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太妃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何甘蓝
谭侧妃嘴角含笑,轻声道:“舒慈,你可一定要活得长长久久啊。”
侍候在旁的侍女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以自家主子这锱铢必较的性格,她有点儿为那位荣宠一时的贵妃担忧。
入夜,朝阳宫里一片安静。一道黑影从窗台翻入,躺在拔步床脚蹋上的宫女翻身跃起,站立在帷幔前面。
“你是何人,胆敢闯入娘娘的寝殿!”紫婵低声呵斥。
来人穿着一身黑衣,身形修长,面容俊美,他正是与皇位擦肩而过的中山王,骆颉。
“紫婵,退下。”帷幔里传来一声柔柔的声音,然后是披肩穿衣的的声音。
骆颉对舒贵妃的识相显然是很满意,退坐在一旁,等着舒贵妃现身。
“王爷此来,是想向我讨个说法吗?”舒贵妃穿着一袭白色的中衣,外面套了一见绿色的披衣,身材婀娜,风姿绰约的走来。
骆颉眼睛一眯:“正是。”
舒贵妃坐在他的对面,丝毫没有害怕他杀人灭口的意思。
“王爷想知道什么?”
“遗诏,是不是真的?”
“满朝文武都鉴定过了,王爷真是在说笑。”舒贵妃轻笑一声,仿佛在笑他的不死心。
“为什么早没有拿出来,偏偏是第三天?”骆颉问。
“本宫哀痛过度,一时忘了。”
骆颉神色不虞:“贵妃还是说实话比较好。”
舒贵妃一笑,一张脸蛋儿艳若桃李:“是真是假此时还重要吗?新皇已经登基,在前面三个月的时间里王爷都没能翻出什么浪花来,难道此时皇上位置都坐稳了,您还能变出什么新招数吗?”
骆颉脸色一变,显然是被她戳中了痛点。
是了,这三个月里他和厉王从宫内斗到宫外,他无一被厉王压制,脱不了身。此时若从舒贵妃口中得知另有真相又如何?难不成他就能斗赢那个诡谲多变的骆显了?
骆颉起身,嘴角挂着一抹似是而非的笑意:“看来贵妃是早已押宝,买定离手了。”
“不错,从现在看来,本宫并没有押错。”舒贵妃丝毫没有掩饰,满意一笑,晃花了骆颉的眼。
“可惜了,贵妃如此聪慧,此时也不过是屈居一隅,被牢牢地锁在这深宫里了。”骆颉摆明了不想让舒贵妃舒坦,话里带着刺。
“求仁得仁,本宫心满意足。”
“呵呵,贵妃如此风姿,怪不得先帝专宠你一人。”
“王爷谬赞。”
“不过呢……”骆颉挑眉,“若贵妃愿意跟我离开京城,去本王的封地,本王倒是愿意让贵妃继续威风下去。”
“本宫是先帝的妃子,王爷想篡位的心思未也太浅显了罢。”舒贵妃冷笑。
“你这样的妙人儿,本王就是不想登上皇位,也忍不住想要亲香一下啊。”骆颉轻笑一声,凑上前来,脑袋偏在舒贵妃的颈侧,深深地吸了一口。
“骆显真是太蠢了,如此妖娆可人的女子,他怎么忍心奉为长辈呢?”他的呼吸在舒贵妃耳侧加重,低声说道,“若是本王登顶,头一件事便是将贵妃纳入后宫才是。”
舒贵妃双手扶着椅子,岿然不动:“说够了吗?”
骆颉愣了一下,直起身子,锐利的眼眸盯着她:“当真不愿意和本王离开?你可知外面的天地如此广阔,贵妃真甘愿画地为牢?”
外面的天地……
高山,雪原,湖泊,山川,每一处都是风景,每一寸都是自由的空气。
可惜了,有些人注定是与这些无缘。
“王爷请走吧,本宫要安寝了。”舒贵妃抬了抬眼皮,丝毫不受他诱惑。
骆颉扬眉,俊美的脸上挂着一抹笑意,他忽然对这位宠冠六宫的女人有了兴趣,颇为遗憾的说:“若不是本王后天就要离开京城,还真是想和贵妃多待些时日啊。”好看看,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做的。
“王爷慢走,不送。”
舒贵妃起身,撩开帷幔,消失在了层层叠叠的纱幔中。影影绰绰,有一丝神秘的美感。
☆、3暗卫被抓
桃林里,石桌边,身穿浅绿色褙子白色襦裙的女子正在泡茶,她手指纤细白皙,捏着茶壶柄轻轻飘过,犹如和风万里,姿态着实优美。
“娘娘,淑妃娘娘从寺庙里传来消息,说是想回来。”紫婵双手叠放在腰腹间,缓缓走来,裙角随着她的步伐小幅度扬起,却没有人能看到她的鞋尖儿。
舒慈捏着茶杯,手指滑过茶口边缘:“她想回就回?”
“寺庙清苦,恐怕淑妃也是后悔了。”紫婵说。
“当初是她死活闹着要去的,怎么这么快就悔了?可笑。”舒慈嘴角一勾,放下茶杯,“以后不要再替她传话了,听着心烦。”
“是。”
紫婵又说:“估计淑妃娘娘怎么也没想到皇上能奉娘娘为太妃吧?本以为留在宫里是死路一条,没想到在娘娘这里又柳暗花明了,大抵是羡慕了。”
“呵。”舒慈轻笑,“以她的脑筋,还是待在寺庙保得住小命罢。”
“母妃!”一个软软糯糯的声音在后面响起,紫婵飞快侧身,炮弹一般的粉色影子打在舒慈的身上,后者眉开眼笑,把偷袭的小女子抱在膝头。
“午睡醒啦?”舒慈刮了一下她的鼻头,心情颇好。
乐畅堪堪三岁,是先帝留在这世间唯一的血脉。她长得颇为争气,小小年纪既然也能看出先帝的影子一二。舒慈一向疼她,把她宠成了这幅张扬可爱的性子,一点儿也没有公主的骄矜。
“午觉醒来见不着母妃,心里慌。”乐畅抱着舒慈的脖子,软软的撒娇。
“有什么可慌?本宫左不过就是在这宫里,你仔细找找便能寻到本宫了。”
“母妃……我想吃糯米糍了。”乐畅是个小馋猫,所以养得胖嘟嘟的,一点儿也不像宗室贵族家的孩子,每顿只吃六分饱。
舒慈看了一眼紫婵,后者弯腰说道:“咱们宫里没有小厨房,还得去御膳房做。”
如今已不是舒贵妃权倾六宫的时代了,虽然这后宫的主人还在路上,但掌宫的权力却不在她这里,现在暂由皇上身边的大太监徐路接管着。
“母妃……”乐畅用她的奶音撒娇,认准了舒慈不会逆她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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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罢了,不过是一盘糯米糍而已,你亲自去一趟吧。”舒慈说。
“谢谢母妃!”乐畅这个小人儿,最会看人眼色。
紫婵忍不住叹气:“公主殿下真是吃准您了。”
乐畅歪头:“紫婵姑姑,我不吃母妃,我要吃糯米糍,你快去吧。”
紫婵轻笑一声,福了福身:“是,公主殿下。”
看着紫婵离开,乐畅愉悦的晃动着小腿,可爱极了。
“紫婵还有一会儿才回来,本宫先带你写篇大字可好?”舒慈站了起来,将她放在地上。
“好,我都听母妃的。”乐畅点头,小鬏鬏一颤一颤的,说不出的可爱灵动。
舒慈嘴角一弯,这丫头和他父皇一样是吃货,只要口腹之欲满足了,是不管人家要打还是要罚的。
***
御书房内,六部尚书刚刚领旨退下,殿前指挥使纪峒便请求面见皇上。
宽大的案桌后面,新帝正在提笔批阅奏折,他穿着宝蓝色的的团花箭袖排穗褂,王冠束发,不怒自威,有一股与生俱来的贵气。
纪峒在心里暗忖,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真龙天子的气质吧。
“臣纪峒参见皇上。”
“起。”骆显搁笔,抬头,“让你查的事情有结果了吗?”
纪峒站起来,说:“回禀圣上,臣不负所托亲擒了一暗卫,他原本准备自尽,但被臣阻止,现在关押在刑部的水牢里。”
“审了吗?结果如何?”
“审了,他不肯说。”纪峒思忖,“依臣所见,先帝驾崩这些暗卫本该随之一起自尽才对,但他们没有,这足以证明……”
骆显:“证明他们的主子变了。”
“是,主子活他们才活,主子死他们便死。如今看来,先帝在之前便有所准备,把暗卫全都交付给了别人。”纪峒说。
骆显转着手里的玉扳指,说:“依你看,他会把暗卫交给谁。”
纪峒抱拳:“依臣所见,先帝很有可能把暗卫交给心腹重臣予以差遣,以图谋后事。”
这里的“后事”无非就是推翻新的政权,扶植自己的人上位。
“不太可能。”骆显摇头,“先帝没有皇子,这条路说不通。”
“那如果仅仅是为了扰乱陛下您的统治呢?”纪峒说,“前朝不是有个白莲教?他们吸纳重臣入教,败坏朝纲,毁灭纲纪,为的就是将前朝覆灭,以报私仇。陛下,您觉得先帝留下来的暗卫会不会联合他们的新主子一同走这条路呢?”
“先帝虽软弱,但并不是是非不分之人,不过就是不擅理朝政罢了,心还没有这么黑。毕竟,朕也姓骆,说到底,这还是咱们骆家的江山。”
“依皇上所言,您这是有怀疑对象了?”纪峒不愧是皇上的心腹,听了他的推断和对自己猜测的否认,他几乎可以断定主子已经有了目标。
骆显微微一笑,笑不及眼底:“你忘了,先帝最想保护的人是谁。”
纪峒眼神一凝,然后脱口而出:“乐畅公主。”
乐畅公主才三岁,她肯定没办法指挥这么多暗卫在背后行事。那么,唯一可能保护公主又能得先帝信赖的……
“舒贵太妃。”英俊的帝王负手而立,轻吐出声。
抱夏里,帘子那头是乐畅靠着梨木桌甩着小腿在吃糯米糍,帘子这头,舒慈轻轻靠在软塌上,听着紫婵的低声细语。
“暗七被抓了,昨晚的事儿。”
“人呢?现在被关在哪里?”
紫婵摇头:“还打听不出来,估计明天就会有消息。”
“打听出来后让他们保持静默,不要轻举妄动。”舒慈从果盘里捻起一颗葡萄,“咱们这位皇上,可不是纸糊的。”
“那咱们要救吗?”
“救。”
这些人都是先帝留给她的,一共十五个,个个都是武功高强忠心耿耿的好手,若她就这样坐视不理,寒的可是他们余下的人的心,以后她也不好服众了。
“母妃,儿臣用完了!”乐畅侧头,脆生生的喊道。
舒慈轻笑,招手:“过来。”
“殿下小心!”伺候她的宫女看到她蹭地一下滑下椅子,忍不住想上前护着。
乐畅摆了摆手,颠颠儿地就跑了过去,钻进了舒慈的怀里。
“母妃,我想去钓鱼。”乐畅拱了拱身子,像是小猪似的,可爱娇憨。
舒慈揉着她的小鬏鬏,说:“不行,此时正是太阳最毒辣的时候,晒黑了可是不美了。”
“美?乐畅以后会长得和母妃一样美吗?”小小的人儿抬起头,一脸期待紧张的问道。
“本宫美吗?”舒慈扯了扯嘴角。
“美!母妃是南秦第一个美人,儿臣知道!”乐畅点头,小鸡啄米似的,“父皇说了,再没有比母妃更好看的人了。”
骆晟……
舒慈抚着公主头发的手顿了一下,神思恍惚。
“殿下,奴婢陪您去扎纸鸢怎么样?”紫婵见舒慈的神色不对,立马弯身对乐畅说道。
“好。”乐畅点头,滑下了软塌,和紫婵一块儿出去了。
“好。”乐畅点头,滑下了软塌,和紫婵一块儿出去了。
午后的时光静谧柔和,她闭着眼斜靠在蹋上,眼前似乎掠过了明黄的身影,眼角有泪珠滑落,那是痛到心底的苦楚。
“陛下……”
***
一晚上舒慈的神色都是恹恹的,提不起神来。
紫婵从乐畅的房间里出来后,上前说道:“娘娘,该就寝了。”
舒慈起身:“睡不着,你陪我出去走走吧。”
“此时都宵禁了,现在出去不太好吧?”紫婵皱眉。
“没事,就到后面的林子里转转。”
紫婵点头,从箱笼里拿出一条五丝攒花结长穗的云锦披风,搭在舒慈的肩头,仔仔细细的系好。
夜色甚浓,主仆二人的身影隐没在了桃林里。
虽然朝阳宫地势偏僻,但偏僻有偏僻的好处,起码不会有人轻易来打扰,能在这样月色不明的夜里独行一段路。
“紫婵,待乐畅出嫁后,咱们就出宫去吧。”舒慈缓步走着,思绪万千,想到哪里就说到了哪里。
“可是咱们出宫后要做什么呢?”
“大好河山,不游览一番岂不是枉来这世间走一遭?”她嘴角勾起笑意,“出阁前被困在府里的四方天地,出阁后不过是换了一个更大的笼子,好生无趣啊。”
紫婵扶着她走过狭窄的下路,说:“您就是心软,若不是当初答应了太后娘娘,哪里会进宫来,哪里……到现在连个子嗣都没有。”
像舒慈这般人物,虽说求娶的媒人没有把承恩侯侯府的门槛踏断,但也是在世家高门里随便挑挑就能寻到好儿郎的呀。偏偏因为太后,将半生都断送在了这个吃人的紫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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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里。
“姑姑也是难做,不怪她。”
“娘娘,您就是心软。”
舒慈一笑:“好了,别讨伐本宫了,事已至此,再怨怼也是无用的。”
“奴婢是在劝您,多为自己想想。以前您一心扑在先帝身上,现在又扑在公主身上,您什么时候会为自己考虑呢?”
“身为女子,先有家族门楣,其次是夫君子嗣,心就这么一颗,哪里还腾得出位置留给自己?”
何况她嫁的不是一般人,是南秦的皇帝,是万人之主。后宫的漩涡早已吞噬了她那颗向往自由的心,十年的宫斗生涯,她已渐渐和这个宫城融为了一个颜色。
紫婵无奈叹息,抬头看去,前方有若隐若现的水光,想必是到了梧桐湖了。
“娘娘,还走吗?”紫婵问。
舒慈停下脚步,前方有巡逻的士兵走过,灯笼的火光一闪而过:“回吧。”
“娘娘您看,那可是皇上的仪仗?”紫婵轻声说道。
舒慈朝湖畔看过去,果真是骆显的仪仗。他负手走在湖畔,身后的人远远地跟着,不敢上前打扰。
“娘娘,您说这个时辰了,皇上也是睡不着吗?”
“他的女眷还未进京,兴许是因为这个睡不着。”舒慈的嘴角勾出一抹讽刺的笑意。
紫婵:“娘娘……”
“回吧,我不舒服。”舒慈转头,并不想再多看他一眼。
那个人身上的杀伐之气太过浓厚,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她仿佛都能闻到战场上的血腥味。
听说当时叛王的十万人马被他杀了过半,冀门外的乱葬岗尸体堆积如山,蚊蝇满天。那天血流成河,东南风刮过,整座京城都闻到了鲜血的味道。
“那是谁?”骆显盯着那黑暗中一抹旋飞的衣角,蹙眉。
“是舒贵太妃娘娘。”旁边随侍的人答道。
☆、4新年
十月二十日,原厉王潜邸的旧人抵达京城,从王妃到侍妾,将依次接受新皇的册封。
十二月十二日,前朝的钟声敲了十九下,皇后册立典礼正式礼成,从此这紫禁城就有了名正言顺的女主人。
“娘娘,天冷,咱们进屋吧。”紫婵把貂毛的披风拿出来披在舒慈的肩头。
“你听见钟声了吗?”舒慈站在宫殿门口,今天太阳不错,印得她脸色红润了不少。
“大半个京城都听见了。”紫婵叹气。
她毕生都无法到达的那个位置,有些人轻而易举的就坐上了,真是有趣。转了个身,她拢了拢肩头的披风:“是有些冷了,进去吧。”
“娘娘,您这样避而不见诸位娘娘,会不会不太好?”紫婵跟在她身侧问道。
“有什么不好,她们不过是好奇我这位前朝的贵妃而已,我为何要满足她们的好奇心。”舒慈讽刺一笑,搭着紫婵的手进屋,倚上了贵妃榻。
致美丽的紫檀木贵妃榻,单翘头,瑞草卷珠外翻球式直腿,透雕牙条是拐子纹卷草的图案,围栏的二龙戏珠穿云喷水透雕图案更是栩栩如生。但如此致的贵妃榻,比不上它上面躺着的人来得万分之一的耀眼。
她闭着眼,白皙的脸庞也沉静了下来,周身透着一股静谧的气息。
紫婵悄悄退到一旁,放下支起来的窗户。
舒慈猜得不错,对于她这位曾艳绝京城的贵妃娘娘,其余人是又好奇又嫉妒,伸着脖子想瞧瞧到底是什么样儿的人物,但无奈西宫早已对外面的人关上了大门,听说是染上了风寒,已经俩月没有出门了。
德妃,也就是潜邸时期的谭侧妃,她伸手扶了扶发间的比翠玉簪,缓缓的说道:“咱们就算了,怎的连皇后娘娘亲临都不见呢?”
皇后元氏今年不过双十年华,十六岁嫁入王府,育有一女,前些日子刚刚被册封为和硕固伦公主,封号善雅。元氏的祖父是有名的大儒,门生遍布各地,在读书人当中颇有威望,元氏满门清贵,元后未嫁之时也是才名远播的。如今她穿着朱红色的常服坐在上首,面对这些比她年纪都大的妃嫔们,硬是端起了正宫的气势。
“贵太妃身体不适,本宫怎能不体谅?德妃要有多余的力不如关心关心子嗣问题,你比本宫早入王府几年,怎么到现在都还没有未皇上开枝散叶呢?”元后不轻不重地说道。
子嗣,又是子嗣!德妃捏紧了石榴裙,挤出了一个微笑:“是,是臣妾无能。”
“德妃也别灰心,皇上看重你,你只要以后紧心思,机会嘛,自然有得是。”元后缓缓说道。
“是,臣妾谨记皇后娘娘的教诲。”
“退下吧,本宫乏了。”
以德妃为首的妃嫔们依次屈膝告退,正殿一下子就空了许多,显出了空荡寂寥的一面。
元后倒在榻上,靠着靠枕,心神不定。
“主子,要不要宣太医来瞧瞧?”在旁边此后的掌事宫女低声闻讯道。
“本宫刚才刺了德妃一句,怎么倒觉得刺到了自己心坎上来了呢。”元后扯出一个无奈的笑容,这个时候才显出她真实的一面。
“主子别这么说,您还能再生小皇子的。”
元后摇头:“连薛神医都说了本宫是生善雅的时候伤了底子了,你又何必来安慰我?”
落雪紧张的看向四周,说:“娘娘,慎言呐。如今不是在王府,咱们得防着隔墙有耳。您子嗣艰难的事情千万不能被其他娘娘知道,尤其是太后,不然……”
“她还会主张废了我不成?”元后冷笑。
“您也知道太后对子嗣的看重,又何苦去跟她老人家唱对台戏呢。”
元后仰头,眼睛酸涩:“生为女人家,总是这么的艰难。以前倒也罢了,能在北地无人逍遥自在,如今进了京城,以后的路怕是更艰难了。”
“您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多少女子想要成为您呢?娘娘,您可不能灰心呐,您还有善雅公主,得护住她呀。要是最后实在不成咱们抱一个孩子也成,只要是记在您的名下,谁会不肯呢?”
元后名下的孩子,成为太子的胜算总是要大几分的。
元后摇了摇头:“不,本宫不会养其他女人给他生的孩子。”
落雪的话在喉咙打了一个转,又咽了回去。有时候真相太过残忍,说出它的人就像刽子手一样显得无情。
“皇上只有一个孩子?”舒慈感到疑惑。
紫婵答道:“是,只有皇后所出的善雅公主。”
“当年先帝的后宫三十七人,如今他有七人,真是……”舒慈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却陡然想到了狼子野心,“他在北地练兵,先帝在京城广纳嫔妃,如今这样的结局,本宫倒是有些佩服他的自律了。”
紫婵也看出来了,叹了一口气:“勤王不过是借口,真正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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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已经达到了。”
舒慈轻笑一声:“开年就要大选了,本宫到要看看他到底是真君子还是个藏不住马脚的真小人。”
日子还长着,她且等着看这等豺虎之心的人到底有何下场。
转眼就到了新年,正月初一,皇上率文武百官在祈年殿祭天酬神,伴随着浑厚悠长的祭天乐声,五名手持长鞭的太监用力挥起了手中的鞭子,一声声清脆的甩鞭声,让殿内殿外都肃静起来。皇上站在台阶之上,手持香烛,对着天坛的方向三拜,后面跟着文武百官撩袍下跪,三跪九叩。
后宫里,皇后穿着明黄色缂丝五云金龙八团两开踞的朝服,披领及袖皆石青色,凤袍上的绣文为九龙,前后身各三,两肩各一,裹襟一。她胸前戴着三盘朝珠,东珠一盘正佩于胸前,另外两盘珊瑚朝珠交叉于胸前,由左右肩斜挂至肋下。随着祭祀乐声响起,皇后率领着后宫嫔妃朝东门的方向下跪磕头。
德妃用余光审视前方的端正威严的皇后,忍不住想:若当年祖父未曾获罪革职,以谭家的威望实力,她完全可以替代皇后的位置,可惜……
德妃的目光骤然变得凌厉,她想到了谭家的仇人舒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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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夜宴,众嫔妃都悉心打扮过了,穿红着绿,配合着年节的气氛。姐姐妹妹在一起相互交谈,拉着手温柔嘱咐,到真像是其乐融融的一家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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