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剧性死亡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六味地煌丸
疼痛仿佛还埋在他的意识里,挤压着他空无一物的胃,逼着他在空荡荡的卫生间里蜷成一团。
几分钟前,或者说读档之前,他被那条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小狗咬碎了眼珠,而后咬断了脖颈。
全程用不了五分钟,他甚至没来得及挥动自己的球棍,人生终结于铺天盖地的疼痛,在短短的几息之间就掐灭了他的呼吸。
印桐甚至不知道他是被咬断气的,还是疼断气的。
他的双腿在发抖,指尖冻到发麻。他强迫自己套上挂在门后的睡衣,而后拎着棒球棒,缩在狭小的马桶盖上。
他的大脑里一片空白,死亡的记忆比当初被丧尸吃干抹净来得更加清晰。他甚至可以回想起狗舌头舔过他脖颈的感觉,就好像那些黏腻的口水已经陷进了他的皮肤里。
印桐抬起头,无意识地望着水池上方的镜面。
倘若第一次存档时裂开的纹路还只存于镜子对面的另一个世界,那么这次,他已经清楚地看到细小的玻璃碎片剥落了下来。
兔子的影子变得更清晰了,就好像有双无形的手抹去了镜面上的湿气。印桐看着对方垂在身侧的斧头,甚至产生了一种它又走近了一步的错觉。
倘若每次存档的时候,兔子都会挥动斧头砍向镜子,那么当镜子完全破碎的时候,兔子的斧头会砍在哪里?
印桐咽了口唾沫,低头看向手里的白卡,那张卡片在几分钟前就更换了提示,用一种轻描淡写甚至略带调侃的语气写道。
“tips2:小心一切具有视觉的活物。”
他沉默了半晌,视线越过沾着水珠的地面,停留在几步外的脏衣篓上。
……
犬科动物是通过什么判定方位的?
答案是嗅觉和听觉。
它们的视觉中只存在黑白两种颜色,并且在球型视野里很难记住一个东西的固定位置。于是当印桐拉开门用脏衣篓套住小博美后,一旦他甩出球棒,对方就会冲向球棒落地的方向。
凌晨3:25,印桐握着门把蹲在卧室的木地板上。
小狗欢快的叫声回荡在卫生间里,中气十足的声音在墙壁间轰鸣作响。印桐拉紧门扉拧上门锁,看着小巧的黑影一下下怼在半透明的磨砂门上,听到门锁在撞击中发出的悲鸣,终于体会到了一股久违的安全感。
他捂着自己的脖子,缓缓地松了口气。
克服心理压力不是件容易的事。
看到脏衣篓的那个瞬间,他其实有想过自己是不是应该在卫生间里躲到天亮。拟真度达到70%以上的游戏效果意味着相当真实的死亡,至少直到刚才,印桐都不觉得穿过指缝的水流和他平时感觉到的有什么不一样。
甚至更清澈,更冰凉,就好像埋藏在底下的水管包裹着无数的冤魂,时时刻刻诅咒着这间屋子一样。
他不知道如果自己选择继续在卫生间里待下去,未来会发生什么,他不知道那只小狗会不会离开,不知道站在镜子另一面的黑兔子会不会提前割他的生命。
他什么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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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敢赌。
好在他的设想成功了,至少在当前的这一刻,他是安全的。
印桐努力松开自己攥着门把的手,环视着自己所在的房间。
如他之前观察到的一样,他停留的这间屋子是个连接着露台并且内嵌了卫生间的侧卧。此刻四面门窗紧闭,厚重的窗帘封死了窗框,唯有墙上小巧的光屏提示着印桐,现在是午夜3:26,室内温度为18度。
也就是说“之前的他”不仅厌恶这间屋子,养了一条随时能杀人的狗,还喜欢在三更半夜洗个澡?
这爱好未有点独特?
印桐深吸了一口气,决定先从整间屋子最明显的线索聚集地查起。
他站起身,抬腿走向摆在木地板上的背包,小巧的黑色背包看上去像是三年前流行的款式,造型简约,十分符合大众审美。
印桐小心翼翼地拉开包链,在“伸手进去摸”和“直接往外倒”两个选项上犹豫了片刻,正打算选择“往外倒”,便听见几步外的木门发出了规律的轻响。
“咚,咚,咚。”
有什么人敲响了这间卧室的门。
第56章.欢迎进入死亡选项支
印桐蹲在地上,仰头望着紧闭的门扉。
老旧的木门伫立在几步外的地方,繁杂的浮雕勾勒出它的边框,古朴的木纹装点着它的躯壳,将它沉默的身躯打造成了一堵厚实的木墙。
印桐仰着头看了半晌,实在无法窥探到门那边的访客。凌晨三点的空气潮湿且阴冷,他放下手中的背包,起身戒备地看向严丝合缝的木门。
门外传来三声扣响。
“咚。”
“咚。”
“咚。”
开还是不开,这是个问题。
在传统恐怖游戏中,“开门杀”已经成为了一个足以致敬的经典桥段。根据社交平台上的不完全统计,60%的主角会在开门的一瞬间直接被花式弄死;20%的主角会在开门后遭受诅咒,然后被花式弄死;15%的主角会在开门后卷入事故,因为武力值不够或处理不当被花式弄死。
通常只有5%的主角有可能遇上npc,勉强存活,幸运地从当前剧情进入到下一段主线,成为只负责串剧情的luckydog。
那么问题来了,一个合格的、号称拟真度能突破70%的恐怖游戏会落于俗套吗?
会的,印桐不用想都能答出来,一定会的。
倘若箱庭online真的是一款主打恐怖解密的动作类游戏,那么它不仅会严格遵守游戏中的套路,完美落实“开门杀”的髓,还会举一反三推陈出新,将主观的开门作死,转化为客观的不得不开门作死。
简单来说,印桐觉得这场游戏里恐怕没有“不开门”的选项。
门外的访客根本不会具有知难而退的神。它可能会在几个呼吸后破门而入,也可能突然出现在印桐身后拧断他的脖颈。
然而大多数的恐怖游戏,就是因为你开始猜测“可能会发生什么”,才会在游戏过程中变得极端渗人。它用了一种在已知中增添未知的桥段,如同在静脉注射时蒙住你的眼睛,让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迎来那根刺破皮肤的针。
所以你一直戒备着,在悄无声息的房间里屏息凝神。
你的心跳在胸腔里轰鸣作响,视线牢牢地集中在紧闭的门扉上,听到唏唏嗦嗦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在短暂的停顿后,有人转动了冰冷的门把。
印桐看着金属的把手向下旋转,锁扣弹开的声音伴随着细小的推门声,回荡在安静的房间里。开着暖灯的走廊露出了冰山一角,明亮的灯光从来客背后钻进卧室,落在他的面前的木地板上。
他站在晦涩的阴影里,看到了门缝间娇小的少女。
她有着一张苍白的脸。
……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十八【禁动作类小游戏和悬疑恐怖类动作小游戏异曲同工,它们都擅长在平淡的剧情中掀起惊涛骇浪,并且让你对所有夸张的神展开心悦臣服。
印桐站在卧室里,看到门口的小姑娘仰着头,声若蚊呐地唤了句:“……哥哥?”
这感觉就像养了只鬼娃娃。
看上去不过四五岁的小姑娘站在半开的门缝后,微长的头发披散着,巴掌大小脸背对着灯光,蒙着一层苍白的死气。她穿着纯白的棉质睡裙和深红的兔子拖鞋,漆黑的大眼睛就像两颗冷硬的石头,里面不仅没圈着印桐的身影,甚至连半点光亮都没有。
印桐听到她悄声问道:“哥哥,我可以跟你睡吗?”
这是一道丧命题。
倘若箱庭online是一个会弹出选项支的文字式恐怖游戏,那么印桐面前一定漂浮着“答应”/“拒绝”/“询问原因”三个半透明的选项框,可惜现状干脆利落地抹杀了任何投机取巧的可能,就连之前那张写着提示的白色卡片,都还保持着几分钟前的模样。
没有任何提示,游戏的自由度被放大了无数倍,所有的通关方法都要靠玩家“灵机一动”,简直是逼着玩家回荡。
印桐没说话,小姑娘却像是等不及了。她垂下睫羽犹豫了半晌,推开门,光脚踩着地板,猛地跑向印桐的方向。
她扑进印桐怀里,娇小的身躯就像一块冻硬的冰淇淋。沉重的木门在她身后闭合,金属锁舌发出“咯噔”一声轻响。
印桐听到她问:“我可以和哥哥一起睡吗?”
看样子大概是没有“不可以”的选项。
印小老板犹豫了一下,对“命中注定”要与“非人类”同床共枕的剧情感到绝望。他模仿着自己平日里哄christie的方式摸了摸姑娘的小脑袋,入手的冰冷冻得他发颤,纠葛着五指的发丝纤柔而黏腻,就好像陷入了湿冷的泥沼一样。
“怎么了,”印桐保持着平稳的声线,甚至努力让自己挤出了一丝笑意,“做噩梦了吗?”
怀里的冰块蹭了蹭,发出模糊的呓语:“我想跟哥哥睡,兔兔也想跟哥哥睡。”
印桐这才发现,小姑娘的手里还拖着一只兔子的耳朵。
那是只老旧的、灰扑扑的兔子玩偶。它有着娇小的身躯和庞大的耳朵,以至于半个身体都垂到了地上。
它的眼睛紧闭着,漆黑的丝线将眼睑缝合出微笑的模样。
“兔兔睡着了。”
印桐猛地回视线。他怀里的小姑娘正仰着头,苍白的脸颊贴着他的腰,薄唇划开一个诡异的微笑。
她说:“哥哥,我们也去睡觉好不好?”
……
一个夜晚有多长?
印桐猛地睁开眼睛,看着面前模糊的镜面里,镜子对面黑黢黢的兔子玩偶已经扬起了尖锐的斧头,毫不犹豫地向他砍来。
他向后退了两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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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底打滑跌坐在地板上。湿冷的镜面发出破碎的悲鸣,细小的玻璃碎片从裂缝处迸溅进水池,巨大的碰撞声撞击着他的耳膜,震得他的心脏轰鸣作响。
他喘着粗气,听到意识里有道声音陈述着。
【“玩家印桐,新手教学0-2,读档成功。”】
去**的新手教学!
印小老板仰头望着镜子上裂开的黑缝,胸腔起伏头痛欲裂,他觉得那只笨拙的兔子玩偶似乎又走近了一些,也许下一次就会走出镜面,挥着斧子砍碎他的脑壳。
卫生间里阴冷潮湿,他踉跄着站起身,一把拽下门背后的睡衣。
棒球棒还插在脏衣篓里,能咬碎人眼珠的博美依旧在坐在卫生间门口。它小巧的身影就像一只漆黑的梦霾,倒映在印桐的瞳孔里,隐约和读档前那个娇小的少女重叠。
他甚至记不清自己是怎么“死”的。
与“非人类”同床共枕并不是件愉快的事,尤其是当怀里的小姑娘明明冷得像块冰砖,还委屈巴巴地往你怀里钻的时候。回档前的上一轮游戏里印桐心里一片死灰,他躺在床上,搂着体温为负的小姑娘,视线拼命地适应着关掉夜灯后一片漆黑的房间,强烈怀疑自己是否能撑到明天早上。
他找不到任何可以称之为“武器”的东西,仿佛这个副本里唯一一样打击性工具棒球棒已经被他丢在了卫生间里。
他开始怀疑他的通关方式是否正确,也许在最开始,在他拿到那根棒球棒的时候,他就应该挥着棒子砸碎门口的狗头,然后干脆利落地干掉怀里的小朋友。
我可以选择暴力通关的。
印桐闭着眼睛这么想。
我可以选择暴力通关的,不需要犹豫,这仅仅只是个游戏。
他感觉到怀里的“冰块”动了动,小姑娘像是被吵醒了,她软糯的声音带着一丝睡意闯进印桐浑浊的意识,就像在大冬天生吞了一整根冰淇淋。
“哥哥,”印桐能感觉到她的手揪住了自己胸口的衣服,冰冷的呼吸环绕着他的锁骨,“你不睡吗?”
他没有开口,闭着眼睛刻意放轻了呼吸,就好像已经睡着了。
他又听到小姑娘问:“哥哥,你睡着了吗?”
空气里传来“唏唏嗦嗦”的声音,就好像有什么东西顺着床单爬上了他的被子。印桐感觉到胸前那只冰凉的小手正在缓慢上移,就像一只黏腻的冷血动物,妄图爬上他满是冷汗的脖颈。
嘈杂的“唏嗦”声越来越大,他感觉到身后的床铺似乎凹陷了一块,有什么东西正摇晃着,若即若离地抚摸着他的背脊。
他不敢睁开眼睛。
社交网络上曾经流传过这样一种说法,某些爱好恶作剧的鬼魅会在夜半时分爬上你的床,抚摸着你的腰背和后颈。这时候千万不要睁开眼睛,否则你将看见它充满欲望和嫉恨的眸子,紧贴着你轻颤的睫羽。
它会吞掉你的灵魂,撕开你的胸膛,钻进你的身体,代替你生存下去。
印桐闭着眼睛,强迫自己放轻呼吸。他想着恐怖游戏之所以恐怖,就在于设计者擅于利用人的定向思维,倘若他现在睁开眼睛和黑暗中的“东西”死磕,先不提他会不会看见什么“令人惊声尖叫”的东西,单就武力值来算,他能不能打过对方还是个问题。
他没有“武器”,就好像刚出新手村的小号没装备道具,他连一只博美都打不过,更别提在黑暗里和未知的“怪物”以命相拼。
我打不过的。印桐想,也许下一秒,我就要读档了。
他突然觉得好笑,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什么地方做错了,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
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我也要读档了。
印桐这么想着,蓦地睁开了眼睛。
黑暗中什么都没有。
娇小的少女窝在他怀里,呼吸平稳,唇角还挂着细微的笑意。她像是睡着了,睫羽微垂着盖住了那双漆黑的眼睛,印桐深吸了一口气而后缓缓地吐出去,他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却是真真正正地松了一口气。
他伸出手,正要抚摸少女柔软的黑发。
却听到耳后有谁叹道。
“哥哥,我饿了。”
第57章.欢迎探索新世界
然后,印桐就回到了卫生间里。
明亮的顶灯在湿漉漉的地板上留下星星点点的光痕,照得脏衣篓里的棒球棒愈发地陈旧。印桐裹着睡衣光脚站在地上,低头看着几步外半透明的卫生间门那只凶残的博美还等在卫生间外面,小巧的影子清晰地倒映在磨砂玻璃上。
他活动了一下微凉的手指,抡起球棒行凶的心蠢蠢欲动。
水管口残存的冷水“滴答”作响,镜子上碎裂的玻璃岌岌可危,印桐拎起脏衣篓里的棒球棒挥了两下,伸手搭上了卫生间的门把。
他想着他必须要做什么,当机立断毅然决然,才能拯救自己于危难;他想着这只是场游戏,他不需要在虚拟世界里崇尚道德文明,只需要干掉那些奇怪的家伙,赶紧把这场游戏通关。
他想着箱庭online既然是一个线上游戏,脱离新手教学后就势必会存在一个玩家大厅,也许他可以从其他玩家口中得到当前的现状,也许他可以找到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也许他可以想办法脱出游戏,回到真正的现实世界里。
那么首先,他得通关这场一点都不简单的新手教学。
印桐垂下睫羽,转动了手里的门把。
他已经不想再思考自己回到现实后将面临什么,christie是仿真人也好是数据流也罢,他只有离开这里,才能继续作为一个“人类”生存下去。
一个真正的“人类”应该是有思维意识的,他能够自主地判断事物的对错,自由地选择自己喜欢的东西。他的人生是由他“创造”的经历组成的,他的喜好是由他“遇见”的事物决定的,就算他无法脱离天网的屏障,他也是一个与众不同的、独立的个体。
他不应该被关在狭小的箱子里,铸造成批量生产的商品,也不应该被装在笼子里,接受他人主观臆断的修正改进。
他不能被囚禁在箱庭online这个奇怪的游戏里。
印桐推门的手一顿。
卫生间门裂开了一道狭小的缝隙,卧室朦胧的光景灌进来,就像一场模糊的梦境。他握着门把,掌心渐次冰凉,门缝外卧室的暖光倒映在他眼睛里,带着一种无法言明的熟悉。
在这一瞬间,印桐突然产生了一种诡异的想法。
为什么我放弃了待在卫生间里?
他想起自己最初的判断,彼时他判定镜子对面的黑兔子具有相当大的威胁性,并且对对方挥动消防斧的动作产生了恐惧。他直观上认为卫生间是这场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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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第一个关卡,将面前的这扇门设成了通关条件,判定门后的小博美是第一关的关底boss。
可如果我的判断是错误的呢?
如果这间屋子,或者说这栋房子,才是所谓的“第一关”呢?
印桐舔了舔下唇,将视线挪到卫生间里碎成网状的镜面上。
如果打从一开始,他就没有进入主线剧情,如果这间卫生间并不是什么需要逃脱的密室,只是一间用来走剧情的“安全屋”。
如果“新手教学”真的符合“新手”的难度,那在他恢复意识之前,这个身体的主人正在做什么?
答案显而易见。
印桐脱下睡衣,挂在门后,神情恍惚地打开了淋浴器的开关。滚烫的热水溅在地板上迸开一片水花,他看到半透明的卫生间门后小博美歪了歪头,就像是在疑惑他的做法。
他看到雾气蒙上碎裂的玻璃,渐次遮盖住模糊的视线。轰鸣的水声在狭小的卫生间里回响,一遍遍冲刷着冰冷的地面。
他听到有人敲响了外面卧室的门。
“咚。”
“咚。”
“咚。”
卫生间门口,属于博美的影子消失了。
长达数秒的静默折磨着印桐的忍耐力,他站在已经变得温热的水流下望着紧闭的卫生间门,就像等待一场无法预料的行刑。
他看着门上的白雾,看着白雾下的水珠,他数着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下读秒,五十一,五十二,五十三,五十四,五十五。
五十六。
一双苍白的小手“啪”地贴在了门上。
开始是手掌,而后变成了单个的指腹,如同小巧的椭圆形指纹顺着磨砂门向下挪移,就像在抚摸印桐的背脊。
指腹消失后,清脆的敲门声穿过水流灌进印桐的耳朵里。
“咣咣咣。”
门外传来少女软糯的声音:“哥哥,你睡不着吗?”
印桐没有搭话,对面沉默了片刻,模糊的卫生间门上渐次显现出了一个耳朵的痕迹。
就像有人正用耳朵贴着门板,探寻着卫生间里的声音。
“哥哥,你在洗澡吗?”
印桐咬着下唇,垂下睫羽,他的呼吸断断续续,就像被人掐住了脖颈。
他想着没什么好怕的,这只是场游戏。又不自觉地想起前两次回档里的死亡,剧烈的疼痛好像还烙印在他的记忆里。
他意识到自己在发抖。
门外的小姑娘轻飘飘地叹了口气,一个奇怪的黑影倒映在卫生间门上,隔着水幕望去,就像那只拎着斧头的兔子。
“兔子”说:“我想和哥哥一起睡。”
“兔子”哽咽着说:“我有好久好久都没见到哥哥了。”
它的影子紧贴着半透明的卫生间门,看上去就像整个人趴在了门上,它一边哭泣着一边发出嘶哑的喊声,它说:“哥哥总是住在别人家里,为什么不回来,明明我们才是一家人,明明我们才是一体的!”
“哥哥不要我了吗?哥哥也要丢下我吗?我到底是为什么出生的?为什么所有人都要离开我!”
“我难道还不够听话吗?我难道不够优秀吗?”
“我为什么要活着?到底为什么要让我活着啊!”
印桐看见“兔子”蹲下身,在门外蜷成小小的一团,它的影子模糊而脆弱,就像那只被自称他“妹妹”的小姑娘拖在地上的兔子玩偶。
它脏兮兮的,就好像从来没被人照看过。
印桐听见它在哭。
它说:“哥哥,我好饿啊。”
……
印桐不记得这个漫长的夜晚是什么时候结束的。
他从模糊的梦境中醒来的时候,门外已经变得鸦雀无声。温暖的阳光透过半透明的卫生间门汇入明亮的灯光,笼着他柔软的睡衣,就像度化了什么亡灵一样。
印桐忍不住笑了一声,而后打了个喷嚏。
他和保持着打开状态的淋浴器待了一晚上,一开始还兢兢业业地站在水底下,后来泡得脑袋昏昏沉沉,干脆盘腿坐在了马桶盖上。
他不敢走,不敢离开这间卫生间,小姑娘的哭声仿佛一道摄魂的咒语,绑住了他的手脚,将他牢牢地定在这里。
他猜得没错,这间卫生间确实是前置剧情的一部分。
半夜洗澡的“哥哥”在卫生间里听见了“妹妹”的哭诉,却因为“某些原因”而选择了忽视。按照恐怖游戏的普遍规律,剧情进展到这里势必要让“哥哥”调查“妹妹”发疯的原因,这背后要么牵扯着什么陈年老鬼,要么牵扯着什么邪恶势力。
所以在这间卫生间之外,那个整齐的卧室里势必还存在着什么等他发现的信息,然而在此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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