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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阙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青璜

    一众侍卫兵卒簇拥在他身后,依旧明火执仗,耀武扬威,也都呼泱泱去了。




第七十七章 归去来兮 九霄肃肃(1)
    待丞相府里终于剩下真正的庭院宽敞时,齐家子孙无不长吁了口气,受此临门之辱也是平生罕有!如今缓过神来,又都开始破口大骂那莫嵬霸道凶残,欺君辱臣,不忠不义……

    齐谡受这一众无用子弟吵闹,着实厌烦透顶,大喝一声,驱逐了众人!

    独他的门生陆戎,依旧仗剑随护在他身后,也是忍耐不得,摇头叹问,“此样人物,何以位列三公当初天子怎样混沌才能提拔这等臣子!与之同朝为官,实是臣工之辱!”

    齐谡无奈冷笑,“屠杀青门之功,天子怎不感念!当年青门若胜,这天下便也不姓玉了!”

    陆戎听得心惊,“青门当真要反可是学生总也想不明白,凭他莫家才疏智浅,并无名将良参可用,如何可能击败赫赫青门”

    齐谡举目残阳西去,也是长叹一声,“何止是你不明白!青门万千将士也不明白!准备明日迎太子还朝罢!也不知玉室能否再撑过一劫!”

    《皇朝史记》:太和十六年秋分日,太子自东越还朝,损失禁军都尉莫敖,并禁军五千铠甲,领徽县军士千人而归。齐相,莫将,领满朝文武迎鹤驾于帝都南门。彼时距太子离京已去半载有余,朝中齐莫两家已成联盟之势。齐家意在嫁女入东宫,晋升皇亲。莫家意在争东境王权,称霸一方。玉室仍处危局,东宫仍须殚精竭虑,以图破局。

    九阳城南门,兵甲列阵,侍卫列队,各路礼官唱诵,乐人鸣鼓,又有以莫将与齐相为首的肱骨之臣,领满朝的文武百官,向着缓缓入城的东宫车驾行恭迎叩拜之礼!

    太子此番归朝之仪仗,比之离京时的重重护驾之军,可是逊色许多啊!——臣子中有人发此感慨。去时,可是威威赫赫五千铠甲;归来,却只有前排侍卫寥寥,后阵铁甲几行,粗略点数也不过千余人而。只怕都比不上这恭迎仪仗里的旗手乐队人多啊!

    莫家欺东宫至此,东宫尚且不敢有丝毫问罪之举,委实可怜!——臣子中亦不乏此样哀叹。

    城中强兵五万,宫中武官十千,兵权却大都集中在莫家手中,太子此番归来也难得安身之所罢——也有臣工心怀无限悲怜。

    匍匐跪地的满朝文武,又有多少是盼太子归来,有多少是无谓太子归来!一时间也难点数。

    玉恒只知经千险,历万难,终于又回到了这个春时出走之地!他端坐车中,闭目沉思,无暇去理会车外的喧哗吵闹。此身虽归,此心却是难安,路上还有驱驱行役之人,宫中还有病榻缠绵之君,朝中尚有待肃待整之政!仍旧是危局重重,苦战连连,也不知几时方休!

    羽麟与他对向而坐,此间正一手握剑,一手掀了车帘一角,窥看街上情形,还要絮絮叨叨与他讲说着一步一景——“入城门了!好多人啊!你说这帝都子民对你这位东宫是翘首以盼呢

    还是就来看个热闹!来看看你这太子是如何受人欺凌!这也是古今少见啊!……



第七十七章 归去来兮 九霄肃肃(2)
    街上好多兵啊!这铠甲列队不会是要排进九霄宫去罢!那莫嵬还真会耀武扬威!宫里又是谁人持矛你只带了一千兵回宫,真打起来,也没甚么胜算罢!你这分明是送羊入虎口嘛!

    要我说啊——就该把青濯那一万军都带进城来!就放在大康殿上!早朝时分看他们哪个还敢胡乱叫嚣!不忠不顺的,全部就地处斩!一口气杀他十个八个,我倒要看看齐莫两家谁人还敢呲牙!”

    玉恒抬眼觑他一回,未置一言,重又闭目凝思——齐莫两家真若只是七个八个的亲信,倒也杀杀干净就好!只是他等门徒宗亲在朝堂上早已是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啊!

    羽麟见玉恒并不理他,也自觉无趣,放下车帘,又摆弄起自己的佩剑,仍忍不住絮絮念道,“你说,我是入宫和你一起住呢还是回我自家酒楼躲个清静哪天真有逆臣杀进宫去……”

    “你还是回去自家酒楼罢。”玉恒闭目言说,“一者我在宫外总须有个呼应,城外是青濯,城内是你,不可断了彼此消息。再者你还须替我四处打探一下,师先生与元鲤的下落,还有弘谅等人现在境况,看看他们手中可撑握了甚么有用消息没有……此番回宫仍是如履薄冰!”

    “那么阿璃呢她几时出宫”羽麟并不关心旁事,只一心盯住蔚璃行踪,“她可再不能与你同住一处!”

    玉恒终又启眸看他,满心倦意,无奈反问,“她还不曾入宫,何来出宫不与我同住一处,难道与你去住酒楼!”

    羽麟立时恼恨,哼道,“我就知道!——她入了宫必是再也出不来的!我还不知你狡诈用心!”

    “既然知道,何须再问!嘱你办的事尽快去办!秋分一过,便是霜降,接着即是隆冬,她纵有泠泷琴在侧,也撑不了几时!”玉恒议起此事也略显焦躁。

    “你还想囚阿璃到隆冬时节!就不能杀了那莫嵬……”羽麟按不下急怒。

    “莫家心腹何止十个八个!我若能一朝杀尽,早与他在城门拼死一博!又何至这般受尽凌辱!灰头土脸地回宫去!”玉恒叹说,“莫嵩兵指越都,随时可能挥兵攻打,蔚族存亡已是旦夕之间!惟有使璃儿暂入霜华宫,暂时稳往莫家,以此为缓兵之计,且待东越援兵来救!至于是几时出霜华宫……还须看莫家与东越各自兵势如何还要看……看齐门能助我几分还要看你——能助我几分”

    “我自然鼎力相助!”羽麟叫说,“为了阿璃!”

    “那我先代璃儿谢澹台少主厚义啦!”玉恒睨他一眼,又闭目休神。

    一行车撵行过长街,满朝臣子在车后随行,望着那车撵悠悠,没有人知道这位皇室储君归来路上倒底经历了甚么!他在此样局势下归朝回宫,又将导向一个怎样结局朝堂风云又将会是怎样演变

    九霄宫,太华殿内,勋帝正依偎榻上,任由小侍从端了药碗在他面前从左边换到右边,再从右边换到左边,凭是怎样劝谏就是不肯尝一口碗中汤药。

    小侍从急得都要哭了,“陛下就开开恩,略尝一口也好!这药不吃,病怎能见好!这病不见好,御医们又要获罪,奴儿们也没命久活啊!”

    “尔等性命,干朕何事!”勋帝恼道,伏榻又是一阵急咳。

    小侍从惶惶乱乱,又挖空心里地拣些好事劝慰,“陛下,奴儿昨儿个就听外面议说,今个儿太子归朝,这可是曙光在望的大吉兆啊!陛下仁德,也好振作些,打点了精神召见太子,这也不枉奴儿们日夜尽心,左右服侍啊!”

    “太子归朝”勋帝苦笑,“归来何用!还怕他莫贼杀我玉室不尽!定要来自投罗网!”

    “陛下这是怎么说太子也是思念陛下,顾念陛下,这才千里奔回啊!听说路上可是遭遇了不少险情呢!太子孝心,陛下又怎好不念!”侍从巧言解劝,“再者,听说莫将军也诚心息战了!还摆了好大仪仗,领了百官往城外迎接太子呢!想来这会儿太子的车驾也该入城了。陛下且喝下这药,奴儿扶陛下往外面去看看罢……”

    “有甚好看!”勋帝怒声斥道,“惟愚蠢至极,才入这龙潭!此等愚儿非我玉家子弟!赶出去!回来也要赶出去!我太华殿不许那不肖子跨入一步!”说说又怒气攻心,伏倒身子急咳不止。

    小侍从连忙放下药碗,抬手为其抚拍后背,一面仍旧劝谏不休,“陛下保重龙体啊!……”

    大殿上门窗闭落,惟有榻前几盏烛火驱散一隅昏昏,别处角落里依旧是幽幽暗暗,难见光影。

    忽然,殿门被轻轻开启,照见一缕夕阳余晖,和着瑟瑟秋风,漫延至大殿深处,一支颀长身影,被日光映照的愈显高峻,缓步迈入大殿。

    小侍从正要重拾药碗,却惊见身旁有白影幽然,举目望去,更是讶异一声,“殿,殿下……”

    玉恒浅笑一缕,是宫中侍从都见惯了的随和淡意,他挥挥手示意侍从退下,自己落坐榻边,亲自拾了案上药碗,向着榻内伏身颤咳的一堆瘦骨,平声说道,“陛下,儿臣归来,就让儿臣服侍陛下喝药罢。”说着先是自己浅尝了一口药汤。

    勋帝惊诧得翻身坐起,苍凉目色里终见炯炯,却也只是一瞬,便又黯淡了下去,仍只剩下混浊目光,注看着眼前人物。——他当真还能归来!只当是一别两地,自此生死两界,再相见原该在黄泉之下呢!

    勋帝颤巍巍抖起手指,骇然质问,“你……你……”唤了数声,却不知万事又该从何问起。

    玉恒依旧淡然处之,或是说还存有几分漠然,“陛下忧心都是小事,不足道哉。惟生死存亡才是大事,是而今当务之急!陛下以为呢譬如这——喝药以医病强身,以求励精图治!”

    一旁小侍从忙着上前来为勋帝堆上几只腰枕,扶他在榻上略略坐正,也躬身劝说,“陛下大喜!太子归来,万事可兴!陛下还当保重龙体要紧!”



第七十七章 归去来兮 九霄肃肃(3)
    勋帝坐直身子,略微定了定心绪,冷笑一声,睁目重新细细打量面前的东宫太子——那个弃自己于深宫而执意要往东越观礼的混账儿子!那个自小就处处拂逆父意挑衅君威的叛逆儿臣!“你……还知回来!”他苍老暗沉的目光里,一时悲怜一时讥笑,一瞬黯然又是一瞬无谓,“你往东越……可成其所愿那东越蔚璃……哼!蔚家的女子,可还念你旧恩”

    玉恒手端药碗侧坐龙榻,无比疲倦地看着面前这枯瘦老人——那个试图收缴四境兵权而险些遭遇青门兵谏的玉室帝君!那个宠信妖妃赐死皇后险就废黜他太子位的亲生父亲!此间也不过是个病弱老人而已!瘦骨嶙峋,病体羸弱。可见煊赫只一时,繁华惟一瞬,从无恒久可言!

    “陛下还是先吃药罢……保重身体要紧。”太子心中虽有无限幽恨,也只剩下淡意寡言。

    勋帝愈发冷目瞪视,又切切问说,“熙儿呢你将熙儿带去,又将她如何了!不要忘了你是兄长!她是你惟一亲妹!让熙儿来朕身边!传熙公主!传熙公主来见朕!”勋帝呼令左右。

    “熙儿没有回来。陛下不必唤了。”玉恒淡言。

    “甚么!”勋帝怒目横眉,“你敢!你这不肖子!她是你亲妹!你惟一的妹妹!你带她出去,又岂敢不带她回来!”

    “非是我要带她出去。”玉恒索性放下药碗,漠然回说,“是她定要与我同去!陛下亲手制造了当下残局,岂会不知熙儿难处!她若留在帝都,莫家逼婚,谁人能拦!倒是……”玉恒冷笑着,思量这将要出口的话是否太过残忍,可又想母后惨死,相比之下便也再没有更残忍的事了,“如果熙儿留在帝都,莫嵬倒也不必斩杀陛下的两位爱妃了!径直抢了熙儿去,供他犬儿糟蹋便是!”

    “放肆!逆子!”勋帝回手扫落案头药汤,正好泼洒了玉恒一身。

    汤汁仍有余温,透过衣衫渗下片片灼烫,玉恒却是安然未动,任凭那白衣素净沾染了大块污渍。周围服侍的侍从都早已吓得叩首瑟瑟,人人屏息静气。

    “所以你果真是把熙儿丢在外面!还是他东越意图不轨,想要报复我玉室,便要害我熙儿……”勋帝话至一半,忽又老泪纵横,伏榻咳个不止,再难言说。

    玉恒看着也有几分不忍,本想伸手为他抚拍后背,可动了动手指,竟似有千斤重,倒底还是漠然处之,转头望向窗隔上的半片残辉,幽幽道来,“陛下大可不必为熙儿忧心。熙儿是玉家的女儿,其胆识谋略只在我之上,想来也不会逊于当年的蓉妃。她此回出走,原是她算计好的!我不过是做了她的棋子!为她铺路而已。现下倒还要费心费力,派人四处寻她。”

    勋帝听闻,重又翻过身来,用手指远处桌几,颤颤唤道,“茶……热茶……”

    玉恒顺他手指看去,慢慢起身,犹豫了片刻,又喝令一旁侍从,“陛下要茶。”

    那群叩首在地的侍从们,有人匆忙起身,往桌案前倒了一杯热茶,奉至勋帝榻前。

    勋帝抬眼看了看袖手旁观的太子,苦笑一声,接了茶去,喝下半杯,略缓咳疾,重新又言,“你派何人去寻熙儿你不知她往何处去了她一个弱女子流落在野,可如何过活!”

    “西琅夜玄。往南国去了。熙妹非是弱女子。”玉恒一句一句答言,另外又说,“明日起,我会逐步撤换宫中侍卫,先自太华殿起,再至妃嫔宫舍,再至大康殿,须将所有莫家悍将都逐出宫廷!以还我玉室殿宇之清宁!陛下对此,可有何赐教”

    勋帝怔目看他,“你知宫中有多少莫家将士你手上又有多少精兵强将你裁撤莫嵬戍守宫廷之兵权,岂非逼他谋反!我儿狂妄,还不知当下是何局势”

    “莫嵬兵控城防,又涉宫禁,这满宫廷的莫家之兵不过是在大牢笼内又扎了一个小牢笼!既然大牢笼一时破不得,也惟有先破这个小牢笼了!以使我玉室得寸步回旋之地,得一丝喘息之机!否则,事无可行!我等必被困死在这九霄宫内!”玉恒忿然言说。

    勋帝看了看他,又问一句,“你手上……倒底有多少兵马朕听说莫敖并他手下的五千禁军全数折损在东越了你莫不是当真自东越借了兵来蔚璃那丫头……”勋帝面露讥笑,“那丫头胆识谋略才是真真不输于你呢!她肯借兵给你她还看不出你倒底在盘算甚么朕怎么听说她嫁给了召国世子你这蠢物,谋划多年,为她耗神耗力,最后却要将她拱手他人你知道东越若与南召合盟……”话到一半,又急咳起来,半晌不休。

    玉恒静静等着,倒想看看这位困居深宫的帝君还闻知天下多少事。

    “你……”勋帝咳了半晌,却似乎忘了先前所言,另外又问,“你当真要娶那齐女为妻你若早定此意,事情又何以蹉跎至今日模样……我听闻那齐女……被召入宫已然两回了,领了你东宫不少赏赐,看似欢喜的很!齐相大约也能心向我玉室罢!……他若再得了外孙,并会与我玉室一心,朝堂之上,也就好制衡了……

    至于那东越南召、西琅北溟……东越倒也罢了,只其余三境王室,也都可命他们献王女入宫,给你做个侧妃良媛之类……”勋帝说说又有几分力竭,闭目喘息了片时,睁目再言,“如今我玉族式微,只为子嗣稀薄之故!为父老迈……无能,惟盼我儿……太子,还须尽早充盈东宫内廷,早延子嗣,以固我皇室之根本!”

    “皇室根本岂在子嗣”玉恒讥笑,可更多的言辞又懒怠多讲,只淡意回说,“陛下劳心,多是无用之事!以后,还是静养身体罢!儿臣一路风尘奔波,甚是乏累,就先告退了。”l0ns3v3



第七十七章 归去来兮 九霄肃肃(4)
    “太子!”勋帝又急切唤道,“太子明日……可否能代朕早朝朝事废弃多时,亟需振作!”

    玉恒停步大殿中央,早朝文无忠臣,武无良将,早朝何用去做权臣奸相的牵线木偶吗

    “儿臣今日累了,只怕明日不能早起。早朝之事……暂且拟定后日罢。”说完转身便去。

    行至门前,脚步忽又顿住,此回也懒怠回身,径自说道,“陛下的药……还是换了罢!儿臣晚些时候会另外派人送来,陛下还须勤于汤药才是!”说罢,跨过门槛大步去了。

    大殿深处,昏昏烛光里,又余下勋帝一人孤影孱孱,一个“恒”字哽在咽喉未及吐出,一阵急咳又淹没了所有呼唤!

    出了大殿,抖落一身灰暗,回首望去,已是夕阳残晖。玉恒立身高阶之上,任凭秋风萧瑟扶起衣袖飘摇,幽幽凉意悄悄渗入肌肤。

    无论怎样,倒底还是回来了,回到这天下之枢,回到这帝王之家!当初出走,无论曾怀着怎样心志,而今归来,都无一遂愿。也惟有重头收拾,这满地狼藉,企望再铸繁华!

    大殿台阶下,一行宫廷侍卫正巡逻走过,那为首的将领,不曾意间侧目高阶,遥遥望见一支白影临风而立,其昂首之姿,踌躇之意,岂非正是昨日画中所见!只可叹太华殿的琉瓦飞檐下没有木兰凌空。

    陆戎脚步微滞,不知何故,他一个男儿竟也为高阶上君子之丰姿而心神悸荡,难怪小师妹会为画中的木兰君子立飞蛾扑火之志!

    他犹豫了一下,不知要不要上前参礼,但看那殿下神情,似别有所思,忧患满怀,或许不该扰他思绪罢!他握了握手中佩剑,正要继续向前巡查,却听高阶上一声宏音呼唤——“陆都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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