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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阙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青璜

    夜玄怔怔坐了,举头望一眼主位之君,此情此境好生熟悉,恍然忆起那日大雨奔来,就在此地,就在那紫檀屏前,乍见佳人初醒,那样慵懒神态,洒落风姿,还真真是好一幅美人春困图……他定定瞠目于紫檀画屏,好似那后面随时又可能再转出一位伊人来。

    凌霄君为他这般痴态也是微微惊愕——当真情深至此吗莫非当以大患除之

    “玄公子近来安好”他略以寒暄作序,试图醒其心神。

    夜兰也紧扯兄长衣袖,小声嘱告,“殿下问话呢,二哥小心回答!”

    夜玄这才有半分警醒,顾看左右,竟有满堂金甲侍卫,执剑站立两侧,罩起层层肃杀。他立时醒了几分,才知身在险境,可出言依旧狂傲不羁,“殿下召见是为何意莫不是要以威武之师吓退我等夜玄虽无大才,但有赤心忠胆,今生之志,惟是以阿璃为妻,宁死不负。殿下纵使千刃剿杀,亦难改夜玄之志!”

    一语惊四座!当下虽无四座,可是夜兰在侧闻听此言早已吓得面色苍白,元鹤元鲤侍立左右更是惊得瞠目眈眈,满堂侍卫亦有人忍不得侧目来看。

    惟有凌霄君,虽有一丝讶然,却如鸿影掠池,倾刻消逝,待众人举目来望,所见依旧是清淡淡一缕浅笑,“公子志存高远,还真真是……”他手过眉稍,拂去眼底轻蔑,亦拂去一丝幽愤,“原是我忘了,明日乃越安宫选亲吉日,此刻召公子来见……还真不是甚么良辰吉时呢……”

    夜玄将信将疑,这位太子会忘了明日是越安宫选样吉日!骗鬼啊!忽又想起廖痕数日来所议关于天家玉氏之言,甚么“静水流深”,“城府似渊”,“心机万端”……全是指他诡计多端而言罢!

    “请公子前来不过是忽然想起一事,想请教公子,公子如实答了,便可回去筹备明日万端……我与璃儿多年情义,如何能坏她好事……”凌霄君讲来幽幽淡淡,犹如闲话家常。

    夜玄仍旧狐疑不解,心底仍念着廖痕近来教导,才恍然醒悟何为牵全局造大势,这位太子一言一行都令人无法琢磨,莫说与他争城争地,就是能守住阵营只怕都是妄谈,“殿下可否容我先问”

    凌霄君不掩讶疑,带笑觑看,“玄公子……似与往日不同近来可是结交了新友良师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竟与蔚璃是异口同声!夜玄心底恨道,面上却强作镇定,“殿下可知越长公主病况如何是否……是否已病入膏肓……命不久矣……”故此特召他前来问罪,是为替她杀伐惩治吗

    凌霄君微微蹙眉,显出一分苦恼九分冷漠,“玄公子哪里听来的谣言”

    “我……”夜玄将要答是前殿看画猜测,又想到怀中所藏万一为此被他搜去倒也万分惜憾,便瞪着眼苦想慌计,偏他又不是善于扯谎胡诌之流。

    凌霄君撑一丝笑,无意再与他闲话,“本君召你是另外有事要问——公子赠璃儿的白露马,乃是昔年本君赠与帝姬的寿辰之礼,帝姬生在仲春三月,故以‘暄儿’命名此马,取春风暄和之意……”

    在上讲来漠然,在下听得茫然,惟有侍陪在侧的夜兰听得心惊骇然。

    此是要质问九犀山遇刺、帝姬走失一案吗!夜兰先前已受“高台夜审”之吓,此间更是为自家兄长心惊胆颤,亦为夜王族之兴替忧心忡忡,不等凌霄君讲完,便冒然扑出,跪伏在地,声声央告,“殿下明鉴!二哥断然不敢行刺天家!断然不会抢掠帝姬!此中事由当另有来头!求殿下明查!”

    夜玄依旧听得云里雾里,怔怔问道,“白露马原属帝姬座椅帝姬远在帝都……何谓走失于九犀山她走失九犀山与我何干……”




第四十四章 劳心切切 谁人之局(4)
    九犀山夜玄倏间晓悟大事不妙!九犀山正是自己带兵伏击幼弟夜兰之地!竟也是帝姬走失之所如何会有这等巧事!围山数日搜寻夜兰时又何曾见过甚么帝姬皇女……况且此事过去一月有余,就是赠蔚璃白露马也是越王婚典之前,何以过了这么久,这位皇朝太子偏在今日忽然想起来要问这些!

    夜玄全然怔在那里,心绪一片乱麻。白露马是从盛奕手里夺来赠送蔚璃的,盛奕是自南国归来途中得友人所赠,倒是从未得空问过他那位友人姓甚名谁,总不会就是帝姬玉熙罢!

    帝姬走失,是生是死事关皇家血脉存亡,误一词,错一念都是株连九族的万死之罪!一已性命不足以论,可身后还有驿馆诸臣,还有夜氏王族,还有西琅一国……无论如何也不能受这等不白之冤!

    难怪廖痕有言:澜庭之地,有去无回!

    “那么玄公子自何处得白露马可否坦言告之”凌霄君追问,面色略见阴沉。

    夜玄兀自摇头:事况未明之先断不能牵涉盛奕入局!应当先知会驿馆臣卿速离东越才是!“可否容我回去驿馆,我须向人查明再来回复殿下。”话一出口更又急着骂自己愚蠢至极!慌不择路!岂非虎口乞食!

    凌霄君也忍笑不住,讥诮问道,“玄公子只说馆中谁人与你同谋,本君替你请来便是。”

    难怪廖痕会问:若然不归,当如何处夜玄恨得咬牙,又急得心慌!自小带兵打仗也不曾有这等恐慌!无辜府臣竟被论以“同谋”同谋何事谋反叛君吗

    又想起廖痕关于棋局之论:切不可争一城一池之失,当作势以牵全局,方为帝王之策。而面前这位素有“谦谦君子”之称的储君殿下,所思所谋还真当是深沉幽远,所行所言还真真是帝王之策!

    算算这位殿下来越都已近二月,竟丝毫未露帝姬走失之悲,他明明见得白露马也有半月之久,却未显半点惊疑之色。却偏偏在蔚璃选亲前一日将自己召来盘诘问罪……还真是一箭双雕的好计!

    夜玄又想到盛奕一再言说:凌霄君断不会准许蔚璃另嫁他人!看来,都是真的!所以才会有召国世子被劫杀吗只是不知那澹台羽麟并北溟之子又要被他怎样算计!

    “殿下要娶东越蔚璃,何不与我等一起参列选亲,莫不是怕输给我等竟要以这样阴诡手段从中破坏!当真非大丈夫所为!”夜玄冷笑讥讽。

    凌霄君眸色愈见幽寒,笑意亦夹着冷冽,惟有言语依旧寡淡漠然,“大丈夫应不会强欺弱女子落水罢尔之行径还敢舔颜求婚于越安宫,你琅国人可还知耻”

    “哼!若非霜华宫三载幽禁,她又怎会不堪春寒!分明是你们玉家作践东越在先,此间倒来指我抵罪!她真若就此死了,我大可一命赔她一命!也不劳殿下从中作梗!”

    “放肆!”玉恒拍案而起,终掩不住满面怒色,“大胆狂徒!真是死不足惜!”

    夜玄居然也忿然拍案,跃跃欲起,被夜兰牢牢拉住,张皇苦劝,“二哥慎行!可有想过身后家国父老!”

    夜玄一把将其推开,“我再怎样‘慎行’也防不了他天家欲加之罪!现下已然幽禁了一个溟国公子!又劫杀了一位召国世子!轮也轮到我西琅国了!就是不知那澹台羽麟会受他怎样算计!普天下间谁也逃不出他玉家的手心!谦谦君子呸!依本公子所见,不过是阴毒小人!凭你也能治天下!那天下早该亡了!……”

    “大胆!”元鲤横剑怒斥,气得面色通红,“分明玄公子目中没有天家,数回晋见从未行过面君之礼,还敢言……”

    “罢了。”凌霄君依旧淡然摆手,呵住元鲤,“不要做无谓之争,本君哪里得这样空暇。带下去罢,囚入禁地,每日卯时三刻执鞭刑三十,直至他讲出白露马的来处。”

    “我从来不知白露马归帝姬所有!”夜玄大喊,“蔚璃可知!她若知道你这样待我,必饶不过你!亏她清明坦荡,一生福祉竟毁在你这阴诡小人手里!……”

    四名金甲侍卫上前,拿肩束膀将夜玄按倒在地,又来两名侍卫以铁链锁手烤足将他捆绑起来,一众侍卫押解着带下殿去。

    夜兰便知无望可盼,悔不该隐瞒多时,未能将九犀山所遇告知蔚璃,当下可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

    澹台羽麟接到澜庭邀约之信,就怕其中会横生枝节,故而直拖到日落时分才进澜庭大门。正向里走,迎面却撞上夜玄被侍卫们推搡着跌下了门阶,不由得心下一惊。虽知此人猖狂迟早会遭那位皇子惩戒,可为何偏偏选在今日动手

    晴天艳阳下平白欺得他一身寒冷,脚下微滞,与夜玄走了个擦肩。若论平日,他必然要冷嘲热讽好生取笑一番,可在今时,他分明看见夜玄投来的那幽冷目光里,即无忿恨也无焦怒,惟一有的只是一丝怜悯与节节哀叹。

    该死!澹台羽麟心底咒骂一声,几要掉头而去。

    偏门阶上传来元鹤的吆喝声,“澹台少主这时才来!可是害殿下好等!”

    羽麟低头,叹息,再仰头,展笑,谁也未曾见到他眼底闪过的——或是怨毒,或是杀机。

    室内元鲤正推窗支栏,使夕阳余晖仍能倾泻入内,扫尽重重阴晦。座上君子正低眉烹茶,垂首间使旁人也难窥其颜色忧喜。

    羽麟心念忧忧,却故做轻松在他对面盘膝坐了,径自取了茶盏自饮,“终于要收网了总不会打着阿璃的旗号罢再为东越树一强敌!”

    玉恒微微侧目,微微蹙眉,“我何曾为东越树过强敌”

    羽麟心下乱哼一声,根本无心与他细作分辨,另外讥诮着问,“为何选在今时莫非是请天令台算了黄道吉日是了,好些天未见萧雪,他替你拿到泠泷琴了”



第四十四章 劳心切切 谁人之局(5)
    玉恒正以茶镊拾了金丝炭欲往茶炉下添,闻说这话便放下手中所有,定目看住羽麟,“澹台兄与我可是有过君子协定的——谁人得泠泷琴谁人得璃儿……”

    “我可不是甚么君子!我就是一商人!阿恒也未必真君子!不过是毒丈夫罢了!”羽麟无计可施便要胡搅蛮缠,此事关系一生安乐,岂能轻易言弃!

    玉恒审看顽劣童子一般审看羽麟,“我这院中已然幽禁了三位王室公子,澹台兄莫不是也想位列其中”

    “且试试!”羽麟瞠目,“等着看阿璃怎样治你!”

    “哈!”玉恒哑然失笑,此是第二位了!她好打不平莫不是天下闻名,人人指着她鸣冤申义自己便是她对面的那位恶人了吗玉恒忍住讥笑,另外又言,“澹台兄莫不是想要眼睁睁看着璃儿香消魂散——就因为她与泠泷琴失之交臂”

    “你把琴送我做贺礼啊!我就不信你会眼睁睁看着阿璃香消魂散而不给出泠珑琴!”羽麟自知争他不过,索性一赖到底。他既然派出了萧雪,天下间就没有他抢不到的东西。

    “羽麟,这样便无趣了……”玉恒眸色里又见清冷,似要失了耐心,“你该知道我无暇与你这样嬉闹……”

    “你会以她为妻”羽麟出言质问,此君又岂止是无暇,只怕亦是无心罢!“你会一世一生惟她一人共枕”

    玉恒果然冷了颜色看他,注目良久,终幽幽道来,“不会。”

    羽麟立时得意,自以为扳回一局,“阿恒,你明知阿璃傲骨,断然不会与人共侍一夫。你为天子之政与那莫家、齐家已然纠缠不清,莫说是以阿璃为妻,便是使她做侧室也难保她不受恶人欺凌罢!再者将来等你有三宫六院,又要将阿璃置于何处我却不同!我不过平民庶子,族人所求不过子嗣而已,我得阿璃一人,足以慰我平生!再不做他想!阿恒,你将泠泷琴赠我,要我怎样都行,我发誓也定然会代你照顾好阿璃,断不会使人欺负了她……”

    “泠泷琴不在我手上。”玉恒淡漠一言,拾茶嗅香。

    “在哪里我去取!”急言之下羽麟才有一丝醒悟,“萧雪败了你没有抢到泠泷琴他人呢总不会全军覆没罢对手是何方神圣……”

    “人在疗伤。去百人,回十人。应该还算不得全军覆没。”玉恒轻啜一口热茶,许是太过苦涩又放下了,“泠泷琴现下归召国风王族所有。”

    羽麟手握茶盏僵在原地。风王族原来是风王族!王族所藏又岂是千金可易风氏所有又岂是刀剑易夺!难怪自己托江湖友人明察暗访多日无果,难怪这位素来行事谨慎的皇子肯派出亲身侍卫前往劫杀!可怜自己终日奔走总以为是凭钱财可得之物,未料峰回路转至尽头仍是死路!

    “所以,你早知道泠泷琴存于风王族中”羽麟掷下手中茶盏,肃色质问。

    “这样上古神器非王室之尊又何以护持澹台兄自诩聪慧过人,如何会想不到呢”玉恒半是讥讽半是苦笑,说到底谁人也不曾得了宝物,谁人也休想携走佳人,“我听闻前几日召王为贺世子选亲于东越,特遣千名精锐之师护送世子与瑶琴同来越都。”

    “所以你就让萧雪提剑去抢!”羽麟同样讥讽嘲笑,可又不得不赞服风王族之强兵,“召国世子有这样厉害萧雪都败在他手下”

    “未见世子。亦未见瑶琴。”玉恒终饮尽了面前苦茶,笑意晕开,“世人都道‘南人狡诈’,依我说当指风王族而言,于你澹台一族丝毫无涉。或恭维些讲:风族敏智远胜你澹台家啊!——那以千军护送之舆原是一驾空车!”

    “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羽麟幽幽念道,“如此说,召国世子与泠泷琴应该另辟蹊径进入越都了……我等皆是徒劳一场……”

    “这位世子行事周密,召国王室用心深沉,可见风王族是势在必得。”玉恒幽叹一声,“是我轻敌,小觑了他们。”

    “依你之意,当真要使阿璃嫁入召国吗你岂会不知召王野心!”羽麟不甘。

    “我又岂能看着璃儿夭折于芳华之年”玉恒亦是无奈。

    澹台羽麟只是漠然看着座上君子,再前后思量他这一盘大棋,幽冷道,“所以你一早就知道泠珑琴所在,故而使出顺水推舟之计容忍了风肆的求亲之举。你一早就做好了打算,若然萧雪兵败,则将阿璃许给那怀抱泠泷琴的召国世子!而所有这一切从一开始都与我澹台羽麟无关!——你即有此计,何不早说为何还要引我入局是为牵制夜玄吗还是只为戏弄我供你娱乐!阿恒……你我相知十年,为何定要这样待我”他苦笑摇头,忿然起身,撞散了满桌茶器,叮铃铃响作一片,他亦不顾,索性踢开那茶案,踏步而去。

    “羽麟!我话还未尽!”玉恒忙起身急唤,“你知在我之外璃儿独独信你,她也曾有言愿意下嫁澹台家,为此,有你在其中方能使她心安……我也曾以为萧雪能夺下泠泷琴,只是未料到风王族诡诈多端……”

    “胡说!”羽麟行至门前又忿然回身,“天下谁人诡诈还能胜过你天家储君!你知召王野心,苦无制衡之策,便借了泠泷琴的缘故以阿璃许嫁。因为你知道有阿璃坐镇南召,在她有生之年必不会使风王族图谋你玉氏天下!说到底,我们都不过是你手中棋子!任你摆布!”

    “澹台羽麟!”凌霄君目色幽冷,指尖微颤,一线杀机自指缝溜过。

    羽麟自觉身前冷风旋转,迫得胸口憋闷,一时撑立不住跌退了两步,待重新举目,面前已是别样天地,那人依旧浅笑雍容,语意温和,“羽麟,此事之败,败在你我不曾同心。当下之境,为璃儿百岁白首计,你我也该同心一意,使她归入瑶琴之家。你说呢”



第四十四章 劳心切切 谁人之局(6)
    “羽麟休要胡闹!”玉恒急追至殿外,却也中是望见一缕红云飘向高墙之外,不觉幽叹一声,忙唤过元鲤,“你亲自跟着,免他任性再多生事端。”

    元鲤应一声飞身去了。

    未过多时,玉恒还在庭前望云兴叹,忽又见那红云御风归来,倾刻到得眼前,翩然落地,甩手掷出一物,竟是元鲤踉跄倒地。

    “阿恒再若派人跟着,我见一个杀一个!休怪我欺你这位玉家皇子!”羽麟忿忿言说,“不是为你,只为阿璃,我也断不会乱生是非!”

    玉恒连忙赔笑,大方道,“原是玉恒小人之心了,有污澹台兄高洁坦荡,还望兄长见谅。”说时恭敬一礼,周周正正。

    澹台羽麟尤有不甘,趁势警言:“你待阿璃若当真还有半分惜护之心,就请遗她一段岁月静好,少再拿她作棋!搅在你纷乱朝政里!你若敢伤她,也休怪我澹台羽麟与你背道而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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