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狂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极慕
然后他一挥手,面前的结界如同冰层般碎裂,大步走了出去。
只是简素虞不知道的是,他的无心之语勾起了谢宴心底最想埋葬的记忆。
邺城人中上至九五至尊,下至黎民百姓,都知道谢国师深解经纶,兼通术数,为人又谦虚和蔼,亲近可人,可称得上一句先帝的一句“学德兼备”,在一干唯唯诺诺的朝廷大臣中堪称德高望重。
稍微知情的人都知道,谢国师膝下就一掌上明珠岚月时,自小便形容丽,引得无数后院夫人们称赞不已。谢夫人身体弱,因而这位大小姐大多时都寄养在谢夫人母家,没有出落成温柔贤淑的大家闺秀性子,反而为人泼辣豪爽,一身红衣猎猎,一副侠女风范,成天舞刀弄枪,一手九节鞭挥得人耳边熠熠生风,揍得邺城的几位宦官子弟满地找牙,想是世间没几个男子自认能降得住当然这是后话。
说起来谢夫人母家,谁人不知道谁人不晓。路上随便抓个人,都能回一句“岚家的钱可是比邺城所有人再加上国库里的钱还要多呢”,任一码头的货船客船,都能看到海蓝色的“岚”字旗随风飘荡。东海岚家,海盗起家,转商后建立了海上王国,然而朝廷一直听之任之,许多人暗猜,所谓敬鬼神而远之,朝廷该是忌惮修道世家的。
岚家祖训:一为岚家人,永为岚家人。因此只要是身体里流淌着岚家人的血,哪怕一半,都要冠以岚姓入岚家家谱因此岚月时叫岚月时,而不是谢月时。
国师府除了岚月时名声在外,谢宴也是,不过是更糟糕的声名狼藉,他那爱闯祸的纨绔性子自小便是如此。谢宴虽是谢姓,其实是谢国师的亲侄子,非谢国师夫妇所出,却视若己出。
谢宴发现自己和别人不太一样的时候是在五岁那年的寒冬。
大冬天的,一群小孩子聚在私塾里闹腾,把好脾气的先生气走后,有人提议大家一起烤栗子。生栗子丢进火堆里不多时变得金灿灿香喷喷,却拿不出来了。几个胆大的孩子火中取栗,都被烫得哇哇叫,谢宴反而很镇静地伸手从火中取出了几颗栗子,分给了每个人。那火苗仿佛有灵性一样,只在他的指尖打转却不伤害他。
再大点的时候,他已经能很熟练地用火去烤鸡窝里的鸡蛋了,把老母鸡烫得在国师府里上蹿下跳;亦或是在烧了狗的尾巴尖,害得家里看多年后门的大黑狗在院子里东奔西跑,真真弄得整个国师府鸡犬不宁。
最过分的一次,谢国师去上朝,连圣上都忍不住出声提醒朝服背后被火烧出了窟窿大小的洞。
向来不喜谢宴爱闯祸的性子,那会岚月时挥舞着她的鞭子,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我小舅说得对,你骨子的顽劣是封不住的!魔头的儿子也是恶魔!”
后来两人一同入玄音修道,手足情深,但儿时的无心之言却被谢宴记了很多年。
“出身不是原罪。”谢宴下意识地嘀咕一声,也不知是在为别人还是为自己辩解。
第33章疫病横行
就像简素虞说的一般,店小二只是第一例,因为随后城中又有不少的人眨眼间白了头发,片刻便死去。
月黄昏急切地探望了几户出了这事的人家,反复检查了好几遍,也没看出个所以然了。他一回客栈就一股脑钻进后院捣鼓自己药材去了,嘴里念念有词,连谢宴几次喊他都没回过神来。
“他这是上了心了。”柳孤灯一脸笑意地揽住谢宴的肩膀,转过身把他往大堂的方向推去,“兄弟,你就别给他添乱了。要不我们去喝两杯?”
谢宴假装嫌弃地推他一下,认真道:“你有没有觉得这些人死的很蹊跷?”
“蹊跷?难道不是邪门?”柳孤灯后怕地摸摸自己的额头,望了眼大堂的方向,压低声音,“按理来说,远清消失了,这一切不该发生的……其实你师兄的怀疑也不无道理你别这么瞪着我,我的修为虽然比不上简素虞,但是听到只字片语还是可以的。”
谢宴暗地里咬牙,心想下回他和简素虞说悄悄话,一定把柳孤灯五感封起来。“我相信蒲新酒,他不是那样的人。”
远清短暂的一辈子,到死都和这座城绑在一起。如果他是蒲新酒,估计宁愿早点出城,离开这片伤心地,也不愿意在此多停留一分。要再与城中的人扯上半点关系,这比杀了他还难受吧。唯一的一点不过是因为城中的人死光了,恰好称了蒲新酒的意只是这一点而已,不该成为他被怀疑的理由。再看蒲新酒这几日坐在客栈里,盯着某处地方发着呆,城中百姓是死是活他也未曾过问,想来是漠不关心的。
有一瞬间的怔忪,柳孤灯下意识地握着自己腰间的刀柄,那是他心下不安的时候偶尔出现的小动作。他迟疑道:“他那身份我也不好说什么。倒是觉得城中的人死得挺安详,谢宴,你不觉得这也很奇怪吗?”
谢宴眨了眨眼,回想起店小二的脸上确实没有什么痛苦之色,面色平静得可怕。
真是奇了怪了。
仿佛被传染了一般,自从店小二第一个诡异死亡以后,城中越来越多的人相继同样死亡。这些时候男子通常是家里的主心骨,死亡之后,一个个家庭支离破碎。许多无法接受这般打击的亲人,愣是跪在简素虞面前,哭成一片,也不顾别人冰冷的气场,只是一个劲地求着眼前仿若谪仙的男子救救他们的家人。
“仙人别走!”
“救救我父亲吧!”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
缓慢地掰开紧紧揪着自己衣角的手指,抽出自己的手,简素虞没有说什么,只是低声叮嘱了一句“节哀。”
古井无波的话语仿佛是无
轻狂 分卷阅读49
情的宣判,浑身缟素的女子哭得伤心欲绝。被抱着怀里也才四五岁的孩子一张满是泪痕的小脸,让人不忍心再看第二次。
门口两盏惨白的灯笼迎着阴风招展,烛火在风中不安地跳跃着。背后是一片哭声,背负宵练的简素虞迈出门槛,抬眼望了下灰蒙蒙的天空,想起谢宴以往总爱缠着他,但是这几日似乎安分不少,想是为了这城里的诡异事情忙得不可开交。可惜这次他出来除了度化亡者之外,似乎也没什么新的发现,不过为什么死的这些人都是年轻的男子……
“女儿!女儿你怎么了?”女子突然凄厉地痛呼一声,使劲地晃着自己孩子的肩膀,声若疯癫,“我的女儿!快醒醒!”
简素虞闻言立刻回身,却见方才还窝在母亲怀里嗷嗷大哭的孩子,也如同先前那些男子一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白了头发,瞬间没了生息这不过是个懵懂的孩子而已。
这种邪门的疾病的发病对象已经从男子转为孩子了……
那头,月黄昏已经急得团团转了。他潜心研究了好几日,非但没有什么进展,而且城中又出现了新的情况。
总有难以接受的人认为自己的亲人还未死亡,始终不肯让尸体入土为安,甚至将尸体放置在庭院里等着他们这些仙人来起死回生。一天两天还好,时间一久,接触过尸体的人便倒下了。
“是疫病。”月黄昏拧着眉头,哼声道,“这些人真是会给我出难题。”
邺城也曾经发过一次疫病,谢宴依稀记得疫病传染速度极快,只要是和生了病的人靠得近几步,不多时便头痛发热,咳嗽不止,最后不治身亡。“孤灯,师兄,我们走访一下城中有白事的人家,劝他们早日将尸体下葬吧如果可以,直接把尸体焚烧了事,否则这病发作能要了所有人的命。”
“你们俩也小心点。”月黄昏叮嘱道,“修士的身体虽然强于常人,但是这整件事情从头到尾来得诡异,还是谨慎行事为好。”
柳孤灯深有同感地点点头:“若是瞬息白头的病状没有什么头绪,你要不先将缓解疫病病情的药粉先调制出来?”
“事有轻重缓急,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月黄昏嗔怪着,白了他一眼。
三人背着刀剑出了客栈,见旁边两人都心不在焉地低着头,柳孤灯忽然福至心灵用力拍了下谢宴的肩膀,随手指了一个方向,大声道:“我就去那个方向吧,你们俩随意随意啊。”说完飞快冲着谢宴使了个眼色,笑着跑远了。
大街上空无一人,更有几户人家门前飘荡着几条白绫想必家里也是去了什么人的。
两个人沿着街道行进,一路无言。
“疫病”这个词落进城中百姓的耳朵里,就仿佛一块巨石击碎了原本平静无波的水潭。也无需他们多加口舌,立刻就有人含着泪退远,让他们直接把尸体焚烧殆尽。
有个别固执的人,死活不愿意自己亲人的躯体消失得如此轻率的,也不得不为了活下来的人着想,含着泪喊着自己亲人的名字,静静望着尸体被火化。
“师兄,虽然整件事情很邪门,但我总觉得他们这般生老病死,才算是正常轮回,他们那般不择手段祈求长生是不对的。”谢宴低着头,忽然开口,说着一拍前额,奇道,“怪了为什么我会觉得他们这般死去是正常死亡呢?”
走在前头的简素虞听到他的话,忽然停下了脚步。
谢宴一个不察,差点撞了上去,他及时止住自己紊乱的步伐,顺着简素虞的视线望去。只见午后阳光下,死寂般的街道上,身着天都云海深紫色外袍的人正一动不动地矗立着,如同灵山上挺拔颀长的青竹。
不远处的一户人家正在办理白事,有断断续续的哭声和哀乐声从里头传出来。蒲新酒背对着一间废弃已久的宅院,伫立在人家的大门口,正眯着眼死死盯着别人的大门。有几条长短不一的白绫从正门上方垂落下来,在蒲新酒的侧脸上落下一条条阴影,使得旁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他这是”望了一脸肃穆的简素虞一眼,谢宴话音未落,只见眼前的人有了动静。
蒲新酒忽然伸手揉了揉眼眶,接着缓缓蹲下身,随意捡起地上一条白色的绫带,慢条斯理地系在了这户人家的大门门柄上。他还记得用手拍了拍绫带上不知何时沾染上的灰尘。
他的动作明明没有任何不妥,但是谢宴却看得心惊肉跳。
如果没有记错,远清要被处死之前,满城百姓都在屋子前系上了红色的绸带。他这举动……
“谢宴?简师兄?”蒲新酒忽然抬眼望见了他们,声音里还带着显而易见的哽咽,掩饰一般地扭头猛地眨了眨眼睛。
“你在这是做什么呢?”谢宴压下心里的不详,轻松地问道。
蒲新酒转过身,背对着他们,哑着嗓子闷声道:“就在城里随处转转”
“大哥哥!”忽然一个小男孩从大门里窜了出来,面上还挂着泪痕,但仍旧睁着好奇的大眼睛,滴溜溜地打量着面前这三个异常俊俏的男子。
不好意思地望了他们一眼,蒲新酒挠挠头,柔声问道:“怎么了?”
还不到大腿高的男孩害羞地凑到他腿边,小声道:“娘说你救了我,还帮我家挂上了砸下来的白灯笼,让我请你去里面喝杯热茶。”
“多谢好意了。”蒲新酒低下头,摸了摸他柔软的头发,“大哥哥要和师兄们回去了。”
“那我还能见到你吗……”闻言,小男孩低头揪着他的衣角,似乎有点难过,声音软黏黏的。
“人间何处不相逢。”心中疑虑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谢宴忍不住也露出微笑,快步走上前来戳了戳小男孩胖乎乎的脸蛋真可爱,“小子,你要是想他,等再大了几岁,去清静山的天都云海找他啊。记住啊,是天都云海。”
“好!那说定了!”小孩子闻言双眼发出光,激动地捂着自己的脸蛋,喜出望外道,“我以后长大了去天都云海找大哥哥!”
回去的路上,谢宴就像只叽叽喳喳的麻雀,开心得不行:“我跟你们说,这个年纪的小孩子,可好玩了。脸蛋胖乎乎的,戳一下就有一个坑,多戳戳长大后就会出现酒窝……啧啧,我刚刚应该多戳几下。”
蒲新酒嫌弃地远离他两步:“你竟然连小孩子都不放过。”
“你怎么知道的?”简素虞闻言扭头,奇怪地望他一眼。
“月时脸上的酒窝就是我戳出来的啊。”谢大少回答地理所当然。
第34章是你们在逆天
功夫不负有心人。
不眠不休捣鼓了一天一夜以后,月黄昏终于研制好了足够的药粉,并且同柳孤灯一道,把研磨好的药粉撒进了三江城好各处的水井里。这样城中百姓在取用的时候,就能直接服用到水里的药粉。
“累死我了。”月黄昏累得不顾形象摊在桌子上
轻狂 分卷阅读50
,原本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都散落了下来,“我觉得我跟这座城八字不合,一直忙着捣药治病,治病捣药。这么多人!我觉得我把未来几年所有的药都磨完了。这次我在药里多加了些灵草,不但控制住城中蔓延的疫病,还有延年益寿的功效这回总算能消停了吧。”
“是是是,大药师辛苦了。”柳孤灯闻言在他面前递了一杯热茶,恭敬道,“小的给你打下手时,手脚可还算麻利?”
“凑合吧。”月黄昏撑着下巴,懒懒地抬了一下眼皮,顺着杆子调侃道,“也就看在你天都云海首徒的份上,别人愿意给我打下手,我还不同意呢。”
望着两位疲力倦的好友,谢宴摸了摸下巴,松了口气道,“这次总算能消停下来了吧?我们已经在这座城里耽误了许久了啊是时候去别的地方看一看了吧。”
“你们就别挑地方了,直接跟我回天都云海吧。”柳孤灯豪迈地拍拍自己胸膛,“我做东好好招待你们。”
天都云海位于清静山之上,比起玄音派所坐落的灵山的秀丽之余,清静山似乎更能称得上一句大气磅礴。清静山占地面积极其广阔,门派建筑依山而建,又以山上嶙峋怪石融为一体,其中最为人所称道的是门派之间高耸的悬空吊桥,交错纵横,巧夺天空,将整个门派连通起来。天都云海这个门派本身也是同样的粗犷奔放,他们把以刀御意,再以意御刀作为门派髓,以“刀意合一”作为门派自创刀法的最高境界。因而豪爽的天都云海弟子们通常以刀为武器,身着一件深紫色的外袍,颇有些江湖侠客的意气风发。
“作为一个道门中人,飞升之前怎么能不来天都云海看一次闻名天下的云海呢?”柳孤灯继续吹嘘道,殷勤的模样与路边卖狗皮膏药的人一般无二,“我们天都云海的景色真的没话说,你们来不会错的……再说说我们天都云海的人啊,可是有名的”
“八……八卦?”不知道何时出现的简素虞怀里揣着一堆小纸包,静静问道。他皱着眉略带思索的表情,让谢宴和月黄昏笑趴了。
“咳咳咳”口若悬河的柳孤灯被突然出现在身后的人吓了一跳,冷不防被自己口水抢了个半死。
“师兄,你这是”谢宴忍住笑凑到简素虞身边,好奇地拾起他怀里一枚纸包,打开看了看,白色的药粉,还散发着淡淡的灵草气息。“黄昏,你可以啊,连我师兄都被你拉去打下手了。”
“城中百姓想要些药粉,我拿去分发给他们。”简素虞侧目,视线在谢宴发间不知何时沾染上的一片碎叶上停留了一下。
月黄昏心想我哪使唤得动你们门派的那位,扭过头正欲辩解几句,却见道简素虞低下头,那动作怎么看怎么像是在吻谢宴的头发,等他电光火石之间明白过来,顿时感觉被秀得头皮发麻。
当然他不是唯一一个这么想的人,蒲新酒伸着懒腰刚从后院进来,一抬眼就看到这么闪耀的场景,忍不住捂着脸,咆哮了一句:“天啊!我的眼睛!”
相比之下柳孤灯就淡定多了,他凉凉地看了两个没见过世面的人一眼,解释道:“人家不就是吹片叶子,看把你们激动的。”
简素虞面上一顿,耳尖似乎诡异地红了一下,他低头盯了怀里的药粉一眼,试图解释道:“我……我腾不出手……”
“理解理解。”柳孤灯眼里满是促狭的笑意,了然地摆摆手。
谢宴全程状况外,直到简素虞急急地出了客栈,还是一头雾水地望着客栈里脸色各异的人们,他把玩着手里折成小纸包的药粉:“师兄怎么了?”
一把夺过谢宴手里的药粉,柳孤灯拈起来在他肩膀上轻轻戳了几下,调笑道:“人家都说他腾不开手抱你,你不懂什么意思?”
“你说什么呢?”谢宴又惊又喜,一把夺过柳孤灯砸在自己肩膀上的药包。
两人下手都没个轻重,只听得“呲”得一声轻响,原先已经松动的纸包被撕成了两半,纯白的药粉撒了谢宴一身,他也毫不在意地挥了挥面前的粉末,继续追问道:“师兄刚刚真是这个意思?”
“谢宴!”月黄昏忽然脸色惨白地指着他,他像是受了极大的刺激,颤声道,“你这药粉是白色的?!怎么会是白的?”
柳孤灯扭头盯着他,心下一惊,不解道:“你给我的药粉一直都是白色的啊……”
闻言,两人面面相觑,月黄昏脸上的血色尽数褪去。他急急忙忙凑到谢宴身边,用指尖拈了下谢宴月白色外袍上的点点白色粉末,凑到鼻子下闻了闻,面色大变:“药粉被人动过手脚了!”
月黄昏是药师,手上最怕染上无辜百姓的鲜血,否则进阶历劫之时将会有葬身天雷的风险。
幽篁里明心阁的大殿的三支大柱刻着的门派“三不救”祖训:妖邪不救、害人者不救、多于百人不救。其中最后一条怕的就是阁中弟子因为术业不而葬送大量无辜者的性命。
原本研制了许久救命的药粉统统变成了害人的□□。此次,他首次违背祖训行事,竟然酿成大祸背上了一城人的血债。
月黄昏苦笑一声,暗叹一句,果然是跟这座城八字不合。
柳孤灯忽然想起什么,脸色发白,他一把推开谢宴,一耳光甩在蒲新酒脸上,又狠狠一拳锤在脆弱的桌子上,质问道:“为什么?!”
那日,他捧着药正欲出门却发现自己忘记佩刀,回房间取刀之际,便嘱咐趴在大堂桌子上休息的蒲新酒帮忙照看一下。除此之外,他清楚地记得自己再没有离开过片刻。
谢宴刷白着一张脸,也被这变故惊得说不出话来,他扯了下默不作声只是拭去嘴角血丝的蒲新酒,小声提醒道:“你倒是说句话啊。”
“谢宴,你让他说什么?讲他如何把我下山时送他的那瓶治疗眼疾的药掺在药粉里的吗?”月黄昏捂着脸,气得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你不该救他们,也救不了他们。”蒲新酒对自己挨了一耳光的事情毫无知觉,平静得仿佛在讨论今天的天气如何。
蒲新酒确实如同谢宴想的那般,不愿再和城中人扯上丝毫关系,所以他没有动手要了那些人性命为远清报仇但是这并不代表着他能忍受有人去救这些本就该死的人们。
这话一出,便是承认了。谢宴蓦然想起那日,在寻常人家大门门柄上慢条斯理地系着白色绫条的蒲新酒,像一个从地狱来的勾魂使者平静到让人害怕。
柳孤灯被他害死那么多人还无动于衷的神情气得怒发冲冠,他大吼一声:“逆天而为,罔顾人命!天都云海没有你这种心狠手辣的弟子!”
蒲新酒一个闪身躲过,倏忽之间整个人高高地端坐在楼梯栏杆上,身法快得出奇。他平静的语气没有变,甚至连坐着的姿势都没有
轻狂 分卷阅读51
变。
“他们早就该死了,早在多年前就已经入土了。因为吃了远清,才浑浑噩噩地活着如果你们把化为走尸也能称之为活着的话。”
“瞬息白头也不是什么邪门异象,依照天道轮回,那是他们寿终正寝的标志。”
“你们就没想过,为什么首先发病的会是年轻男子吗?因为当年立下生死状,先吃下远清血肉的就是年轻男子!远清一消散,首当其冲的那是他们,然后才是年幼的孩子”
“这群十恶不赦的人死了还有你们心疼,那远清呢?我的远清死的时候有没有谁心疼他一下?漫天神佛有没有谁出手救一下他?没有所有的人、神、仙都看着他死,盼着他死!”
“我只是恨,但不是逆天而行。城中活着的这些人本就是违背天道的存在,但是你们却要去救他们是你们在逆天。”
谢宴竟然无言以对。
第35章佛随缘,道随心,鬼随性
“我知道你恨,没想到你那么狠。”说这话的是简素虞。
宵练闻声而动,一道剑光快速落在蒲新酒的位置,然而蒲新酒更快,下一瞬已经居高临下地伫立在柜台上,腰间一柄大刀,深紫色的外袍十分潇洒地随风飘动着这显然不是天都云海的门派身法。
“对,我是恨。都说佛随缘,道随心,那鬼,就随性吧。”蒲新酒轻飘飘地说。
谢宴、柳孤灯、月黄昏面面相觑,却发现有无数漆黑的鬼手从地底伸出来抓着他们的双腿。只要有人强自动用灵力妄图挣脱,便会被闻声而动的鬼手吸个干净鬼魂最爱吸食的便是修士的纯正灵力,因而大家都动弹不得。
这已经不是蒲新酒了,他变成了鬼王。
鬼王蒲新酒右手一扬,顿时有几个鬼魂在空中显形,挂着长长的舌头,朝着简素虞扑了过去,他微笑道:“简素虞,这座城里到处是孤魂野鬼,你打不过我的。”
简素虞挥舞着宵练正在与长舌鬼们搏斗,口中默念法诀,片片冰凌自半空中长出,将长舌鬼攻上前的手臂刺了个对穿。然而不知疼痛的鬼魂又不断地攻上前来,简素虞心下一动,解下腰间碎冰置于唇边,轻微地吹了几个音。客栈的所有的鬼魂霎时被冻在了原地,动弹不得,片刻以后碎为冰渣。碎冰是仙派至宝,向来驱邪清魅,连谢宴他们脚下的束缚都轻了不少。
蒲新酒面上的表情凝了一瞬,眼神里闪过一丝不忍,无奈道:“好吧,宗派大比的第一人还是有些本事的,但是你抓不到我啊。”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