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狂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极慕
面上的冰冷面具,得意地一笑,“你说他若是知道自己相依为命的弟弟是个妖怪还是个能让他长生不老的妖怪,会有什么想法呢?”
阿九……远清心里轻唤了一句,咬了咬下唇,闷声不语。
“孩子,你哥哥要死了。若是得你一块肉之后,能从此无病无痛长生不老,你会吝啬吗?”
呼吸之间,水牢上方轻微的滴水声清晰可闻。
如果能救阿九的话,只要能救阿九,远清的手心蓦然紧,他什么都愿意做。
“我可听下面的人报告说你们屋子的大门上,也挂着一条鲜红的绸带呢。”男子见他面如沉水,又在他心头重重地补了一刀。
诛心之言像是压弯了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尖锐的痛楚从心底里蔓延开来。原来痛到极致是无法哭出来的。远清的面色一片死寂,无悲无喜,仿佛一个失去了灵魂的布偶,眼眸里再无波澜。
“如果是为了阿九……如果是他……我……认命了。”
远清握紧了拳头,低声道。
腊月初八极寒这日,却是光风霁月。
三江城的城主上座于在城门口的城楼上,居高临下,一张假面,一柄折扇,风流无双。
城门口的正中央悬放着一只方腹三足天罡大鼎,高约四十寸,放下一个少年已经是绰绰有余,鼎旁有对耳,周围铸有虎形饕餮咬人纹路,线条清晰。
远清被押在一个特制的笼子里,不知道牛鼻子老道用了什么术法,他的龙尾始终没有回去他知道这般作为是攻心之计,好让围观义愤填膺的群众将他异于常人之处尽眼底。
脚下是湍流不息的护城河,波涛汹涌的河水都没能盖住四周群众的窃窃私语声。
“妖怪!”不知道是谁先高喊了一声,一块石子砸在了远清的额角,霎时流出血来。
殷红的鲜血似乎是更加激起了百姓心中的暴虐。于是接二两三的石子、菜叶、臭鸡蛋似冰雹一般向他砸了过来。
“砸死妖怪!”
“对!打死他!”
似是累极,远清倚靠着笼子抬起头不言不语,任由那些东西重重地落在背上,划出一道道伤痕,只是木着脸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寻找一张熟悉的脸庞。
偶尔有隔夜的鸡蛋散发着污秽的气味砸在了远清头上,黏糊的蛋清顺着额头流了下来落在眼睫上,遮住了他的视线,他才抬起手轻轻拂了去。
高居城楼上的人起折扇,扬起双手,停息了群情激昂的群众,痛心疾首道:“此妖龙,在城中为非作歹,伤人性命,不就地正法不足以平民愤。”
“念其半龙之躯,有延年益寿之功,特此处以烹杀之刑,所得羹汤尽分大众,以赎其为祸人间之罪。”
“杀!杀!杀!”
此话一出,万千百姓挥臂响应。
“杀!杀!杀!”
视线模糊,远清没能在嘈杂的人群中寻到阿九的身影,思及之前城主所提到阿九危在旦夕之言,心渐渐冷去。
只要阿九能好好的,别说是吃他一块肉,就算是将命换给他,远清也会毫不犹豫地答应。
“使不得啊!”一声呼唤引得众人纷纷侧目,连绝望的远清都抬起头,微微睁大了眼。
“城主万万使不得啊。”须发皆白的老人当着所有人的面扑通一声跪在了城门下,高呼道。
“这不是济民堂的张大夫吗?”
“大夫该不会和这妖怪认识吧?”
“别瞎说,我母亲的腿脚就是张大夫医好的,他老人家多年来妙手丹心,怎么会和妖怪有什么关系?”
“是吗,我可听说张大夫门口没有系上红绸带呢!”
“人家是老大夫啊,宅心仁厚不难理解吧。”
有几位受过张大夫恩惠的人,连忙上前劝诫,想扶起一把年纪的人,却被固执的老人一把推开,恳声求情道:“城主大人,这分明还是个少年,啖其血肉非人行径,乃是妖魔作风啊这怕是要遭天谴的,还望城主大人能够三思!”
“老人家。”城主微微摇晃了几下扇子,柔声道,“这妖怪会妖法,化成少年专门骗赤诚忠实之人,若是不信,你问问他有没有杀过人,是不是个妖怪。”
四周霎时安静下来,针落有声,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到被点到名的远清身上,目光灼热。
远远地望了一眼似笑非笑气定神闲的城主,远清木然低下头,刚要开口,却被人抢了先。
“他就是妖怪。”一个熟悉的声音笃定道。
远清蓦然抬起头,只见阿九的身影出现在城门大道的尽头。
围在四周的百姓闻言纷纷侧身,给少年让出一条一人宽的小径。
“阿九……”远清伸出手想触到他,但却是那么遥不可及,细碎的呼唤也被吹散在风中。
阿九像是没有听到一般,跨着脚步靠近,吸了吸鼻子,缓缓道:“他和我从小一同长大确实是妖怪。”他的声音不大,但是众人都听得分明。
“这……”张大夫迟疑了,他捋了一把胡子,脑海里一直不断闪现着当初少年为了救兄长跪在他面前求医之后,还跪在船老大这位有名的亡命徒跟前磕头的情形,实在是想不出如此有情有义的孩子,怎么会是个妖怪呢。
像是被人扼住了咽喉一般,远清只觉得自己呼吸困难,双颊憋得通红,随即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咳得眼泪都止不住落了下来。阿九知道他是妖怪了,阿九嫌恶他了,阿九不要他了……
第31章岁月未侵之城
“城主大人,他是我的弟弟。”阿九对着城主所在的方位,附身作礼,面上神情看不太分明,只听得语气恭敬道,“若是他的肉真能让人长生不老,可否赏我一块?”
青春永驻延年益寿也是古书上的记载,想来没人敢第一个尝试,如今这少年自告奋勇尝试正中下怀。
于是四周响起了为少年求情的声音,城主思忖片刻,语气略微为难地点了点头:“如你所愿吧。”
“多谢城主!”阿九抬起头,悲喜交加地跑到笼子边,伸手心疼地摸了摸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远清的脑袋。
他这一动作,远清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生辰快乐。”阿九低着头将一个纸包塞在他手里,乱糟糟的头发遮住了他面上的神色,有些哽咽道,“你生辰的前几日,我便做好这醋泡鸡蛋了,都是因为我生病给耽搁了些时日。昨日听闻你出事的时候,我便不小心打碎了,你不会怪我吧?”
“我怎么会怪你呢?只要你别不要我求你别不要我好吗?”远清红了眼圈,恳声哀求道。
“瞎想什么呢?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没了你我还不习惯呢。”阿九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脑袋,轻柔地将他发间的碎叶摘了下来。
“我是真的希望你能好好活着,远清”阿九忽然唤他一声。
远清一抬头,只觉得左臂剧痛,忍不住痛呼一声,低头一看,阿九的牙齿狠狠地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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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他的小臂上,尖锐是牙齿生生从远清手臂上咬下了一块血淋淋的肉。
“别哭,疼一下比丢了小命强多了”阿九也红了眼圈,掉落的泪水滴在了颈间的平安符上,面上表情却是恶狠狠的。他泛着恶心,不住地咀嚼着嘴里令人作呕的生肉,威胁道:“好好活着,带着我的那份一起,听到没?”
阿九回过身,拭去眼中溢出的泪水,完全咽了下去,又对着城主的方向致谢一般地鞠了一躬。
见他安然无恙,四周的人群都躁动起来,显得跃跃欲试。
在靠近人群的时候,原本行为举止正常的阿九忽然发起狂来,指尖死死地抵着自己的眉心,忍不住痛呼一声:“啊!”
离他近的百姓们吓了一跳,忙让开几步。张大夫离得近,想去看看情况,却被拥挤的人群挤到人墙之外去了。
接着他疼得整张脸都白了,仿佛不堪忍受一般,用自己的指甲用力地抓着自己的头皮,直到鲜血淋漓。
“阿九!”远清也不顾自己还在流血的手臂,伸出手想去抓住痛苦万分的人。
阿九仿佛正在饱受难以言喻的痛苦,痛楚从头顶蔓延开来,他用指甲抓花了自己头皮之后又抓花了自己的脸,接着是身体和四肢。鹰爪般的五指用尽全力地挠着皮肤,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缓解痛楚。不到片刻,阿九整个人便开膛破肚,血肉模糊,有几截肠子甚至还从腹部漏了出来。
聚在护城河边上的人群一阵哗然,仿佛怕被传染一般,惊慌失措着连连退后。
这景象实在太过诡异,连高坐城墙上稳如泰山的城主,都被吓得身形一颤。
“天谴这是天谴!”张大夫忍不住痛心疾首地吼道。
“阿九,你怎么了?阿九!你看看我!”空气中飘散着令人作呕的血腥气,远清哭喊着,拼命地拍打着叮叮作响的牢笼,狠狠地咬着自己的下唇才能阻止汹涌而至的泪水。
痛苦万分的人闻言真的回头望了他一眼。只那最后一眼,阿九的眼神中散去了所有伪装出的痛楚,十分平静,然而却遥远到仿佛隔着千山万水。
他顶着鲜血淋漓的脸,张开嘴轻声地说了几个字,然后身子一歪,像个断线的风筝一般,直直地落进了湍急的护城河里。
四周是嘈杂的人声,远清听不分明,只是远远看见了他的口型,却明白了。
阿九说:好好活着。
那年的腊月初十到来年的腊月初十,好似天空也在悼念着什么一般,整整下了一整年的雨似乎把以后日子里的雨水都下完了。
事实也是如此。因为自打那以后,天空中再也没有落下过一滴雨水。
不会下雨了,以后都不会下雨了。
每天都有来自地狱的怒火,将整座城市燃烧殆尽。
又有远古的龙吟驱使着化为走尸的人们一步一步在护城河冰凉的河水中溺死自己,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城中的百姓妄想着长生不老,他们也确实长生不老了。
所有人都无法离开无法死去,每日重复着腊月初八这日的事情,在虚无缥缈的希冀里浑浑噩噩。
这是活的炼狱。
唯一能出城的只有一名白发苍苍的老大夫。济民堂的张大夫在举家搬离的时候,叹着气告诉自己懵懂的小孙子,这是神龙的诅咒,是愚昧无知引发的天谴。
后来有人给这座死城取了个名字岁月未侵之城。
“所以你因为一个人的死杀了整座城的百姓?”柳孤灯心下大骇,迟疑着望向一身黑斗篷包得紧密的瘦弱男子。
谢宴思忖片刻,轻声道:“阿九不会希望你带着仇恨活着。”
闻言,远清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低声笑了笑。他的笑声粗粝沙哑,仿佛指甲刮在了石头上一般让人毛骨悚然:“阿九死了,我如何活得下去?所以我就屠了整座城的人,要他们全部为我们陪葬。”
“刷”宵练出鞘,一道剑光迎面而来,谢宴挥过白虹,反应敏捷地挡在了远清面前。
“谢宴,你让开。只要他灰飞烟灭了,这座城也就”似乎是被眼前的景象惊到了,简素虞忽然住了口。
“天啊,他的脸”月黄昏忍不住惊呼一声。
宵练的剑招被谢宴挡了下来,然而带起的凛冽风势却直直地削开了远清面上的幂篱露出一颗枯黄的头骨。
“别看!”远清杀气腾腾地吼了一句。见蒲新酒也望了过来,远清手忙脚乱地遮挡住不小心显露出来的白骨,原本的杀气转化为哀求,“不要……看……”
一直没有出声的温无垂下头颅,默默地挡在远清面前,挡住了众人的一干视线,冷冷道:“阿九拙劣的演技根本无法阻止贪婪的人对于长生不老的追求当时在场所有的年轻男子在阿九假装发狂跳河自尽后,一齐立下生死状,他们喝了他的血,吃了他的肉,妄图延年益寿成仙成神。最后更是为了防止他生出怨灵,把他化为白骨的四肢和躯干封印在了三江城的四个角落与城主府,让他永世也无法超生。”
此言一出,满座俱惊。
所以有的时候,人心远比妖魔鬼怪更可怕。
“上至半入土的老人,下至嗷嗷待哺的婴儿,只要是屋子前系上了红绸带的人家,他们每个人都有份。”远清带着深切的恨意,冷声道,“既然他们想要无尽的寿命,那我就成全他们。从那以后,三江城的百姓将在日出而作,日落则被魔龙遗孤的怒火灼烧灵魂,化为走尸在护城河里溺死自己,就像阿九死的时候一样。”
“远清。”蒲新酒忽然轻声唤了一句。当他开口的时候,所有人都十分有默契地沉默了下来。
听到他的呼唤,远清的身体几不可见地颤了颤,双手紧握成拳。
“你是不是活得一点也不好?”蒲新酒摩挲着脖子上的龙鳞,不禁红了眼圈,他一改往日的不耐,柔下调子,“你这个样子,他看到要心疼死了。”
客栈里突然传出一阵压抑的抽泣声,混杂着骨头相互摩擦的哭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响。
在静谧的深夜里显得尤为哀伤。
过了许久,蒲新酒拉着远清的手,就像年幼时那般,缓缓消失在夜幕中。
谢宴望着他们的背影,伸出手拍了下温无的肩膀,问道:“新酒真是阿九的转世?我真的想象不出来他那个个性,会护着一个人护到死啊。”
“还用问吗?”柳孤灯似乎也是受了极大的震撼,他抬起手偷偷抹去了眼里湿润,“新酒身上的龙鳞不该是最好的证明吗?”
“那是远清留下来的头发吧。”月黄昏附和道。
没有理会他们的感慨,温无忽然无厘头地冒出一句,些许怅然:“所以长生到底有什么好的……”
“道长,”简素虞忽然开口,叫住他转身离开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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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物随心即为道,不必拘泥于寿命。”
“温无!”还没等温无咀嚼完简素虞话里的深意,谢宴也叫住了他,“温道长,我”
“谢宴,三江城的事情已了,我要找到的其中一人也已经找到。”温无却径直打断了他的话,平静道,“再过几日我便走了,你保重。”
这道别也太匆忙了吧。谢宴讶然,还没来及多问几句,就见到风一般的道人早已一个瞬移,不见踪影。
“他要找的人是谁?”柳孤灯多嘴问了一句。
月黄昏坐下来,凉凉地望了一眼过来,没好气道:“还用问吗?你见温道长喊过之中除了谢宴之外的人吗?”
柳孤灯后知后觉地“啊”了一声:“他要找的人是谢宴?”
无心理会他们的没有营养的交谈,简素虞揉了揉眉心,转身向楼上走去。
“师兄你该不会误会了什么吧?”谢宴也追了上去,嚷道,“师兄你听我解释啊!我跟温无真的不是很熟啊!”
第32章瞬息白发
这么多年过去了,这座城终于凭着微弱的希望迎来了原先的繁华。有一缕的炊烟从民宿街坊之间腾起,在晚间的微风中轻轻飘动着。
温无早就不知所踪,谢宴本想抓着他最后想问问关于自己的事情,谁知那日去他房间寻人的时候,发现屋子里一阵空寂,不知何时已人走茶凉。也是,温无出身于神秘的镜月谷,本就和其他道门中人相交甚少,这般来去如风也倒是符合他们一派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风格。
谢宴叼着一根草,倚坐在客栈的屋檐上,脚下是喧闹的客栈大堂,向来刀子嘴豆腐心的月黄昏面带笑意,正在与伤得不轻的店小二热切地讨论着什么,大大咧咧的柳孤灯坐在桌子边大碗喝酒,时不时附和几句,拍得桌子哐哐作响。
他这个位置,一转身恰好能对上对面简素虞房间的小窗。对面的人眉头紧蹙,绷着一张俊秀的脸颊,原本正盘坐在床上入定,佩剑宵练在桌子上散发着莹莹蓝光。似是察觉到过于灼热的视线,简素虞睁开眼瞥了偷笑的某人一眼,起身走到窗前,“砰”得一声无情地关上了窗户,震得房檐上的灰都抖了三抖。
谢宴又开心地笑了一会,他一手抚着自己的白虹剑,望着人声鼎沸的码头,一手摩挲了下后颈的封印,喃喃道:“难不成我也是条龙……”
然而温无已经走了,再没人能回答他。
自打他们发现温无离开的三日之后,失魂落魄的蒲新酒现身了。大家都十分默契地没有去打扰,任由他一人盯着一枚鸡蛋,在房间里呆了好久。
最后让蒲新酒第一个开口说话的人是看不下去的谢宴。确切地说,是蒲新酒沉默了好几天后,主动来与谢宴聊天。
“远清的怨灵消散了。”不知何时,蒲新酒已然坐在了谢宴身旁,满眼俱是疲惫,全然没有原先天都云海弟子那般意气风发的模样。“我亲手打散的。”
“他不会怪你的。”谢宴了然地点点头,百无聊赖地望着街道上人来人往。就像师兄所说,只要远清消失,这座城市便能恢复正常,如今海清河晏,其间缘由大家都心知肚明。
蒲新酒的身体止不住地颤了一下,他紧紧揣着脖颈上的龙鳞,哑声道:“是我怪我自己,上辈子咬了他一块肉,这辈子打散了他最后的残魂我只是怪我自己。”
“他带我去了很多地方,城中最大的包子铺,最热闹的码头,早已成为废庙的寒山寺,还有我们以前住着的破宅院。”
“还讲了许多小时候的事情,可是我都不记得了。”
似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蒲新酒忍不住笑了笑,眼里满是宠溺:“远清说他死前没能吃上我送给他的鸡蛋,便在城主府里藏了好多罐等着我回来。你说他一个活了这么多年的人,还总是跟个小孩子一般。”
忍不住叹了口气,谢宴安慰地拍了拍蒲新酒微微颤抖的肩膀。
那个怨灵怀带仇恨,守着一个死城,等着一个不会归来的人,如今的结局对远清来说,反而是个解脱。
不止他解脱了,这座城也解脱了。
“谢宴。”蒲新酒忽然站起身,扭过头望着护城河的方向,声音飘渺不定,“你说这座城的人,以后会好好的吗?”
“会的啊。”谢宴肯定道,“都过去了一切都会好好的。”
“谢宴!”月黄昏忽然惨叫一声,震得屋顶上的两人俱是一惊。
“黄昏出事了!”谢宴一个飞身跳下屋顶,闪进客栈大堂里去了,身后蒲新酒也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客栈里原本喧哗的人们早已吓得躲进了房子里,不敢出来。
“我给他检查伤势……”月黄昏惨白着一张俏脸,他手里还手足无措地握着几瓶丹药,惊魂未定道:“他……刚刚还好好的……一下就晕过去了……呼吸没了……”
原先还在与月黄昏攀谈的店小二像是忽然提不上气来,两眼一闭,一头朝着月黄昏栽了过去。柳孤灯还笑称小二哥是累得睡着了,谁知须臾之间,眼前昏死过去的人生出了满头白发,再一探呼吸没了,心跳也没了。
“是啊,片刻之间就死了。”柳孤灯最后两字说得很轻,仿佛忌讳什么一般。他始终还记得之前店小二在城头在他跟前撞得头破血流,结果第二天又笑着跟他们打招呼的诡异现象,忍不住心里一寒,隐隐的不安。
按理来说,远清已经消失了,不该出现这种意外。谢宴仔细地观察着店小二那张脸原本带着笑意的年轻人的脸已经变成了一张老年人饱经风霜的脸。“片刻之间就这样了?”
“是的,原先并没有什么征兆。”月黄昏肯定地点点头,“孤灯也看到了。”
柳孤灯下意识地去看了一眼蒲新酒的脸色,只见后者也是一副被吓到了神情,才压下心底的不安,是他多想了吧……
听到动静的简素虞下了楼,他冷静的视线在店小二的尸体上扫过片刻,望向月黄昏:“这只是第一个,你留个心眼,谢宴跟我出来。”
不等谢宴惊疑,就被简素虞一个大力拽到了后院,只见他手一挥,两人周围瞬间腾起一层透明的冰雾,隔绝的外界的灵力窥探与一切人事。
“师兄,你这是要和我说悄悄话?”见他如此慎重,谢宴忍不住调笑道,“方才谁还无情地把窗户都关上了。”
简素虞用力地闭了闭眼,自动忽略了他的吊儿郎当,低声道:“蒲新酒和你说什么了?”
“师兄不是我说你,这点醋你都吃?他难过了好几天不过是找我聊聊天而已”谢宴起脸上的玩笑,正了正脸色,惊讶道,“你怀疑他?”
简素虞毫不犹豫地点头。
一脸的难以置信,谢宴忍不住为蒲新酒打抱不平起来:“他修为没我高,方才与我在屋顶攀谈,如何越过我和不远处的你动手?再说就算你在打坐顾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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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那孤灯也在大堂里,我倒想知道新酒一个籍籍无名的外门弟子如何在天都云海首徒的眼皮子底下动手!”
他咄咄逼人的语气倒是让简素虞有一瞬的茫然,简素虞忍不住轻声提醒道:“他是鬼王。”
言下之意自然是蒲新酒用了他们难以察觉的方法动了手。
但是不巧的是,经过了远清的事情,谢宴显然误解了他的意思。“行行行,他被安上个鬼王的身份就是原罪对吧?当初远清也是被全城的人按了个妖怪的身份就要啖其血肉的,这也是他的不是对吧?我说他们俩真是几世修来的缘分,动不动就被人安上个什么狗屁身份,再附上些罪名,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简素虞难得见他如此失态,一时无言,下意识地伸出手想去抓他,却抓了个空。
“店小二的尸体没有什么异样,一丝灵力与鬼气浮动的气息都没有。”谢宴一摆手拍开了他伸出来的手,盯着他,冷声道,“所以师兄,凡事要讲证据,‘防患于未然’这种说辞在指证一个人的时候,是站不住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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