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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恨刀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梁白开
罗成的功夫,在场之人都亲眼见过,听他所言有理皆无言以对。袁昭玉道:“这倒也是。”
林白鹤急道:“这这这……万一他早想好了这套说辞,故意如此,岂不是、岂不是……此人诡计多端,不可轻信!”
莫负雪怒吼一声,挥剑冲他刺去,骂道:“不是你,便是他,今日我要两个一起杀了,为楚掌门报仇!”
林白鹤岂肯束手就擒,抬剑挡他兵刃,莫负雪一击不中,身子像纸片般轻飘飘跃起,反身出其不意削向罗成。罗成席地一滚跃身,运掌成风攻他面颊。林白鹤也顾不得掌门风范,哇哇叫着加入战局,时而剑刺莫负雪,时而偷袭罗成,三人斗作一团,不多时过了十来招。
传志奇道:“这两人功夫都不如罗大哥,他怎不速战速决?”
阿笙冷笑:“不如猜猜这一出好戏演给谁看。”
林莫二人长剑舞得人眼花缭乱,罗成手持双刀,左一划又一推,总能在剑刃碰身之前格挡开,却不肯乘胜追击,倒像是比武切磋,只求自保,而非生死之斗。莫负雪瞧出他戏弄之意,怒火中烧,奈何始终近不得身,气得章法大乱,被林白鹤与罗成先后刺伤,罗成赶忙笑道:“在下技不如人误伤莫兄,见谅见谅。”
他如此火上浇油,不止惹得莫负雪暴跳如雷,袁昭玉、孙百宁亦是大怒,忍不住出手相帮,四只拳头前后夹击锤他要害。罗成纵身跃至桅杆上,高声笑道:“武林盟会打得不过瘾,今日倒可以痛痛快快打一场!各位都当我是真凶么?”
莫负雪冷道:“南北结盟之前,在场诸位已交往多年,知根知底,只有你小子来路不明,倒像石头里蹦出来的!还痴心妄想要统帅武林,哼,只怕是为了藏宝图而来!”
林白鹤忙道:“正是正是,姓王的围攻落梅庄,要不是这小子带头求饶,咱们岂会乱了心神,丧失斗志?依我看,他和姓王的根本里应外合,是一伙人!昨天夜里,秦少侠与方少侠到你房中问话,你都亲口认了!老子原本不信,谁想今日、今日你就原形毕露!”
罗成原本似事不关己,从容不迫,却不知被林白鹤哪句话触了逆鳞,脸色大变,眸中光暴涨,朝下猛然俯冲而来,双刀凛凛杀意逼人。阿笙见状急推传志:“保护林白鹤!”
传志不及细思,跃至半空,拔刀拦他去路,义兄弟兵刃相交火光四溅。罗成怒道:“小子让开!”一手刀改拳,击他太阳穴,传志本可闪开,想到林白鹤正在身后,硬生生抬掌相迎,卸去他八成力道,仍觉震天响的雷声在脑中轰然炸开,头晕目眩,再听不到任何声音,隐约中瞧见阿笙扑身挡在林白鹤跟前。
罗成打伤传志,拳脚并用逼退袁孙二人,挺刀刺向阿笙,欲将他与林白鹤一招毙命,不料侧身冷风袭来,郑竟成一剑破空,势如闪电,插入罗成肩窝,直直没至剑柄。
阿笙抓过林白鹤急道:“你昨夜在外偷听,可曾见到杀害郑清欢的凶手?”
郑竟成刺退罗成,拔出剑来,血溅三尺,落雨一般洒在众人身上。
传志自这血雨中清醒过来,踉跄着走向阿笙,却见林白鹤双目突出,已然毙命。
作者有话要说:生病和鲨鱼骨入药的事情,请不必当真。
☆、铁骑突出刀枪鸣
事起突然,群豪皆瞠目结舌,谁能想眨眼间林白鹤便死在眼皮底下?阿笙措手不及,扶着他晃了两晃,仍不敢相信:“他、他……”
阿柔惊恐道:“这!这不可能!怎会……”
郑竟成剑指罗成,逼问道:“说,你是如何动的手?!”
罗成擦去脸上鲜血,箕踞而坐,语含讥嘲:“他死了吗?有人替我动手,可再好不过。”
莫负雪怒道:“到这时还想狡辩!林兄说你同姓王的勾结,你恼羞成怒杀人灭口,大家伙都瞧见了!你还有什么话可说?”他气势汹汹,提及“林兄”二字面露沉痛,似乎忘了将才是谁先嚷嚷着要杀那人。
罗成一手按在肩上,五指已浸满了血。他额上冷汗淋漓,双唇苍白,傲然道:“你们都眼睁睁瞧着,还让我得了手。嘿嘿,中原武林不过如此,武林盟不过如此。”
群豪自觉脸上无光,莫负雪啐了一口,欲上前挺剑刺他,甫一迈步却觉颊上吃痛,一支袖里箭挟着冷风擦过,射入船板。阿笙手道:“不是他。”
莫负雪擦去脸上血珠,冷道:“你说什么?”
阿笙已静下心来,持匕首削去林白鹤发顶,露出一块□□头皮。那头皮正中插了一枚银针,大半已没入头骨,只剩短短一截针尾,不甚起眼,若非仔细搜寻,定会漏了它。“杀了林白鹤的人是暗器高手,而且,”他将尸身依原状放下,“能以此方位将针射进来的人,应当站在这边。”
他面朝林白鹤后方,看向船首五人:郑竟成、莫负雪、贺方、李审之、阿柔。
“罗成逼退传志,我挡在林白鹤身前,他无从下手才想将我二人一起杀了。在这之前,林白鹤还活着。”
袁昭玉道:“原来如此,秦小侠将林白鹤扑倒,他头顶对着那边,罗兄人在这边,自然无法将针射进去。”
孙百宁点头附和,问南宫碧世上可有能绕至背后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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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暗器。南宫碧自怀中取一只小钳,将那银针捏出来瞧了两眼,在鼻间一嗅,道:“这是普通的针,绝不能在空中绕弯。”再凝神细看,道:“是郑清欢的针。”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阿柔惊道:“可郑公子他、他分明还躺在床上!”
“他的针,旁人怎就不能用?”南宫碧淡淡道。她对天下暗器了如指掌,旁人眼里全无二致的针,在她看来却全然迥异。她在落梅庄与清欢交过手,是以认得此针。
阿笙道:“若比拼暗器,无人是南宫女侠的敌手。将才您可曾看清楚,是谁下的手?”
“我来得晚了,不曾看见。”南宫碧道,“人的头骨极硬,不擅暗器之人,绝无可能将银针刺进去。杀这厮的凶手,非但是暗器高手,内力亦不可小觑。”
罗成一拍大腿,笑道:“郑盟主,你要杀我,竟是为了亲手给令公子报仇?姓林的说他昨夜呆在甲板上,恐怕谋害令公子的人便是他;纵然不是,他也是见死不救的混蛋,该死、该死!”
五人中内力最深厚的人便是郑竟成。郑清欢以银针为武器,他的父亲擅长暗器,倒也说得通。若罗成所言不错,他亦有杀害林白鹤的理由。众人心道有理,纷纷看向郑竟成。他面不改色,漠然道:“无稽之谈。”
周玉明原本躲在众人身后,见老丈人受到诘难,再不愿做缩头乌龟,当即跳上前道:“秦公子,你说杀人者只能在林白鹤身后,却漏算一人。此人才是真真切切地颇擅暗器,纵使内力不足,亦可轻易取他性命。”他双腿打颤,向孙百宁靠近些,阴恻恻道:“此人正是秦公子你!你离林白鹤最近,神不知鬼不觉将银针插入他脑袋中,简直易如反掌。”
传志怒道:“你胡说!阿笙分明是想要他活着。”
周玉明冷笑:“呆小子,你还蒙在鼓里么?他要借罗成之手取你性命,再趁机杀了林白鹤,进而挑拨离间,要大伙互相猜疑,他就能坐渔翁之利。他为了要那藏宝图,可谓是处心积虑不择手段,恬不知耻爬上你的床,将你迷得团团转,现如今可算是露出真面目了!”
听他满口污言秽语,越说越是不堪,传志忍无可忍,足下一点纵身掠去,一把将其按下跪倒在阿笙面前。他脑中仍旧痛得厉害,这一动身更是难受,强忍着晕眩站定,道:“你向他赔罪!”
周玉明骂道:“你说不出道理就要逼人认罪吗?端的无耻!”
传志大怒,还待再说,却听阿笙要他停手。他心不甘情不愿,仍松了周玉明衣襟,到阿笙身边去。周玉明仍咒骂不歇,阿笙甩手一箭射他肩上,随即拉过传志,在他太阳穴上轻轻摸了摸,道:“还疼吗?何必与他争辩,多口舌罢了。”他拦下莫负雪、揣测凶手,再伤周玉明,始终冷静自持言语淡漠,似置身事外,到此时方有了情感似的,眼露忧色。
传志摇头,又点点头与他并肩站着,十指相握。
周玉明爬起身讥道:“秦少爷好一个驭夫有术,这小子是你养的恶犬么?”
他言辞下流,其他人都尴尬不已,缄口无言,袁昭玉劝道:“周公子,你先前所言尚有几分道理,这之后的话……还是莫再说了。”
罗成已为自己包了伤口,见状捧腹大笑,泪流不止。阿笙道:“是,我也有时机杀人。眼下更重要的是,要尽快找到杀害林白鹤、楚钰与郑清欢的人,若非如此,他们恐怕不会停手。”
“他们?”阿柔问。
“这只是猜测,”阿笙蹙眉,“凶手不止一个。”
袁昭玉道:“你昨日说过,只要出其不备,病弱之人也能杀了郑小侠;楚掌门年迈体弱,想要杀他也不怎困难;只要身上带了机关,众目睽睽之下杀了林白鹤,亦并非难事。既然都不难,为何不能是同一人下的手?”
阿笙道:“清欢落水时,我同传志在罗成房中,林白鹤也听见了,我们三人自然不是凶手;楚钰被害时,船首只有罗成、林白鹤与郑夫人三人,旁人不会是凶手;林白鹤的死,我与他们有可乘之机,你们是无辜的。推来算去,凶手不该是同一个人。”
孙百宁道:“既然如此,你何必说是推测?”
阿笙微微一笑:“凡事总有例外。他是个神出鬼没的妖怪,有令人意想不到的妖法,也未可知。”
甲板上一时寂静。空中乌云愈积愈厚,但见云间骤然大亮,雷声震天,雨水劈头盖脸砸落下来。海上风起浪高,航船摇晃不止。郑竟成道:“秦小侠,你还有一事不曾解释。你们昨夜同罗成说了什么?王雅君当真与罗成相互勾结?他人在何处?”
罗成高声道:“这岂是一件事?雨下得这样大,你们非要在此讲话吗?我若冻死在这里,谁也别想知道王雅君的事。”说罢便歪倒在地,不省人事。
他再醒来已是夜半,甫一睁眼,听白思思惊呼道:“这厮可算醒了!”
罗成咧嘴笑道:“多谢姑娘记挂。你一直守着我么?”正要起身,却发觉手脚被缚,粽子一般直挺挺躺在床上,房屋的摆设亦有所不同。
白思思在他头上一敲,嗤道:“痴人说梦,谁要守着你?”她打个哈欠,踢一脚歪在床边的传志:“喂,快快起来,他醒了。”
传志揉揉眼睛回头看来,不假思索喜道:“罗大哥你你、你醒了。”他想到二人白日里打得你死我活,再不该喊“罗大哥”,硬生生停下,丧气道:“你醒了便好,阿笙有话要说。这是我们的房间,阿笙与莫掌门、贺掌柜、孙镖头、南宫女侠在查那凶手。我去叫他。”
他说完匆忙离去,李审之走了进来,抱着□□倚在门上。罗成笑道:“这是在看管我么?”
白思思道:“如今船上人人自危,谁也不敢落单,这分明是为了保护你。”
罗成动弹不得,讪笑两声,问她后来发生了何事。白思思一拍床榻,得意道:“可惜你昏倒了,不曾瞧见秦相公如何威风,说得这群老头子哑口无言,只得乖乖照做。你说得不错,中原武林人士全是一群孬种,独独秦相公是少年英侠,人中龙凤。中原人有一句话,叫‘虎父无犬子’,说得对嘛。”她手舞足蹈,天花乱坠一通乱夸,罗成也不阻拦,始终含笑静听,反是白思思先被他满目笑意吓到,霎时脸颊红透,规规矩矩坐正,道:“你昏迷之前,郑竟成问秦相公王雅君的事,还记得么?”
“是,之后呢?”
“秦相公说,他只是在试探你,林白鹤却信以为真。”
“郑竟成岂会信?”
“谁也不信!姓莫的说,秦相公、呆小子、我和你,兴许都同王雅君是一伙的。应该通通杀了,以绝后患。”
罗成失笑,摇了摇头。
白思思道:“这人根本是条疯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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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人便咬!我看他才是个混蛋哩。秦相公只是笑笑,不稀罕搭理他,说他只要一夜便能找到真凶。倘若明日天亮还不知谁是凶手,再杀他不迟。”
罗成挑眉:“他当真这样说?”
“那是自然,当时莫负雪的剑距他鼻尖不过一寸,他动也不动,眼睛眨也不眨,那句话如何说?‘泰山’‘华山’‘色不变’什么的……”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正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呆小子哪有他半分威风,他嘴上不说,腿抖如筛糠,怕是要哭出来!”罗成知她一有时机便要嘲弄传志,一笑而过并不当真。“秦相公说罢,莫负雪气得跳脚,说凭什么信他?秦相公一张嘴能将黑的说成白的,万一明日随便抓两个人,硬说他是凶手,谁也说不过他。”
罗成笑道:“他以为旁人都是蠢货么?”
“你怎知秦相公说了什么?”白思思抚掌而笑,“秦相公说,‘难道莫掌门以为,在场诸位都是蠢货么?’姓莫的便不说话啦。郑竟成便说,‘武林盟是名门正派,查不到凶手,也不会要你白白送命。’袁大拳头说,‘不如听听秦小侠准备怎样查,倘若所言有理,再决定不迟。’他长得呆头呆脑,话都说不利索,倒是个讲道理的人。”
罗成叹息:“袁掌门若晓得你这样说他,恐怕要哭笑不得。”
说到此处,阿笙与传志推门而入,贺方紧随其后,李审之仍纹丝不动,也不同几人搭话。
罗成喜道:“白姑娘的故事还未讲完,你是想一同听,还是想亲自来讲?”他挣扎半晌起不得身,以眼神示意白思思,白思思冷冷瞧他两眼,终究还是将人搀扶起来。
贺方道:“让罗大侠在我淮南派的船上受此大罪,实乃不敬,还请莫怪。”
“废什么屁话。”罗成兴致勃勃,“小阿笙快告诉我,你如何说服他们的?又查到了什么?”
阿笙面露倦色,在桌边坐下,半靠在传志臂上:“你同我说,想独吞天下至宝,只要杀掉所有人;但谁也没有这样的本事。罗大哥可相信船上有妖人作祟?”
罗成大笑:“你信吗?”
阿笙摇头:“是以我说杀人者不止一人,他们的目的是独吞天下至宝。先想通此节,再往后慢慢梳理,会容易些;倘若理到一半再理不下去,便是一开始就想错了,应当从头再想。”
罗成笑道:“登上这艘船的人,哪个不是为了天下至宝?”
“此言差矣,狄大侠便是为了求药。他若贪图宝藏,在落梅庄便下手了,何必忍到此时。”
“知人知面不知心,小阿笙还是嫩了些。”
传志道:“狄大侠为人仗义品行高洁,他说了不要钱财,自是不要,岂会做毁信背诺的事?”
阿笙莞尔,彼时莫负雪亦如此问,传志亦如此答,是以他也以同样的话揶揄:“是是是,你们这些大侠士、大英雄、大好人,一言九鼎,名声比性命都重要,视金钱如粪土,才不会贪图武林盟的财宝。”
白思思噗嗤一笑,听他继续道:“事出有因,要想知道一件事是谁做的,就要想此事有何结果,这结果对谁有好处。再者,想一件事,非但要考虑明面的结果,亦要考虑被遮挡的结果,正所谓‘明修栈道,暗渡陈仓’,被遮挡的结果,或许才是行凶者真正想要的。”
阿笙本不爱讲话,偏要如此长篇大论,还是将说过的话再说一遍,委实疲惫,干脆闭眼躺在传志怀中。他恹恹不振,不知是疲惫所致,还是旧伤复发,传志心感不安,倒了茶喂他,将人抱得再紧一些。
罗成沉吟道:“你是说,表面看来,他们要杀清欢、楚钰、林白鹤,实际上恐怕并非如此?”
传志忙道替阿笙道:“清欢受伤,最为伤心的是郑掌门。楚钰死了,大家怀疑你和林白鹤,林白鹤一死,你便是最为可疑的人。”
罗成哈哈笑道:“难怪我如今成了粽子。将我捆起来,才是他们真正的目的么?”
“是秦相公说要将你捆起来的,一来你当真可疑,二来可以当作诱饵,守株待兔,兴许能将他们捉了呢?”白思思洋洋自得,耳上银铃叮当作响,“你且放心,本姑娘坐镇,绝不会让人跑了。”
阿笙道:“罗大哥忘了一人,狄松。”
贺方苦笑:“秦少侠,在下已经说过,狄大侠的事实乃意外,只怪狄姑娘身体虚弱,在下考虑不周,才酿成大祸。”
“我只是将我想到的都说出来而已,是或不是,该由众英雄一同商议。”
罗成略一思索,惊道:“是了,若非小传志拼死相救,独孤一刀本该命丧鱼腹。狄姑娘暴病,亦是他们的阴谋!”
阿笙道:“如此一来,事情便清楚许多,多亏你那句话,‘想独吞天下至宝,只要杀掉所有人’。这艘船上,郑竟成、狄松、你,你们三人武功深不可测,定会妨碍夺宝之计,是以先杀之以绝后患。”
罗成笑道:“若这样说,杀人凶手可真是蠢货,我们三个都还好好活着。”
阿笙笑笑,要传志帮忙将他的暗器一一摆在桌上:“楚钰和林白鹤已死,船上还有二十人,这些人里……”他忽的咳嗽起来,面色潮红。
“你不要说话,我来讲给他听。”传志忙道,“我讲错的地方你再提醒我。”
第一排先摆四枚铜钱:“筝儿、云姨、狄松、狄珩,是为求药。”又放三粒碎银:“我、阿笙、白姑娘,是为救人信不信是你们的事。”
阿笙被众人包围,在桌上不紧不慢摆放兵刃,娓娓道来分析局势的模样,深深印在传志脑中,他早知阿笙好看,却不知他还可以好看到这般地步他想不出好听的话,只觉得天上神仙也不过如此风流不凡。
彼时白思思说:“我可不是为了救人,我只是想瞧瞧天下至宝。”她想瞧瞧那宝贝究竟是何模样,使得爹爹宁肯抛妻弃女,被囚地下一十八年。
阿笙说:“是,我们三个,只有传志真心救人,我来陪他送死。”
传志想到“陪他送死”四字,心头甜丝丝的,又酸楚愧疚,心道:你若死了,我也不要独活。他亲亲阿笙发顶,继续道:“狄大侠想要求药,白姑娘想要瞧瞧天下至宝,按道理来说,在没见到宝物之前,他们不会在船上惹事,而是恨不得赶快到那海岛上。”
罗成道:“确是如此。”
传志在第二排摆上五支银针:“莫掌门、南宫女侠、阿柔、孙镖头、周玉明,这五人与天下至宝全无干系,是全凭偶然登船的。”
“当日抓阄分明抓到了十二个人,怎单单排出他们?”
白思思道:“你且听他说下去。”
传志道:“王雅君先前广招天下英豪,连陆师叔也与他勾结。这六人中,兴许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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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雅君的人,亦有可能与人合谋杀人。但是单凭他们,也不能拿到天下至宝。因为咱们是在船上。身处茫茫大海,任你是天下第一高手,不识方向、不会驶船,也与手无缚鸡之力的孩童无异。”
罗成笑道:“原来如此。”却看贺方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
传志将三支短箭排开:“贺掌柜常年出海经商,这船上的水手都是他淮南派弟子;袁掌门是气势煊赫的漕帮帮主,李阁主久居丹江阁,二人想来也不怕风浪。要想乘着这艘船去寻宝,必须要其中一位同行才可安心。”
“是以这三人当中必定有一位是王雅君的人?”
贺方怒道:“一派胡言!只因不曾杀我,便说我同恶人是一伙的么?”
传志忙道:“贺掌柜,阿笙早就说啦,这只是猜测。依照常理,他们想要独吞天下至宝,必然要杀掉其他所有人,再偷偷乘船回到中原,理应有一位驶船高手同行,才是万全之策。”
贺方冷道:“倘若他们计谋得逞,杀了你们所有人,威逼我开船回来呢?”
白思思不耐烦道:“你竟这般没骨头,说要杀了你,你就老老实实为他们开船?倘若是我想要与天下英雄为敌,独吞武林盟的宝藏,才不会留下活口哩!逼你开船,你不懂这道理吗?三天三夜的行程,谁知你肯不肯听话?将身家性命都交在你这必死之人的身上,谁会这样蠢?”
罗成道:“不错,想独吞宝藏,驶船是最为关键的一环,但凡有心都不会将此托付给不可信之人。”
贺方气得咬牙切齿,又无言以对,憋红了脸道:“总归在下对此一无所知。”
李审之亦在房中,始终置身事外,眼也不曾眨过。
传志问:“贺掌柜这样生气,李阁主却不为自己辩驳吗?”
阿笙道:“贺掌柜若是恶人,李阁主就是好人,这番道理,李阁主比你明白。”
李审之置若罔闻,默不作声。罗成笑道:“经小阿笙一番条分缕析,事情倒清楚许多。”
阿笙睁开眼来,淡淡道:“罗大哥有一句话说错了。合伙图谋宝藏的人,王雅君的人,许是两拨人呢?”
罗成一愣,传志在第四排单独摆上一枚箭簇:“罗大哥是王雅君的人,但他们害了你。不知是祸起萧墙,他们想要除掉你;还是你们本就各为其主。”
罗成眯起双眸,笑道:“船上还剩四人,小阿笙怎样摆的?”
“郑掌门、郑夫人、清欢与清宁,”阿笙排开四只铁蒺藜,“想独吞天下至宝,能驶船只是其二,有藏宝图才是其一。藏宝图在郑掌门手中。”
贺方起身惊道:“你当时分明说”
传志凌空抓过桌边竹杖,手腕一顿,杖头蓦地朝贺方下颌刺去,贺方一声不吭瘫倒在地。传志取了绳索,把人五花大绑捆将起来搬至墙角,在他嘴里塞了布巾,又问阿笙:“这样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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