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剧性死亡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六味地煌丸
“你等我一会,”他捂着嘴向后退了两步,“我有点想吐,先让我吐完再说。”
……
印桐要讲的故事,开始于一个荒诞的恶作剧。
柯心妍夹在作业本里的那几张小纸条煽动了几个胆小鬼,他们聚集在一起,威胁着其中年纪最小的那个,逼迫他将“妖怪”(christie)推下了天台。
他们为了掩盖罪行,要求所有的共犯死守这个秘密。然而christie没死,并且在今天下午,咬伤了其中的一个肇事者。
今天……下午?
董天天因为这个特殊的时间倒抽了一口凉气,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看向安祈,却没有从对方脸上捕捉到一丝半毫的诧异。
他就像是早就知晓了christie还活着的事实,或者已经对这个结果习以为常。他面无表情走在最前方的位置,视线绕过向上蔓延的楼梯间,在回头和印桐示意过之后,接过手电筒率先向上走去。
“那个肇事者是第一个失踪的人,第二个就是学弟的室友,”董天天听到印桐轻声说道,“不过学弟的室友其实不是失踪了,它疯了,突然就疯了,咬伤了学弟后还妄图在走廊里美餐一顿,然后被见义勇为的安小同学扭送进校医院了。”
“我当时觉得有点奇怪,所以先将学弟关回了他自己的宿舍。我还以为我们今天晚上要通宵了,但实际上学弟只用了6个小时就爬起来了。”
“安祈刚才摸过它的脉搏,它已经死了,凉得透透的。”
“可他,”董天天舔了下自己干裂的唇边,“可他还在说话。”
“seed病毒的受害者,那些丧尸也都能说话,”印桐笑了一声,“言语、活动并不能作为一个‘活人’的标准,你没在科学院见过seed的实验品吗?”
“seed的……实验品?”
印桐的声音顿了一下,他在黑暗中伫立了近三秒,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用一种古怪的、颇具羡慕的音调轻声感慨道:“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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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忘了,你只是来观摩实验的工作人员家属。”
董天天觉得自己的喉咙有点干,他几乎无法将自己的视线从印桐后背上移开,就像是第一次认识对方一样,在黑暗中艰难地辨认着他的轮廓。
他们走在通往四楼的台阶上,前后都弥漫着是黎明前粘稠的黑暗。他不知道印桐要往哪里走,不知道他们此行的目的是什么,只能听到自己沙哑的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干涩得就像一块被卡在砂砾间的石头。
“然后呢?”他听到自己问,“我们现在,要去做什么?”
“去楼上问问另一个还没被咬的肇事者,”印桐说,“第一个失踪的小朋友还没被找到,我想,它大概是被藏起来了。”
人们总是擅长自作聪明。
董天天在这个糟糕夜晚洞悉了这句话的全貌,踩着黎明熹微的晨光在一楼观察室的隔间里找到了第一个失踪的“肇事者”。它已经病了,或者说已经疯了,它在狭小隔间里咬断了“共犯”的脖子,摇晃着一张苍白的脸不停地喊。
“饿。”
它向人群祈求食物,却换来了人们的尖叫和恐慌。
从那天开始,失败的“实验品”源源不断地被送进校医院,每一天的每一个小时都有人突然袭击身边的同伴,就像丧尸化已经变成了一种无法遏制的病毒,正在逐步蚕食着整座校园。
没有人能逃掉,他们甚至找不到这场灾难的“源头”。当程明雀在教学楼后面吃掉了半个同班同学之后,“逃跑”两个字彻底被提上了日程。
“通常来说,确实应该是身体素质比较好的一对负责冲锋陷阵,”印桐在社团的最后一次会议上总结了所有人的意见,“所以董小天,”他难得又用上了这个称呼,“希望你和杨旭一路平安。”
逃跑的计划并不复杂,董天天和杨旭只需要抱着那些糟糕的、被砸碎了脑袋的尸体,躺进校医院后面的那个大铁皮箱子,其他的工作都可以交给负责沟通的闻秋。
然而这个过程也不怎么容易,实际上他们在第一关就差点被拖出来当场验尸。毕竟两个大活人就算裹上再多的尸体也还是具有一定的生命特征,他们还得喘气,被负责扫描的光屏一照,就像两个正午的太阳般熠熠生辉。
然后,检查人员就被临时倒戈的陈医生轰烂了太阳穴。
这些事情都是后来闻秋跟董天天说的,那时候他们已经奔驰在了垃圾场肮脏而狭长的隧道里,没考到驾照的闻老师开车全凭念力,一踩油门就仿佛要和垃圾场上的钢筋水泥同归于尽。
他们不知道前方会出现什么东西,不知道留在学校里的同伴会面临什么命运。他们的视野中只有铺天盖地的垃圾废料,和灰蒙蒙的包裹着各种奇怪颗粒的阳光。
前方的路藏在断裂的砖石瓦砾之前,悬浮车上唯一有的定位点就是科学院的白楼。
而那栋白楼,曝晒在通往废都的必经之路上。
……
那时候董天天以为这场“逃亡”已经成为了他生命中最糟糕的灾难片,却没想到在逃亡开始的第三个清晨,杨旭突然一头栽在了后车厢里。
他发烧了。
第137章 变异
现实永远老套而乏味。
它们就像长年摆在冰箱上的面包,一旦被遗忘就会风干成硬邦邦的固体,在掰开后露出干瘪而冷硬的孔洞,稍一用力就会碎成一地的残渣。
董天天还记得那个糟糕的清晨。
彼时他正坐在悬浮车的副驾驶座上,透过模糊的车窗看着“垃圾场”里一成不变的废料,断裂的钢筋水泥和被抛弃的车辆机械堆叠在一起,刺眼的阳光滑过老式建筑布满灰尘的幕墙,正倒映着他们这辆悬浮车的虚影。
那是他们离开学校的第三天,没有食物,没有水,最初的喜悦已经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耗尽,徒留下漫长的茫然和在恐惧中不断滋生的怀疑。
离开学校真的是一个正确的决定吗?
离开了学校,我们就真的可以活下去吗?
长达一年多的“喂养”生活极大地刺激了董天天的反抗欲,然而直到离开那座“箱庭”,他才意识到自己其实并没有在废墟里独立生存的能力。他不是废都的原住民,没有做过居无定所的流浪汉,他只是个不愿意遵守“规矩”的“学生”,根本没了解过这个世界“弱肉强食”的阴影。
他不知道该怎么在废墟中找吃的,不知道该如何躲避无孔不入的城市监控,他甚至会在闻秋停下悬浮车的那个瞬间打颤,对将要下车找寻觅物资的行为产生恐惧。
车门外到底有什么呢?
董天天扶着门把手,不断地回想起自己在前几个夜晚看到过的黑影。
他们所在的这个地方是“废都”迪尔利科特用于处理垃圾废料的加工场,它容纳着seed病毒爆发后被炸毁的城市建筑,以及难以数清的、来自于全国各地的生活垃圾。
那些难以降解的残渣堆积在废墟表面,组成了悬浮车下颠簸的地面,配合着头顶断裂的钢筋水泥,切割出废都里充满了各种有毒气体的天空。
它们组成了这座城市。
也养活了城市里的各种“怪物”。
这些“怪物”分居在各自的领地,以一种独特的行为准则生活至今,烧杀抢掠对于他们而言不过是餐后的即兴运动,能强到物资更好,抢不到就当夜间活动锻炼身体。
他们隐藏在夜晚的黑幕里,早就盯上了这辆缓慢行驶的悬浮车。
这就是闻秋迟迟不敢改变线路的原因。
闻老师和董天天在冲出校门的那个瞬间心情还是不错的,心态宛如临考的学生放假,哪怕书包里还有一大摞作业,也不由自主地发出了“解放”的欢呼。
可假期这个东西就像被加了二倍速的养成游戏,“学生”们通常还没怎么品味自由自在的甘甜,就已经迎来了补作业的痛苦。自由是不可能的,人生就是在经历着接连不断的折磨,董天天在第二次离开悬浮车寻找物资的时候就被迫结束了美好的休闲时光体态各异的“作业”们自动冲到了他眼前,一个铁棍砸得他大脑嗡嗡作响。
该来的还是会来的,废都的暴民们永远不会缺席。
董天天回停留在窗外的视线,拎着科学院配给自家看门狗(雁)的电棍,开门下车,一棍子砸晕了车下潜藏的“小朋友”。
按照那次突袭事件后闻老师的说法,废都的原住民们大概在悬浮车第一次停下的时候就盯上了他们。他们观察了一个昼夜,发现车里出来的这三位怎么看都不像科学院的警犬,哪怕他们穿着“雁”标配的制服,举手投足也带着一丝不谙世事的无害。
而在这种地方,无害就是原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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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开着一辆贴满了科学院标签的悬浮车,就像是驾驶着一个会飞的金库。闻秋在董天天被袭击后就否定了脑海里改变线路的想法,没办法改的,倘若他们妄图开辟一条新的道路,在的得到自由之前,他们就先被废都的野狗们弄死了。
悬浮车一日没偏离科学院标定的路线,那些饥饿的野狗就尚且还能保持住理智。可这条路的终点是科学院的白楼,只要进入外围的防护网,他们就会因为没有通过身份扫描,而被当场轰成碎末。
腹背受敌。
董天天抿了下唇,拎着电棍拉开了悬浮车的后门。
科学院负责运送尸体箱的这辆悬浮车大得像个运输车,它被前后分割成了两部分,前面用作控制行车方向和休息,后面用作搭载货物当然,现在被用来放置尸体箱了。
后车厢里负责戒备的是杨旭,往常董天天一开门他就会欢脱地蹦出来,今日却不知怎么消停了,蜷缩在车厢深处,像个可怜兮兮的幼犬。
“杨旭?”
董天天试探着叫了一声。
没有回应。
他的警戒瞬间飙升到了临界值,握着电棒的手心出了汗,寒意顺着毛孔钻进他的体内,就像一只只细小的虫子般撕咬着他的意识。
董天天在“返回叫闻秋”和“先上前看看”这两个决定中犹豫了半秒,他直觉闻老师糟糕的战力值恐怕排不上用场,来了不仅没用,还有可能会拖后腿。然而他实在难以独自面对未知的现状,他害怕杨旭出了什么问题,或者说恐惧着杨旭“会变成丧尸”这个可能。他做不到像安祈一样上来就拧断同班同学的脖子,这太夸张了,他甚至无法思考“杀人”这个词。
事情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
是因为christie的死吗?
没有人告诉他答案。
董天天跳上悬浮车的后门,握着手里的电棍,向前走了两步。
他听到了细微的“沙沙”声。
这种声音就像是鞋底和树叶的摩擦声,或者虫子啃咬树叶的咀嚼声,它来自于车厢深处,或者说来自地上的少年身体里,它就像是坏掉的数据电波般一阵阵地鸣叫着,而后突然间。
戛然而止。
什么声音都没有了,晦暗的车厢静得就像一座棺材。董天天看着杨旭像个软体动物一样,屈起上半身向前趴倒在地上,它从黑暗中蠕动着爬来,就像一只巨大的肉虫。
它扭曲着身体,抬起了脑袋,流淌着汗水的脸上散发着不自然的殷红,眼珠上翻着露出了浑浊的眼白。
它说。
“饿。”
就像现在一样。
董天天在消防栓箱边的怪物发出声音的瞬间,挥着消防斧砍掉了他的头。
他的嘴抿成了一条直线,脸上没有丝毫多余的表情,补刀的动作熟练得就像在剁肉馅,无形中散发出一副“无关紧要”的气势。他砍断了杨旭的手脚,接挥着消防斧连剁向怪物的脊椎,却怎么都不动那颗血红的头颅,严谨得就像在做什么冷盘刺身。
楼梯间里的夏泽兴当场被这幅场景震住了,弯腰压着扶手大气都不敢喘。他两腿哆嗦着向下走,生怕发出一点声音就被队友当成npc的共犯。
他越过地上糊成一团的不明物体,压抑着胃里翻涌的酸水去摸消防栓箱里的水枪,摸到一半又觉得这东西不太实用,转而换了个没连水带的备用头出来。
董天天的动作还没停。
夏泽兴看着地上蔓延的血水,总觉得自己队友距离疯魔只剩了一步之遥。他想打断一下对方近乎于机械化的无用功,哪怕用团队聊天室面对面网聊也好,适当地插科打诨有利于身心健康,总比之后出了游戏患上ptsd强。
然而在他行动之前,已经有人打断了董天天的动作。
那是只长着两只长耳朵的黑影,它伫立在董天天身后,伴随着他的动作,扬起了手中沾满血的安全斧。
那是只兔子。
夏泽兴想。
是那只兔子。
他无法抑制地向后退了两步,在斧头落下的瞬间发出了一声嘶哑的叫喊。
“董天天!!!!!!!”
……
大约三分钟之前,18:17,四楼楼梯间。
印桐看着笑颜如花的韩昭远愣了一下,很快意识到这只是个活动在副本里的npc。
它与宿舍里的韩昭远不同,这位只是个随时可以砍杀的“小怪”。然而以印桐的战斗力和它硬扛着实有些智障,按照陈彦的说法,韩昭远无论什么时候都是韩昭远,他的战斗力足够和安祈平起平坐,哪怕一个npc也可以把在座诸位摁在地上摩擦。
“当然,安同学除外。”
“倘若不幸真遇见了,”陈彦在讲攻略的时候,提起韩昭远的时候也是一副头疼的表情,“能躲还是尽量躲一下吧,不理他就好,实在不行就跑,虽然说跑也会被他追上……”
“这个问题无解的,安同学若是有空帮忙暴力处理一下还好。其他人不建议单打独斗……有时间就尽力苟一苟吧,尽量苟到游戏结束。”
那没时间要怎么办……
印桐抬头看着不远处的楼梯拐角。christie还站在哪里,一双漆黑的眸子死死地烙在他身上,睫羽低垂着,仿佛下一秒就要扑过来咬断他的脖子。
她在等着印桐送她上天台。
而韩昭远在等着印桐回话。
他们两个站在一上一下两条楼梯上,堵死了所有可以前进的路。印桐弯唇干笑了一下,背在身后的手敲开光屏上的通讯录,他试图给安祈发一条求救简讯,却在发送的一瞬间到了弹框的系统提示。
他的信息发送失败了。
印桐看着漂浮在半空中的提示框,蓦地踉跄着后退了半步。
……
【玩家安祈,已下线。】
第138章 回档
在箱庭online中,下线提示意味着什么?
印桐试图调动自己所有的思维,来分析这个曾经被他们提出过无数次的问题,然而他的大脑里一片空白,就像被人按下了一键删除。
他不知道应该做什么,甚至一度以为自己陷入了一场荒诞的梦境。他想着安祈怎么会下线呢?有什么东西能让他下线呢?他早上出门的时候不还一凳子砸趴下了门口的丧尸,他那么厉害,有什么东西能欺负得了他?
他可是安祈啊,他怎么就突然
印桐眨了下眼睛,硬生生地将心底里那两个字咽了回去。
死亡
他其实心里明白,按照他们之前在宿舍里的分析,箱庭online这个游戏中的下线在某种程度上就等同于“死亡”。宿舍里的丧尸就是因为已经死了,才会变成那副人不人鬼不鬼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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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游戏公告里的玩家就是因为在副本中被杀,才会在脱离副本的当天夜里从天台上往下跳。
他原先开小会的时候和陈彦猜测过箱庭online的副本判定,将“下线”的范围大体定位在了“被存档点的兔子杀掉,就会等同于游戏失败”上。可进副本之前陈彦还专程强调过不能存档,倘若安祈真的被那只兔子逼得下了线,那么他到底为什么,又是站在什么立场上去动了存档点?
他到底想做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做?
印桐踉跄着后退了半步,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脸色有多么难看。他尽力将自己的思绪靠拢在安祈的目的上,刻意不去思考“下线”对一个玩家究竟意味着什么,甚至一度学着陈彦的口吻自我安慰着。
只要结束这个副本,就可以脱离游戏了。
可他不说话,表情却叫楼梯上的韩昭远看了个全。
韩昭远这人向来混乱邪恶,他也不去打搅印桐的思路,倒是饶有兴味地笑了笑,攀着楼梯向上走了几步。
christie还在通往五楼的楼梯上站着,阴暗的表情和他记忆里几乎如出一辙。韩昭远瞧了半晌便凑到印桐面前,隔空点了点,笑道:“印同学,你是我认识的那个印同学吗?”
印桐被他猛地一惊,抬头时一个不察便被擎住了手腕。韩昭远握着他的手在半空中挥了两下,他说:“你有摸到什么东西吗?我瞧着你的神色就像是看到了什么,这空气中能有什么呢?”
他笑了一下:“光屏吗?”
倘若半空中真的漂浮着光屏,那么也就意味着印桐身上一定带着移动终端。可这间学校里会有移动终端吗?
不会的。
印桐想,我们当年进学校的时候,所有人都被拆掉了手腕内侧的移动终端,更何况就算其他人手上还有终端,我这里也不可能有的。
我对那个东西过敏,根本不可能将它植入手腕。
他倏尔觉得自己的记忆似乎出了什么问题,那些曾经根本想不起分毫的过去不止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变成了万花筒里打碎的镜片,色明丽形影鲜活,一经翻查便能在他的脑海中碎上一地。
可它们穿不起来,就像有什么东西隔绝了记忆中的联系。印桐条件反射地就像回绝韩昭远的话,嘴张到一半,却又意识到这个行为不合规则。
在这个副本中是不能说话的,一旦发出声音,就会被“鬼”发现。
他抬起头,这场游戏中的“鬼”还站在通往楼上的台阶上,漆黑的眸子中不掺杂一丝光亮,就像泥潭里污浊的石头。
她低头看着印桐,蓦地眨了一下眼睛,她像是看见了什么,踩着冰冷的台阶开始往下走。
空气中回荡着少女轻悄的步伐声,印桐听到韩昭远轻声笑了一下,他像是想说些什么,却在唇齿开合的瞬间整个人被撕成了杂乱的碎片。
整个过程大概不足半秒,就像是老旧的闭路电视发生了故障。印桐隐约想起自己在第一个副本中刚捡到那本道具书时的场景,那时候站在他面前的程明雀也遇上了这种故障。
还有在宿舍楼里,董天天说错话的时候。
他睁开眼睛,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他听到下课的钟声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一声一声,砸进了不远处那个人影的呼吸声里。
他背对着印桐,双肩还在不自觉地打颤,高瘦的身体微微蜷缩着,从喉咙里吐出了一声含糊的道歉。
他说:“对不起啊,印老大,我被抓了。”
……
团队聊天室里,到消息的提示音响成一片。
不光是印桐,陈彦也被突然回档的副本剧情炸了个措手不及,聊天界面上董天天正头大地解释着事情经过,印桐坐在教室里一边看着光屏,一边听着夏泽兴的场外补充。
兴许是被抓成“替死鬼”就能说话了,夏同学反倒少了几分之前的手足无措。他保持着那副背对着印桐的姿势被焊在椅子里,视野中满是堆成山的椅子,就这董天天的话补充了一句,让印桐了解了一下回档的原因。
浓缩炼一下就是董天天遇险,夏泽兴支援,一个不慎滋儿哇乱叫了一声,光荣gg。
行吧,印桐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隐约觉得有几分头疼,却依旧能保持住理智,聊天室里的陈彦就不一样了,陈先生在沉默了10来秒之后破口大骂,用词之尖锐简直叫人叹为观止。
他说:夏同学,我怎么从没发现你身上的科研潜质,你这要是送去科学院,老爷子们都能研究出一套人类退化曲线。
惨遭批判的夏泽兴缩在座位上,发出了一声可怜兮兮的:“嘤。”
他能瞧见光屏上的聊天记录,却实在抽不出手发上只言片语,只好扯着嗓子跟印桐苦兮兮地解释,活像个被绑在锅台边以儆效尤的小可怜。
阴差阳错被夏泽兴救了一把的董天天倒是难得做了会和事佬,虽然劝解的话说了跟没说一样,倒也三言两语地止住了陈彦的言语轰炸,引着他的思维往别处拐了不少。
【董天天】:所以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印桐沉默了半晌,在公屏上回道。
【印桐】:按照陈先生之前的说法,接下来代替christie的就是夏泽兴。也就意味着夏泽兴要经历christie当前所经历的一切,包括之后从天台上往下跳。
【董天天】:前提是天台的门开着,并且有人把这二傻子往楼上赶。不过只要一时半会没人动他,他应该就不会出什么问题,顶多就是卡个关,卡一卡就习惯了。
印桐忽视掉教室里夏泽兴满是哭嚎声的背景音:“我不习惯!”抬手给董天天回复道。
【印桐】:可能没那么乐观。
正在气头上的陈先生似乎也缓过劲来了,顶着他的话就发了一句。
【陈彦】:要不让夏泽兴跳了吧,他跳了就能再重来一遍,鬼也会在所有人里随机抽,这么多npc呢,说不定就抽回christie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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