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应有语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疏桐雨
武中圣不置可否,李沧浪便又急急说道:“其实当时柳阳春已经萌生潜逃想法,甚至还想劝我一起逃亡,但我以大丈夫坦荡行事为由回绝,并再三相劝,他才放弃了这个念头。”
玉蝉真人便也频频点头赞同道:“若非李掌门将内情带回,我们根本就不知道劲苍派闯下了如此大祸,而武盟主亦不知还要被柳阳春蒙蔽到何时。”
武中圣皱了皱眉头,便只气道:“柳阳春该死的已死。”
玉蝉真人遂点点头说道:“但柳阳春至死都不肯承认他师门闯下这么大的祸,甚至因恨武盟主撤去他坛主位置而当众辱骂与您,可见他是何等心胸狭隘之徒。而李掌门因说明劲苍派勾结土司陷害桑诘王子,他便又翻脸攻讦与之有救命之恩的李掌门,此等反复小人,实在可恨之极。”
在场群雄先前无不被柳阳春痛骂一遍,如今玉蝉真人说起他来,众人便纷要唾之而后快了。武中圣回想起柳阳春刚才的狂妄举动,便也心底厌恨非常。
李沧浪见武中圣又似有转变,便又恳切道:“那宝相僧曾扬言说桑诘王子之死,天下剑盟也脱不得干系,他三个月内就会前来总坛一会群雄。”
武中圣却气道:“你说容我许你说完一件事情,可这已经算是第二件事情了。”
李沧浪只得叹道:“李某自知罪不可恕,但此事箭在弦上,我必须禀明武盟主。如今说罢,我也就了无牵挂了。”
武中圣于是当即宣布对李沧浪的处罚,除去少了教横雷堂主审问云台派弟子外,其他照旧。李沧浪知道武中圣这回儿是铁了心要置自己于死地了,如此他便心下死灰一片起来。
但玉蝉真人又故意说道:“那宝相僧横空出世,却不知到底有何底细”
武中圣却冷道:“他不是说了那宝相僧乃是吐蕃王子的导师,风铃寺的得道高僧吗”
江城子却警觉道:“既是得道高僧,怎会干出这等血洗惨事”
武中圣不明就里,便懒得搭理道:“你杀了人家主人,任谁都要发疯。”
江城子一愕,便就此打住。但玉蝉真人却摇头说道:“此人武功高强,行事狠辣,却怎么看都有点像神遂宫的风格。”
玉蝉真人这般一说,当下无不警觉起来。但武中圣却嗤之以鼻道:“神遂宫在武夷山,和吐蕃不知隔了几千几万里,说他是神遂宫的人,你信么”
玉蝉真人却摇摇头道:“神遂宫虽栖身武夷山,但教众信徒却广布四海。上次那密迹天尊说曾向合剌乞塔国要得高昌藏宝图,若非国王也信奉光明神,岂会教他遂愿”
江城子见武中圣似不抵触,遂又站出来说道:“神遂宫乃光明神教演化而来,而光明神教正是由西域传来,说到底那里才是他们的老巢。”
武中圣暗下思量,却也担心神遂宫会有此广阔的影响。李沧浪不敢抬头,只默默祈祷一切都能扭转过来。
其余新晋坛主见武中圣犹豫不决,便也纷纷追着玉蝉真人和江城子话语说将开去,却仿佛那神遂宫果真还有更狠绝神秘的人物潜藏待出一般。想他神遂宫双使八尊王俱是厉害角色,而那独孤尘亦冠绝武林,如今再加上宝相僧这么一个绝顶人物,只怕天下剑盟更要吃不消。
相比之下,天下剑盟却架空废黜了云舒岫,点苍山一行又失去三位精干旗主,至于柳阳春的当场自杀,也不得不说是一种损失。如此回头一看,天下剑盟就要劣势尽显了。
武中圣这才警觉起来。但逝者已逝,而云舒岫倔脾气亦难速速回头,如果再杀了李沧浪,那天下剑盟的势力就又要折损了。
谙透武中圣心思的玉蝉真人当即向李沧浪使了个眼色,李沧浪心领神会,便又要求武中圣降罪了。武中圣虽已信不过李沧浪了,但虑及天下剑盟实力,他只好宽大处理。
“你此行虽未制服宝相僧,但能查明苍劲派为非作歹行为,叫天下剑盟早早摒弃此等害群之马,也算功劳一件。便就将功赎过,功过抵消。”武中圣正色说道。
李沧浪不敢相信自己耳朵,便急急推辞道:“李某罪孽深重,还请武盟主重重责罚。”
玉蝉真人见状便笑道:“武盟主已经对你下达了处罚,李掌门难道要违抗盟主命令不成”
李沧浪当即回过神来,便又对武中圣感恩戴德一番。众人见状皆称赞武中圣英明神武,但武中圣却有种说不出来的不快感受,遂招招手示意李沧浪先行退下。
李沧浪退下后,便径直往云台馆邸赶去,因为那里还他最挂念的人在等候着他。众人见李沧浪能够安然无恙的归来,便个个欢欣鼓舞。尤其是李苓思,更是一把扑在李沧浪怀里委屈的哭了出来。
李沧浪只宽慰大家一番,然后又对李苓思笑道:“爹爹福大命大,并无半分损失。”
李苓思难得见到李沧浪如此轻松惬意,便这才放心了下来。李苓思本欲再与李沧浪说些什么,但一旁的甘棠却说道:“你父亲一路舟车劳顿,还是先让他去歇息吧。”
李苓思遂赞同下来,然后又急匆匆的去帮李沧浪收拾床铺了。
李沧浪知道甘棠是有话要和他说,而他也正想问甘棠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事情。只是二人皆十分警觉,却并不直接坐下来就说。
“乐天,趁着你掌门师父归来,给他打一套剑法看看。”甘棠忽的说道。
乐天当即点头应允,然后便取来长剑在院内潇洒的比划了一圈。李沧浪见他剑法舞的有板有眼,便也当众称许起来。只是乐天乃云台派最年幼的弟子,李沧浪虽满意他剑术有成,却难免又要心下悲凉起来了。因为他座下本有两位更出色的弟子,如今都再不复归来了。
李沧浪尽量压住自己情绪,接着又逐个考察其他弟子的功法来。见众人不曾疏落了武功修炼,他才又严肃训话道:“我云台派乃武林正道,大家需牢记正义本分,切莫被邪魔歪道迷惑了心思,否则,弃徒萧让与楚鸣乔的结局就是你们的下场。”
众人皆不敢做声,李沧浪看出似有人还不大相信,遂又喝道:“你们听清楚了没有”
如此一问,众人只得齐声回答:“谨记师父教诲。”
“那你们该怎么做”李沧浪又高声喝问道。
“谨记武林正道本分,与邪魔歪道势不两立。”众人又齐声答道。
李沧浪似乎还不大满意,便又追问道:“那日后再见到萧让和楚鸣乔该怎么做”
“势不两立。”人群中有人如是一喊,其余人等唯有跟着喊了起来。
李沧浪脸色一沉,复又高声问道:“我云台派弟子就这点气势么”
话音未落,四下皆又将“势不两立”大喊一通,却是直要在院里震出大动静来。
“既要与邪魔歪道势不两立,你们就更需练好一身本领。从今日起,所有云台弟子加练两个时辰,但有懈怠,门规重罚。”李沧浪掷地有声的喝道。
众人当即于院内散开各自演练起来,沉寂已久的云台馆邸遂又显出勃勃生机来。李苓思已经为李沧浪收拾好房间了,但李沧浪却执意要当场再指点弟子一番,约莫过得半个时辰后,他才回屋里休息去了。
李沧浪一走,甘棠便接起教鞭,复又临场指点起来。待众人都练罢一圈了,他才叫众人背诵起门规来,云台馆邸内于是又一片书声琅琅样貌。
甘棠默的抬头望了一眼,便这才退回到屋内去了。甘棠进屋后只告诉了李沧浪两件事情,一是萧让险被云舒岫杀死,二是云舒岫因强行招惹碧霄仙子而被武中圣冷藏。
“这个畜生果真和碧霄仙子混在一起,他就该死在八方城。”李沧浪愤恨骂道。
甘棠却睨了李沧浪一眼道:“此处并无外人,何须作戏”
李沧浪一愣,却正色道:“他萧让公然带碧霄仙子来犯八方城,捅的篓子还不大么难怪武中圣今日这般恨我,原来又是这畜生惹的事情。”
甘棠于是追问李沧浪今日发生的事情,待听得武中圣要向李沧浪下狠手时,他亦眉头深压下来。李沧浪遂又将玉蝉真人等帮他解围事情说出,最终却又听得甘棠愤慨起来。
“紫阳观与云台派有旧恨,你今番投向他绝无好果子吃。”甘棠低声骂道。
李沧浪却摇摇头道:“若非是要自保,谁肯跟他玉蝉子套近我见他对南坛位置志在必得,便顺水推舟的把劲苍派丑事说出。想他玉蝉子要对柳阳春赶尽杀绝,也只有借力与我。”
甘棠却对这个中曲折并不上心,在他看来,武中圣曾下狠心才是关键所在。李沧浪虽也心里隐忧,但经过今日新旧坛主说情,武中圣已然是放了他一马,在李沧浪看来,只要云台派不再出些差池,他还是可以求得自保的。
第八十八章 再论武林
甘棠却又要生气起来了,因为他觉得李沧浪没有讲实话。李沧浪侥幸不死,当然不敢轻易展露自己心声,万一有人私下去报武中圣,他就再回天无力了。
“你若是连我也信不过,就无人能相信了。”甘棠愤恨道。
李沧浪知道自己这位小舅子善于察人,也赞同他所讲的话语,便再三确认无隔墙之耳后,他才哀叹道:“武中圣疑心太重,今日虽碍于群雄面子才放过了我,但他杀心既起,恐怕迟早都不会放过我的。”
甘棠这才缓过神来说道:“他那日叫你南下,也就没打算要我们云台派好过。若不是劲苍派灭门之事有如此多内情,你归来之日,就是云台派覆没之时。”
李沧浪脸色一白,便更是忧心忡忡起来。相比之下,相对而坐的甘棠却要镇定的多了。
“云舒岫被武中圣架空了。”甘棠默默说道。
这一点李沧浪已从甘棠之前的讲述中知悉了,便冷道:“此人心高气傲,上逆武中圣,下鄙一众坛主旗主,有此下场不足为奇。”
甘棠却沉着思量,稍许又才说道:“云舒岫自视甚高,但他也却有本事,仅就武功来说,他一点也不比武中圣弱。”
李沧浪却并无多大兴趣道:“武功再高又怎样在天下剑盟里得罪了武中圣,就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甘棠却摇摇头道:“你觉得这样有本事又高傲的人,怎么会受得住如此折辱”
李沧浪望了甘棠一眼,便疑道:“他和武中圣是同母异父的兄弟,难道他敢反他哥哥不成”
甘棠瞪了李沧浪一眼道:“天下为争名夺利出了多少手足相残的事情,你又不是不知道”
李沧浪一愕,便答不上来了。甘棠见李沧浪困顿,遂又直接明了的说道:“武中圣是要了杀云舒岫。”
李沧浪面色一惊,便连做出手势要甘棠住口。的确,如此话语一旦传出去,可是要惹来杀身之祸的。甘棠指了指窗外的琅琅书声情景,便示意此时说话十分安全。李沧浪这才明白为何甘棠在教完功夫后要弟子背诵门规条例,原是方便二人说话。如此,他便对甘棠更要佩服起来。
“武中圣量小,又不能容人,云舒岫多番当众冲撞忤逆他意思,他要对其下手也非意外事情。”李沧浪直白道。
甘棠却默默盯着李沧浪,直到对方反问起来了,他才气道:“你就不打算做点什么”
李沧浪觉得无辜又气愤,想他自己才好不容易才从武中圣那里脱身,却怎能又去逆武中圣意思为云舒岫求情说道更何况,这云舒岫于云台派并无什么恩惠,李沧浪可没这闲工夫去趟这趟浑水。
见甘棠连连摇头,李沧浪便不快道:“萧让来八方城时,那云舒岫可是打算要杀了你的,难道你忘了”
“可楚鸣乔当众认罪时,云舒岫也是站出来帮你开脱了的,你怎又不说这个呢”甘棠不满道。
二人这般堵气说道,现场旋即又安静下来。不过李沧浪始终觉得甘棠似有话要说,而苦于摆脱武中圣猜疑的他也急盼对方能够给些对策来,如此,李沧浪只好又问道:“云舒岫死不死与我们有何关系”
甘棠叹了口气,才默道:“干系太大了。”
李沧浪知道自己这位小舅子并不是要卖关子的人,遂急问他理由何在。甘棠却也不磨叽,便当即把自己的看法说了出来。原来,甘棠一早料定不甘人下的云舒岫会与武中圣翻脸,只是碍于兄弟身份,双方都一直有所顾忌。但云舒岫当众险些杀死萧让,又逆武中圣意思执意要和碧霄仙子决斗,最终遭到武中圣重手打压。
李沧浪却也觉得此事无甚好奇之处,因为云舒岫此举不仅当众忤逆武中圣意思,还要把天下剑盟推到与碧霄宫直接对抗的境地。武中圣最忌碧霄仙子,亦不想同时直面碧霄仙子和神遂宫两大劲敌,自不会饶恕云舒岫。
“可是武中圣最终只是废黜了云舒岫,并未下手杀他。”李沧浪说道。
甘棠却哭笑不得道:“武中圣做得天下剑盟盟主后,就把八方城全权交由云舒岫打理,他若即刻杀之,八方城那些跟了他十多年的堂主还不反了”
李沧浪当即点点头赞同道:“却也是如此。”
“武中圣不过是要再将云舒岫冷一段时间,待把八方城各个堂主都按住动不了了,他就会对云舒岫狠下杀手的。”甘棠冷道。
确与甘棠所讲一致,武中圣自收回云舒岫权限后,便令云舒岫单独居住在一处馆邸反省,而他自己则每日必往八方城总营议事。如此做法,明眼人一看就知他是何用意。
“云舒岫孤高自大,不得人心。他死了大家都好。”李沧浪自言自语道。
“云舒岫这次若死了,我们云台派也没活路了如果他能活下来,我们也才有机会存活下去。”甘棠却恨道。
李沧浪还是听不大明白,甘棠唯有更直白的说道:“云舒岫不甘软禁被杀,反是必然。只有他成功了,武中圣对你及云台派的猜忌才能彻底消除。”
李沧浪眉头一紧,脸色便青的几乎不能辨认了。但此事终究太过重大,又来太过突兀,李沧浪就是再阴晴不定下去,也拿不出个主意来。
甘棠见李沧浪如此谨慎犹豫,便又说道:“云舒岫一旦代替武中圣做了天下剑盟的盟主,那紫阳观、青城派等自然要被收拾,便又等于帮云台派扫除了死对头。”
“云舒岫如果上来,肯定要拔去和他不对付的玉蝉子及岳镇元等人。可是如今的云舒岫已是武中圣的阶下囚,不仅行动不便,手中更无一兵一卒。指望他成事,实在不可能。”李沧浪摇摇头道。
甘棠又欲再讲,李沧浪便先开口说道:“就算云舒岫成功了,照他这般肆无忌惮做法,天下剑盟起码得有一半的人要被他杀掉。那时神遂宫再来犯,天下剑盟焉能不一败涂地此事万万不可。”
甘棠见李沧浪顾虑甚多,便只好问他道:“你可还记得我们当日在小孤峰所讲的武林走向”
李沧浪当然记得,而且从后来情形看,彼时甘棠对武林走势的分析确有先见之明。但此时的甘棠却不无遗憾道:“我们当时算漏了碧霄宫,那么后面所有的规划也都会因此而打乱。”
李沧浪虽知碧霄仙子的武功冠绝江湖,但指望她或她身后尚显神秘的碧霄宫就能左右全局,李沧浪心里还是不大相信的。
甘棠却摇摇头,然后诚恳的说道:“今日你我再论一次武林大势,望能救云台派于水火之中。”
李沧浪无法拒绝,便只好答应下来。
“武林四分,天下剑盟、神遂宫和少林等中立门派鼎足而立,然鼎足之上,非碧霄宫莫属。”甘棠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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