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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阙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青璜

    慕容苏赞其颖慧,“世子果然聪颖不凡。此回可信慕容苏所言并非玄乎”

    “阿璃不知”风篁猛然忆起选亲那日,蔚璃曾满面泪痕叹问苍天:何人设局!那日翡翠楼内她又探问:澹台羽麟何以钟意泠泷琴原来她对此结果亦早有疑心,只是迟迟未能窥破此中玄机罢了。

    慕容苏笑笑,“世子与长公主初识,相知尚浅,或许还不知长公主脾性。长公主向来孤高傲世,世子以为她会为了苟活性命而委身于人求取古琴吗她又生性磊落坦然处世,世子以为她会为占有泠泷琴而准许他人杀戮无辜强取豪夺吗她若知凌霄君层层算计,步步设局,你以为她会安心接受此琴吗”

    “她会还琴于我,自此隐遁江湖,自生自灭。”风篁肃色答道。

    慕容微露惊叹赞赏之色,“看来世子也知阿璃。即是如此,世子当知该如何行事”

    “劝她勤拨七弦,安心为我妻室。”风篁简言答说,“只是如此,可算欺她凌霄君必是知她性情如此,才不得不将她拱手让出。这又岂止是用计深沉,其用心亦然良苦!只是他又何故与我言说阿璃有疾”

    慕容苏幽然浅笑,低眉掩尽对那位东宫的讥讽之色,只平意言说,“世子原是自澜庭得来消息。看来——凌霄君果然无意使阿璃嫁入别国。世子该当心了!”

    风篁半是疑惑,半是忧心,“太子殿下莫非是要迫使蔚璃悔婚我既知此样境况,阿璃纵然悔婚我亦必不会再索回泠泷琴。”

    “阿璃不会背信弃诺。太子是要迫使召国悔婚。”慕容苏淡然答说。

    “我风篁亦不会背信弃诺!”风篁急言。

    “我是说召国,未言世子。”慕容苏解释,却又另外补言,“不过此是邦国政务,非我庶民可议。只要世子能坚定心意,莫将阿璃拱手让出便是!”

    风篁心意坚定,可仍旧另有忧疑,“宁可欺她……亦绝不弃她!……”

    慕容苏微微一笑,“苏私心以为,惟世子赤诚宽厚最适阿璃至情至性!”言罢作揖行礼,回身登车而去。

    蔚璃还站在城门下等风篁归来,又细想他方才一番言行举止委实可笑可叹。纳妾也敢来问她还要纳慕容女子为妾莫不是他也贪图慕容家的起死回生之术起死回生!他先问寒疾又言纳妾,莫非——

    蔚璃胡思怨怼时才恍悟他之用心,哭笑不得之余,不由大叹一声“当真愚蠢!”。想想相识数日,观他行事倒也不似那心智愚钝的,如何竟轻信了民间流言——还真的以为慕容家有起死回生之术!还想纳慕容女子为妾,是想以慕容女子来为自己渡魂易命吗若讲说出去真真要笑煞世人!这个蠢物!

    玖儿也暗自思量着方才那一番议论,心中各样疑惑,忍不住怔怔问道,“世子方才所言……倒底何意长公主是否为着悔婚故意骗他——才咒自己活不久了”




第五十六章 风雨潇潇 宾客尽去(4)
    “一对蠢物!”蔚璃懒怠多言,只蹙眉怒嗔。

    玖儿更加不明所以,可是见她恼了也不敢再随意言说。知她这些天忧患实多,也不想再添她苦恼,只另外寻话安慰道,“这个世子倒也乖巧,纳个妾还来问问长公主,可见他对长公主敬慕之心。”

    蔚璃哼笑一声,“你知甚么这叫做先礼后兵!叫我今时拦他不得!他日便打不得骂不得!以后他三妻四妾更是招惹不得!”

    玖儿忍笑劝谏,“长公主还当真敢打世族子弟谁人不是三妻四妾,王室公侯更是嫔妃满庭,我看这位世子已然算是良善的……”

    “你又懂了!”蔚璃嫌她啰嗦,“我倒要看看玖儿妹妹将来嫁世族还是嫁公侯,可立得起贤德涵容之名!”

    玖儿羞恼着嗔她言词无忌,二人正彼此说笑,又见风篁策马归来。

    蔚璃见他匆匆落马,急急奔来,那一双明目炅然,一张俊颜明朗,很是一派喜气洋洋,不由得顿觉悻然,忍不住揶揄道,“世子这是讨得美妾了也值你乐成这样!”说完转身便走。

    风篁喜不胜收本是因为知她寒疾可医,本还想着与她相拥庆贺,不想竟受他迎头一讥,还以为他是为讨得美妾才乐成这般!他也是委屈了得,又实实地敬服这位长公主言辞无拘!试问天下还有哪家贵族良媛敢有这样辞令是了,她自言本非良媛!

    “慕容家果然无女可嫁,我是空手而归!”他紧追着她脚步故作怏怏,又留心查看,见她面上果然微著得意之色,便知她心中实则还是稍有妒意,便也添他此许得意,又哄笑着与她缠问,“你我的东极之约可还做数,我们几时启程”

    蔚璃这才驻足回身,定目看他,他那一双清澈双眸似未曾为这乱世所扰,依旧明亮清朗,照得她如临明镜,忿忿怒气也忙不迭掩了几分,缓言道来,“世子还是先回驿馆罢,待问过风肆公子天下大势,再来与我议说东极之约。”

    “天下大势我自己也看得清,无须过问他人!我只问丫头一句,许我今生否”他目光炽烈,试图暖她一身寒凉,赠她一世温暖。

    她又心下作难,不知如何应答,左右思度半晌,才举目温柔,“子青——”

    风篁眸色更亮,最爱听她唤这“子青”二字,真仿佛置身万顷竹林一般神清意朗。

    蔚璃犹豫片刻,终还是狠心道来,“我若许子青今生,子青可否承诺在我东越举国御敌之时,风王族不要趁危犯我疆土”

    风篁微有诧异,未料切切企望等来的竟是她的朝务之论,这位长公主还真是好算计啊!所以自己赤心诚意换回的仍然只是政治联姻吗她以身相许只为换她家国安然凭是怎样也暖不透她一身寒凉吗毕竟霜华三载她已得玉家君子为伴!

    “丫头,”他心有怨尤,可又不甘心就此转身怒去,只好应说,“我风王族绝不做趁人之危事!更不会在东越危难之时举兵犯境。请璃公主不要将此事与你我诺言相提并论。”

    蔚璃心下惨笑——还真是位赤诚少年啊!此样人物怎可于乱世里承王继国朝堂波诡云谲,邦国利益纷争,但凭他赤心一片又岂能成事!“那么——我若今时许身给世子,世子可否借我五万精兵”她不依不饶,平静道来,倒似熙攘集市上为某件货物商讨价格。

    风篁终于立目,心底忿忿顿时燃上清俊容颜,“阿璃……公主……是当真的你以身相许只为问我借兵”

    “那世子借是不借呢”蔚璃仍就一幅不以为然,语意间反透着几分不耐烦。

    风篁怔在长街答不上话来,此样结果非他所求!若是只求王室联姻何须费这些个心思!选亲胜出昭告天下之后他便可折身归国了,一应迎亲典礼之仪自有臣子效力铺排!他曾以为所遇乃知己贤妻,所求乃同心白首,可经过这几天情形再看——她言辞闪烁,心念别寄……并无倾心之志啊!

    他惨淡笑笑,才知自己拳拳之意在她全是笑谈,手执马缰向她微微作礼,平意言说,“璃公主若议军国政务请往驿馆寻我四叔……风篁宁愿回头去找那夜长街上,吃我糕喝我酒的迷路丫头……”说完牵了马转身自去。

    玖儿在后面看得清晰,见世子恼恨着去了,也是急得顿足,追上来嗔斥自家长姐,“长公主也未免太过功利!世子分明一片赤诚!你又何苦难他!”

    蔚璃何尝不恼,想想还真是修习不来的“美人计”啊,凭她怎样装乖也哄不住少年依依!一腔怨气惟回眸怒视玖儿,“我岂非也是一身磊落!大家有话讲在前面,何苦日后算计!”

    “可是这话原可不必这样说!”玖儿也是捉急这位长姐时而就愚钝不可教也!

    蔚璃仍自我刚强,“当我稀罕!少了谁人,我东越都一样披荆斩棘,所向披靡!”

    望着那长街上牵马远去的背影,想想此生或许就该是孤家寡人,才会生死无挂碍!

    风篁回到驿馆时,见院中各样忙碌,风肆正站在前堂门阶上支使着数名小吏收拾行囊、装箱备车,各样书卷典籍,仪仗器物堆得到处都是。仆吏见他归来都只是匆匆作礼,又各自去匆匆忙碌。

    风篁穿过人群熙攘,径自来在堂前,与风肆先是端正一礼,便直言质问,“四叔这是何意莫非也要学那些浅识陋见的商贾,当下便要弃东越而去吗!”

    风肆见他衣上沾雨、靴底带泥,稀奇问道,“我正派了人四处找你,听闻昨日凌霄君就赦你出澜庭了,你既未回翡翠楼也没来驿馆,倒是去了何处歇寝”

    “我自有歇息处。”风篁简言答说。实则是昨夜愁苦,他一人跑去越安宫后巷里闷坐了一晚,才得出要以慕容家的渡魂之法医治蔚璃的奇想,可是当下此愁已得解,他便也懒怠多言,另外又问,“四叔几时定的归期不是说好要将十月初九的婚典章程与越王议妥再去吗”



第五十六章 风雨潇潇 宾客尽去(5)
    风肆讥讽着冷笑,“子青以为十月初九还会有婚典吗我先问你,你是如何出得澜庭那凌霄君都与你责问了哪些事蔚璃与东越君臣可为你出过半分力”

    “这原是小事……”风篁不以为意。

    “小事!”风肆诧疑诉问,“你知澜庭里还幽禁着多少王族子弟吗你知那西琅夜玄负伤而去只余半条性命!还有那个北溟的昔梧更是全然没了踪影!我看那青门小将能活下来也必是废人一个,东越再无将门!你却道此是小事那凌霄君随便安你个罪名,你都未必能全身而退!他这是要杀伐天下,以显他天家威严!”

    “所以——四叔也算见识到天家威严了这是怕了故而才要望风而逃”风篁挑眉质问。

    “大胆!”风肆怒目斥责,“你的圣贤书都读哪里去了!岂不知‘危邦不入乱邦不居’!东越此一回又是祸起青门,我看那蔚璃也未必再有回天之力!东越危矣!”

    “东越几时就成了危邦那莫敖作恶,本就该死!你知他祸害多少东越子民……”

    “你知莫嵬麾下多少兵马!”风肆吼断他的争辩,“现已有五万铁骑陈兵柏谷关,东境不是乱邦又是甚么!”

    风篁愕然,事发不过五天,何以大军压境这样迅速蔚璃可知越国朝臣可知

    风肆见他不比往日明朗,似有萧索惆怅之意,便又略缓言辞,与他冷静演说东越形势,说到蔚璃举全国之力也不过五万兵马,根本无以御敌,便嘱他速去,又说婚约之事依战局发展可酌情再议。

    风篁才知蔚璃忧心并非空穴来风,四叔俨然必无襄助东越之意,而是要退回召国作壁上观,他怔怔举目看住自家叔父,半嘲半疑,“所以四叔是等着坐收渔翁之利或者说是想要趁人之危强取豪夺”

    风肆面染愠色,沉声呵责,“此是邦交国策,岂可同市井商贸相提并论!”

    “我看四叔的国策还比不得市井商贸更讲信义!两位姑姑嫁作越国妇人,我与璃公主定有白首之约,此样联盟还不能使四叔顾念友邦之利吗将来姑姑得子是要喊你一声娘舅,阿璃有儿也要唤你一声叔公,此样亲情都不能得你恻隐之心吗你又怎可罔顾东越存亡还想着贪人城池!”风篁冷言质问。

    风肆面色愈发阴沉,“你是王室子孙!该知何谓王室联姻!无论是姝儿灼儿嫁与越王,还是你要娶妻蔚璃,都是为壮我风族,兴我召国!召国要图天下,便是迟早要并东越!今时东越危局,岂非正是天赐良机!”

    风篁闻言又惊又骇,还真被蔚璃说中,召国果然要行那趁人之危事!不由得羞愤异常,“四叔计谋,岂是君子德行”

    “君子不图天下。”风肆缓言道来,“子青仁德,是为治天下之明君;我等阴诡,是为争天下之能臣。按照我王拟定的风王族百年大计——便是要在今朝堆将骨砺英才奋争天下,待到明朝便可由子青等后辈之仁德治天下,由此便可成我风族千秋万代之帝业!而所谓东越,之于风族千秋帝业不过沧海之一粟罢了。何足惜哉”

    “可是东越蔚璃是为吾妻……”风篁听他演说召王的百年大计便有几分气馁,不知该如何辩驳,“既是百年之计,何必争在当下……”

    “那争在何时”风肆依旧冷静言说,“莫家存七年之力暗中做势,今时总算得了借口欲以二十万军吞东越灭蔚族,称王东境!我召国此时不争,难道还要等他莫家问鼎天下了再争吗!”

    “我们可以襄助东越守城!或是借兵给阿璃,我愿与她并肩做战,抵抗莫军……”风篁慷慨言说,此时才晓悟长街上蔚璃何以言说借兵。

    “可以!若要我召国兴兵相助,便不可不问利益几何我国中将士也是我王活生生的子民!我国中粮草亦是民脂民膏国库之资!蔚璃若要借兵也不是不可,你且去问她——除了退还聘礼所列城池之外还能另外送我召国多少城池她若能将柏谷关以东五座城池相赠!且兵胜之后再助我南召吞下西琅……”

    “柏谷关往东五座城池就快到越都了!”风篁不等他说完便忿然质问。

    “你以为他们还保得住王都!”风肆讥笑反问,“我召国纵然出兵五万也未必能助阵胜局,凭她蔚璃孤军奋战,何以对抗莫家二十万军!而于我召国而言,后方还有西琅虎视眈眈,而坐收渔翁之利实为我军之上上策矣!待蔚族与莫家打到两败俱伤时,再兵诛莫氏,收下东越,岂非省钱省力!”

    “四叔好算计!”风篁委实听不下去,“还想要越国退还聘礼还想东越再赠召国城池我风篁娶妻但凭空口白话吗还是我要入赘蔚族为婿——好在蔚璃也未想问你借兵!她不过是想四叔可以安守本分,勿要扰她边境!此样总可以罢”

    风肆忍不住笑,“你这蠢物!原是替人来做说客!她使了甚么样的美人计就让你这样神魂颠倒!可还知自己家国何在!姓甚名谁”

    “四叔!”风篁也威目怒喝,“四叔也莫忘了自己本份!说到底你也只是臣子!我尚且还是储君,有朝一日还能承继王位!或者我们回去国都到王上面前理论!”

    风肆见他搬出储君之名,便也稍做收敛,又平意言说,“子青若是爱重东越蔚璃,待收复东境之后,仍可使蔚璃入我召国王宫,只是那时正宫之位就未必属她了,封个妃嫔养她一世倒也无妨……”

    “放肆!”风篁恼得目色喷火,“风篁此世惟认蔚璃一个妻子……”

    “我召国却未必只你一个王储!”风肆怒声斥回,“你也该明白你父亲能入东宫也不过是占了嫡长子的位置,又得了你这么一个娇儿!若然你无益于国祚,无益于我族千秋帝业,王室宗亲大可另议储君!你父东宫之位也未必可保!”

    “当我稀罕!”风篁愤怒难息,拂袖便去。

    风肆恨煞,追着斥责,“你若弃了世子尊位,也休要再享翡翠楼别院深宅!我也不会再派一兵一卒护你左右!”

    风篁回首怒目,“四叔何不逐我出家门!我也羞于与尔等同族!”说完扬长而去!



第五十七章 惨象叠叠 何谓同心(1)
    夕阳落尽,华灯初起时,风篁流落街头,还未能找到栖身之所。翡翠楼自然不会再回去了!这点志气总要有的!虽则傍晚时分又遇一阵冷雨浇头,可还是息不掉他心头怒气!

    纵然此刻腹内空空,衣衫凉凉,他仍旧不悔与那等背信弃诺者决裂。再不过就是露宿街头,又有甚可怕!想想自己自召国携传世名琴来越都,路上为避人耳目还不是风餐露宿、各样苦辛。当下有长街繁华、人声鼎沸,还愁一顿餐饭一夜寝居不成!

    他信步倘佯,瞥见道路两侧的商铺林立,巷口偶然飘来的阵阵烟火香气,再摸摸腰间口袋,亦如五脏一样空空如也,再打量自己一身湿衣泥靴还真有几分落魄模样!唉,可也真是愁煞人呢!

    忽又想起那夜初到越都,也是流连这夜市繁华竟至迷了方向,才有长街深处与那哭泣抹泪的蔚璃初遇。想到那样时候她一人孤坐陋巷,看似也是饥肠辘辘备受飘零之苦,又是哭得那样凄切悲凉,凭她国之女君无上尊贵又是怎样难处扛不过去呢再想自己今时被逐,道义不容于族,信诺不见于国,自己空有赤诚却也赤手空拳,于这世间无丝毫用处!更于她无丝毫用处!

    难怪她会推辞东极之约;难怪她质疑边关之防;难怪她会问他借兵……因为她早已晓然:风云有变,已非他力所能及!当下也明白了何以翡翠楼内,她那样心思深沉定要将世人算计参破看透,却原来这世人还真当是各怀阴谋,各揣潜计!她为守家国,为护青门,又担负着多少子民将臣之存亡,又怎能不细算这天下之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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