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阙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青璜
夜玄闻听十分诧异——难不成那蔚璃竟跑来他寝阁拥枕安榻!那她可还真真是千古少有的王室公主!如此恣意放达,倒真如盛奕所说,实不该是位公主,做个游侠岂非更逍遥自在!
“蔚璃……”夜玄没由来的烦恼无边,“越……越长公主……睡在殿下房里”夜玄也觉实在多此一问,何苦求证,越长公主岂非只她一位!
玉恒微微笑笑,“想是昨夜疲惫,今时雨季又恰是贪床困睡时节。所谓美人春困,无方解矣。只是劳玄公子白跑一回,委实有愧。”
此一番谦谦之辞在夜玄听来再不是那么悦耳了。昨夜疲惫为何疲惫委实有愧何人有愧分明是那女人不顾礼仪,不知廉耻,夜宿别榻,此间倒劳动他来致歉说和,这是要演作同室相亲吗!愈想愈恼,忽就起身,案上杯盏被碰得叮当作响,他亦不顾,移步要往外走。又听身后淡语轻声,“玄公子这便去了”
如何甘心!夜玄行至一半又恨又恼,怔在原地。原是今晨得人进献了一块墨玉环佩,心心念念本要送至她面前,想得是“投以琼瑶”以博她红颜一笑,可偏偏她不在宫中,遂又依了宫人所言冒雨往这澜庭来寻,雨中侯了许久,又在这皇子跟前百般虚礼,未想所得竟是她贪睡他人床榻!委实可恨!可若就此去了……此恨也无处得解!
座上凌霄君只拈杯浅笑,淡淡薄凉晕化在灼灼烛光里,任谁也看不透其中玄妙。见那夜玄去而又滞,不由轻笑道,“雨势未休,不若再饮一杯,去也不迟。”
夜玄闻言也不客气,回身重新入座。婢女忙又斟茶,他恼恨之下举杯一饮而尽。未想茶水热烈,灼得口舌生痛,却也不好吞吐反复,只能生生咽下,一时真真五脏若焚。转目却见高座之上,那人依旧的云淡风轻,拾盏轻酌。又与他问些琅王安康,世族安好之辞。夜玄哪里有心思作答,见所问皆非朝堂政事,也只胡乱应着,消磨时光。一时间才恍悟这太子殿下为何要在后苑召他觐见,再看这满室布置,那主案副案相依,分明是他二人先前并肩伏案之状!还果真是个城府颇深之君!想他二人无婚无约,竟已起居一处!还枉论甚么东越重礼,礼仪之邦!全是屁话!
夜玄搁过太子所问西琅沛岭世家安好之辞,直言问道,“她睡下多久了”
玉恒为他唐突之言,先是一怔,继而笑回,“玄公子今日若定然要见,本君去唤醒她便是。”说着便自案前起身。
“不不,不必……”夜玄忙起身拦阻,想来如何她正睡着,他就可这样随意出入她榻前,还真当无所避讳吗
只是不等玉恒走下案席,忽自屏风后转来一个慵懒的唤声,“云疏,烹些茶来……好生口渴……”声音幽幽绕过屏障,一个妙曼身影也转了出来,白衣簌簌,还有几分凌乱,睡眼松松,尚存几分蒙态,她拖曳蛮腰,倚上屏框。
夜玄完全怔在这一副春困回苏图里,睁大眼几不信眼前所见。昨夜桃林幽会还是那洒落落矫如脱兔的女子,这一刻却是懒塌塌媚似雪狐初醒。
蔚璃转过屏来,身倚屏框,眼目初定,更是大吃一惊,立时醒了大半,恨道一声“该死!“,旋身又躲进屏后。
玉恒静观种种,又回望夜玄,见他惊诧之时满眼欣欣,又见他怅然之下举目怔怔,不由心下嗤之,面上仍笑语温和,“伊人许是还在梦中。我去看看,公子稍坐”说时移步亦转入屏后。
围屏后未添烛火,一室昏昏,屏下伊人依旧惊魂未定,见了玉恒不由瞠目问道,“外面那个是西琅夜玄我不是做梦”
玉恒笑她,“西琅夜玄又不是豺狼虎豹,你怕甚么”说着举手欲抚去她额角细汗,被她挥手打开,嗔道,“谁说我怕了!这屋里为何一个人也不留!我想要口水喝也没人应我……”
“是我不好。委屈了璃儿。”依旧举手抚去她肩上乱发,想她重疾缠身,怜惜之情更甚往日。
蔚璃一时想起方才堂前默书受他责骂一事,不知为何竟昏睡回榻上,此刻听他如此说又不觉蹙眉,不知他意指何处。她这般又慌又怯,又恼又羞,愈发惹人怜爱。叫他恨不能此刻就拥她入怀,也恼她被人觊觎美色,竟还愚钝不觉。
“睡得可好不如先去梳妆,”说着取下她发间玄璧发簪,一卷乌发如瀑倾落,又惹她一阵慌乱,抬手便打。
玉恒默默受了,依旧怜笑不止,“你这脾气谁人受的顺则骄,逆则横,倒叫我如何是好。”说得她面色绯红,又正色道,“我这便唤婢女为你奉茶。你先理鬓发。”说着转身要去,却被她一把拉住,焦忧问,“那夜玄如何在此此人最是难缠,殿下还是早早打发他去罢!”
玉恒笑答,“他是来寻你的,我如何打发”
蔚璃诧异,“寻我还寻我做甚么我与他恩怨已了……”
“恩怨甚么恩怨”玉恒凑上前追问。
蔚璃张口结舌,只剩瞠目相望。玉恒微笑看她良久,终未等来一言半语,笑意愈见黯然,垂首低叹一声,“璃儿长大了……可是要与我立界”
蔚璃忧慌之下未甚明了,仍旧怔怔痴痴,玉恒见她如此也不好强加迫问,转身重回前堂。
第十九章 大雨淋淋 谁人妒情(3)
夜玄怔立堂下,眼见他二人转去屏后,隐隐听得私语声,却不知是议些什么,但见屏上光影,也可断知他二人亲昵远胜寻常友人之仪。一时立在堂前,不知该留该去。或许今日之行本不该来,此为皇朝太子下榻之所,轻易岂可扰得。可心中总隐隐响着盛奕之言,“她是东宫属意之人,天下人谁人又敢觊觎”。或是他想看看皇朝东宫是如何属意于她,她又是否也属意皇朝天家。而眼前所见,委实令他十分着恼,莫名忿恨。她与太子,莫不是困睡同榻,不别君臣
玉恒重归席位,见夜玄神色忿忿,怔怔望着锦屏发呆,不觉心下冷笑,嘲他狂妄不知深浅,音容亦冷了几分,“璃儿尚须更衣理妆,玄公子且入座再候片时。”
夜玄又如何坐得下,立身堂前,去又不甘,留又不忿,只横眉冷目,四体难安。凌霄君此回也不多言,只闲饮茶汤,漠然看他或恼或恨,或焦或躁,心底默默讥笑。
少顷,蔚璃理妆之后重出锦屏,这一回如换了个人一般,素颜净发,整衣垂袖,一双明眸望向夜玄,端然一礼,朗声道,“玄公子,向来安好。”言罢也不等他答礼,径自往玉恒身侧仍寻那副案坐了。
夜玄见她仍是昨夜衣裳,便知昨夜相会她何故心不在焉,敷衍淡漠,原是惦念着要来赴这澜庭之约!又见她发上钗饰倒有所变换,可知此处是她常来之所,竟备她一应所用!又见她折身径自往玉恒身边坐下,那一颦一笑全结在那人身上,不觉又恼又恨,愈是忿忿不悦。
窗外雨势渐歇,堂上却是暗流涌动。蔚璃一下看看玉恒伺机进言求和,一下又偷瞧一眼夜玄忧心他胡言妄语。而夜玄只是怔怔望着蔚璃,为着当下他二人并坐一处的幽愤,早忘了言辞。一旁玉恒却是闲情饮清茶,冷眼观二人,见都默声不语,轻笑问,“玄公子不是有话要对长公主言说莫非……还要本君回避”说着就要起身,却被蔚璃一手拽住腰间环佩,正怒目而视。
正这时,元鹤又进来回报,“殿下,元鲤归来。”凌霄君借故推开蔚璃手臂,“我正有事要问元鲤,去去就回。你们且坐。”说时起身离席,径自往室外去了。
元鲤正候于廊檐之下,便将近来明察暗访,设计所得一一禀报主上。其中包括盛奕设伏淇水欲杀夜兰,夜玄损毁国书不得入城,又因城外聚众闹事险被青袖所杀,后被囚入地牢,甚者慕容苏入狱为盛奕疗伤一事也探得清清楚楚。凌霄君静静听他道来,深知青袖断不会为一个城郊闹事之徒拔剑相向,而夜玄国书损毁亦是十分蹊跷,此中各样曲折从头细想,便可将事情推断出七八分。又为那夜玄近来如此纠缠蔚璃不放,而蔚璃那素来天地无畏之人竟也会忌惮起夜玄,可见其中必有缘故。
而室内,蔚璃与夜玄独处一室,又是窘迫又忧恐,只恨不能盾形而逃,又恨玉恒有意相弃,一时只得强笑问道,“玄公子到底何事来见”
“你不奈与我之约,只为企盼与他同榻而眠”夜玄劈头即问。
蔚璃为他这等肆意又惊又怒,又羞又恨,冷声喝道,“夜玄!休要胡言!”
“许你胡为,还不许人直言!你与我处处言之以礼,说什么无礼无以立,国以礼为治,家以礼为敬……可如何自己倒逾礼制而行!你口口声声越人知礼,越国礼邦,偏你自己却是第一等不知礼义廉耻之人——如何非婚未娶,竟可不分彼此,共休一室”
蔚璃被他一番放浪之辞气得发怔,拍案斥道,“本公主行止岂容你非议!小小庶出公子,也配与本公主比肩本公主一再恕你,你也休要得寸进尺!”
夜玄冷哼一声,“可见‘不计前嫌、重修和睦’都是虚情假意!你心下分明瞧我不上!”
蔚璃委实气煞,也不客气,坦言道,“是又如何!你我本就陌路!鬼才要与你重修和睦!”
“你……”夜玄未道她伶牙俐齿之下竟还这般无赖,自己一面是百般委屈,一面是万般恼恨,强自争辩:“你我识与帝都,算是旧识,岂同陌路!”
蔚璃不屑,“一面之识,也算旧识那我与天下路人皆算旧识!这样旧识也算不得稀奇!”
再吵下去反倒气得夜玄发怔,浑身颤抖,未想一腔赤诚反遭贬斥与奚落,恼恨之极冲口争道,“你与我已有肌肤之亲,又如何算……”
话未言尽,蔚璃早已拍案大喝,“放肆!”随手拾了案上茶盏直扔过来!夜玄早料及她蛮横之举,探手接住茶盏,正兀自得意,却未料蔚璃一招之后紧跟一招,他虽接了这只茶盏,却为随后飞来的茶碟正中眉骨,顿觉一阵骨痛,听得一声脆响,茶碟落地跌得粉碎。夜玄抚过眉梢,一手血迹,不由恨道,“诡诈女子!”
门外凌霄君早听得室内争吵,直听到茶碟碎地声才知她当真已气得了得,推门入内,正见夜玄半脸血污,而那边蔚璃却不知为恼为病已是面无血色,气喘吁吁。惹他心怜万般,忙走上前轻声哄劝,“甚么事,怎么说说还恼了”
蔚璃正气他弃己而去,当下这般实寻不出可依可赖之处,只素来惟有在他面前才觉安若,此间再见终是未能忍住千般委屈,万般苦楚,泪落磅礴。
凌霄君见如此这般便知事情闹过了,忙入席轻拂她肩欲以安慰,却被她恼恨之下挥手拨开,自抹泪水,起身要去,玉恒急牵她衣袖,强行拉住,低声劝道,“璃儿莫恼,是我不好。可外人面前还当‘先攘外,再安内’。”边说边去抚她腮下泪花。蔚璃横眉,又是恨他了得,又实想扑他怀里大哭一场,却然哽咽之下半句话也讲不出了。
那边夜玄早看不得他二人卿卿我我,窃窃私语,当下也顾不得甚么君臣尊卑,当庭质问,“殿下此举只怕与礼制不符!东越蔚璃本是封臣,怎可与君上牵袖弄衣,撒娇使媚……”他话未言尽,却听座上沉声喝道,“来人!送客!”。
一时殿门大开,元鲤元鹤冲步入内,上前架起夜玄便向外拖拽。
夜玄纵有百般挣闹,奈何这兄弟二人并非善类,一身武艺皆得主上亲传亲授,又兼心意相通,行止相合,只三两下便将夜玄擒至庭廊,拖出后苑。前庭金甲侍卫见了,自也不曾客气,剑戟拥上,杀气重重,迫得夜玄不得不乖乖退出澜庭。
大雨渐歇,门街湿滑,夜玄被侍卫推搡着踉跄跌下街矶,听得身后大门闭合声,也是又恨又气。正待去时,却见门阶下有一布衣褴褛的瘦弱书生,正跪地伏首,举柬向上,似为求见尊主,夜玄忿恨之间,冷言讥道,“君有佳人!岂会召汝!”言罢拂袖自去。
第二十章 澜庭幽幽 旧疾旧欢(1)
春来莅临澜庭而居的那位君上,自那日休沐省身之后,就再未有问政纳谏,礼下贤士之举。四方名流雅士,世家子弟持贴拜于澜庭者,再无一荣获此君召见。里面传出来的口谕是:君上玉体违和,暂避俗务。
世人不解其由,皆以为实,一时全城皆忧心起这位皇朝东宫的安康之事。实则澜庭内病卧床榻的并非凌霄君,而是东越蔚璃。
自上回被夜玄登上门来辱骂质问,伊人本就旧疾缠绵之身,盛怒羞愤之下更见病容,加之晓春时节苦雨霏霏,近来又多乍暖还寒,此一回病下竟有多日未起。
凌霄君心疼之极,慰病抚痛,衣不解带守侍榻前。尽日里提笔所书非是医病之药方便是补身之食谱,长夜里翻书阅籍亦都是是古方奇技亦或针砭药术。至于那政事俗务,又何来心境过问。元鹤虽则一盘盘的拜帖向里搬,及至堆案如山,可也从不曾得他侧目。于他而言,当今天下,重中之重,惟榻上人之安康。
至于那夜玄,自那日被逐出澜庭,忿恨之下返回驿馆,馆中部将见他面染血色皆是诧异连连,谁也不知自家这位公子尽日里都忙些甚么,如何每每归来都身负伤痕!而此中因由也惟有歌姬锦书略晓一二。
只是回回如此,廖锦书也不得不称奇,一面为这位蛮公子清理伤口,一面轻言取笑,“公子倒是求得甚么古书云:岸有淑女,鼓瑟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之。何以公子竟以血痛求之求之不得,已然体无完肤”
夜玄也觉诸事可笑,胸前剑痕未愈,额头又添新伤,只为求她侧目一顾竟落得伤痕累累,真真可恼可恨,不由恨道,“此女狡诈!非寻常手段可得!”
锦书更笑,“公子还待怎样可知她是东越蔚璃,三军在手,可抵半壁江山,又岂是公子强取豪夺可以求之”
夜玄立时横眉,“我何曾强取!都是依了你说的‘投之桃李,报以琼琚。’”
“那么琼琚何在”锦书笑问。
夜玄一拂怀内,玄譬尚在,只为一时恼意竟忘了见她之初心,“只怪她无礼在先,实实狡诈无信之人!前日还说好了与我冰释前嫌,今天就悔不认帐!当真无赖!”
锦书忍不住笑,“公子是要与她论对错是非,还是要与她别亲疏远近”
夜玄一时无话可答。眉骨疼痛犹可忍,心底妒意却难消。至今时再向回思忆,方想起淇水相逢,她路瞻木兰,原是因缘在此。想来她心中早有所慕,又岂容他人近身。只怕再投多少桃李与琼琚,都未必引她侧目。更何况与她相逢本起自恶斗,她纵然口称“修穆”只怕心底仍存厌恨,澜庭内争吵之凶便可知一二。到底非可亲之人!诚如盛奕所言——皆是自己之妄念!
夜玄如此胡思乱想了数日,愈想愈觉心意灰冷。渐渐也恍有省悟:想自己求之心切也不过是为淇水相逢欺而未得之憾罢了,未必就是动了真心意非卿不妻。加之身旁又有歌姬锦书招之即来,挥之则去,此女温柔可亲,聪慧解人,才真真是行旅途中乐事一件!何苦再去求那彼岸琼花!
他如此半是省悟,半是不甘,倒是渐渐去了倾慕之情,反又陡生一段报复之心!想想终不能容忍她与旁人私会长夜又独处一室,遂修书一封,以礼为论,以制为道,尽述蔚璃违德之举,侃侃而谈,洋洋洒洒百余字,一气呵成,投于东越君王殿前。
很快,此“谏书”上达越王案头,朝中臣子并宗室子弟皆有风闻,一时间朝堂上下物议沸然,都道这越安女君缠绵皇朝太子榻前,实是不堪之举!又有人猜度是否此回皇朝太子来巡亦有提亲于越安女君之意
越王更是急怒之下始知蔚璃近来行踪,却也只能是无奈叹尽,束手无策。想那澜庭所居,在上是皇朝储君,将承天下之人,在下是自己亲妹,权掌三军大印兼辅半朝政务的国之副君,如此赫赫然二位,他又怎好冒冒然前往论礼谏言。
可朝中亲族所议委实难堪,毕竟是既无婚约又非血亲,何以这般不分彼此,不顾礼法!后来又闻城中有凌霄君染疾之说,越王心焦无奈之下便借此故往澜庭拜访,一路上猜度着倒底哪个才是卧榻染疾之君。
这一天,凌霄君正伏案校正药方,闻知越王来访,不觉微蹙眉头略有不悦,知他此来必有因由,不可不见,便只好奈性往前殿召之入内。
越王自迎驾入城,接连几日议政之后再未晋见过此君。此回再见,也略存几分讶异:莫非真的病了如何才时隔几日,竟似清减许多,眉眼间掩不住的倦乏之态。
行过君臣之礼,分宾主落坐。此处自然凌霄君是主,越王是宾。座上即是君上,又是主上,座下即是臣子,又是宾客。故越王不敢随意冒言,叙过一番朝堂政务,又言大典筹备之事,越王想着再说说城中防务大约就可以试探问问蔚璃下落了。凌霄君却已无意再听他絮语闲话,只待他言罢南国公主即将入城一事,便直言回说,“璃儿病了,只怕暂且无力为越王迎亲。”
越王诧异,“又病了可当真”言过方知失礼,忙又赔笑作解,“小王是说……这个王妹素来顽劣,常有偷懒任性之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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