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君不下凡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明石光
“呵”,周甫年扭过头去啐了了一口,又转过来一脚将食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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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的白粥蹬翻在地。他弓着背从下向上凑在沈叶初脸前裂着嘴挑衅道,“不是你叫人打的我?。
沈叶初看着被扣翻的饭碗和洒落一地的白粥也不恼,不发一语地从那个食盒第二层又端出一碗白粥并两碟酱菜来,“趁没凉快吃了吧。白粥虽然一出锅就端了来,但走了这一路,天又有些凉,已经不太热了。”
周甫年看不明白沈叶初的意思,他有些气恼地瞪着那人吼道,“你到底什么意思?敞快人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们这种高高在上的豪门贵胄都以戏弄我一个低贱莽人为乐?”
沈叶初这才抬起眼看了看周甫年道,“你那两个梨子,当真酸的要命。”
周甫年愣了一下,他看着沈叶初淡淡的神色,脸上充满了不解,“什么……梨子?”
沈叶初苦笑了一下说,“不仅酸,还苦,那一碗梨汤,真是难喝死了。”
周甫年似乎有些明白了,他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沈叶初,“你真的……喝了?”
沈叶初好似笑了一笑,从身后拿出一个包裹来,“这里是一些盘缠并两件夹衣,你出逃在外,行李厚重了多少有些不便,缺什么再买吧。”
周甫年有些怔怔地看着沈叶初摆弄那些东西,又见沈叶初从包袱里拿出一个玉葫芦。仔细看来,正是那天他在沈叶初房里打翻的那一只。只听沈叶初道,“原本觉得这个东西带着多有累赘,可那日见你确实喜欢,便一并拿来了,如果不嫌弃,就当做个念想。要是嫌麻烦,拿去钱铺当了,也换不少钱。”
周甫年看沈叶初垂着眼,不慌不忙地数点那些东西,“我……还是不懂……”
“你继续呆在重越,只是死路一条。”沈叶初放下那些东西看着周甫年道,“我知你蛰伏重越这些年,忍辱负重,卧薪尝胆,不会是为了在重越当一辈子的人质。我帮你打听过了,你在西林的太子皇兄,已经重病垂危……你非池中之物,注定要一飞冲天的。现在便是你该回去的时候了。“
周甫年看着沈叶初的嘴唇一张一合,说的都是些暖进肺腑之言,只觉得脑中好似被人锤了几锤,情不自禁地攥住沈叶初的手道,“你竟这样为我着想,我还听了小人谗言误解于你,我……”
沈叶初暗自吃了一惊,他使劲将手从周甫年铁锁一般的掌中抽了出来,侧过头看着脚下道,“还是说正经事吧……边城我已经打点好了,自然有人接应你出关离开重越,都是我亲近可信的人,你拿着信函去找他便是。”沈叶初推了周甫年一把,“你吃了饭就快走吧,切莫耽误了时机。”
说着便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周甫年愣愣地看着沈叶初的背影,要不是嘴角药膏的余痛还未落下,他真觉得今晚的一切,恍然如梦。
适逢这个月的十五,沈叶初陪着母亲在飞来寺里斋戒数日,潜心礼佛,供养浮屠。
正在禅房内诵念华严,便听书童讲,说有人递了个纸卷给他。
沈叶初将经书放下,接过那杂草绑缚的细小纸卷问道,“什么人?”
书童摇摇头道,“那人将东西塞到我手里便跑了,也未看真切。”
沈叶初将那纸卷展开就着烛台看了,只见手指宽的纸卷上飞草扬风般写着几个字,“月上柳梢头,人约飞寺后”。
沈叶初面上一热,连忙将纸卷在火上点了。书童见状奇道,“是说什么话?可是府里有事,公子怎么烧了?”
沈叶初举起经书不着痕迹地说道,“没什么,不过是乡野莽夫浑闹罢了。”说完摆了摆手,让书童出去了。
“断世渴爱常求佛智,离欲境界得法喜乐……”
沈叶初口中喃喃,心里那团无名之火却如何也灭不下来。
是夜,沈叶初借口出门散步,鬼使神差地来到了飞来寺后的小山坡上。
步履踩过草地,衣衫撩动枝叶沙沙作响。银月低垂,万籁俱寂,树影幢幢,形如鬼魅。
“我只是来看看,他为什么没有走。”沈叶初自我安慰道。
“沈叶初!”
沈叶初刚一回头,便被一个身影扣在了身后的大树干上。
衣裳摩挲着衣裳,脸对着脸,近到连呼吸的温热都感受的到的距离。
周甫年的手臂拦在他的肩旁,一个将他囚禁在怀中的姿势,叫他动弹不得。
沈叶初垂下手臂,就着月光对着周甫年上下打量了几眼。他身上穿着自己为他准备的衣裳,虽不十分华贵,但干净齐整的模样,也算得上仪表堂堂了。
果然佛靠金装,人靠衣装。
沈叶初道,“你怎么还没走?”
周甫年道,“我是要走得,可有一件事放不下心,就又回来了?”
沈叶初抬头看了他一眼,“你有什么事放不下心。”
周甫年又凑近了一点,“我有一心事,欲将问蓬莱。仙山有宫娥,同饮一杯无。”
沈叶初轻哼一声,“这里没有宫娥。”
周甫年低笑,“是我说错了,这里没有宫娥,倒是有仙人。”
沈叶初垂首道,“这里也没有仙人。”
周甫年看了沈叶初半晌,轻声道,“两年,你愿意等我吗?”
沈叶初抬头看了看他,“我为什么等你?”
周甫年逼近道,“等不等?”
沈叶初将眼睛转开不说话。
周甫年又靠近了一些,“我想亲你一下,你同意不同意?”
“你!”沈叶初瞪大了眼睛喝道,“无聊!”
周甫年笑了笑,无赖说道,“我以为你要说我下流。”
“下流!”
“你嘴里说我’下流‘,手上却不将我推开,可见心里是欢喜的。”
沈叶初听闻他嘴里胡扯,便以手握拳在周甫年的腰腹用力锤了一下,周甫年原本身上旧伤未愈,吃了这一下,便又疼痛起来,两手放开他,捂住伤口躬下身去。
沈叶初原本已经起身往回走,但见他吃痛,脚下停住,面露担忧之色,又不肯顺他,便强撑着说,“还说吗?”
周甫年勉强站起身摆手道,“不敢说了不敢说了,你不是仙人,你是夜叉修罗,天王金刚!”
说毕却又伸出手来将沈叶初拦靠在树上,愁眉苦脸道,“你当真肠硬如铁,心坚如石?”
“当真!”沈叶初冷着脸道。
“哎……”周甫年叹气道,“伤口疼的很,好像又裂开了。”
沈叶初绷不住看他果真愁容满面,便也柔声道,“真裂开了?那我看一下给你上个药。”
周甫年抓住沈叶初的手摁在心口道,“这里的伤也裂开了,你也给上个药吧!”
沈叶初把手抽回来瞥了他一眼冷冷道,“你若没什么正经事,我便回去了。”
“有,有!”周甫年拦住他急道,“还是我刚才说的,你等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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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
周甫年见沈叶初不发一语,动也未动,便继续说,“你若不等我,说明你心里没我,那你何不可怜可怜我,叫我亲你一下,就算了了我这桩心愿,从此你我两不相干。你若等我,可见你心里有我,那你亲我一下,天地作证,日月无欺。”
“你!”沈叶初用力便挣扎起来,只是周甫年两手坚若磐石,便是推也推不动半分,“这里佛门清净之地,岂容你这般胡闹。”
周甫年上前一步将沈叶初扣在怀中,躬身将下巴枕在他肩上,
“你在我心里,便是佛祖派来渡化解救我于水火的观音菩萨。上天有好生之德,我这一走,生死难料,就算是个念想,你也不愿施舍于我么?”
第15章第十五章誓约
15
沈叶初骑在高马上,在城内巡视。
马儿打着鼻响,在原地打转,沈叶初手中拽紧了缰绳,直直向城门外的官道望着。
五年了,说叫自己等他两年的那个人仍是音信全无。自己算是枉信了那登徒子的轻言浪语。
沈叶初掉转马头往回缓缓走着,街边百姓见着他的队伍,无不恭敬的避让。沈叶初如今出脱了少年的稚气,更加的面如冠玉、丰姿神逸,走在街上,难有些娘子少妇掩面偷看,几不成掷果盈车了。
沈叶初面容冷峻,从不百姓一瓜一叶,即便如此,仍有些胆大的少女将鲜花插在他的鞍鞯下,沈叶初心下抗拒,嘴里却也不好回绝,绕城一周走下来,原本器宇轩昂的军骏神驹,竟好似游街的花车一般。
沈叶初正款步走着,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身后传来,一阵疾风挂过,沈叶初只觉得腰上受力,伸手一摸,才知道身上挂着的荷包与香囊,被人拽去了。
光天化日,天子脚下,堂堂勋卫中郎将被人当街抢了,先不说何人胆大至此,这话传了出去,岂不叫人笑掉大牙。
丢钱事小,丢人事大。沈叶初对侍从摆了摆手,便策马扬鞭,向那盗贼追了出去。
那人显然不似一般的毛脚飞贼,在行人往来不绝的大街上策马,仍健步如飞,如履平地,反观沈叶初,因怕伤着无辜百姓,左右闪避,投鼠忌器,才追出主街,便将那人跟丢了。
正暗自懊恼,那飞贼好似故意等他一般,又从街巷中闪了出来,一路引着他向城外奔去。
出了城近山脚下,沈叶初远远见那人下马停在树下,背对着他负手而立。他这才发现,那人目的不在取财,正在于引君入瓮。
沈叶初将马停下,翻身下来,有些不解地问道,“你是何人,缘何引我至此?”
那人这才转过身来,笑吟吟道,“沈叶初,你不认得我了吗?”
沈叶初如遭雷击一般,那人从容华贵、高俊巍峨,爽朗清举,如风入松,教人不忍转睛。
“看你衣着华丽,怎么也干起这市偷插手的勾当?”半晌,沈叶初才缓过神道。
那人轻轻一笑,“我并非缺银少两,只是专偷你沈中郎一人。”
眼角含情,眉梢堆笑,分明是熟悉的模样。
沈叶初眼中一热,心下怆然,转身便往回走去。
“沈中郎,你的荷包也不要了吗?”
沈叶初脚步未停冷冷说道,“赏你了!”
那人将荷包丢在地上,又将香囊举在手里,从中取出一个槟榔嚼了,“那这香囊也不要了吗?”
沈叶初这才停下了脚,只听那人又说道,“这香囊上花团锦簇,鸳鸯相偎,看来是哪家多情的小姐所赠。我猜一猜,不会是王太傅家的小姐,小名唤秀禾的吧!”
沈叶初不可忍耐地转过身说,“你休得胡说,平白毁人家女儿清誉!”
“怎么,这京城里人人都晓得那王小姐是你未过门的妻子,难道你不认吗?”
沈叶初扭过头道,“那是百姓浑传,并没有这样的事!”
那人“哦”了一声,“没有我就放心了,听说那王小姐有沉鱼落雁之姿,贞静温恭之德,那明日我便向她提亲,也算一桩好姻缘。”
沈叶初冷道,“周甫年,你休要糟蹋人家女儿了!”
周甫年嗤笑道,“怎么,就你娶得我娶不得?”
沈叶初吸了一口气道,“先不说我跟王姑娘清清白白。就算有些什么,也是男未婚女未嫁,堂堂正正,与你无干!”
话音未落,便见周甫年猛地扑了过来,扣住沈叶初的脖子将他抵在树上,“你再说一句‘与我无干’!”
沈叶初见他双目通红,像燃着一把火一样,这话便怎么也说不出了,干脆瞪着他不发一语。
“好一个‘男未婚女未嫁’,你跟我有约在先,天地为证,日月可鉴,你敢说‘与我无干’!”
周甫年的手上不自觉便注了力,沈叶初被他掐的有些喘不过气来,他双手攥着周甫年的手腕,脸上憋的通红。
周甫年看他难过的说不出话来,自悔逼他太紧,忙将手松开,抚着他的背帮他顺气,又柔声道,“你,难道忘了我吗?”
沈叶初转眼瞥了他一下,将他的手挡开道,“你滚去跟太傅孙女成亲吧!”
周甫年低声一笑拉住他道,“你明知我只是为了激你,我放着你不娶,娶她做什么!”
沈叶初将周甫年攥着他的手推开道,“你放开我,我要回去了。”
周甫年只粘着他不肯放手,见他推拒绝地狠了,便有些心酸地道,“你若当真忘了我,忘了我们,那我便真走了。”
沈叶初这才停了挣扎,垂手道,“你若要走,便走的再久一点,永远别叫我再看见你。”
周甫年听罢心下一喜,忙将沈叶初揉在怀里,“我对不住你,我知你心里怨我。可我也有些说不出的苦,我这些年,出生入死,险些便再见不到你了……”
沈叶初心下一抖,面上也柔软了起来,“怎么……这样艰险吗?”
周甫年将脸埋在沈叶初颈间,“这些年,我都是想着你,才挺了过来……不过都过去了,不提也罢。”说毕便贴在沈叶初面上胡乱亲吻起来。
“你……不要这样,”沈叶初惶恐地推拒着他,喘着粗气道,“这光天化日的,成何……体统……”
周甫年往沈叶初衣领里吹着热气,“你要体统……还是要我……”
沈叶初难耐地低吟一声,“那也不能在这里……”
周甫年欣喜地将人掳上了自己的宝马,“我知道一个没人找的到的好地方!”
沈叶初回头望着自己的坐骑,“哎,我的马……”
周甫年掉头看了看那匹花妆锦饰的良驹爽朗一笑,“这还没到正月十五,怎么倒扮上了?”
说毕在那马屁股上踢了一脚道,“回去告诉你家老爷,说你家公子被我掳走了!”
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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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里地,果真到了个山清水秀,杳无人迹的所在。沈叶初看着那水帘后干净的山洞和备好的干粮床铺怒道,“你竟然都是算计好的!”
周甫年将沈叶初带下马,便再不肯松开他一刻,“这里总算没有人了,我当初见到这里,就知道,一定要带你来住上几日。”
老马识途,沈叶初的马回了府上,鞍上却不见人,阖府上下通力寻找,只把个京城翻了个遍。却不知城外一座神仙洞府里,涟涟数日,云山雾绕,巫水含情,直教人只羡鸳鸳不羡仙了。
那日二人仍在洞中厮磨,沈叶初心事重重地说,“快十日了,我该回去了。”
周甫年搂在他腰间的手紧了紧,道,“你都带口信回去说在友人处逗留了,就别太担心了。”
沈叶初摇了摇头道,“可他们仍在找我。”
“那你再写封信回去,我这便替你寻纸笔来。”
那人大剌剌站到地上,只寻了个布巾在腰间围了,踩了鞋便绕过水帘出去了。
沈叶初知道周甫年有部下在附近守着,只是不知道藏在何处。那人知他面薄,早就命他们退后一射,不得靠近,凡有事情,都是他远远出去嘱咐。
沈叶初写好了信,周甫年便说有一处奇妙所在,非要带他去看看。
沈叶初原本腰中酸痛,不欲多行,但奈不住此人水磨工夫,只得穿戴齐整,同他携手出去。
出了那山洞,便是衣冠楚楚翩翩公子遨游踏青,进了那水帘,便是虎视耽耽赳赳雄兽爱欲交缠。
二人攀山绕溪,一路伴着鸟语花香,有说有笑地转到山脚一处,沈叶初来回打量着,看此处与别处并无不同,心知周甫年又在戏弄于他,便抱着双臂问道,“妙处在哪里?”
周甫年一笑,“你也忒心急了,有耐心些方得见好风景。”
说着便领沈叶初沿小径上山,未行几步,便停下道“喏,就是这里!”
沈叶初四周看了几眼,冷笑道,“你自己看吧,我回去了。”
周甫年慌忙拦住他道,“你看这里!”
说毕就拉着沈叶初绕到几株巨藤老树后,指着一方巨石道,“就是这里,你说妙不妙?”
沈叶初顺着周甫年的手指往上一看,只见那巨石上镌着“三生石”几个大字。
沈叶初一看便笑了起来,“你当我小姑娘一样好骗,这世上的‘三生石’只怕随处可见,又有什么稀奇。”
周甫年忙道,“此处不同,此处应是古迹,《太平广记》有载……”
沈叶初摆摆手笑道,“什么《太平广记》,只怕是你杜撰,我看这三个字,色泽艳丽,刻痕新鲜,八成是你镌上去的。”
周甫年挠挠头道,“这字虽是我叫人刻的,可这里千真万确是书中所载之地……”
沈叶初还未说什么,便听得远处钟鸣悠远,余音绵长。沈叶初不禁问道,“这是哪里的钟声?”
“飞来寺的晚钟。”
沈叶初看了周甫年惊道,“竟然离那里这样近吗?”
二人离了“三生石”往回走,沈叶初还不忘一路打趣他,走到半路,沈叶初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便犹豫着问道,“西林,是要攻打重越的吧。”
周甫年也难得敛了玩笑之意,正色道,“是。”
沈叶初道,“再没有别的路可走了吗?”
“重越对西林,有攻犯之仇;重越对我,有折辱之恨,你说,还有别的路可走吗?”
沈叶初自知当初助周甫年归国,便迟早会有这么一天。而他无法开口,也心知肚明,不过一个小小的沈叶初,又怎能阻挡得了他一展鸿鹄之志。
周甫年停下脚扣住他的两肩,“叶初,我知你心里为难,你跟我走吧,跟我到西林,我便不会束手束脚,你也不必日夜担忧……”
沈叶初抚下他的双手,仰头看着他道,“我跟你去西林,然后看你攻打我的母国,摧毁我自小生存的家园,然后看着我的乡人流离失所吗?”
“我……”周甫年突然变便说不下去了,他很想脱口而出给他编造一个完满的幻境,却心知这种承诺,他永远也给不起。
这是二人之间永远无解的迷题。
一路走回去,谁也没有说话。只是那之后的数人,两人仍同之前一样的纠缠厮磨,只是那中间,却多了一丝踏入绝境的血腥和苦涩。
第16章第十六章眷属
“将军!”
守夜的士兵排成纵列在城内往复巡逻,手中提着明晃如昼的夜灯,看到沈叶初纷纷驻足行礼。
沈叶初一一查看了他们的装备武器,正声道:“入了夜,这全城百姓和将士的性命就都系在诸位肩上,你们更要提起十二分的神,严防紧守,仔细查看,万不可掉以轻心。”
士兵们挺身道是,声音喊得洪亮。
沈叶初点了点头,刚要离开,又停下脚来指了指他们手里灯笼道,“气候干燥,当心火烛。”
周甫年走后的又一个第五年,西林的大军摧枯拉朽般踏平了重越原本就色厉内荏的躯壳,只将重越的边防赶到最后的屏障洛城。
而洛城的守城将领,就是重越最后的可用之才,沈叶初。
沈叶初走到西城门口,正值守门将领换班的档口,便驻足看了片刻。沈叶初带兵严整,纪律严明,有没有沈叶初在场都是一样严丝合缝,便是一丝半毫也未曾松懈。
沈叶初叫士兵替他打开了城门,他迅速侧身走了出去。
西门是洛城的大后方,距离重越营寨最远的地方,也相对安全。
沈叶初是一军之帅,他若要出城查看,便也无人疑他。
天寒夜深,一轮圆月寒恻恻的挂在天上,映得空旷的地上白洞洞如天明一般。
沈叶初骑着马飞驰,约莫走了有一二里路,便在一片波光粼粼的所在勒了马,这里有一泓清池,远远望着像一条玉色的飘带横亘山石中间,名曰玉带泉。
沈叶初将马儿拴在泉边饮水,自己在一块巨石前踱起步来。
沈叶初将领口攥了攥,瑟缩着抬起头望着天空,说来也叫人遗憾,这夜色深沉,圆月如镜,只可惜天上半颗星辰也无,衬得这寒更加的萧瑟,风像刀子,能生生把人割裂。
忽而一阵衣带的摩挲声,一阵暖意从背后熨帖了过来,将沈叶初紧紧包裹,与那寒风冷夜割裂成了两个世界。
沈叶初只愣了一下,他垂首看着身上玄色的大氅,颤抖着转过身去。
“退之……”
沈叶初没有抬头便知来人是谁,他伸手环上那人的腰身,只觉得手下的触感结实强健之余,又比旧日消瘦了许多,埋首在他的厚实的胸膛上,那人的心跳沉稳有力,透过繁复的衣料和肌肤,与自己的心跳声缠绕相碰,传到四肢百骸,连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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趾尖都震颤起来。
沈叶初直觉腰腹一痛,脚下一轻,便好像飞起来一样离开了地面,长长的头发从耳边垂了下来在眼前一甩一甩,沈叶初觉得周甫年扛起他的样子,好像一个乡野村夫在抱他的婆姨,他刚要恼怒,一阵天旋地转,他又被放回了地面,坐在了巨石的后面。
周甫年飞快的解下沈叶初的大氅铺在地上,沈叶初还未开口,便被一股大力扑倒在地,那人伏在他的身上,从头到脚霸占着他的每一寸肌肤。
幕天席地,寒霜冷月。
白骢在泉边静静立着,不时打个鼻响。
“夜色真好……”沈叶初望着天叹道,“只可惜没有星星。”
“这又何难,我纵是摘星揽月,也叫这永夜长明。”
沈叶初笑了笑,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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