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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阙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青璜

    她暗自盘算着,风篁却全然不知,仍自顾言说,“阿璃只须许我三件事,我可使我王借你十万兵!第一,退莫家军将之后助我召国夺回朱洲五郡;第二,陪嫁之资须加入东越城池五座,此五座城我王并不占做己有,而是做为我与阿璃的除长子之外的其他子女封地之用,世代袭之;其三……至于这其三,须得阿璃放下世间虚礼俗规,与我当下完婚,以成信诺!阿璃只要应了我这三件事,我风篁以世子名份做保,必能劝谏我王借兵给你!”

    蔚璃羽睫忽闪,心思还在如何为他甄选宫中美姬上,耳边却传来甚么“夺取朱州五郡”,“子女封地世袭”,还要“当下完婚”……不禁感叹:还真是算盘打得一个比一个如意啊!

    “世子是说——我当下与你轻解罗衫,拥枕兰舟,你便借我十万铁甲”蔚璃总结他主旨。

    风篁听得目瞪口呆,心道:这位长公主还真敢说啊!“这个……”这个确有此样一个过程,“只是……”只是他原本想说的也不是这个重点,“我是想说……达成信诺……免得,免得璃公主天天寻思着要与我悔婚……我……”

    蔚璃听他费尽气力自圆其说,愈觉此人可笑可爱,端正身子伏向案桌,与他四目凝望,逗趣问说,“与子青成巫山之好,便算是成信守诺”

    风篁盯着她明眸如水,不觉浑身燥热,正待多加解释,不想她霍然起身,向着他嫣然一笑,轻移莲步,转身往内室去了。

    这是何意!风篁瞪大了眼,怔顾四下,宫女们去取茶点还未归来,裳儿去迎医丞也没了踪影,正堂上只余他一人……是不是要去合了门窗还是移动屏风以掩风影……再随她潜入内室丫头何意她莫不是去……轻解罗衫……




第五十八章 少年澄明 我当惜之(4)
    他又悄悄撑案,张目向座屏内侧窥望,屏息静听,似有衣裳綷縩声,又有掷物翻衾声……

    “丫头”他小声轻唤,只怕被她听见,却又想得她回应,他正了正衣冠,缓缓自席上起身,起至一半忽又坐下,心思凌乱着又向内探看,又悄声唤一句“丫头……”,未得应又要起身亲自去看……正这样时候,忽见蔚璃抱了七弦琴飘然归来,衣裳整衣,神色凛然,一时窘得他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只单膝跪在桌前怔怔不知何处。

    蔚璃倒是落落大方仍往自己席位坐了,横琴于案,慨然道来,“实话说与你吧——我哄你入宫实则是想把你扣下,然后拿你去要挟召王——勿乱我边境,勿窥我疆土!”

    “哈哈哈哈……”风篁不由得拍案大笑,指蔚璃大赞,“你这丫头!我实实爱煞卿卿!我们也算心有灵犀!不谋而合啦!”

    蔚璃蹙眉立目,那一样就合了呢!他大约看出她困惑,又忍笑说道,“璃公主想要扣押我总不会是以刀剑压颈吧总还是使些美人计更省力吧!次样岂不就是不谋而合!——你只要亲自使出那美人计,我自甘心情愿留在越安宫做质子!”

    这便合了!——他欲与她拥枕兰舟;她欲诓他留恋宫闱!蔚璃想到如此也是又气又笑,未料到坦意直言反受他取笑挟制。

    “如何”风篁见她雪腮堆霞,目带娇嗔,愈发怜她爱她,愈要与她逗弄。

    蔚璃哪里会甘心落败,伸手抓起桌案上唯一一只黑檀镇纸向他挥去,风篁嬉闹着抱头躲开。

    正这时裳儿自外面走来,见此情形惊呼一声,“长公主!可好省心些!”冲上来一把夺去她手中的黑檀镇纸,又向一旁抱头祥装惧怕的风篁陪笑言说,“世子也该知道了,这屋里不多摆杂物原也有这么个缘故——随她捞起甚么都是凶器!世子以后置宅安家可也要引以为戒!”

    风篁被这伶俐宫女半假半真的玩笑讲得又是伏案大笑。

    裳儿转头又去警劝蔚璃,“长公主要是砸坏了世子现下可没人替你医他!”

    蔚璃这才想起来,也借故教训,“让去召个医丞来怎到现在还不见人影跑来说嘴倒溜得很!”

    “宫中所有医丞都被召去越明宫啦!”裳儿答说。

    “王兄病了”蔚璃惊问。

    “是灼妃!”裳儿见风篁在此,余下的话便没有讲。蔚璃以为风灼病情还是上一回她来闹越安宫时被自己气的,又怕风篁为此难做,便也没有接问下去。

    风篁见她主仆讳莫如深,便径自直言,“既然是灼姑姑病了,我们该去探望探望……”

    “别别别!”裳儿急忙拦下,只好实言,“不是病……是……是喜!”

    风篁一时未能了悟,蔚璃反倒机警地睁大眼睛,“灼妃有喜了”难怪这么快又改称灼妃啦!她风灼大约是自有史料记载以来晋升最快的后宫嫔妃了!

    风篁也惊喜十分,“灼姑姑有了小公子!那我们更该选件贺礼送去才是!”其商量的口吻俨然已当蔚璃是他家中女主,还当此处是他世子尊府。只是再瞻顾四周,才醒悟此处既非自己庭院,也着实无甚珍宝可做贺礼!“我该回趟翡翠楼……”至少那里还有几件私藏。

    “世子该先把伤口重新包一下。”裳儿抢言说,“被人看去还真的以为是我们长公主施暴世子呢!”说时奉上各样药散细棉,又道,“我这便去选件贺礼,供长公主晚时晋见之用。”说完转身去了。

    这时又有小宫女走来,放下茶炉茶盏,略言两句备餐之事便也躬身退去了;又有宫娥奉上糕点与鲜果,一一摆置妥当,问说可须添补何物,不等着答也都行礼去了……大家来来回回似乎无人有意留下来为女君的夫婿重理伤口。

    风篁看得好笑,只能询问蔚璃,“那么,就烦请阿璃为我理一下伤口”

    蔚璃看着他不动也不响,知道这些都是那裳儿在捣鬼,心里只盘算着该如何整顿宫纪!

    “那还是我自己来吧……”风篁叹息一声,只好自己动手去拆头上绷布。

    蔚璃这时却在一旁殷勤道,“我替子青拿面铜镜来!”起身要逃。

    风篁一把将她按住,“你还真狠得下心!”

    非是狠心,只是不忍心!她又怎忍瞠目见他额角伤痕!他来东越才不过一月光景,与自己相识才不过几个昼夜,却是幽禁之囚也做过了,剑刃之伤也受过了,还要与族人分裂两邦,这许多祸乱加身,岂非都是为着与她东越蔚璃相识的缘故!他若未来东越,亦或选亲时自己不曾择他为婿,那么这之后的各种纷扰都不会牵涉到他……

    最终蔚璃还是拗他不过,只能亲自上阵,为他重理伤口。拆去绷布她才晓悟,何以裴管家要如此遮掩伤口!那剑劈当头,想来当时萧雪是一意要取他性命罢,只是不知是何缘故,大约心念恍了一恍,剑气稍敛,剑锋稍错,一道血口自他左上额斜贯下来,划过眉梢,直入耳鬓!虽未能削去头颅,然那血口之深,却宛若鸿沟开在他脑门上!

    蔚璃深吸口气,取了洁布蘸水,先为他清一清伤口处的血污,手指轻柔,唯恐触他痛处。

    风篁跪膝端坐,看着她眉眼近在咫尺,目有萤光,眉结忧郁,倒是难得一见的柔软娇弱,又见她小心翼翼,愈发心下感念,哄她道,“慕容小姐说了,这不算是重伤,止了血止了痛自己便会长好,即不会傻也不会痴,你家夫婿还是个聪明人物!”

    蔚璃并不为他的玩笑所动,只是默声地取了药散为他重新敷抹伤口。她温热指尖触过他额头,使他觉出别样的温柔与亲切。

    “丫头,”他忍不住又要与言她说,“我方才与你讲的……第三点原是我私心,你当做未闻,只是那前两条,你若能应,我一样可以游说我王借兵将给你……”



第五十八章 少年澄明 我当惜之(5)
    “我见过你四叔。”蔚璃淡意言说,“那位风肆公子,南召国掌军机兵权之人,在你来之前就曾问我借兵要攻打西琅,被我拒绝了……”

    “这又何妨!”风篁急道,“王政军务不以私怨为碍,四叔不该是这样小器的人!”

    “我是想说——子青谋略稍逊肆公子一筹。”蔚璃又取净布,细致地为他裹扎伤口,“你尚且斗不过他,何谈谏言召王其实稳你召国兵马,倒也无须进谏你王,只须扼住风肆的蛊惑之言即可。”

    风篁自嘲笑笑,“如此说——阿璃还是视子青为无用之人!”

    “我谢子青赤心诚意!只是……我义另有计谋!”蔚璃扎起绷布,顺手在他头上轻拍两下,极尽宠溺怜恤之意,“子青安若,我心亦安!”

    “丫头!放肆!”风篁一把将她推开,受不得她这样呵护,“莫乱了尊卑!”

    蔚璃又惊又笑,“谁尊谁卑寄宿本公主檐下,还敢吼本公主放肆!反了你!”回手一拳,风篁可不再吃她这亏,急闪身避开了,又教训说,“自然是男尊女卑!丫头不许放肆!”

    蔚璃笑笑,扶了桌案又凑上来,吓得风篁倾身后仰,她愈发张狂地倾身迫近,也学了他口吻教训说,“若按国礼,我是女君,你是世子,我为尊,你为卑……”

    “可是论家礼,我是夫……”他话未讲完就被她揪住衣领抢白道,“论家礼,你两位姑姑是我嫂嫂,你唤我王兄一声姑丈,也该唤我一声……唤我一声……”她蹙着眉头似被此题难住了,只能故乱说道,“总之我是长辈!”

    “看来——我该先将你这‘长辈’拿下!”风篁说时忽然仰身躺倒,顺带将她揽入怀中,又翻身起将她按在席上,唬吓道,“丫头未免张狂!今日便要教给你何谓夫君,何谓家礼!”说时俯首来就,惊得她大唤一声“子青”偏头避向一边,他轻轻一吻落进她耳鬓,瞬间灼红她面颊,他喘息激荡犹在耳畔,骇得她愈发慌了手脚,侧目瞪视,又恼又怯。风篁看得又怜又爱,又低头轻轻嗅过她发丝熏香,寻向她耳畔悄声念道,“阿璃要我怎样,我便怎样!我为阿璃,万死不辞!”

    她手里还紧紧攥着他衣襟,说来倒还是她先招惹了她,她想要他怎样为质子安边城借雄兵——此都是一念起,早已幻灭!当下,她只想要他岁月无恙,此生安若!

    “子青……”她忽然松了抵触他的所有力道,任由他倾覆在身与她挽臂相拥,亦攀上他耳畔悄声嘱告,“惟愿少年逍遥远,惟愿吾君岁月长……”

    “吾君”他心头狂喜万分,她终肯许他夫君之名了,忍不得又在她眉心印下一吻,这一回她未躲未避,只是羽睫低垂安然受了,再启眸星辉闪耀,微微一笑,“子青还要听琴吗”

    这一问反倒使风篁羞赧无措,忙撑身坐起,又回手拉她同坐,羞笑道,“这不算是我欺了丫头罢”

    蔚璃就案抚琴,为他弹一曲《沧海月明》,此是她六岁便自青门兄长那里习来的曲子,浩劫之后多年未敢入弦,惟在今朝与他同赏。

    风篁听得如痴如醉,仿若东临碣石,远观沧海,得一轮明月濯碧波而升,溯流千里,皎皎若仙。他索性仰躺席上,手托脑后,闭目聆听,此身便似逍遥去了。

    实则她与他在那个明月夜、宫墙下,曾有过的东极之约,此去一生都未能成行;实则此生须臾,他归国之后既未得逍遥远去,亦未能岁月长久;待轮到乱世苍凉、满目疮痍时,她细数与他为数不多的几段旧事,只悔恨未曾共他多拥片时,未曾共他多多拨弦几曲!

    弦音之后,她又命人罢上佳肴美酒,共他谈笑饮醉。

    那日午后艳阳温灼,他以为是共她少年锦时,实不知她早已拟定去路苍凉。那日午后,他不知自己是醉于七弦美妙,还是醉于茗茶清冽,亦或是后来真真醉于青芝醇香,亦或只是少年心意醉于那红颜倾世,只是那半日时光,他不知不觉间醉卧瑶光殿内,渐渐归入沉沉梦境。

    蔚璃临去时,嘱小宫女为他添枕加被,又命宫廷侍卫戍守四围,特有严旨:明日日出之前不许使人出这瑶光殿!

    玖儿料理了颐风园各样琐事,特地赶来相送,神色凄惶,“长公主当真要如此做吗世子待长公主可是一片赤诚!”她这样说时急得又红了眼圈。

    蔚璃此间已无暇与她分辨儿女私情,只爽利问道,“三军帅印可有封好我去之后,东越兵权,惟青门可掌。待濯儿醒来,你将帅印与信函悉数交他,他自会明白。”

    玖儿含泪忿忿,“若是世子醒来又该如何与他说长公主弃他而去!倾国舍命报答那凌霄君恩义去了!长姐哪里学来这样铁石心肠!你自拿主意又何苦弃绝好人!”

    蔚璃眉眼安若,仍淡意言说,“玖儿,你是我亲妹,知我半生所历,你也看到了——凡与我沾边的联姻都无好果!澄哥哥如是。子青如是。这一回,他险些盲了眼睛!我不可等到世事惨烈至无可挽回时再空叹悔恨!我须放他归去,余他岁月静好。”她说到此处忽又扬眉一笑,慨然道,“或许我蔚璃此世就该是孤家寡人,怎可平白耽搁良人!”

    玖儿不觉怔住,这是许多年来她第一次提到“澄哥哥”,是否这些年在她心中始终存此谬论“长姐!”她拦住她急去的脚步,“世子不是澄哥哥!澄哥哥遭遇也非长姐之错!你哪里得此谬论!”

    “那是谁人的错”蔚璃异常冷静,拂去她抓握的手指,“我此去便是要查个明白!初阳青门府上千人,军中万人,还有比这更惨烈事……倒底是谁人之错……我定要查个清楚!以告东极地下亡魂!”

    玖儿更惊,她先前分明只说送太子归回皇境,“长姐是要重返帝都你明知帝都龙潭虎穴!太子还朝尚无生机可言,你……你又哪里去查当年旧事事过七载,当年人都已作古,史官秉笔早已给了盖棺之论——青门谋反,天下尽知……”

    “我便是要在乱世来临之前推翻这盖棺之论!还青门以万古青白!”蔚璃言说,又疾向外走,“我还要往那边向王兄辞行……我自会保重,玖妹勿忧。记得代我将泠泷琴归还世子……我不想亏欠于人!”

    蔚玖望她背影远去,又一回宫阙成空,只是这一回万众翘首,又能否再盼到她平安归来



第五十九章 恶邻眈眈 我当阻之(1)
    相比越安宫这些天来的栖栖遑遑、阴晦黯然,越明宫里倒是撑起了别样的歌舞升平与明媚喜悦。自南郊兵乱,使澜庭下榻之君震怒之后,越王也确曾惶惶不安忧惧了许多天,毕竟那入帝都囚霜华的悲惨去年无几,都还历历在目!只是后来听闻澜庭内只是鞭笞了北溟公子与青门小将,似乎再无传召东越王族问罪之意,便也算是稍稍安心。

    至于那柏谷关大兵压境之患,朝堂纷议了许多天,此类本属治军之务,自有王妹处置,他分管王政只是略问了几回粮草之事便也不再多加干涉。

    故此越明宫方面只在忧惶几日之后便将各样乱事抛诸脑后,越王之前在闲情时本还记挂着替王妹筹备一应陪嫁之物,可后来世事纷乱,想这九月之嫁怕是也要推后了,便又丢手那些准备到一半的金器珠宝之物,眷恋起后宫温柔来。

    偏是这样时候,后宫灼姬那里又传来喜讯,使越王原本杂乱郁闷之心顿时明朗,立刻晋升了灼姬位份,又赏赐各样绫罗珠钗等好物,又赐下宫娥数名小心细致地照看左右,如此便也愈发宠骄了那位召国的风灼公主!

    原来这位灼姬自上回与蔚璃为风篁被囚澜庭一事争吵,而致晕倒之后,着实闹了好一阵子,不吃不喝,不睡不寝,闹得越王传遍宫中医丞各样把脉问诊,也未看出个所以然,越王便有些不悦,想要丢手不理。

    灼姬至此才换了模样又哭闹说:自己月信已逾期一月有余。医丞们闻听自然是立刻顺势回奏:此乃孕喜之象啊!越王立时又转忧为喜,欢欣了得,自此便凡事愈发由着灼妃各样专横了。

    蔚璃听闻风灼是喜脉,也是又惊又奇,可同时也闪过一瞬别样心思。她带着裳儿往越明宫来时,又听裳儿一路都在忿忿言说:灼妃这两日正与王上讨要越安宫呢!“……说甚么只待女君远嫁南国,她便要将越安宫辟做自己的宫殿,重加整修,另外装饰……还要换了宫里所有的婢女……”裳儿说时又是不忿又是忧心,垂首低眉摆弄着手里一块早已揉皱了的绢帕。

    蔚璃回头看看她,这位自小便生在宫里的小宫女,长到七岁时便被母后选在身边服侍左右,后来又随母后入帝都禁霜华,母后薨逝于归国途中,她又奉母后遗旨侍奉王兄平安归国……

    之后的事还是王兄亲自讲的:归国之时正是岁末寒冬,又遇大雪封路,身无厚棉,腹无暖食,母后先逝,父王又病体缠绵数日不起,最后终至也追随母后去了……如此愈发是破车瘦马,饥奴残兵,仅有的两辆车子还要用来成殓父王母后遗骨,王室子弟就不得不徒步推车而行;雪淹半身,风灌五脏,真真是前行无路,欲哭无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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