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灯债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一尽寒宵
女妖走到重云的身边,脸色阴沉得快要滴出水:“你如此不识好歹,那便留不得你了!正好,我还没吃过妖心,你来得倒是时候!”
重云见女妖的指甲瞬间暴长,齐刷刷得像五把尖刀,朝重云的胸口刺来。
重云回兽瞳,不想看见自己被挖心的惨烈模样。但预想之中的痛感却没有传来,正疑惑间,下一秒就听见女妖的惨叫,重云猛地睁开眼睛,只见房间门被打开,一道雪白的身影立于门口。
乌云散去,新月如钩,月光尽数洒在来人的身后,在房间里拖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轻袍缓带,长发轻飞,出尘风雅。肃肃如松下风,高而徐引,宛若谪仙。
重云目不转睛地看着段尘徐步从门外走进来,素色衣袍翻飞,衣服下摆处绣着的朵朵莲花若隐若现。他脖子上与手腕上缠挂着的纯青色琉璃珠衬着皮肤有些偏白,但那青色的珠光倒映在他的眼底,却又像是漆黑的夜里燃起星火,衬得那双眼睛黑亮无比,如同白瓷里镶了两颗墨玉。
段尘走过重云身边时,如鸦羽般的长睫一闪,他眉眼微垂,看了重云一眼。
那一眼里,无悲无喜,不带有丝毫的情绪,冷漠得如同北疆终年不化的雪。
下一秒,他转开眼睛,望向了远处倒地不起的女妖。他的手一动,手腕缠着的琉璃珠瞬间暴长,化作一把青色长|枪握在了他的手里。
段尘手一挥,长|枪带起一阵猛烈的强风,枪头化作银光如流火般悉数落在女妖身上,顿时女妖发出阵阵凄厉的嚎叫。
段尘冷漠地看着女妖在地上痛得打滚,眼底一丝情绪的起伏都没有:“你作恶已久,该还债了。”
他话落,长|枪化出青色光芒朝女妖飞去,像一条长鞭将她紧紧缠住,那长鞭越越紧,女妖身上被长鞭碰到的地方,皆像是被烫伤了似的,发出焦煳的味道。
女妖一开始还能叫唤,后来渐渐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重云眼睁睁看着她慢慢化作青烟一缕。消失在了这幽暗的房间里。
重云看着刚才还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的女妖转瞬之间化为乌有,不禁打了个颤,望着段尘的眼里多了一分忌惮,但更多的是钦佩和仰慕。
段尘解决完女妖,举步朝重云走来,看他满身是伤,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段尘皱着眉想了想,决定还是弯下腰,将他抱了起来,朝屋外走去。
四周恢复常态,夏夜里,的虫鸣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却又让这夜晚显得更加安宁。
重云窝在段尘怀里,全身绷得异常紧,他长这么大,还没被一个男人抱过,此时的他像一把被人拉到极致的弓弦,仿佛下一秒他就会因为过度紧张而断裂。
段尘把他送到了最近的一处客栈,将他放在客栈的床上时,段尘听见他低声说了句:“多谢大师。”
清亮的声音因为说话人此时虚弱的状态而变得有些绵软,带着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段尘的颈侧,激起一片绯红。
段尘没有理他,将他安置好,又叫店小二去寻了一位医师来替重云疗伤,随后便走了。
。。。。。。
细想来,两人的初遇着实平淡无奇,但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是毫无交集只有过一面之缘的人,却深深地印刻在了重云的心里,以至于死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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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分开了十多年,却仍是不肯在记忆中抹去。
每当午夜梦回,他总能想起段尘伫立于门口,清风徐来,缓带轻飘的清逸之姿,以及他垂目望向自己时的悲悯与疏离。
重云望着眼前冷漠如常的人,除了那双眼睛再不复从前以外,竟是与记忆中丝毫不差,这让重云不禁生出了几分恍惚,好似这多年的岁月,从未曾流逝。
第10章眼缘
柳寒衣终于回来了。
尴尬的气氛在第三人的闯入之后消失得无影无踪,楼下戏台,梳妆打扮完毕的年轻女子已经咿咿呀呀唱起了《还魂记》。
柳寒衣摇着扇子晃进来,却见房间里少了一人,疑惑问道:“阿雪呢?”
“刚才龚夫人的丫鬟过来,通知他家里出了急事,他现在赶回去了。”重云轻声解释,又不经意地看了段尘一眼,再对柳寒衣说,“我们在这里等你,现在你回来了,你看我们要不要去龚府一趟,看是发生了什么事?”
“诶,可别,”柳寒衣合上扇子摇了摇,走到刚才龚如雪的位置坐下,这才慢悠悠地同重云解释他反对的原因,“我不愿去,原因有二。一是龚家是这槐州城里数一数二的大家族,他们家有什么事一般是要关起门来解决的,重云兄你也知道,这种有头有脸的世家最在意的就是自家的脸面,比起这些,其他的都是其次。”
重云点了点头,表示理解。一旁的段尘状如老僧入定,什么话也没有,但看他原本是侧过头的,现在却将脸朝向柳寒衣,想来也是在听的。
柳寒衣又说:“其二,这个是我自己的原因。重云兄你不知,龚家那位二夫人十分厌恶我,我跟阿雪认识了七年,就去过龚府三次,最后一次是被龚夫人赶出来的。”
重云一脸惊讶,想起昨日见到秦岚湘的场景,只觉得这位龚夫人态度亲善,待人处事方面也十分周到,实在是无法将这和善的人同柳寒衣口中的人联系起来:“为何?”
“我不知道。”柳寒衣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大概是我的长相不讨喜吧。”
闻言,重云忍不住打量了柳寒衣一眼,想着这样一副翩翩浊世佳公子的模样怎么想也不该是不讨喜的,他笑着说:“你生的这么好看,又怎么会不招人喜欢?你看看来时,路上有多少姑娘偷偷看你。只能说,你不合龚夫人的眼缘罢了。”
不过眼缘这种东西,也是说不准的。重云想起曾经的自己,暗自摇了摇头,将心头纷乱的思绪扫开。
柳寒衣心知他是在安慰自己,也不拆穿,眼睛一弯,笑着问:“那我可合你的眼缘?”
“当然。”重云点了点头,没有看到身侧的人身子倏地一僵,又接着道,“否则我们怎么做朋友?”
柳寒衣脸上笑意微敛,半晌没说话,良久才悠悠叹了口气,像是回忆起了很久远的往事,面上带了点深沉:“重云,你跟阿雪从某种角度来说倒是挺像的。这句话,七年前我也曾对他说过,你猜他是怎么回我的?”
。。。。。。
月明星稀,寒夜悠长。
一声乌鸦的凄啼划破长夜,惊起了沉睡的飞鸟。两道影子在树林里飞奔。
跑在前面的是一只兽类,似狮似虎,嘴上两颗獠牙比一般的兽牙都还要长,细看还能发现上面沾有新鲜的血迹,漆黑油亮的皮毛在月色下反射出冰冷的光。它奔跑的速度很快,但却渐渐体力不支,它不能停下,因为身后还有猎人。
它的身上有七八个血窟窿,全是身后的追击者造成的,它边跑便有血滴落,给身后的人提供了足够清晰的线索。
紧跟其后的人是一个身着雪衣的少年,身后背负着一把长剑,英气逼人。
长时间的追逐,龚如雪有一些疲惫,但他必须要把这个猎物抓到,这是每个出来历练的龚家子弟必须要达到的要求,若是没能完成任务,他就要被踢出龚家的大门,永远不能再回来。
龚如雪并不是很渴望留在龚家,他是一个私生子,纵然有些武修天赋,但在龚家却没有任何地位,那些下人们私下里是如何嘲笑他的,他一清二楚。只是,他的娘亲临死前,偏偏强撑着一口气不肯咽下,也要让他答应自己,无论如何龚如雪都要留在龚家,留在他的爹亲身边,替她看顾着龚恒清,那个她爱了一辈子的男人。
作为这个可怜的女人唯一的孩子,她的遗愿,龚如雪不管怎样也要答应。
前方的妖兽体力不支,停下脚步,趴在地上气喘吁吁,龚如雪疾步赶来,手中长剑直指目标。
龚如雪的佩剑名叫“流光”,在天下名兵谱上排行二十七,这是他刚出生时,他的父亲请人替他打造的,在他满周岁时,便作为生辰礼物送给了他。
银色剑光划破漆黑的夜,在即将落在妖兽身上时却被打断,那妖兽见逃跑无门,竟想着拼死一搏,硬抗着被长剑刺伤的痛楚,朝龚如雪扑来!
那足有七八寸长的獠牙直冲着龚如雪的脖子,若是被他咬中,龚如雪大概就要把命交代在这山林里了。
龚如雪到底是天赋惊人,若是普通修士遇到此况大概早就放弃反抗了,但他却当机立断,一手拔出刺中妖兽的剑,一个闪身,疾步朝后退,躲开了致命一击,但来不及回的右手臂还是被妖兽咬中,剜下一块肉来。
龚如雪捂着手往后退,鲜血将雪白的衣服染成红色,顺着手臂滑落至剑柄,慢慢沿着剑身滴在地上。
龚如雪痛得脸色发白,他到底是太年少了,这是他第一次夜猎,没有人愿意跟他组队,而他又缺乏经验,以至于连这样一只凶兽都能重伤他。
大量的失血让他有些体力不支,眼前一阵阵发黑,龚如雪将剑插在地上,扶着剑柄才稳住有些站不住的身子。
昏暗的视线里,妖兽目露凶光,尖利的獠牙上还滴着他的血,龚如雪看见它正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
他已经没有力气抵抗了,龚如雪勉强睁着眼睛,认命地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空中有轻微的风动,无数细小的银丝破空而来,那妖兽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死在了这漫天的银针里。
龚如雪眼睁睁看着局势一次又一次逆转,感觉有些不可思议。视线里,有一道飘逸的身影御剑而来,龚如雪心知自己得救了,一口气松下来,顿时便再没有力气站住脚,身子一歪就倒在了地上。
柳寒衣回长剑,走到他身边,皱着眉在龚如雪和妖兽身上来回看了看,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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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叹着这小少爷还真是不要命,连这种凶兽都敢招惹,一边自我得意,要不是自己及时赶到,英雄救美,怕这人就要命丧黄泉了。
柳寒衣连忙把龚如雪扶了起来,见他脸色煞白,流血不止,赶紧给他喂了颗丹药,这才注意到他的衣服有些不一般。
“芙蓉雪衣……你是龚家的人?”柳寒衣入世已多年,对于仙门各世家的校服也算是比较了解了,此时一看龚如雪身上的衣服,虽有些污浊,大体样式还是清晰的。但柳寒衣又仔细看了看,随即便发觉了龚如雪身上的衣服与正统的芙蓉雪衣有些不同,那些属于芙蓉雪衣的独特细节,他身上的这件衣服都没有体现。
柳寒衣一时拿不准这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我叫龚如雪,多谢公子救命之恩。”龚如雪吃了药,恢复了点力气,只是脸色依旧苍白,他向柳寒衣道了声谢,才慢吞吞站起身,去将妖兽的尸体进乾坤袋。
柳寒衣看着他拾完毕,就要离开的模样,连忙叫住他:“救命之恩,你一句谢谢就完了吗?”
龚如雪回过身来,目光灼灼,紧盯着他:“你还想要什么?”
柳寒衣大步上前,自来熟地一把搂住龚如雪的脖子,拽着他往山下走:“想要你请我吃饭!”
“喂!”龚如雪不适应这种肢体接触,拼命得想要挣脱开,但却因为受伤没有力气,这种挣扎在柳寒衣这个“身强体健”的人看来,无疑蜉蝣撼大树。
柳寒衣嗤笑一声,手却没有松开:“喂什么喂,我有名字的,我叫柳寒衣。柳树的柳,寒冷的寒,衣裳的衣,记住了吗?这没准会成为你日后的好朋友的名字!”
龚如雪一向与人疏离,对这种自来熟的人完全没辙,他也不过十多岁,短暂的人生里从来没有出现过像柳寒衣这样厚颜无耻的人,更不要说与人做朋友了。
“我交朋友是要看眼缘的。想跟我做朋友,哪有这么容易!”
当时,尚且年少的龚如雪说出这样一句有些傲气,又有些稚嫩的话语,惹得柳寒衣笑道:“那我可合你的眼缘?”
月色下,清逸潇洒的少年郎笑得醉人,龚如雪看着柳寒衣弯起的眼睛,皱了皱眉,有些不自然地说道:“……还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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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云耐心地听完柳寒衣与龚如雪初识的经历,道:“你该知足了,阿雪那样冷漠的人,能第一次见面就愿意同你交朋友,已经是很难得了。”
“那是因为我魅力无限,就算是阿雪这样的大冰块,也难挡我热情如火。”柳寒衣臭不要脸地自夸。
重云被他逗笑:“是是是,你魅力无限大,任何人都抵挡不住。我要是有你一半的热情,大概……”
他话说了一半,才意识到还有另一个人在场,自知失言,那未出口的话便突兀地断在嘴边。
柳寒衣似乎是没看出来他的奇怪模样,自顾自地把他没说完的话往另一个方向补全:“那你可能会比现在更快地交到朋友。”
重云也顺着他的话往下说,点头道:“也许吧。”
楼下,一曲《还魂记》已唱完,迎来客人们热烈的掌声。
一旁安静坐了许久的段尘终于开了口:“柳公子喜欢听《还魂记》?”
柳寒衣没有想到段尘竟然会问他问题,若不是段尘突然开口,他都快忘了这房间里还有第三个人。当即点了点头,随即又意识到段尘看不见,才说:“确实。”
这下重云也有些好奇:“为什么?你难道有心悦之人了?”
“那倒不是,我哪来的心悦之人,都是别人心悦于我好吧。”柳寒衣对于自己的外貌似乎有格外的自信。
重云有些无言,心知他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就又听见他说:“我只是觉得杜丽娘有些复杂,她又凄惨但又足够幸福,世间像她一般无法遂愿的人太多了,但却没有人跟她一样要死过一次才能遂愿,所以我一定不要同她一样。”
段尘冷声问道:“那你当如何?”
“我?”柳寒衣惊奇段尘居然这么关心自己,当真是自己魅力无边?“我自然是,要什么,在我活着的时候便要拼了命去争取,无论如何也要得到。”
“哪怕是粉身碎骨?”
重云不理解他们突如其来的这场莫名的对话,但着实被他们话语里的狠劲给惊了一下,便听见柳寒衣笑道:“……哪怕是粉身碎骨。”
第11章霍清苓
重云后知后觉地发现段尘与柳寒衣两人的气氛在一瞬间剑拔弩张起来,一时间有点拿不准这突发的状况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刚才还好好的,你们这是怎么回事?”重云出声打断他们,换了个话题问道,“一顿饭吃得差不多了,接下来做什么?”
柳寒衣恢复吟吟笑意,一副主随客便的模样:“你想做什么?或者……”他的目光一转,看向对面的段尘,“大师有什么好的提议?”
重云也顺着他的目光朝段尘看去,他刚才听段尘所说,多年前曾与一位朋友来过槐州,他与段尘认识的那些年,除了佛门中的人,他从未听说过段尘还有朋友,想来应该是他死后认识的。
思及此,重云突然发觉心头有些酸涩,他曾经跟着段尘行走世间,却连一个“知交好友”的名头都未曾得到,也是有些可笑。
“我打算去江汀画舫寻一位朋友。”段尘自然是不知重云心中所想,只照实说,“两位可有兴趣一道前往?”
“江汀画舫?!”这下轮到柳寒衣惊讶了,江汀画舫是槐州城乃至整个西洲都有名的烟花之地,也是城里唯一与烟海楼齐名的销金窟,他实在是没法将江汀画舫与眼前这位佛门清净之地的高僧联系在一起。就算段尘早在多年前就已经脱离佛门,但这脱离的是不是太彻底了?
“正是。”段尘沉声解释道,“此番来槐州,一是为了重华宴,二者,是来拜访这位朋友。”他很少向人解释什么,但此时却像是不想引起某些误会似的,还特意将来意交代得清清楚楚。
重云昨夜才听到柳寒衣介绍,再看吴西当时的反应,想来江汀画舫并不是什么清雅之地,他想不通段尘怎么会在这种地方有朋友,难道他说的多年前与他一同来槐州的朋友就在江汀画舫?
柳寒衣是很想去的,但重云愿不愿去他就不清楚了,一时便有些拿不定主意,便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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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云:“去……去吗?”
重云看柳寒衣一副很想去又不想表现得太明显的模样,一时有些好笑,便一咬牙点头同意:“去!”他也想看看,能被段尘承认的朋友,是个什么样子。
三人便一道去了江汀画舫,临走前重云特意跟店小二留了个口讯,若是龚如雪回来了就跟他说他们三人去江汀画舫了。
早已过了午时,日光没有之前那么强烈,重云举着伞,步履轻松,这把伞仍是昨夜里段尘背负的那把,剑身构成的伞柄相较于普通的油纸伞来说有些重,但对于重云这样的修行之人来说却正合适,更何况,伞柄里的这把剑他曾用过那么多年,早已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握在手里十分趁手。
虽然不知道段尘怎么会把这把剑做成伞,但看得出来,这把剑被段尘保管得十分完好,松白玉制成的剑柄被握的太久,已经有了一些磨损,但上面雕刻出的纹路仍旧清晰,花纹的细缝里连一点尘垢都看不见,依然像刚制成时的那般干净。
重云在心里问:段尘,你还留着这把剑做什么?
没有人回答他。
段尘沉默地跟在重云的身后,他的双眼虽被蒙住,但似乎并不影响走路,步伐称不上快,但却走得很稳,前面的人也并没有要管他的模样,自顾自地走着。
隔着一层布带,段尘能清楚地“看见”重云的身影,听着他徐徐的脚步声,这是段尘这么多年,第一次觉得脚下的路如此平顺。
不多时,一行人来到江汀画舫。
下午并非最热闹的时候,华美的画舫停靠在湖边,沉默得不带一丝烟火气。
三人顺着踏板上了船,才发觉画舫上并不如他们在外边见到的那般安静,客人虽不多,但到底还是有的。一位穿金戴银、浓妆艳抹的美妇人朝他们走来,虽然妇人已迟暮,但眉眼间依稀可见年少时的美艳。
“几位客官来这么早?今日是要叫哪位姑娘招待啊?”
妇人大概是把他们当做是来此寻花问柳之人了,重云的脸上一时有些尴尬,他上辈子一直追着段尘跑,从来没有来过这种地方,死后又一直呆在鬼界养魂,就更没有机会来见识了,是以现在他突然有些不知所措,甚至连手该往哪儿放都不知道。
倒是柳寒衣眼睛一亮,似是常来此处,熟门熟路地问道:“南姑娘在吗?”
妇人对柳寒衣是熟识的,连忙笑道:“在的在的,怀漪可是时常挂念着柳公子呢,我马上去叫怀漪出来。”
“不用,我自己去寻她。”柳寒衣一听南怀漪在,哪还坐得住,当即一副见色忘义的模样,抛下重云和段尘二人就走了。
“喂!你……”重云盯着他毫不留情离去的背影目瞪口呆,心道这人真是不靠谱,完全忘了他们来此的目的。他无法,只得回头看向段尘,听段尘的安排。
妇人没有见过重云和段尘,但看两人衣着,就知两人的身份也是非尊即贵,因此态度也是客客气气的:“两位客官,想要什么样的姑娘?我们这儿应有尽有。”
段尘冷声问道:“霍清苓在吗?”
妇人猛地一听见霍清苓的名字,脸色霎时一变,好半天才调整好情绪,压下心底的疑惑问道:“公子可是寻错人了?我们这里没有叫霍清苓的姑娘。”
重云心道你可真能瞎掰,就你那脸色,说不知道才真是有鬼了,也就欺负段尘看不见。但他知趣地没有插话,等着看段尘有什么反应。
“我并没有寻错。”段尘并不想同不熟识的人废话,从乾坤袋里拿出一块绯红色的玉牌,递给妇人,“你将这玉牌交给她,她就知道我是谁了。”
妇人惊疑不定地将玉牌接过,有些迟疑到底要不要相信段尘的话,但看他冰冷的神色,并不像是在说谎,咬咬牙道:“请公子在此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
妇人举着玉牌朝里间走去,片刻钟头就回来,恭恭敬敬地将玉牌还给了段尘:“妾身不知是贵客,有失远迎。请公子随我来。”
段尘面无他色,沉默地将玉牌好,随着妇人朝里走去,走了两步发觉重云没有跟上来,便停下回望过来:“你愣着做什么?”
重云只是不知道自己跟上去是否合适,刚才腆着脸跟来此处,因为柳寒衣在所以并不会让他感到太多尴尬,眼下柳寒衣已经寻佳人而去,剩下他一个人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死皮赖脸地缠着段尘。
重云自知自己从小呆在山里,族人因他天生奇佳的修为天赋,对他颇为宠溺,又因他从未曾下山,不管尘世之事,是以让他自小便对于世俗礼数并没有太多注意,很多时候因为不知礼数得罪了人他也意识不到,但他一个人的时候,就算因无知而丢了脸也没什么,况且他又时常呆在东洲,以他在鬼界的身份地位,就算失礼得罪了人,也没有人敢找他的麻烦。
只是此时在段尘身边,重云却不敢像以往行事那般无所顾忌,上辈子他在段尘身边丢脸的事做的够多了,他不想这辈子又重蹈覆辙。
阎君曾对他说:“当你不知道该不该做某件事的时候,那就不要做。”他不清楚跟上去是不是会引起段尘的顾忌,因此他不敢动。
此时听见段尘出声,重云才回过神来,笑着走上前道:“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走,总要先等你们走我才好跟上啊。”
段尘沉默一瞬,才道:“你跟在我身边就行。”顿了顿,似乎觉得自己的语气有些冷淡,他又不自然地补充道,“不会走丢的,不用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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