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阙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青璜
偏自己空有个世子之名,受父亲教导最多的亦不过是些宏图之志,鲜有朝堂政务上权谋之术。正如四叔所言,父亲不过是占了嫡长子的名份才得入主东宫罢了!父亲虽也读史参政,可更热衷却是将门风云的沙场之争;他虽也关切民生悯恤孤弱,可更向往却是江湖草莽的来去自由。又想他平日教诲的那等侠肝义胆、磊落胸襟岂非都是江湖游侠之风范,而略略讲起的那星点权谋方策,又怎比得过四叔这等精算细谋!
风篁如此胡乱思想着,或走或停,或观隔岸灯火,或望楼上花影,不知不觉间又转到了越安宫后巷,想到曾两次在此送她归家,如今落魄时刻可要去寻她收留
未免可笑!他自嘲一声,想来她已艰难非常,又怎忍心再添她烦恼!罢了,还是另寻别处罢!掉头另去,兜兜转转竟又来至青府门外,是应该看看那位敬自己如兄长的清冷女子现下如何了也该问问那赤心忠厚的青门少年前路可安
举手叩门,等了半晌,才得一个老人家提了手灯来,半开角门,探头窥望——见门阶上倾身而立一少年,相貌堂堂,身姿飒飒,一时看得面善,老人家怔了片时,才恍然道,“是篁世子啊……那天是你送姑娘回来的……”
“正是正是。”风篁忙点头应答,亦知他是管家,“老伯,我来探望青将军。”
老管家十分心实,疑惑道,“这么晚……将军还没苏醒啊……世子白来呢……”
风篁无可奈何,只好实说,“我实是无处可去,才来府上探望将军……”
“啊啊!这样……”老管家才知遇上一个比他更心实的,看这少年衣衫潮湿也是心生怜惜,忙敞开了门让进来,“世子快请……是老奴疏忽了,竟忘了这待客之道……”一直恭谨地领到院中,关切着又问,“世子可须用些餐饭”
风篁也不客气,“最好再换身干净衣裳,今日出城送友淋了些雨,很不舒服。”
“好说好说!”老管家看这位世子全不见外只当入了自家门院,也是又喜又怜,热情应着,“餐饭还都温着,并无一人食用,老奴这就去给世子端来,顺便唤婢女为世子温汤沐浴。”
“家童就好!”风篁急道,“老伯休忙,只家童侍奉内外就好。婢女就不必了……”
老管家微微讶异,继而了然,却是露出这些天难得一见的浅浅笑容,“世子客气。老奴与世子实言,这府上男仆除了老奴之外都去校场练兵了,还真找不来男童侍奉左右,世子就凑合些罢,这事怎样也不会传到长公主那里。”
风篁愈发窘然——岂是怕传到她那里!可这话若说出来便是预盖弥章了,只好微笑不辩,却见老伯愈发一幅了然于胸的神态,好在这夜色迷茫,谁也看不见他面染红晕,忙又撑笑另言他事,“青姑娘如何”
管家又是一声凄叹,“慕容先生留了药,每天几幅汤药喂着……却是不见好……”未说完,声先哽咽。
风篁不忍,亦低头黯然,未敢再问青濯情形,只怕真应了四叔所言——自此东越再无将门!
老伯缓了缓却自顾言说,“少将军倒是醒过几回……可是唤了几声爹啊娘啊,就又痛得晕过去了……这皮开肉绽的……几时能不痛啊……”说着又去抹泪。
风篁被他说得也红了眼睛,左右寻顾却又不知该如何助力,一时又愧又羞,想想幸好未去叨扰蔚璃,她如今边关危急、内忧外患还不知是怎样焦灼呢!可转念又想,她既临困境,自己又岂能袖手旁观,不添乱只是根本,总该设法为她助力几分才是……且先设法安定这青门府上罢,一时舒缓心意,镇定劝说,“我见青姑娘未有致命伤,主要是失血太过才至心衰……我想起来此回四叔送至越国的礼单中,有一件百年雪参,还有一件冰原鹿茸,可以请阿璃……公主送来,此两样补气血最是良药了!”
“长公主早已派人送来了,还送了诸多名贵药材……只是,不知道姑娘有没有这个福气……”老管家抹泪片时,才醒觉在客人面前这样自哀自叹实是不妥,忙又打点精神,挑灯引路,“世子先歇在前面正堂罢,后院委实血腥太重,不宜待客。”
“老伯客气。但凭老伯安排。”风篁作礼称谢,才觉出这院落沉寂,如同死地。
第五十七章 惨象叠叠 何谓同心(2)
越安宫里,蔚璃按住琴弦,息了琴音,想想这曲《沧海月明》多年未弹,今时拨弦颇觉指下晦涩,是当真流年健忘还是因为心戚戚然
裳儿奉上一碗莲叶清粥,极力哄劝着,“长公主总该吃些东西,终日抚琴莫不是能强身健骨原说不爱这残木断弦,真要是弹奏起来倒比谁人都痴迷!口是心非!”
蔚璃蹙眉看看清粥,又低头来看袖底瑶琴,喃喃自语,“似乎真能强身健体……”不觉又翻看自己掌心,充血红润,握拳灼热,远非昔日冰雕玉刻那般寒凉,就是近来寝卧也不觉衾冷枕寒了……“裳儿,你试我手臂可是热的”
“暑天夏季的,谁人不热!”裳儿嗔道,“哄着喝粥,长公主偏说七弦了得!求着弹琴,长公主又要美酒佳肴!从来就没一件事是能遂了奴婢心意的!”
蔚璃被她呛得忍不住笑,“裳儿最是个伶牙俐齿的!这些年要平白受你多少嗔责!”说着端起那碗莲叶粥浅尝一口,此回倒也能略略觉出些清甜,又问,“这粥煮了多少给玖儿也留一碗,她这些天也未像样吃过东西。”
“长公主愈发小器!留一碗作甚么用!早就十碗八碗给她备下了,只要她吃得下!”裳儿说时又去收了案上瑶琴,只怕碍着她用餐便要抱起来移去别处。
“你别动它!”蔚璃急道,“好好的又移去哪里”
“移去床上!这尤物得长公主盛宠岂非是该同床共枕!”说着还真就将泠泷琴抱去了内室。
蔚璃一面吃粥一面直叫稀奇,“今晚这是怎么了已然遂了你心意,怎还这样气势汹汹……近来往哥哥那边去瞧过了嫂嫂们都好”
一言如定身法,立时僵住了裳儿,小丫头立在屏风下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瞪着眼,竖着眉,又讶又恼。
蔚璃看她这般正要问说,玖儿又自外面走来,行了礼回说道,“诸位将军已然在前殿恭候了,只等长公主前往下达军令。”
“知道了。”蔚璃应一声,又指桌上,“先坐下来喝粥,裳儿特地为你煮了十碗八碗总有!你可不能负她盛情!”
裳儿也趁机解了窘迫,忙去传令小宫女们再奉些清粥小菜进来,便是这样立目桌前,督促着她二人总算正经进了些餐饭。近来喧闹混乱,倒也少有这样静谧时刻。玖儿偎在桌前,另外又说,“青府传来消息,世子今晚往府中借宿,管家言:饥腹冷衣,看着很是可怜。大抵是与风肆公子吵翻了罢为着……为着长公主的缘故……”最后一句小声嘀咕。
蔚璃闻听,放下粥碗,佯做长叹,“我就说此人无用罢!倒底只是个小小世子,召国政务轮到他说了算还须等个三生三世呢!在城门外教训起我来倒是威风凛凛……”
“长公主原该有个人教训。”裳儿一旁添粥,顺便添了一言。此言很得玖儿赞赏,也是一面吃粥,一面频频点头。
蔚璃左边看看,右边瞧瞧,顿时对那清粥又觉索然无味!他是得道多助,自己是失道寡助喽!他是良人,良人终不可欺喽!既然如此,何苦以自己多劫累他此生艰难!
“长公主可要送些东西过去选些吃点,亦或备些衣物,世子见了总会欢喜……”玖儿在一旁小心谏劝,“难为他心向长公主,为东越之故竟要背弃族人……若真是乱世不可回避,能有此样良人在侧,也堪为慰藉!长公主说呢”
“只怕是累赘罢!”蔚璃又掷了手中茶盏,索性将面前碗碟尽数推开,霍然起身,“濯儿府上还能短了他吃穿不成我这里焦头烂额,哪里还得闲暇顾他!”说着便往外走。
玖儿看向裳儿,裳儿看看玖儿,二人互叹一声无奈,又各自忙碌。
玖儿追着蔚璃脚步赶往前殿,蔚璃心思乱涌,一下忧心国防边关,一下嗔恼风篁添乱,一下又想青门姐弟惨烈至此可还有冀望回首见玖儿跟在身侧,又忧愁着问,“我让你去探昔梧的消息,可有结果”
“早没了踪影!谁知是死是活!”如今说来玖儿仍难掩忿忿之情,“蔚琥说早已被金甲侍卫丢出城外,至于是人是尸就不知道了。派人去找过,也并无结果。”
蔚璃沉默片时,又问澜庭内的另一位西琅公子,“那么,可有兰儿的消息”
玖儿神思一怔,牵累着手中灯影亦为之一晃,定了片时才轻声回说,“听闻是要被押解入京囚入霜华宫做质子!偏那恶人夜玄倒逍遥去了!”
蔚璃早已听蔚珒报说:青袖杀人的那个凌晨,夜玄自西门而出,往南去了。却也不知他何故要往南行不怕召国暗中刺杀吗且是负伤而去倒底担了怎样罪名他曾那样殷勤切切何以不辞而别……近来纷乱连连,又有多少讳莫如深事啊!
至于那夜兰,一时无暇顾及,竟也要被押入帝都为质……若知今时结局,当初何苦往淇水迎他!“入帝都,总好过回西琅。”蔚璃也只能这样劝慰,知她必是舍不下曾经共他风雨同路之情,“兰公子这样的性子,如何在那虎狼之地安身立命,往帝都去,殿下总还不至于杀他。”想着那位东宫之君素来赞赏夜兰的丹青妙笔,总该有这份惜才之心罢!
“可谁人又抵得过霜华苦寒”玖儿仍免不了要幽幽哀叹,“我们是受过那样艰难的!琛哥哥、琬妹妹不是都死在那冷宫里……”
“玖儿,”蔚璃喝住她重提旧事,当下心境哪堪再添凄苦,惟有强振精神,且先为前路谋算罢,“我记得前年生辰时,羽麟曾有一件雪狐裘披送来,这两日让裳儿替你找出来,你亲自送去赠给兰公子罢,也算结了你此番淇水迎他的缘分。”
玖儿忍着鼻中酸涩,悄抹眼角湿润,喃喃唤道,“姐姐……怎么就这样了呢原都是好好的——王上娶妻,姐姐大嫁,东越国眼见得鼎盛繁华……为何说遭殃就遭殃了呢!是苍天妒恨蔚族不成……”
第五十七章 惨象叠叠 何谓同心(3)
“或许是罢。”蔚璃笑叹,挽袖牵了她书最多,识理最广!怎就不记得书上曾记着说‘多难以固邦国,殷忧以启圣明’,事危则志锐,情苦则虑深,我东越此回虽遭此祸难,但只须众志成城,上下一心,亦必能转祸为福,续此繁华!你说呢”
玖儿侧目看她,她语意温和而坚定,目色柔软而从容,温热掌心握住自己冰冷指尖亦是那样踏实而安稳,若定然要说“多难兴邦”,兴邦之器也亏得有这位长姐!
又想到当年蔚氏全族被囚霜华宫时,只为母妃是青门之女,便被赐下了三尺白绫,一杯毒酒,一把匕首,令其母女自裁。虽有父王母后领全族叩首喊冤,奈何喊冤之声难达天子,亦或上达天听亦难得天子怜恤,各样求告都未能使母妃免除死罪。蔚玖是亲眼看着自己母妃以三尺白绫吊死在自己面前,余下一杯毒酒与一把匕首给她,她那时小小年纪早已是吓得手脚发麻,神情呆木。皇廷内侍一个个冷眼觑看,只催迫着等她一命呜呼好回去复命,谁人又怜她弱小无辜。族中至亲皆哀哭痛泣,却已然是束手无策。只是这哭声惊醒了被冻得连日灼烧不退而至昏迷沉睡的蔚璃,她踉跄着自冷榻上爬起,冲到众人面前,丝毫不顾内侍怎样呼喝指骂,摔碎了毒酒,抛掷了匕首,紧紧拥住自己的亲妹,各样哭闹,任是谁人也不准近身。
蔚玖至今仍清晰记得,那时纵是夜里睡下,长姐也要与她拥颈而卧,用腰带将彼此牢牢系紧,周围稍有异动便自梦中大喊大叫……或是此样情形终究感动了天子,这才赦了死罪,却也要黜其王籍,降为庶民。遥想当年,若非是长姐倾力相护,自己早就魂落荒野了。还有那若伊,想来她痛哭不止也不只是哭濯儿罢,还有她那劫法场拼死救她母女的可怜父亲,同样的一身血衣冲到她面前,却终究是无力地倒在血泊里……此样记忆是一生的惶恐与悲痛。
蔚璃感觉到握在掌心里的那纤细指尖愈见冰凉,再转头见她目色晶莹,深知近来之变故于她而言不只是惊,亦不只是痛,更多的还有惶恐!曾经多少惨烈事,都是亲历亲睹,岁月未远,太平未久,她们又如何能忘!至今日之局面,又叫她们如何不悲,如何不痛,如何不惊,如何不怕!又扪心自问:是否隐忍这些年都是自欺欺人!或者早该引兵西进,将当年事问个透彻明白!
“玖儿,不要怕……”蔚璃轻声言说,亦如当年霜华宫里倾力护她,“你若想哭就痛快哭罢!只是今夜之后我等皆须坚强,因为再无太平盛世可供我等恣情纵意!”
璋光殿上,东越诸将早已在此恭候他们的总帅。自青袖杀人、青濯受刑之后,东越朝堂先是上下惶惶,继而左右纷争,有言上京请罪者,有言趁势伐莫者,臣子吵嚷多时,越王端坐王位亦难作定夺。
蔚璃只随王兄上朝听政一回,便与越王告之:莫家来伐,先当论之以理!若不服理,自当战之以兵!东越自此绝不再屈从人意!
越王思忆当年入帝都请罪之惨况——父崩母亡,手足惨死,怎不使人畏惧!对蔚璃请战之辞自无甚可说,惟有准了将士们备战迎敌之请。
众将士对蔚璃迎战之决心誓死拥护,对其备战之命令更是奉行到底。今时,点兵集将已成,粮草兵戈已备,诸将前来只等蔚璃一声令下,便可兵发柏谷关。
硕大的东境舆图铺地曼席,盖过大殿中央空地,蔚璃领众将立身其中,端详越国四围边城。东极初阳城,去帝都千里,石墙蜿蜒是百年前为阻海寇外敌而建,而今屹立不倒仍可为强防固守,暂无忧患;北关芜良城,上接北溟下连皇境,既是边关之防又是皇境之守,倒可备之待用;南面嘉陵城,与召国接壤,平原之地,难于防守,召国若举兵攻城……实是大患;再就是西面的柏谷关了,此关若破,再下七城便是王都,王都若毁,则万事休矣!
若按兵策计谋,依形势而论,当调拨王都兵马以援柏谷关,南北两关按兵不动以应北溟与南召突袭之变;且柏谷关外多密林奇谷,宜于出城布下伏兵,奇袭而突击,胜算更朗。只是若然如此……蔚璃凝眉苦思——受他之恩才得归国,受他之教才得治军,受他多回指点襄助才得兴国安邦,而当下真的要凭手上三军乱他天下吗弃他于险途危局而不顾
——欺他至此,于心何忍!蔚璃以众将难以察觉之叹息悄悄荡去心底忧闷,以手中长剑指图划界,与众将慨然道,“此是柏谷关,西境入我东越之门户!向右有狼牙峰为屏,非插翅难以逾越;向左有沧江隔断两岸,非有蛟龙之力亦难横渡!莫嵬欲犯我境,必先过此关……”她稍有犹疑,倒底是出关击杀还是据城死守,当下仍难定夺,“现下柏谷关守将蔚柯,驻兵一万,御敌艰难。我欲调……嘉陵城驻兵二万前往支援,另派蔚珒将军,领林峰为副将,自王都点兵三千,护送粮草前往助阵守关。”
众将闻言皆有疑惑,蔚珒大皱眉头,看舆图良久依然不解,“长公主,我知用兵用奇!可是……这分明王都兵马更宜征战边关,何以调南城之兵何况你也曾说召国诡计难测,他们若趁危来犯,嘉陵城岂非危矣我东越若是两面受敌,兴许还要招惹那北溟合谋来攻,如此更是首尾不能相顾,才真真是危局险境!”
将士们都点头附议,副将林峰也言,“都城兵马我等已然操练数日,将士们都有生龙活虎之斗志,早已磨剑霍霍,只待军令一发便可上阵杀敌!长公主如何思寻要自别处调兵且南城之兵……也并非末将小瞧了他们,这一年多未经长公主检阅巡视,只怕是安逸太过,暂且不适阵前厮杀罢!怎比得我等每日校场操练”
第五十七章 惨象叠叠 何谓同心(4)
蔚璃凝眸端看众将,不忍将士见白骨,更不忍君子困于途,此境只怕是难有两全之法,且将战乱集中于一隅罢,务使伤亡最小——“此回柏谷关,只守不攻……”
“何谓只守不攻”蔚珒叫道,“他莫嵬都欺到家门口了,我东越还要忍让他到几时!”
“莫嵬终是天子之臣。”蔚璃肃色言说,“天子未定其罪,封国不可伐之,伐之便是伐天子,罪同欺君!我蔚璃不能为逞一时之快而使东越王室受史家声讨。蔚王族护境守边,护得是东越国子民不受兵虐之祸,守得是东境疆土不遭破城之灾。故此回柏谷关之战只为守境护民,并非诛杀外敌。人若犯我,我以兵挡之;人不犯我,我敬而远之!”
将士们闻言都面面相觑,蔚珒终于看破此中玄机,立目质问,“所以长公主还是要维护他玉氏一族了!不肯诛其臣子!不肯乱其天下!”
一旁有老将军方礼亦冷静克制言说,“他玉氏一族从天子到太子都已傀儡之象,今时不亡于莫,他年亦必亡于召!我东越做了几十代的忠臣贤王,也未见有怎样好果!青门被诛,王室被囚,此是史书重殇之笔。长公主亦曾深受其害,如今当真还要为他玉氏以国涉险吗”
“方将军,”蔚璃向老将军微微颔首示之以礼,依旧义正言辞,“国是天子封国,王亦是天子封王,吾等为臣若不护持天家,莫不是还要乱这天下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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