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且听一曲将军令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默默的听
稍稍回了一句后,李敛就打算直入正题,「禀皇上,其实臣今天有事要……」
话未说完,皇上就截停了他,「静涯先吃点糕点下肚吧!朕已命御膳房做些吃食过来,很快就能送上的呢!」
李敛虽然一见身前那盘致的糕点,肚子就一阵阵咕噜噜地响,但他现在的心思可不在吃食上。
为了自己今天的目标,他的视线毅然抛弃糕点,转向皇上正色道:「回皇上,微臣不饿。臣半月前的四道奏折……」
「你还说不饿?朕都知道了!」皇上再一次打断了他。
他语重深长的道:「你这傻孩子在殿外站了大半天,一直滴水未进!奴才不知道送上吃食给你,你都不知道去寻他们要吗?就算不寻他们要,你也该去宁寿宫找太上皇一起用膳才是。朕这样的年纪一顿不吃,尚且饿得很,你正当壮年,一顿不吃恐怕饿得慌。朕听御医说,养生之道不外乎是饮食定时,多用蔬果,闲时多活动手脚。你啊!是朕的股肱之臣,可要好好爱护自己,朕还有很多事情要交托于你的。」
顿了一顿,皇上调侃的道:「你要是饿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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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子,就算父皇不怪朕,你家那口子恐怕也会怨上朕呢!」
「皇上,延年最是明白事理的一个人,只可惜,臣这些年来能够与他相伴的时间不多……」李敛见缝插针的道。
「别只惦记着夸你家的延年,快先吃两块糕点垫垫肚子吧!可别真的饿坏身子,消暑、养胃的吃食很快就会送上来的了。」皇上表示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皇上说到这个地步了,李敛哪能继续拒绝,只得捏了一块芙蓉千层糕送进口里,匆匆咬碎吞进肚子里。
他正想再说些什么时,皇上催促道:「再多吃点。」满脸欣慰,活像看见自家闹别扭绝食的小孩子终于愿意吃饭的样子。
不得以下,李敛只得不情不愿(心满意足)的再啃了一块紫米糕和一块佛手酥。
「别光吃糕点,也喝点茶水吧!这茶是河南省送上来的信阳毛尖,有生津解渴、清心明目、提神醒脑、去腻消食的功效。」
整个谈话的节奏完全落入皇上的手里。
于是,在啃了三块糕点的情况下,李敛又灌了两杯据说是顶顶好的信阳毛尖下肚,在养心殿里绕了两个圈(消食),然后在正餐(宵夜)来到后,跟皇上一起用膳起来。
第一百七十七章皇上醉酒
食不言,寝不语。
眼见皇上专注于夜宵,李敛自己口里也在吃着东西,总不好率先说话,只得在努力保持仪态,以御前失仪的情况下,三扒两口,狼吞虎咽的用完晚膳。
吞下最后一口菜,再灌下一口信阳毛尖,李敛就彻底停下手了,双眼眼也不眨的注视着皇上吃夜宵。
皇上有心不理他,但在这灼热的目光下却是大有食不下咽之感。
僵持了好一会儿,他终究是受不住了,只得放下汤匙,命人把吃食拾好。
「夜深了,朕明日还要上早朝,就不留静涯夜话了。」皇上故意打了个呵欠,一脸困顿的道。
「皇上!」李敛却是不许他再回避下去了。
听得叫声,皇上心里立时打了个咯噔。
不得不说,喝饱吃足后的李敛气势较刚才强了很多。
「臣从军一十九载,每战必身先士卒,向来不甘后人。虽望能再为皇上征战沙场,讨伐不臣之辈,然,臣身上大大小小伤势七十二处,伤痕累累,实在是力不从心。今有正二品宣威将军李明珠、正二品归德将军牛继宗、从二品云麾将军林寒、从二品忠武将军冉封等通兵事,久经沙场之辈,足以为皇上分忧,请皇上准许臣告病辞官。」
终究是来了!半掩着嘴巴打呵欠的皇上想。
「是啊!不经不觉间就过了二十年了,朕也长出白发了。」皇上避实就虚,唏嘘的道。
「记得当年你初次从军,少年得志,意气风发,才不足十五岁。」顿了顿,「想不到,转眼间就已经长成了可以独当一面,统率数十万将士的大将军了。」
感慨了一会儿,皇上回过神来,安抚李敛道:「朕知你这些年来东征西讨、南征北伐是累着的了。既然不欲再上战场,那就别上战场了,得让朕和太上皇也日夜为你担忧。以后只管坐镇后方,主持大局就是了,朕还有很多地方得倚重你呢!」对李敛告病辞官之语置若罔闻。
「朕也很久没有跟你喝酒聊天了!今晚一定要不醉无归!」不等李敛继续请辞,皇上便扬声道:「来人!上酒!上好酒!」
皇帝一声令下,酒马上就送上了。
毕大夏推开了小内侍,亲自上手,又是倒酒,又是上下酒菜的,不愧是专业伺候人的,动作如同行云流水,没几下就摆弄好了。
「说起来,这西凤酒还是你送进宫的,今晚朕请你喝它,你可不能怨朕小气啊!」皇上指着酒壶,笑道。
「皇上请的酒可不是人人都有机会喝的,而且皇上喜欢这酒,也是让臣长脸了,臣只有高兴的份儿。」皇上请喝酒,喝了不知道是不是敬酒,但不喝就一定是罚酒了。
「来!第一杯酒愿我大周子民丰衣足食、安居乐业!」
「第二杯酒愿我大周国运昌盛、千秋万载!」
「第三杯酒……」
「第四……」
皇上不给李敛说话的机会,一杯又一杯的祝酒。
酒过三巡,他微醺道:「你这西凤酒清芳甘润,入口醇厚,尾净味长,确实是…难得一见的好酒。」
李敛却旧事重提,「皇上,臣也该是时候解甲归田了。」
皇上一顿,一双黑眼眸定定地注视着李敛,别人也不清楚他究竟是醉了还是没醉。
他低声缓缓道:「怎么了?朕的大将军是想要临阵脱逃,留下朕一人孤军奋战吗?按照大周军规,临阵脱逃者……」
「斩!」这一个字从牙齿里挤出来,显得特别的杀气凛然。
李敛没有被这小小意思吓到,从容的道:「孙子曰: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今我大周有皇上坐镇京城,运筹帷幄,朝中良臣良将多不胜数,自可克敌于千里之外。」因此,有他没他也没分别了。
皇上摆摆手,强忍怒气,「此事休要再提!静涯是朕的股肱之臣,军国大事都要倚重你,朕是万万离不得你的。」
「皇上,臣告病辞官之心已定,请皇上恩准!」
听得此话,皇上把酒杯一推,俯视着李敛。
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叩在桌上,神色晦暗难明。
一开口,声音就已经低沉了三分,「你真的不知道为何朕要把你那四道辞呈的折子,一直留中不发吗?」不就是不准你辞官的意思呢!
李敛心知却挺直脖子的道:「恕臣愚笨,臣不知。」
这下子可把皇上气炸了。
「啪!」皇上使劲地拍了一下桌子,厉声道:「你不知?你李静涯会不知道?就算你不知道,难道冯延年也会不知道吗?」一句比一句语气重。
这还不够,皇上咬牙切齿的道:「朕给了你多少次机会了?给了你多大的体面了?你却偏生不屑一顾,把朕的好意视作无物……」
「在你李静涯的眼中,朕是不是很无能、很愚蠢,一定要倚靠你,还一定会相信你那些虚假的谎言!?」
这简直就是诛心之言!
「臣绝无此大不敬的想法!请皇上明鉴!」李敛脸色一变,不敢再安坐原位,忙不迭的跪倒在殿中央。
皇上对此充耳不闻,酒意上头的他只管一鼓作气的道:「好啊!你三番四次要辞官,可不就是眼瞧着朕没有你就不行了吗!朕准了!你赶快滚出京城!朕就不相信没有你的扶助,难道朕就不能自立了吗!?」
「皇上息怒!」跟皇帝,还是一个醉酒故意闹事的皇帝共处一室,李敛实在是没有经验,经历过无数风浪的他一时间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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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吓懵了。
「当年你李静涯胆大包天,一个人带着亲卫把公孙府给砸了,把公孙续和温盛吉两人打残打废了!太子问责于你,是朕!是朕出面顶着太子为你求情,把你保下来!」说话有点混乱起来了。
醉酒状态中的皇上只觉委屈,开始一件一件的翻旧帐起来了。
「那年你坑杀一万五千多名匈奴降俘,你以为文官只是雷声大雨点小,只是吓吓你而已吗?文武殊途,就算贺齐等人力撑你,父皇愿意保你,但那些文官清流士子会屈服吗!?他们恨不得一头撞死在太和门外,好流芳百世、名垂青史!是朕!是朕私下替你逐一摆平那些孔孟腐儒的!」
「你在南边把四万多倭寇的尸体筑成京观,那年北边大旱,人人都说是因为你残忍暴虐之举,致使有伤天和,生灵涂炭,该把你下狱斩首以平上苍愤怒!是朕!是朕下达罪己诏,把一切罪责都揽在朕的身上!」
「旁人弹劾你私通内侍、结党营私、拥兵自重、图谋不轨!是朕!是朕把所有折子都压了下来!」
「更有人在朕耳边说你养寇自重,跟匈奴人眉来眼去……」
「还有人说百姓只知你李静涯,而不知朝庭,不知有朕……」
「要不是朕!你早就被斩头、流放边关不知多少次了!!!」皇上怒意未消的咆哮道。
皇上说的这些事里,李敛有的知道,有的不知道。
尽管皇上话里有点夸大的成份,但如果皇上所言有那四五成是真话,那么李敛这些年来能活得那么滋润,可就不止是太上皇和冯子芝的功劳了。
「朕为你做了那么多事,你现在翅膀硬了!就要离弃朕!背叛朕了吗!?」皇上骂着不解气,起身绕着桌子转了几圈后,拍案大喊,直把桌上的酒杯都拍跌了。
皇上这罪名扣得可大!
李敛忙不迭道:「臣与皇上相识一十九载,追随皇上一十七年,绝无半点背弃皇上之心!」这个罪名就是李敛也背不起啊!
皇上酒醉尚有三分醒,立刻就捉住李敛这句话打蛇乱棍上了。
「那以后,朕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不准你辞官,你就得乖乖得在京城里面。
李敛心下不愿,低着头,嘴上道:「皇上!臣是人,不是小猫小狗。」不是你想怎摆弄就怎摆弄的。
「朕没把你当作小猫小狗。」皇上不耐烦的说,「只是…只是……」酒意上头,脑里正一片混乱,只觉脑浆正搅成一团儿,什么都想不到。
烦躁之下,皇上不由得冲口而出道:「你得紧记自己的身份!朕是天子,是皇帝,朕要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
李敛身子一僵,不可置信地抬头瞧了皇上一眼。
虽然皇上的这一句话跟前一句话意思好像差不多,但在李敛的眼中却是天差地别。
第一句是请求,是要求,是耍无赖,是亲近之意。
而第二句却是吩咐,是命令,是…君臣上下之别。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更何况李敛是个正经八百的领着朝庭俸禄的大周冠军侯、天策大将军!
李敛垂头,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紧记自己的身份……
因着皇爷和皇上这些年的宽容,倒是教他不知天高地厚,忘记自己的身份了。即使被赐姓李,他也不是真正的李家人,身上流着的仍然是贾家的血脉。更何况真正的李家人在皇上面前也不过是臣子而已,他一个贾家人有什么可以嚣张的地方!?
李敛有天策传承在身,更有王翊多年来的教导,他较任何一人都要忠君爱国,只是……
只是…他觉得…他们是不同的……
他和皇上、太上皇之间的关系除了君臣之外,应该还有别的……
这个时候,李敛突然想起他亲爹贾代善临终前对他的告诫。
「上无度失威,下无忍莫立……」上下知离,其位自安。君臣殊密,其臣反殃。小人之荣,情不可攀也。
明明那时候的自己还可以坚守本心,清楚知道自己的定位不过是臣子而已,是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变得糊涂的?
李敛闭眼,一声不响的拱手于地,头也缓缓叩在地上。
直起身子后,他站起来,再度郑重的跪下稽首。
如是者三遍后,他勉强整理好情绪,才保持声调平稳的道:「臣,谢皇上教诲。臣,告退。」
「什么教诲?!你站住!」皇上这下子哪里还有半点醉醺醺的姿态,他都被李敛给硬生生吓醒了。
李敛刚才行的可是三跪九叩的大礼!
跪拜是尊敬到极点的象征,下跪表示内心诚服。三跪九叩是大礼,表示内心非常非常尊敬和诚心。
李敛无缘无故行此大礼,再加上他目无表情的样子,皇上心中一突,有点不好的预感。
李敛脚步一缓,躬身,一板一眼的问:「不知皇上还有何要事垂询?」
对此非常不习惯的皇上一愣,「…你…你还要辞官吗?」
「回皇上,臣,得蒙皇上圣恩,自当继续留任,竭尽全力为大周添砖加瓦。」李敛一丝不苟的回道。
「……」皇上皱起眉头的看着李敛,虽然这个答案让他很满意,但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
「时辰不早了,请皇上保重龙体。臣,不阻皇上休憩了。臣,告退。」李敛目视地面,直起身子,就要退出去。
「站住!」
李敛驻足。
皇上看着他这副样子,心下就不得劲儿,「你这是怎么了?」耍性子了?看惯了李敛的笑脸,现在瞧他板着脸的模样就觉得哪里都看不顺眼的。
想起刚才李敛还没回答自己的问题,他便问:「刚才朕问你,谢朕什么教诲了?」
「…臣谢皇上教诲。」李敛抿嘴。
皇上一见他没有回答自己,就起了疑心:「什么教诲了?」
「臣谢皇上教诲,时间不早了,臣该告退了。」李敛低头,转身就要离开。
「站住!朕叫你站住!」
见李敛顾左右而言他,皇上有点不安,知道李敛这是跟他起了隔阂,只觉到如果今晚不跟李敛说清楚的话,他日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李敛恍若未闻,只管往外走。
皇上见状,情急之下,三步作两步的大步跨过台阶,冲到李敛身后,一把捉着他的手臂。
「你这是去哪了?朕问你!朕教诲你些什么了!?」
「臣教皇上教诲!臣得告退回家睡觉了!」李敛争扎。
以李敛的力气和技巧,在不伤到皇上的情况下,只不过是三两下就成功争扎开来了。大步一跨,就一支箭似的踏出正殿好几步远了。
「李静涯!你给朕站住!啊!」皇上不甘,还要去追,怎料被正殿的门槛一阻,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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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人跌倒在地上。
「皇上!!」刚才一直靠在墙上装壁花,恨不得皇上和李敛见不到他们的毕大夏和旁边守门随侍的小内侍大惊。
听得声响,李敛急忙回转,走到皇上身边,就要扶起皇上。
刚才那一跌,跌得挺狠的,皇上用来支撑着地的那只右手掌心都出血了。但皇上全然没有顾及手上火辣辣的伤势,用左手死死地捉着李敛的手,不让他再有离开的机会。
「都退下去!」斥退毕大夏和其他内侍后,皇上转头对李敛说:「你我之间有什么话不能说的!?用得着如此赌气吗?」
「皇上,臣没有赌气。」李敛无奈的道。
皇上不置可否,「你以为朕会相信吗?」
李敛不发一言,默默扶起皇上,扶着他慢慢返回正殿。
皇上没有让李敛搀扶他回龙椅上坐,只是落座于一旁李敛的椅上,皇上仍然死死地捉着李敛的手臂,生怕他又要一句臣告退就立马离开。
皇上向毕大夏使了一个眼色。
毕大夏会意让人搬了一张椅子到皇上下方,之后就领着其他内侍退出了养心殿正殿,并体贴地关上殿门。
命李敛也落坐后,皇上才缓缓道:「朕记得,当年父皇…病重,大哥、二哥、四哥和九弟等兄弟纷纷起兵宫变。那时候四哥挟逼九弟等人一起攻打养心殿,要不是你及时救驾,朕也坐不上这天子之位,早就成了那冢中枯骨!」
在那一役里,几位皇子互相残杀,兄杀弟,简直是皇家丑闻,当中齐王李天琰以毒.药行刺楚王李天琅也罢了,还要攻打养心殿君杀父,这事传了出去就是遗臭万年的事迹!尽管太上皇在事后多有遮掩,但此事也成了皇家天字第一号的禁忌,没有任何人敢轻易谈论。
「当年你尚且一小小将军就敢对我直言同室操戈、兄弟阋墙之弊,今天何以心中藏事却又不敢对我明言呢?」皇上直接用我来代替朕作自称。
李敛沉默不语。
第一百七十八章八府巡按
「朕的大将军啊!你我之间究竟有何事不能说的?」
面对皇上的循循善诱,李敛垂首,好一会儿才有声音响起,「皇上教诲所言极是,是臣越矩了,臣当谨记恪守君臣之别。」
君臣之别?皇上一懵,怎么无端端说起这个来着?
力回想自己刚才醉意上头,盛怒之下冲口而出的说话,皇上悟了。
找到了源头,皇上放松地笑起来,「朕的酒量不比你,醉了口不择言也是正常的,你怎就当真的呢?」
「皇上,酒后吐真言啊!」李敛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双眼看似注视着地下,实际上一直在观察皇上的每一个表情。
「呸!」皇上毫无帝皇姿态的呸了一口,「朕三番四次不准你辞官,你这小子倒是一点脸面都不留给朕,一直坚持要走,朕生气了,说几句气话还不成吗?朕这区区气话,你还会分辨不出不成!?」算是侧面认错了。
说到这一步,李敛虽然不是完全相信,但脸上总算是和缓了几分。
「不管是醉话,还是气话,臣自当谨言慎行,恪守人臣本分,方是君臣应有之意。」
眼见李敛态度如此疏离,皇上不由得心中一痛,握着他的手,感触良多的道:「你我不止君臣,更是良师益友,情同手足,关系绝非他人可媲。」若说开始的时候是虚情假意,但都过了这么多年了,这感情早已非当日可比。
「朕知道自从朕登基以来,疑心日盛,对你多有猜忌。」说到这里,皇上轻叹了一口气。
在感情上,他真的是视李敛为子侄的。从李敛还小的时候,皇上就已经一直跟在他后面,看着他作天作地,皮得活像孙猴子似的,每闯下什么大祸,自已就像老妈子似的去想方设法替这孙猴子拾手尾,他容易吗?只是,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却是开始忌惮这孩子起来了。这孩子看似粗糙得跟牛继宗能够相比,但实际上素来心思敏感,恐怕这几年都看得出他的意思,所以行事越发的沉稳了。
皇上轻叹了一口气,拍拍李敛的手,「是朕委屈你了。」
「皇上!这些年来臣仗着皇上和太上皇的恩宠,不知进退,让皇上难为了。」李敛连忙出言把事情揽上身。
皇上见状,心里极是妥贴。
他摆摆手,「归根究底都是朕蒙了心眼,委屈你了。」
李敛的忠心程度即使放眼整个大周都是名列前茅的,他再不知进退也不过是上次糊弄皇上自己身受重伤,请求静养和这次在皇上再三挽留下仍然坚持辞官而已。在皇上看来,这两次都是李敛想要避功高盖主,为皇上难为而主动寻借口退让,这不单止不是不知进退,反而是忠心耿耿,体贴上意之举。
听到皇上如此窝心的说话,李敛眼里一热,感动的道:「皇上识拔臣,命臣组建天策府,又授臣天策大将军之高位,有内秉国政,外则仗钺专征之权,掌全国军事,乃臣一生中最大的荣幸。」与之相比,冠军侯也不算是什么了,毕竟如果没有实权和信任,冠军侯这个爵位都不过是一个好听的名头罢了。
「荣幸的是我李天。」能得到你李静涯的尽心扶助。
两人双视一笑。
此时此刻,什么隔阂、嫌隙都一扫而空,不复存在。
「今后我俩同心同德,永不相疑,也好谱写一段君臣相得的佳话。你也别再说要在家养伤或者辞官离京这种混话了!」
「皇上!」感动归感动,李敛却是理智在线,表示有异议。
「正所谓:水满则溢,月满则亏。说句犯上的话,臣现在已经是位极人臣,日后再立军功当是赏无可赏了。」
皇上沉默,李敛这话老实不客气,并没有半点夸大之嫌。
论爵位,冠军侯虽然只是侯爵,于公、侯、伯、子、男中排行第二,但实际上较寻常的国公还要来得尊贵。而且,开国后大周历代君主一直致力于削减爵位,以尾大不掉,因此,按照某种大家不能明言的潜规则,爵位最高也只晋到侯爵就算是顶头的了,可不会再有新的国公封赏。
论官职,李敛已经是正一品天策大将军,有内秉国政,外则仗钺专征之权,掌全国军事,实至名归的军方第一人,已经是升无可升了。就算是文官之首保和殿大学士都没有他来得位高权重,威风八面。
这两样已经是封无可封、升无可升了,哪怕想要不赏赐李敛,转而像汉武帝封赏卫青三子一样,恩及他儿子李琏也是难题一个。这次剿灭、反攻七国联军的战役里,朝庭已经把李敛的赏赐恩及李琏了──下嫁长安公主。李琏暂时看上去虽然不如他父亲李敛一样惊才绝艳,但本身也是很有才干的,不是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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