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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星照铁衣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梅影诗魂
侯轫笑道,「子信兄沉默许久,这酒杯有灵x,要你多开口呀!」
郑以诚只得说道,「颇容樵与隐,岂闻禅兼律。」
袁曦说道,「好!切合眼前景况!」侍女抿著嘴偷笑,却看那酒杯才一放妥,就在侯轫面前停下了。众人都说,「你以为坐上头就没事,这酒杯果然有灵x。」
侯轫笑著吟颂道,「栏竹不求疏,藤从更密。」又说,「这酒杯古怪,莫非是有人做了手脚?」
郑以诚笑道,「肯定是有人做了手脚,不然怎麽净往我这边来?」众人一看,全都乐了,酒杯竟又停在郑以诚面前。
郑以诚沉吟说道,「池添逸少墨,园杂庄生漆。」
众人都抚掌笑道,「算你可怜,勉强让你捡个现成的典故。」
再来是袁曦联句,「景晏枕犹攲,酒醒头懒栉。」再看下一位是谁,却还是郑以诚,众人全都笑翻了。
郑以诚自己也笑得东倒西歪,「若下次还是我,那我可要收结啦!这哪里是联句,是酒杯欺负人来著。」说著便联上了两句,「云教淡机虑,地可遗名实。」
侯轫索x走到侍女说道,「你别总是往同一个方向放。」那侍女笑道,「我每次放下的方向都不一致,酒量也都不同呀!」
侯轫说道,「那我来吧!」说著便卷起袖子放下一只酒杯。众人也不交谈了,就看那酒杯会停在何处,只见碧水白盏蜿蜒而下,最後竟然仍是郑以诚面前。
众人轰然笑道,「这酒杯果然有灵x!」
郑以诚捧起酒杯一乾而尽,「那就让在下替这舞弊的联句收尾吧!」说著便高声吟道,「应待御荈青,幽期踏芳出。」
袁曦记x好,将众人所做的诗句全都誊录一遍,上题「暮春流觞会定蘅舍联句十二韵」传与列席众人观看,又让歌妓奏乐,令侍女捧酒上菜。有几个吃了酒的便嚷著要行酒令,还有人即兴题诗,唤了歌妓前来,随席拍板吟唱。
就看众人乱轰轰地,陆辉却持著酒杯过来。两人互相敬了一盅,他却主动坐到郑以诚席上笑道,「子信兄声名,在下听闻已久,如今得见,果然风采照人。」
郑以诚也知道陆辉诗名,拱手说道,「诲斋居士诗名远扬,凡有流水处、便知诲斋诗,以诚好生佩服。」
陆辉正色说道,「我听闻子信兄在博裕节度副使幕下,大破南犛二十万大军,这才叫人敬佩。我那点诗名,只能算雕虫小技,子信兄之才,方能安邦定国。」
「诲斋兄客气了,机缘巧合而已。」
陆辉拉著他好不亲热地说道,「子信兄也忒客气了,日後博裕与魏重两家联姻,则我大蜀南方必能安如磐石,是天下苍生之兴也。让我再敬子敬兄一杯!」
郑以诚听得心头凉了半截,这麽非又是重提杨邦杰联姻的旧事?他勉强喝了一口酒,故作镇定地问道,「诲斋兄你方才说的,我有些听不明白,魏重节度使是要和谁家联姻?」
陆辉表情甚是诧异地说道,「子信兄竟然不知?自然是博裕节度副使、壮武将军杨孟轩呀!」
☆、(43)相逢似梦中-忠犬攻 温柔受 军文 战争
(四十三)相逢似梦中
郑以诚听到是杨邦杰要与人联姻,心中一片冰冷。其实他也清楚,以杨邦杰的身分,要能维持妻室空悬,本来就是痴心妄想。
郑以诚虽不愿怀疑杨邦杰的心意,但也知对方未必真能做主,因而谨慎地再问说道,「诲斋兄的消息从何而来?」
陆辉也不嫌麻烦,娓娓道来,「魏重节度使听闻在下这点薄名,三番两次遣使相邀入幕。我懒散惯了,就以想在本州效命为由,回拒了他。结果他还不死心,派人来游说,说什麽日後两镇结为儿女亲家,便是一体。还说这是霍大将军的主张,议了半天才说服杨将军的。」
郑以诚仍不敢相信,喃喃说道,「我身为杨将军的幕客,怎会丝毫不知这事?」
陆辉还道他是认为不被东翁信赖,故而面色发白,少不得宽慰郑以诚说道,「这也就是不久之前的事,兴许是还来不及和你们说明。」
两人说著,却见侯轫来到席间笑道,「二位在说些什麽呢?」
陆辉笑道,「我与郑先生恰好说到,隔岸奏乐,虽然清雅,但人声一多也就听不清了,不如……」陆辉与侯轫看了一眼,嘿然而笑。
侯轫依言将歌妓安c在各席之间,陆辉也领著一名豔色的歌妓,回到自己席上。郑以诚满腹心事,正想著如何脱身,却见一名手持羯鼓的歌妓,似乎有些面善,由不得仔细打量起来。侯轫还道是郑以诚识对那歌妓有意思,特地将她安置在郑以诚席上。
待歌妓坐到席上,郑以诚见那歌妓举止容貌,和心中那人相去甚远,也就不再多想。他默不作声,持著案上的白瓷刻花酒壶,就要饮酒。那歌妓即刻接过酒壶,帮他斟酒说道,「这种事情何劳公子动手,就让书兰代劳吧!」
郑以诚接过酒杯,只觉得心里乱成一团,自己怎会傻傻地信了杨邦杰的花言巧语?说什麽不愿再娶,只愿两人守著、举案齐眉,热热切切的,说得跟真的一样。还没与他交心的时候,哄人哄得多勤快,而今对他掏心掏肺了,他竟瞒著自己,同意与魏重节度使联姻,自己莫非要重蹈令狐图的覆辙?
郑以诚招来林祖问道,「前阵子,可有魏重来的使者?」
林祖侍立在旁,听得清楚,只得说道,「先生不如等回去,问过杨将军再说,光听这些风言风语,没得乱了心神。」
郑以诚兀自逼问,不肯罢休,「果然有魏重使者前来,还不肯让我知道,是也不是?」
林祖仍不松口,好生劝道,「郑先生别多想,若真有此事,怎会不令先生知晓?」
郑以诚听林祖不肯正面回答,便知果真有魏重使者来访,那被杨邦杰欺瞒的感觉,越发强烈。他心中酸楚,闷闷地喝了几盏,酒意一涌而上,满腹酸楚竟无可宣泄。一时抑郁难解,他便从那歌妓手中接过羯鼓,慨然高歌唱道: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长风万里送秋雁,对此可以酣高楼。
蓬莱文章建安骨,中间小谢又清发。
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览明月。
抽刀断水水更愁,举杯销愁愁更愁。
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
歌声豪迈潇洒,众人本在笑闹,听郑以诚吟唱,全都屏气凝神倾听。值此乱世,怀才不遇者居多,在座的几个听闻,思及个人际遇,不禁掩面叹息。一曲终了,众人静默了半晌,这才轰然称妙。
侯轫令人捧了三只酒杯过来笑道,「子信兄何故唱此悲音?上祀佳节,竟惹得众人伤怀,这是要罚酒的。」
郑以诚也不推托,强笑说道,「小弟一时忘情,竟惹得列位难过,确实是小弟之过。我虽量浅,如今只得舍命陪君子。」竟连乾了三杯。
侯轫怂恿袁曦当令官,行个击鼓传花令,自己却在郑以诚身边坐下,低声说道,「在下备得客房数间,子信兄若身体不适,不妨歇息片时。若无急事,在寒舍小住几天也是无妨。」
向来是酒不醉人人自醉,更何况郑以诚如今就是「举杯销愁愁更愁」,他早就喝得头晕眼花。听侯轫说得亲切,便拱手说道,「如此便叨扰了。」说著便要起身,不想脚下一个踉跄,竟站得不稳。
侯轫连忙命侍女搀往厢房,又对书兰说道,「姑娘是否愿意侍候郑公子更衣?」那书兰轻轻点了点头,尾随郑以诚进了厢房。
郑以诚还有几分清醒,见书兰帮自己除下靴子,正要解外袍连忙说道,「不劳姑娘,就让以诚自己来吧!」就见那书兰脸色一阵红一阵青,久久说不出一句话。
郑以诚本来还醉著,见书兰这样子心念忽动,轻声问道,「你……你可是瑶妹?」
那书兰咬著牙,别过头去低声说道,「诚哥,我刚才就一直在想是不是你,可是多年不见,竟认不太出来,也不敢冒昧。不想竟真是你!如今你发达了,而我却……」一语未毕,早已哭得一枝梨花春带雨。
郑以诚见眼前人果然是表妹萧清瑶,脑袋浑沌之感顿消,他柔声说道,「为兄目前的景况,不是你想得那样风光。」
萧清瑶还道是郑以诚是推托之词,皱眉咬牙说道,「如今酒楼茶肆里都在议论,郑才子大破南犛,以李白妙笔生花、刘备三顾茅庐、孙武练兵杀姬各种典故为本,将你说成诸葛再世,你却说你不得志?莫非是轻贱了我,不肯相助?」
郑以诚见她动了看肝火,只得耐著x子说道,「瑶妹,你都知道那是巷议街谈,怎还相信?我虽为杨将军幕僚,到底还是寄身於人,只得一个从七品上的官职而已。若真如诸葛武侯那麽神奇,早就拜将封侯。」
郑以诚提到杨邦杰,心中怅然若失,怨怼愤懑之情怎麽样也掩盖不住。萧清瑶见他这番神色,果然是落魄失意的形容,由不得低头说道,「对不住,是我不好,忍了这些年,好不容易遇上个亲人,一时忘情。」
郑以诚见她冷静下来,这才问道,「如今你是在这侯府,还是哪处栖身?」
萧清瑶抹著眼睛说道,「我今在吟月楼。诚哥,若是方便,早日赎了我出去。」吟月楼在地方上虽然有名,但只能算是二等妓院,萧清瑶虽不至於像三等的野**受苦,但仍少不得要做些卖身的勾当,断然没有卖笑不卖身的道理。
郑以诚心下恻然问道,「赎金多少,你可知道?」
萧清瑶叹息说道,「嬷嬷说要五百贯钱,如今我已攒下一百五十贯,却仍有三百五十贯未曾凑足。」
郑以诚倒抽一口气说道,「三百五十贯!我尽量设法便是。」
杨邦杰虽将体己银钱都托他收管,往来餽赠不禁,但此时郑以诚一点都不想动用这些财物。至於作营妓时的r金,全数都让部队收了去,恩客相赠的物品,多为衣衫书籍,也值不了多少。如今郑以诚幕职每月月钱,不过四贯五十钱,这三百五十贯要如何凑得出来?
萧清瑶送往迎来见多了,也看得出郑以诚面有难色,她轻声说道,「诚哥,若银钱不凑手,你也别勉强,我慢慢纂钱,总是能自赎的。」
郑以诚心中暗道惭愧,与杨邦杰商量,也就是一件简单不过的事,自己怎能因一时意气用事,就让表妹任人糟蹋?
他忍痛说道,「这事不难,只是我得同别人商量,你且等著,我会早日设法替你赎身。」又问,「家里头可是遭了什麽事?怎会流落至此?我记得舅舅当年归降西魏,是按原职任官的呀!」
萧清瑶说道,「年幼的事情,我也记不大清楚,听说是爹爹犯事,家里来了好多兵丁,又是抄家又是抓人。娘听到要什麽妻女官卖,一急之下撞墙走了,我那时不懂,还怨娘怎麽就丢下我们兄妹不管,而今懂了,也迟了……」说完又抹眼泪,脸上的妆被哭花了大半。
郑以诚掏出汗巾让她拭泪,又要了清水妆台,让萧清瑶整妆。郑以诚平日侍候杨邦杰惯了,不觉得有什麽;萧清瑶见表哥这样殷勤,还以为有什麽。她挽起袖子,用清水洗过,对镜重新抹粉,却不住地打量郑以诚。
但见他身材高挑、眉清目朗,一点愁绪深锁眉心,显得格外稳重成熟,一袭艾绿色蜀锦绣竹叶纹直缀,衬出他风姿朗爽,宛如翠竹一般高风亮节。又回想到郑以诚方才在席上,任气使才,不禁暗暗生了向慕之心。
萧清瑶轻轻点染著胭脂,重新理过发髻,簪上金翠花钿,低低喊了声,「诚哥……」
郑以诚转头一看,觉得眼前幽香扑鼻,萧清瑶面如桃花,身上罩著鹅黄色对襟薄纱、玫瑰红飘带,只有一件石榴红诃子半掩酥x,此外再无他物。下身琉璃黄团花长罗裙,腰间高系锦带,正是「惯束罗裙半露x」。以前扎著丫角的小女孩,如今已亭亭玉立,如春日盛开的杏花。
萧清瑶欺身过来,轻声问道,「诚哥,你因何这番愁容?而今重逢,应当欢喜的才是。你如有心,我们……我们理当重续郑萧二家的香火……」萧清瑶说完,双颊绯红,犹胜桃花三分。
☆、(44)平地起风波-忠犬攻 温柔受 军文 战争
(四十四)平地起风波
「你如有心,我们……我们理当重续郑萧二家的香火……」
一阵香风扑鼻,暖玉在怀,郑以诚心头不禁为之荡漾。他紧守心神,退开两步说道,「我已有心上人了……」这话说完,又想到杨邦杰打算瞒著自己另行嫁娶,不禁黯然神伤。
萧清瑶察言观色,也不往下追问,反倒宽慰说道,「诚哥,莫要为那姑娘伤神,所谓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看开一点才是。」
郑以诚被说中心事,由不得红著脸说道,「你什麽都不懂,那边瞎说些什麽?」
萧清瑶抿著嘴偷笑,「看你一说到心上人就长吁短叹的,难道不是为情所苦、借酒浇愁?这种客人我是见多了,和你那表情全一个样。」
「说点别的,不然我可要睡了。」郑以诚说著便摇摇晃晃地坐到床边,套上靴子,看样子是想逃之夭夭,另要个房间歇息。
萧清瑶被郑以诚这副笨拙的模样逗乐,不禁嫣然一笑,百媚横生,「诚哥,你方才喝了不少,何必这样折腾自己,就在这榻上歇著吧!先眯一会儿,我一旁候著便是。」
郑以诚也是经历过一番的人,不知为何面对萧清瑶时,却显得相当生嫩,一时竟不知如何应答,「这……」
萧清瑶见他那样子,顿时明白过来,淡然说道,「我知道了,咱俩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怕落下个宿娼的名,让姑娘家吃味,我等等回避就是。」这时她对那表哥的意中人,倒是有点好奇,不知是哪家的姑娘,能获得郑大才子青目。
郑以诚很能体会送往迎来之苦,即便心有顾虑,仍是说道,「你且留著,我就睡地上,你睡榻上。若因为我的缘故,回去还得接客,那岂不是无故多受了一场罪。」
「不要紧的,侯公子出的是包日连同夜局的价,他若问起,我自有说词。」
萧清瑶说毕便迳自开门出去,独留郑以诚一人在房中。郑以诚心头一松,酒意便涌上来了,睡了个不知东方既白。
隔日起来,林祖看待郑以诚的神情,就是有种说不出的古怪。郑以诚知道他肯定是误会了,认为自己做出些对不起杨邦杰的事来,但这事其实没必要也不知该如何向林祖解释。就在他们俩人不尴不尬地杵在门口时,侯轫已经派遣仆人来请郑以诚过去说话。
侯轫声音朗爽,春风满面地问道,「子信兄可睡得安好?」
郑以诚拱手笑道,「昨日酣醉,当然睡得香甜。」
两人不免寒暄客套一番,侯轫命家人端上点心,让郑以诚用朝食。等菜色布置完毕,侯轫便禀退家人,拉著郑以诚悄声问道,「我看昨日子信兄似有不平之气,莫非是在幕中受了委屈?」
郑以诚心生警惕,淡然笑道,「这是哪里的话,只是酒喝多了,一时忘情。」
侯轫拉著他的手,热切地说道,「我与子信兄一见如故,更听闻子信兄大破南犛事迹。依我看来,子信兄这等功绩,实该拜相封侯。不想杨将军未能获得封赏,底下人跟著受累,就连我都替子信兄感到委屈。」
郑以诚说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更何况以诚是为了大蜀百姓,而非个人荣辱。」说这话时,郑以诚由不得暗自惊心,原来诸皇子争位已剧烈至此!不仅是杨邦杰被拉拢,竟然连自己也被找上了。
就听侯轫继续说道,「这倒不是个人荣辱的问题,而是有了职位名分,才有办法施行安邦定国的心愿。我閒散惯了,不觉得有什麽,以子信兄之才,实不该屈居下僚。如今太子仁武英明,乐与各方文士交游,子信兄如果有心,在下可修书一封,代为推荐。来日继承大统,子信兄以东g旧人之身分,自能有一番作为。」
没想到竟是太子授意侯轫来挖角的,郑以诚暗暗吃了一惊。他婉拒说道,「定蘅兄美意,小弟心领。杨将军於我有知遇之恩,以诚并没有其他想法,昨日失态,真的是喝多了的缘故。」
侯轫见状,便识趣地打住话题,开始看似漫无边际地閒谈。侯轫先说起本州里面的几个文人名士的近况,再将话题转至奎州历经南周、西魏、东齐至今日大蜀的统治者。
侯轫慨然说道,「南周之世,讲武修文,与民休息,很有太平治世的景象,只可惜武功不足以保天下。之後西魏、东齐都是武夫领政,赋税日甚一日,能体恤百姓者极少,能约束部队不扰民的就算圣明,更谈不上什麽礼乐教化。」
郑以诚听到故国的评价,难免伤怀说道,「我南周先皇顾念百姓屡遭兵祸,生活困苦,所以轻刑薄赋。因而税入减少,自然养不起太多的兵员,官员的待遇也不甚佳。导致国家危急,百官不思效忠,见风转舵,却是始料未及的。」
侯轫说道,「子信兄也别太伤怀,天命所归,自有定数。依我看来,如今大蜀施政有方,国家富强,实是天命所归。今上虽然重视武功,但是太子却是难得喜好文艺的。马上得天下之後,便是我等读书人施展的时机。」
郑以诚久随戎旅,看得透彻,他知道当今大蜀虽然国力不差,但距离天下统一仍有一段距离。若此时削藩、讲究文学艺术,都属舍本逐末、陈义过高的理想。他也懒得多辨,应酬了一些话,便告辞归营。
回程路上,那对亲兵自然是跟随在後,只是看待郑以诚的眼神,不免多了几分复杂的意味。有几个忠心於杨邦杰的,便在队伍里大声议论。
就听一名亲兵大声说道,「老哥,这两天在祥武县内,怎麽都不见踪影啊?」
另一个回答得更大声,「到县城里不逛逛青楼,是能干嘛?平日在营里让人管东管西,拘得发慌,当然要泄一下。」
「你就不怕你老婆知道?」
「男人嘛!哪个不嫖的?那种看起来斯斯文文,满口子曰诗云的读书人,最爱拿著什麽作诗、文会的名义召妓,嫖就嫖嘛!还说那麽多做什麽?没的骗了自己的老婆,还让人家替他牵肠挂肚的,哪里知道,这人是在外头风流快活。」
郑以诚何尝不知道他们是在说自己,待要替自己辩解,又担心表妹被这群丘八拿出来说嘴,只得忍下。他气得脸色发白,双腿一夹马腹,雪影如流星赶月般飞驰起来,立刻与後队拉出一大段距离。林祖等人奋力追赶,奈何马匹不如雪影矫健,而其馀步兵更是远堕在後。
郑以诚快马行至一处无名的丘陵山道,速度便缓了下来,他也知晓荒郊野外,最怕遇上什麽流兵土匪。他虽恼恨这些口无遮拦的亲兵,但也不想将自身安危当作儿戏,便收住缰绳,静候众人赶上。
不想在此时,意外突起,山林草丛中窜出约莫七八十个流兵,身上穿得破烂不堪,武器刀枪锈蚀了大半,还有不少只是拿著棍b之类的,队伍杂乱无章。但那眼神个个都如饿坏的野狼一般,直接对郑以诚冲来。还有人大喊,「就是他!生擒赏金一千贯钱!可别弄死了,死了就只剩下五百贯钱!」
郑以诚一时没会意过来,心想这应当是抓错了人。但又听见有人喊道,「抓住这家伙,为我国十万大军复仇!!!!」语声未毕,就见一张绳对准了郑以诚,从空中撒了过来。
郑以诚连忙掏出匕首,三两下划破绳索,即刻调转雪影,回奔来时路。只是这下子耽搁,与那些南犛流兵的距离,就只剩下几步而已。眼见刀棍就要招呼到身上,郑以诚都快被吓傻了,那雪影却像是有灵x一般,加快了速度,护著主人狂奔,终於拉开了追兵的距离。
郑以诚一路惊惶,内心暗道不妙,不知还要多久才遇得上林祖他们?又想南犛的残兵怎会混入大蜀境中?自己竟成为南犛悬赏的人物!如果知道自己被南犛悬赏,郑以诚说什麽也不会不带任何兵器,就赌气独行。
少数的流兵骑著马匹紧追不放,还有人拉满了弓箭,就要s击,高声喊道,「杀了这家伙!老子甘心用五百贯钱买他的命!」
「要活的!别乱来!」幸好同行的贪图赏金,拦著那位,不然郑以诚说什麽也不可能安然逃跑。
郑以诚驾著雪影死命奔跑,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林祖突然率领那些亲兵,从草丛中一跃而出,大声喝道,「杀!」手起刀落,好几个追兵立刻倒落在地。
原来是林祖远远看到,郑以诚被一群士兵追击,少不得对同袍说道,「咱们还是把人先救下来,其他的事情不归咱们管。要是郑先生有个万一,日後将军怪罪下来,大家都是要掉脑袋的。」
众人想了想,也点头称是,毕竟依杨邦杰那种惧内的个x,要是知道郑以诚在外宿娼,说不定鼻子mm也就过去了。只要郑以诚没把那个姑娘接回营帐,一切都好说。
只是双方追得上郑以诚的,都是骑兵,大队人马仍在後方苦苦追赶。林祖让郑以诚先往後撤,自己率人拦住南犛的追兵。
郑以诚知道自己功夫低微,在这里只是碍事而已,也不推让,就往後方撤离。就在此时,他突然感觉到小腿一阵剧痛,眼前一黑,差点就要从马背上摔下来。
☆、(45)疑心生暗鬼-忠犬攻 温柔受 军文 战争
(四十五)疑心生暗鬼
原来南犛残兵意欲生擒郑以诚,所以迟迟不肯用箭,现在局势骤变,即便将人杀死,赏金会减少五百贯钱,但总比一毛都拿不到好。
郑以诚顿时明白他们的心态,知晓自己若转身而逃,最後一定会被乱箭s杀,他强忍著剧痛翻身下马,藏入行伍之中。
「弓箭借一下!」郑以诚从亲兵手里抢过一副弓箭,瞄准持弓的几个南犛残兵,拉了一个满弓,箭如流星般飞驰,南犛残兵应声倒地。郑以诚一鼓作气,接著又是放出一箭,手起箭驰,只在数个呼吸之间,便已s出十箭,而且箭无虚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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