方家不说富可敌国,也是江南无匹。庄敬亭本人不参与江湖纷争,却与南方盟交好,你道为何?落梅庄的商人遍布天下,谁敢寻他晦气?听说生意都要做到南洋了。大半个苏州城的佃户都为方家做工,米烂成仓,几年前中原大旱,落梅庄献粮一千担,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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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亲自赐匾‘忧国忧民’,赏地千亩。无利不起早,庄敬亭极力促成南北同盟,自然是要打算生意做到北方去。”
传志瞠目结舌,好半晌才喃喃道:“竟这样厉害?”
阿笙笑道:“我还当你知道。做了落梅庄家主,可谓是享尽荣华富贵,几辈子都衣食无忧。”
传志啧啧称奇,叹道:“难怪周玉明要认我伯伯作义夫。现在落梅庄成了武林盟的东西,他可什么都没有了。”
阿笙哭笑不得:“这从来都应该是你的东西,就那样弃如敝履,不觉可惜?”
传志蹙眉想了想,道:“倘若再来一次,我才不愿做方传志。你见没见过雪山上的大鸟?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爷爷说,它们可以一直飞到太阳上去!做人还不如鸟儿呢。”
“世上亦有从来飞不高的鸟,想那般自由自在,非得是天下最厉害的鸟。”阿笙微微一笑,“像狄大侠,谁也奈何不了他。”
传志点头,还待说话,听闻有人轻声叩门,贺方道:“两位少侠睡下了吗?”
传志迎他进门,贺方送来一只火盆:“房中潮湿,怕秦少侠腿脚不适。夜里风急浪大,两位睡时,记得用木板将临海的窗户挡上这头的窗户可不要锁严了。”
传志道声多谢,问他这炭火可是人人都有。贺方道:“郑夫人、狄姑娘身体病弱,南宫女侠有伤在身,楚前辈不慎落水,怕潮气入体,各送了一只。”
这是将阿笙视作病弱之人,传志正怕他心中不快,听得阿笙恭敬道:“多谢前辈。”
贺方走后,传志将炭火摆在床边,又去关窗,随口道:“你怎不生气?”
“你当我是爆竹么?”阿笙拾起拄杖,借力站起,双腕仍旧隐隐作痛。传志忙来搀他,却被推开了:“总不能时时任你抱着。”
传志大受委屈,嘀咕道:“贺前辈当你是姑娘家,你不恼,怎的我搀你一下,你就不肯?”
阿笙一愣,一时不知如何作答,转而问:“你打算怎样盯着罗大哥?”
这是至关重要的大事,传志当即正色道:“我要去同他喝酒,时时刻刻守着,绝不让他有一刻单独待着。你道如何?”说着自包袱中拿出一壶酒,他特意在嘉兴买的,据说是上等的女儿红。
阿笙眨眨眼,好半晌,噗嗤一声笑道:“凭你的酒量?”
传志冷哼一声:“不试试怎知道?”
阿笙又道:“贺前辈说,这船至少要走上三日,你是三天三夜都不睡,还是三天三夜都陪他喝这一壶酒?”
传志登时瞪圆了眼睛。
阿笙失笑,捏捏他的脸,叹息道:“你做事情,从来是走一步看一步么?我同你一起。”他撑着拄杖缓缓走出门外,传志赶忙提酒跟上,吞吞吐吐道:“我以为明日就能到。”
罗成住在左舷甲室。两人一同走向船头,经过船中桅杆处,见秦筝向右舷后侧走去。白思思、南宫碧、阿柔等女子都住在那里。她若有所思,低着头走路,竟没有瞧见两人,径直回房去了。传志不解:“都子时三刻了,她怎还在外头?”
阿笙向前一指:“喏。”
郑清欢自右舷甲室走出,与两人迎面撞上。清欢亦眉头紧蹙,瞧见两人,略一点头,走回房中。传志道:“他也有心事?”
“恐怕和筝儿是同样的心事。”右舷甲室是郑氏夫妇的房间,正与罗成房门相对。
“你连这个也知道啦?”
阿笙垂眸一笑,怅然道:“筝儿已经不是六年前那个哭哭啼啼的小丫头了,她想什么、做什么,都不会同我讲,我又如何知道?”说罢叩响罗成房门,朗声道:“罗大哥,传志买了一壶酒,不知真假好坏,想来请你尝尝。”
“小阿笙竟尝不出,”罗成打开房门。他没有束发,着一袭白色里衣,与往日打扮迥异,竟有几分风流文雅,倚在门上笑道,“非要罗大哥替你尝么?”
阿笙退后两步,要传志将酒送上,淡淡道:“我同传志都不会喝酒,罗大哥怎会不知?”
当日草庐初遇,两人被罗成灌醉,才有了往后种种。罗成明白他言外之意,接过酒壶,邀两人进入房中,围茶案席地而坐。他将长发草草一扎,拍开酒上泥封,当即酒香蹿鼻,盈满屋室。罗成笑道:“如此好酒!传志真是下了血本。”他为三人斟过酒,兀自歪在床边,一口气连饮三杯,闭上双眸细细回味。
传志想学他一饮而尽,自知酒量不济,只好轻轻呷了一口,道:“罗大哥是我的结义大哥,我买了最好的酒。”他心中有愧,好不容易才将话说囫囵了。阿笙将酒杯放在鼻端,嗅了两嗅,暗道:这人怕是把钱袋掏空了。
“传志还当我是结义大哥?”罗成抬眼望他,眸中似乎已染了醉意。他似笑非笑,又漫不经心,瞧不出是何心思。
传志低下头去,轻声道:“自然是。”
罗成笑着瞥他一眼,又看阿笙:“小阿笙呢?”
阿笙道:“罗大哥不止一次救过我的命。按理说,这条性命应当为你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小阿笙言重了。做哥哥的,哪好意思要弟弟的命?我救你是心甘情愿。”罗成悠然自得坐着,细细品酒,手边没有兵刃,通身要穴都暴露在二人攻势之内,全无防备。“你又何必觉得欠我?便是想要杀我,哥哥也不会怨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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