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天行盗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石章鱼
麻雀是化过妆的,在她的鼻梁上有不少雀斑,是她刻意点上去的,至于这臃肿的身材,是因为她在外衣里面填塞了棉衣的缘故。
罗猎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来到她的身边,轻声道:“小同学,您找我?”
麻雀笑了起来:“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
罗猎哈哈笑了一声,然后操着裤兜,装成极其随意的样子向两旁看了看,他是在观察周围的情况,确定麻雀是不是独自前来。
麻雀道:“担心我设圈套害你?”
罗猎摇了摇头。
麻雀有些怨念地瞪了他一眼道:“多疑!”
罗猎道:“叫我到这里来做什么?”
麻雀道:“这儿人来人往的说话不方便,咱们去那边。”她指了指右前方,然后率先走了过去。
罗猎跟上去的时候,她却又在一个卖糖葫芦的摊位前停下,叫了一串糖葫芦,罗猎很绅士的主动把钱给付了。
麻雀将手中的书本交给了罗猎,一边走一边品尝着手中的冰糖葫芦。
罗猎耐得住性子,悄悄观望着打扮成女大学生的麻雀。
“真甜!”麻雀粉嫩的舌头舔了一口冰糖葫芦。
罗猎笑了起来,明显笑得有些邪性,在麻雀看来,这厮笑得不怀好意,狠狠咬了一颗山楂在嘴里,不顾仪态地用力咀嚼着,麻雀在很多时候表现得并不成熟,可这恰恰突出了她的单纯和善良。
罗猎道:“你叫我来,就是为了让我欣赏你吃冰糖葫芦?”
麻雀突然转过身来,用啃掉了半个,刚刚暴露出尖端的冰糖葫芦指着罗猎的鼻子道:“说,你为什么跟踪我?”
罗猎实在不想用恶人先告状来形容麻雀,走向路边的连椅,拂去连椅上的落叶,然后又掏出手帕擦了擦,做了个邀请的手势道:“坐!”
麻雀毫不客气地坐下,迎着阳光,下意识地眯起了一双明澈的大眼睛,她的睫毛很黑很长。
罗猎没有回答麻雀的问题,也没有反问她因何找到了自己,看了看街道的两侧,并没有现可疑的身影,轻声道:“在白山,你为什么不辞而别?”
麻雀被他问到了关键之处,暗骂罗猎狡猾,却置若罔闻地坚持将冰糖葫芦吃完,然后方才道:“真甜!”
罗猎似笑非笑地望着她,麻雀回避问题的手段并不高明。
在罗猎肆无忌惮而执着的目光注视下,麻雀终于沉不住气了,转过脸透过大的有些夸张的圆框眼睛虎视眈眈地瞪着罗猎,可最终还是在对峙中败下阵来,她忍不住笑了:“反正你知道在哪儿能够找到我。”这个理由乍听有些道理,可仔细一琢磨却禁不起推敲。
罗猎道:“你早就认出了方克文对不对?”
麻雀没有说话,却忍不住抿了抿嘴唇,细微的表情变化已经暴露了她此刻的内心,面对罗猎这个少年老成的家伙,她终究还是欠缺火候。
“担心方克文会报复你?”
麻雀回过头去,目光盯着自己的脚尖,双手撑住连椅,双腿很不淑女的平伸又放下,内心的紧张已经暴露无遗。
罗猎也不再追问,周围时不时有经过的学生将目光向两人投来,虽然已经是民国,已经开始提倡恋爱自由,可是像他们这样明目张胆地坐在清华园前谈情说爱的并不多见,虽然他们的关系并不是像别人想象中的那样。
麻雀道:“是……”她抿了抿嘴唇,终于下定了决心道:“我爸曾经不止一次说过,他最对不起的就是方师兄。”
罗猎相信麻雀没有对自己撒谎,可是她应当并不清楚这其中的内情,麻博轩究竟是怎样对不起方克文,如果她知道父亲对方克文所做的一切,恐怕会难以接受那些生过的现实。
罗猎道:“过去的事情谁也说不清楚,方克文本人也并不介意。”他话锋一转又道:“你认出他身份的事情有没有跟其他人说过?”
麻雀点了点头道:“福伯。”
罗猎这样问是有原因的,他和阿诺陪同方克文返回津门,原本是一件极其隐秘的事情,然而这件事却走露了风声,罗猎坚信己方并不会有任何的问题,最大的可能出现在其他人的身上,经过他的排查,其中麻雀的嫌疑最大。
罗猎认为自己对麻雀算得上了解,麻雀心底善良,即便是识破了方克文的身份,也不可能加害于他,更何况麻博轩不会将当年做得丑事告诉自己的女儿,即便是说了,也是他对不起方克文。
麻雀虽然没说,但是这件事仍然可能通过她的嘴传出去,现在罗猎心中的疑问已经得到了解答,此事应当是从福伯那里传出去的。联想起津门的劫持事件,最早得到消息的应当是日本方面,难道是福伯将这件事透露给了日本方面?
罗猎忽然想起在瀛口的时候,福伯和日方之间就有着极其良好的关系,内心中不禁笼上了一层阴云,这位神秘的福伯究竟是何许人物?
麻雀道:“你在想什么?”
替天行盗 第一百二十四章【想什么】(下)
罗猎笑了笑:“这段时间你都在北平?”
麻雀点了点头道:“罗行木死了,寻找禹神碑的所有线索都中断了,福伯本来让我留在瀛口给他帮忙,我想了想,还是来到了北平,这段时间我一直都在整理宅子。”说到这里她看了罗猎一眼道:“其实那天你和安翟跟踪我的时候我就现了,所以我就来了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罗猎笑了起来,自己终究还是大意了。
麻雀道:“本以为你会来找我,可等了这些天你都不来,所以我只好主动约你了。”
罗猎道:“约我做什么?”
麻雀被他这句话问得心头火起,可又不好作,也不知道应该如何作答,过了一会儿方才道:“毕竟我爸当年将宅子给了罗行木,罗行木又送给了你,所以那宅子本该属于你的。”
罗猎笑道:“是你的始终是你的,我才不要呢。”
麻雀道:“走吧,去我家里坐坐,顺便我请您吃个饭。”
罗猎欣然应邀,这里距离麻博轩的旧宅不远,步行半个小时就已经抵达。罗猎本以为这么大的宅子会请几个佣人,到了之后方才知道原来只有麻雀一个人住在这里。
麻雀请罗猎过来吃饭也不是突然产生的想法,她此前就有所准备,两人刚到不久,对面御林楼的师父就送菜过来,还现场片了一只刚出炉热腾腾的烤鸭。
宅子里存着不少的好酒,都是麻博轩在世的时候别人送的,麻博轩生前烟酒不沾,唯一的爱好就是看书,别人送给他的酒全都存在后院的酒窖里,麻雀特地从中挑选了一坛窖藏三十年的贡酒,据说这坛酒是当年弘亲王载祥送给他的。
酒坛打开之后,顿时酒香四溢,罗猎吸了吸鼻子,由衷赞道:“好酒,你居然舍得拿这么好的酒给我喝。”
麻雀道:“以为我跟你一样小气?”
罗猎托起酒坛,将美酒先倒入青花瓷酒壶,然后先给麻雀斟满了,自己也倒了一杯,端起酒杯道:“为了咱俩的久别重逢。”
麻雀端起酒杯,嫣然笑道:“也不算太久,一个多月罢了。”
罗猎点了点头道:“小别胜新婚,干了!”
麻雀俏脸绯红,啐了一声道:“讨打了你,就会嘴上占便宜。”主动碰了碰罗猎的杯子,仰一饮而尽,喝了这杯酒,情不自禁地吐了吐舌头道:“不好喝,我还是喝茶。”
罗猎指了指她鼻梁上的黑框眼镜道:“这里只有咱们两个,没必要装学究了。”
麻雀将眼镜取下,又取出一根红头绳,将齐耳的短拢到脑后扎起,现罗猎仍然盯着自己,俏脸一热道:“看什么看?没见过?”
罗猎道:“你是不是对自己没信心啊?这么喜欢伪装?”
麻雀道:“世道不太平,小心为上。”
罗猎点了点头,夹了块鸡肉塞入嘴里,鲜嫩多汁,麻雀的厨艺的确一流。
麻雀拿起酒壶帮他将空杯满上,小声道:“你这次来北平是为了什么?”
罗猎道:“一些小事。”
麻雀显然对他的回答并不满意,将酒壶重重一顿道:“信不过我。”
罗猎笑了笑没说话,自顾自吃着美食。
麻雀道:“让我猜猜,是不是跟叶青虹有关呢?”
罗猎没否认也没承认。
麻雀气鼓鼓地望着他道:“你早晚会被那女人害死!”
罗猎道:“你误会了,周晓蝶失踪了,我这次来北平是为了找她。”他并不想让麻雀知道自己和叶青虹之间的交易。
麻雀这才消了气,小声道:“周晓蝶?”她和周晓蝶并不熟识,只是在白山有过一面之缘,不过当时因为认出方克文的缘故,麻雀选择悄悄离开,所以对周晓蝶的了解不深,尽管如此,麻雀也知道瞎子对周晓蝶情有独钟,顿时猜到罗猎前来寻找周晓蝶十有**是为了瞎子。
麻雀道:“我在北平还有些朋友,不如我帮你找找?”
罗猎本想说不麻烦她了,可想到麻雀一贯的热心肠,若是拒绝反倒惹她生气,于是点了点头道:“也好。”
麻雀俏脸之上露出会心的笑容,罗猎应承下来就证明他没把自己当成外人,端起茶杯和罗猎同干了一杯酒道:“我想过了,这宅子还是还给你。”
罗猎愣了一下道:“为什么?”
麻雀道:“你忘了,当初我们之间约定你帮我找到罗行木,我就把北平的宅子给你。”
罗猎装出一副很努力回忆的样子,终于点了点头道:“好像有那么回事儿,不过,你当时好像还答应我另外一件事……”他的目光上下打量着麻雀。
麻雀的俏脸红了起来,她用力摇了摇头道:“我可没答应你,是你一厢情愿。”
罗猎就喜欢看麻雀这手足无措的样子,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麻雀啐道:“坏蛋,你故意捉弄我。”
罗猎道:“说点正事儿,这宅子我不要,罗行木也不是我帮你找到的,是他自己主动早上了你。”这倒不是罗猎主动为麻雀开解,事实就是如此。
听罗猎这么说,麻雀内心中自然好过了不少,她向前欠了欠身子道:“罗猎,说真的,你当真亲眼见到罗行木死了?”
罗猎点了点头,他在九幽秘境之中亲眼目睹罗行木被人面蝴蝶杀死,还从他的尸体上取下了砗磲七宝避风塔符,罗行木的死亡确定无疑。
麻雀有些失落地叹了口气道:“罗行木是禹神碑的唯一知情人,他死了,禹神碑的线索就断了。”她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抬起双眸盯住罗猎道:“你怎么知道我爸当年翻译的碑文内容?”她之所以这样问,是因为罗猎为了从罗行木的手中将她救出,读出了罗行木手写的十六个字崇楚事裒,劳余神禋,鬯曼吉徙。南渎衍昌。这十六个字就连她也无法认全,正是因为如此罗行木方才放过了自己。
罗猎道:“别忘了他和我的关系。”
麻雀当然知道罗行木和罗猎是叔侄关系,可这并不能解释罗猎懂得大禹碑铭的原因,麻雀也没有追问下去,毕竟罗猎当时是为了救自己,只要她知道罗猎是关心自己的,罗猎没有加害自己的心思就已经足够了,其他的无需追问。
麻雀道:“你来,我给你看样东西。”
罗猎跟随麻雀来到后院的小楼,麻博轩藏书颇丰,小楼的二层共有五个房间,里面全都是他生前的藏书,其中不乏珍贵的传世孤本,抛开麻博轩的人品不言,他的学识绝对当得起渊博二字,尤其是在古文字的研究方面居于屈一指的地位。
麻雀从书架上取下一本书递给了罗猎,罗猎接过一看,这本书却是线装本的《拾遗记》第二卷,翻看书签所在的那一页,却见上面写着:“禹铸九鼎,五者以应阳法,四者以象阴数。使工师以雌金为阴鼎,以雄金为阳鼎。鼎中常满,以占气象之休否。当夏桀之世,鼎水忽沸。及周将末,九鼎咸震。皆应灭亡之兆。后世圣人,因禹之迹,代代铸鼎焉。”
九鼎之说,罗猎早就听说过,据左传中所述,九鼎是根据事先派人把全国各州的名山大川、形胜之地、奇异之物画成图册,然后派精选出来的著名工匠,将这些画仿刻于九鼎之身,以一鼎象征一州。所刻图形亦反映该州山川名胜之状。九鼎象征九州,反映了全国的统一和王权的高度集中,显示夏王已成为天下之共主,是顺应“天命”的。正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从此,九州成为中国的代名词,“定鼎”,也就成为全国政权建立的代名词。
还有一种说法,就是说九鼎乃是九足之鼎,不过这种说法支持者并不多。真正引起罗猎注意的却是《拾遗记》这一页的标注,应当是麻博轩当年亲笔所注,他认同了九鼎的说法,而且特地在其中标注了大禹碑铭。
这会儿功夫,麻雀已经从书架上抽取了一摞史料,其中有《左传》《史记》《封禅书》《汉书》《战国策》等等,这些书关于九鼎的记载全都用书签标明。
麻雀抱起这些书放在了书桌上,拍了拍手道:“还有许多,我给你找出来。”
罗猎道:“不必那么麻烦,你找这些书想要说明什么?”
麻雀道:“这段时间我整理书籍的时候现,我爸当初寻找大禹碑铭不仅仅是为了要证明夏文的存在,而且他认为禹神碑上记载的文字和传说中的九鼎有关。”
罗猎曾经亲眼见到过那块漂浮在火山口上的禹神碑,当时虽然情况危急,他仍然牢牢记住了禹神碑上的文字,那些文字深奥晦涩难懂,在脱离险境之后不久,他即刻将文字原封不动地默写了下来,不过以他目前的学识仍然无法理解其中的真正含义,从字面上看来,大禹碑铭只不过是为大禹歌功颂德的文章罢了。
替天行盗 第一百二十五章【正觉寺】(上)
现在麻雀又说禹神碑可能和九鼎的位置有关,他不排除这种可能,只是即便是真的又有什么意义?时代在展,历史在不断前进,当今的时代绝不是可以凭借九只青铜大鼎就能够一统天下的时候了,所谓九鼎只不过是一种象征,在过去它或许拥有某种公信力,那也无非是统治阶级刻意为之笼罩上的神秘色彩,而非九鼎本身拥有什么特殊能力。
麻雀从中挑出一本《战国策》道:“《战国策》开篇,东周策一,有篇《秦兴师临周求九鼎章》,其中记载了秦要侵略周朝夺取九鼎的故事。周人颜率为了对付秦国,先鼓动齐国帮助驱秦,答应把九鼎给齐国,齐国来要,颜率便问齐王走哪条路,结果都不合适,还说九鼎九个,一个要用九万人,九九万人方全能拉走。”
她将那篇文章指给罗猎,罗猎举目望去,上书:颜率又曰:“今大王纵有其人,何途之从而出?臣窃为大王私忧之。”齐王曰:“子之数来者,犹无与耳。”颜率曰:“不敢欺大国,疾定所从出,弊邑迁鼎以待命。”
从此以后,齐王就不再提拉九鼎的事了。从这里看九鼎真够重的,不过一定有夸张,但从这个文献看,九鼎一定很重,还是九个。
麻雀道:“我们不妨想象一下,如果当真是九万人方才能够拉动的铜鼎,到底有多大?”
罗猎心章来看,九鼎其中的任何一个至少也有一座小楼般大小了,就他游历各国所见,还从未见过如此之大的铜鼎,就算当真有这样的铜鼎在,要多大的熔炉方才能够锻造出这样的大鼎?除非这大鼎并非一体,而是利用部件组合在一起。
麻雀道:“我还找到了我爸和岳麓书院山长,葵园先生来往的信件,信中也针对九鼎有过交流。”
葵园先生是当世著名学者,本名王先谦,著名的乡绅领袖,曾任国子监祭酒,他在《汉书补注·郊祀志》中认为:东周王室在衰落的过程中,已无力量保护自己。而战国时期各个实力雄厚的诸侯国,却虎视眈眈,力图统一中国,取周而代之。因此,象征王权和“天命所归”的九鼎,自然成为各诸侯必欲夺之的稀世国宝;加之此时周王室财政困难,入不敷出,于是销毁九鼎以铸铜钱,对外则诡称九鼎已不知去向,免得诸侯国兴兵前来问鼎,这个说法得到不少人的认同。
不过王先谦又考证出当年还有一个说法,九鼎之中其中一鼎东飞沉人泗水之中,这件事在不少史书中都有记载,据说九鼎东飞之日,长虹贯日,巨鼎毫无征兆离地飞起,火光冲天,于空中化为火球,然后径直向东南飞去,于彭城上空坠落,沉入泗水之中。
彭城也就是现在的徐州,泗水位于鲁东南,泰沂山区南麓。罗猎对这个说法也不相信,毕竟一只青铜大鼎从西安附近的周朝都一直飞到徐州,这件事实在太过匪夷所思,别的不说这只大鼎如何驱动?难道生出两只翅膀自己飞越近两千里不成?
麻雀的这番话并没有引起罗猎的太多重视,不过王先谦和麻博轩来往信件中的一封却引起了罗猎的注意,吸引他的并非是信件的内容,而是信封,因为这信封和罗猎在木箱中现的那封从北平寄给母亲的来信一模一样,罗猎从中挑出了这封信。
麻雀道:“错了!”
罗猎心中一怔不知她因何这样说。
麻雀道:“这封信不是葵园先生的。”
罗猎点了点头道:“我可以看吗?”
麻雀道:“你看就是。”
信原本就是开启过的,罗猎从中抽出信纸,他在意的并非是信中的内容,而是想证实这信封中的信纸是不是和母亲那封信同样。当罗猎从信封中抽出同样的信纸,内心中顿时激动了起来,这样大海捞针的机会居然被他遇到,信的内容并没有什么特别,只是朋友间的问候,落款处留有写信人的名字忘忧。
罗猎抑制住内心的激动,低声道:“这封信是谁寄来的?”
麻雀凑近那封信看了看道:“忘忧先生,他叫沈忘忧,是我爸的师兄,当年我爸去燕京大学任教,还是因为他的引荐。”
沈忘忧?罗猎突然想起了自己母亲的姓氏,难道只是一种巧合?同样的信封,同样的信笺,同样的姓氏,这其中存在着太多的巧合。
罗猎道:“这位忘忧先生还在北平吗?”
麻雀摇了摇头道:“他是研究世界历史的,十多年前就已经从燕京大学辞了职,现在受雇于国立图书馆,不过在去年就应邀前往欧洲讲学了,今年应当会回来。”
罗猎旁敲侧击道:“你和这位忘忧先生关系不错嘛。”
麻雀道:“他是我爸最好的朋友,对了,这次我去燕京大学任教也是他帮忙推荐的。”
罗猎有些诧异地望着麻雀,此时方才知道麻雀如今的身份已经成了燕京大学的老师。
麻雀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小声道:“其实也是大学那边的意思,他们希望能够将我爸生前的一些学术成果整理出版,而刚好历史系又缺一位老师,于是忘忧先生就向蔡先生推荐了我。我不用代课的,主要是想帮帮忙,顺便了却一下我父亲生前的心愿。”麻博轩在世的时候,就准备将自己的一些学术心得结集出版,可惜未能达成心愿就已经病故,身为他的女儿,麻雀自然责无旁贷。
罗猎点了点头道:“你的那位福伯答应了?”
麻雀道:“他人很好的,也是我爸的老朋友,这些年一直都照顾我们。”
罗猎心中却认为福伯没那么简单,有些话不能向麻雀说得太明,微笑道:“这么说以后咱们见面的机会多了。”
麻雀点了点头,鼓足勇气道:“其实这里这么大,你和朋友们可以搬过来住,我不收你们房租的。”话没说完,俏脸已经红了,女孩家的心思暴露无遗。
罗猎笑道:“还是不来打扰你的清净了,对了,我们来北平的事情,你可否帮忙保密?”
麻雀眨了眨眼睛:“不打扰的,其实我这两天就要搬到学校去住,这里也就空下来了,与其雇人照应,还不如你们信得过。”
罗猎点了点头道:“成,我回去跟他们商量一下。”
周晓蝶如同人间蒸一般杳如黄鹤,瞎子自从来到北平就没有闲着,他四处寻找周晓蝶的下落,可是北平城实在太大,一个人如果诚心想躲起来,那么别人很难找到踪迹。
罗猎始终认为周晓蝶失踪一事和叶青虹有着很大的关系,虽然叶青虹指出周晓蝶和兰喜妹一样是日方间谍,可罗猎认为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叶青虹惯用这种手法,以周晓蝶来牵制瞎子,又利用瞎子和自己的友情,让自己不得不参予她的计划。
不过罗猎这次答应叶青虹给她帮忙,并非是因为这个缘故,而是投桃报李,毕竟叶青虹在津门给他的帮助不小,如果没有叶青虹的帮助,他也不可能帮助方克文一家顺利脱困,这个人情他必须得认。
虽然罗猎当面拒绝了方克文的请求,可是他并不能真正做到对方克文的命运熟视无睹,特地让张长弓去了几趟惜金轩,每次的结果都是一样,惜金轩始终锁着大门,方克文已经人去楼空。
罗猎真心希望方克文能够从仇恨中解脱出来,毕竟他能够走到今天太不容易,方克文做不到无牵无挂,小桃红母女为了他所经历的痛苦和不幸也实在太多,罗猎希望这一家人能够真正过上平安的生活。
然而罗猎却又明白这或许只能是一种期望罢了,离开九幽秘境之后,方克文的身体生了惊人的变化,自从那日他在自己的面前暴露出右腿的鳞片,罗猎的心情也变得忐忑起来,他不知方克文最终会变成什么样子,可是他却知道方克文正在变得偏激而易怒,变得仇恨这个曾经背弃他的世界。
每个深入九幽秘境的人,身体都会生改变,麻博轩、罗行木、方克文,他们无一例外。自己虽然暂时身体并无任何的改变,可是他的失眠症状却明显变得严重了。
自从来到北平,罗猎就再也没有安稳地睡过,他也试图用酒精麻醉自己,可是没有任何的作用,对失眠症的治疗,罗猎一直都是拒绝药物的,可是越来越严重的失眠,却让他不得不考虑用药物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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