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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弓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kaaa
盯着死一样沉寂的墙壁,任舒霏有片刻恍惚,以为自己还是在那间审讯室,什么还没来得及说。
但事实却是,他最终还是没有支撑住,断断续续说出了那天发生的一切,包括那个他知道绝不该说出口的名字……
一丝金色的光从窗外透进来,原来不知不觉已到了清晨。浅褐色的瞳孔忽然一收缩──终于意识到自己早已身在另一个房间里。
任舒霏终于慢慢躺倒在枕头上,慢慢闭上了火烧般疼痛的眼睛。但他知道,这一刻起良心却再也无法安宁了。对梁烈虽也有不安和隐隐歉疚,但因为曾受他强迫和屈辱而一直不断宽慰自己,而对阿邦,那个曾经毫不犹豫赶去救自己、像大象一样憨厚的男人,梁艳的丈夫,娃娃的父亲,则找不出任何借口,只有绵延不绝的愧疚和痛悔……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是这样的可悲可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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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个星期,除了24小时守在门外的警察,任舒霏再没见到过任何人。他不敢想现在外面会是怎样的风云变色天翻地覆,但无论如何逃避和自我麻痹,只要醒着,面前就会不断闪过梁艳美丽忧伤的脸和梁烈似笑非笑的眼。
在这样不断循环的痛苦和悔恨煎熬中,他一天天迅速消瘦下去,而比身体崩塌更快的是j神。每夜他都无法入睡,而每一次满头惊汗睁开眼时,都幻想一切只是做了一个噩梦,然而四壁冰冷的白墙每次又都无情将幻想击碎。
有时,他会突然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那个警察身上,祈盼他能遵守承诺,让自己在事件结束后悄无升息的安全离开这座城市,到没人知道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活;有时,却又幻想梁烈奇迹般的开着直升机冲破牢房,丝毫没有计较他的出卖的向他微笑着伸出手,带他永远离开这个噩梦,远走高飞……
那个算命的不是说过自己是有福之相么?说不定真会出现转机……回忆起从小到大,无论升学还是工作都是一帆风顺的幸运儿,任舒霏有时心里又会陡然升起那么一点点虚渺的希望。
然而他忘记了,自己的好运似乎在遇到梁烈后就终结了。
“任律师,我带来一个好消息──你明天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这一天,那个许久未见的安警官终于又出现在任舒霏面前。
任舒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时竟失了反应,只是惊疑的望着这个让自己从心底畏惧的男人。
“梁烈的案子明天开庭,一切就要结束了,你当然也可以解脱了。”安警官慢条斯理的说。
尽管早知道这一天迟早会到,任舒霏听到梁烈要受审的消息,心还是不由得猛一收缩。
这些天来他无论愿意不愿意,脑中出现最多的就是梁烈、梁烈、梁烈,就如同一个挥之不去的影子。对于这个人,那是远比对梁艳单纯的愧疚复杂得多的情绪,憎恨他、惧怕他、感激过他、依赖过他……而将来,任舒霏知道,无论躲藏到哪里,他都无法真正摆脱这个曾经噩梦般存在的男人了,将会永远背负着亲手送他进监狱的内疚……
“明天出庭后,你就可以按约定,选择去任何地方的机票……”
“什么?!”任舒霏突然从烦乱的思绪中被拉回来,脸一下就变得惨白。
“不不,你答应过我不需要出庭的!!!”
他惊恐之极,扑过去就扯着安警官的衣领想问个明白,却立刻被一旁的警察拉住。
“我只是答应过帮你向法官申请,可没保证一定不用出庭。”安警官似乎早料到了他的反应,脸上浮现出充满恶意的笑,一字一句的说:
“要怪只能怪你运气不好,或者怪梁烈运气太好。我们起诉他跟韩家勾结的所有罪名,都被法院驳回了。所以,作为我们最重要的证人,任律师你就不得不到法庭上露一下尊容了。”安警官说这些话时一直带着笑,笑容下却明显透出愤怒,嘴角的肌r都在抽搐。
“不不,我绝不出庭!绝不出庭!……你不守信用,你不守信用!我不会再帮你作证了!”任舒霏只顾着惊慌,g本没察觉到眼前男人隐藏的愤怒,他情绪已完全失控,不停摇着头,声嘶力竭的喊道。
“不作证?那你就等着所有人都知道你跟梁烈的丑事!”
一句话就像凌空点x,任舒霏立刻身体一僵,不再叫喊。
安警官恶狠狠瞪着他,“你该感谢我!明天至少还是不公开审判,没有记者旁听,不然你的丑事肯定报纸电视满天飞!你今晚最好给我想清楚,明天上了庭该怎么说!否则我保证让你比梁烈死得更早!”
“砰”的一声,看守的警察又关上了门,对房间内许久依然呆呆立着像个死人的任舒霏,投下不知是同情还是鄙夷的目光。
“走吧,你的任务结束了。”
身後的警察轻轻推了他一下,任舒霏全身一颤,才大梦初醒般惊觉过来。
一切真的结束了吗?
他已经不太能相信自己的记忆。因为自从得知将要上庭指证梁烈,他已经无数次在恍惚中似乎度过了这段煎熬,但每次满头惊汗的睁开眼,看到的却只是窗外一点点泛白的天空。
所以当刚才终於踏进法庭时,他还以为这又是自己的幻觉,直到听到那十分真切的震耳欲聋的一声喊:“霏霏!”
梁烈的声音竟是充满惊喜的,任舒霏听来却不由得打了个哆嗦。他知道梁烈就在自己前方不远处,连抬一下头都不敢,只盯著眼前一平方厘米的地板,但仍能感到两道灼灼目光刺在身上,那热量几乎能将他当场烧成一团灰烬。
接下来的庭审过程远比他无数次幻觉中经历的要煎熬100倍,尽管那安警官还算没再骗他,法庭里旁听的人不多,也似乎的确没有媒体和记者,但站在众目睽睽下的任舒霏仍像被扒光了衣服游街一样难堪羞惭,觉得似乎每个人都已明了他跟梁烈间不可告人的丑陋关系,而公诉人穷追猛打的逼问更让他无法招架。他语无伦次的、然而却又不得不十分清晰的按照公诉人的意图将判罪的砝码一次次堆加到梁烈身上。
只有当法官询问他所指证的人是否就是被告时,他才不得不抬起头,目光蜻蜓点水般惊慌的匆匆从被告席上掠过,而那一瞬间他的心脏都几乎停跳了:他清清楚楚的看见了梁烈的脸和他脸上的表情,那是一种古怪复杂的表情,梁烈咧著嘴角,露出白森森的牙齿,似乎竟是在冲他笑!但眼中分明又喷著火,黑亮的吓人。
任舒霏看不懂他那表情是什麽意思,心中骇然之极,慌忙避开他目光又埋下头,恐慌之余竟连公诉人接下来的好几声询问都没听到。而其实就在这同一个房间里,甚至就在同一个法官面前,他曾经镇定自若的表演过许多次j彩舌战,取得过许多次引以为豪值得称赞的胜利,只是当时意气风发的他绝不会想到,自己今天会作为一个极不光彩的角色被迫出场,成为受人c纵威逼的一只可怜可悲的提线木偶。
内心不断承受煎熬,加上梁烈极强的压迫感和公诉人的咄咄逼人,任舒霏几乎每秒锺心脏负荷都在加重,连日来又一直寝食难安体力衰弱,到最後他几乎虚脱了,手心和额上满是冰凉湿滑的汗水。
“……证人可以退庭了。”
“快走吧。”
身後的警察又小声催促他一下,任舒霏这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又陷入恍惚中,慌忙迈步向外走去。
“霏霏,你回头看看我!看看我!”
就在这时,被告席上的梁烈突然疯狂大叫起来,任舒霏脚步一下滞住,又听到哗啦啦的手铐抖动声和椅子剧烈摩擦地板声,似乎梁烈就要挣脱束缚从里面跳出来。
法庭内顿时一片哗然,法官立刻命令法警制止他,梁烈却还在不顾一切的兀自狂叫暴跳著:
“霏霏,你看看我!你再看我一眼!”
就如同听到来自地狱的召唤,任舒霏不由自主举手掩耳,加快脚步仓皇而逃。他一直低著头,自始至终没敢朝梁烈所在的方向看一眼,然而就在即将踏出法庭的一刻,竟鬼使神差般抬头望了下旁听席,却恰好看到了第一排一张十分熟悉的美丽的脸,那双忧郁的眼正紧紧盯著自己……
“任律师,你今天表现还像个聪明人,有你这样愿意与警方合作的‘好市民‘,我想梁烈这次是逃不掉了。”
安警官也很快跟了出来,走到被两个警察看守的任舒霏身边似是鼓励实则讥讽的拍拍他的肩膀说。
然而任舒霏竟似充耳不闻,完全没有反应,两只失神的眼睛只是呆呆望著前方。
安警官心中嗤笑,正要再挖苦这个胆小如鼠的小白脸律师几句,忽然发现情况不对,眼前这个男人虽然脸上一向没几分血色,但此刻竟白得像纸片一样,然後就见他忽然直直向後倒去,後脑勺重重撞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响。





惊弓 75-78
☆、75
“我们到底还要看这小子多久?”
“谁知道!听说案子有点麻烦,没看安头这几天都没影吗?“
“我看安头留著这小子大概还想用他作码。”
听见虚掩的门外传来的谈话,头上包著纱布、正捧著盒饭没滋没味吃著的任舒霏手里筷子一顿。
他还真是倒霉,倒霉到摔倒时脑袋在地上那麽一碰,就碰出了脑震荡,醒来时才发现自己又回到了被软禁的到地方。他跟看守的警察苦求要见安警官,好让他兑现给自己自由的承诺,却全是白费唇舌。
就这麽绝望的等著,没有任何一个人再来理会他,他好像已经被整个世界遗忘。不知道过去这些天外面又发生了什麽,任舒霏只是凭从业经验知道快到判决的日子了。
不知道梁烈会怎麽判……
他心中一抖,不敢再想。其实不用想,心里也很清楚,自己的证词已经给梁烈脖子上套上了吊索。
他真的没有想梁烈死。
以前或许发过许多诅咒,但事到临头,任舒霏才发现,自己并不真的那麽想梁烈死。
也许会是无期徒刑──他这样安慰著自己。要是这样的话他既不用那麽内疚,梁烈跟过去那段耻辱也都能永远埋葬在监狱里。
这麽想著,任舒霏觉得自己心里似乎好受些,但紧接著,脑震荡的後遗症就让他剧烈头疼起来。
看守的警察没好气的又去帮他买止疼药。安警官一直没出现,他们也只能继续守著这个胆小鬼,陪他一天三顿的吃乏味盒饭,现在都有些懈怠烦躁了。
止疼药还没等来,过了一会儿,门外倒先传来了嘈杂的脚步声和议论。
“行了,都收队吧。“一个陌生的男声说道,“这里任务到此结束。”
“是!……可是,安头怎麽没来?”
“他?你们买份报纸就知道了。”
话音未落,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就推门进来,目光直奔任舒霏。
“任先生是吧,我是刘督察,调查已经结束,你现在可以离开了。”
任舒霏简直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直到男人又重复了一遍才激动的慌忙下床穿鞋。
“听说你头疼,先把药吃了吧。”刘督察递给他一个小瓶,“我代表警局为你这段时间受到的不公正待遇向你道歉,你可以随时投诉相关人员。”
任舒霏哪里还敢投诉,他只想迅速离开这里,离开这个城市,跑到一个没有任何人能找到他的地方。
但刘督察接下来的话却当头给他泼了盆冷水:“对不起任先生,我不知道什麽离开计划和机票。我说过,调查现在已经全部结束,你不再是警方的证人,警局也没有义务再保护你。我的职责就是送你回家。”
任舒霏并不情愿回家,他不知道那里安全不安全,本来是指望安警官能安排他直接离境的,但现在,他的护照还在公寓不得不去取。
走出房门,外面看守的警察已经走的一干二净。任舒霏呼吸著久违的新鲜空气,几乎当场落泪。
他这才想起来,也许该问问梁烈怎麽判的,但随即立刻掐断了这个念头。还是不要知道的好,反正马上要离开了,就把过去的一切都忘记吧……
汽车一路驶回市区,一直开到任舒霏所住的公寓。刘督察停下车,突然想起什麽似的递给任舒霏一份报纸:
“我还忘了,你大概已经很久没有看报纸了吧,这份就送给你。”
任舒霏接过还不及道谢,手就停在了半空中──直接跳入眼睛的是安警官的半身照片和黑chu标题:
“警官涉嫌刑讯伪证 坠楼身亡疑似自杀”
他脊背上瞬间升起一股凉气。
“他,他……”任舒霏惊恐的指著报纸,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哦,就是报纸上写的那样,不然你怎麽能这麽快回家。”刘督察不在意的笑著说。
“你还不知道吧?梁烈判了3年,聚众斗殴罪,不过,马上就要保外就医了。”
刘督察看著面无血色的任舒霏,“奇怪,你怎麽都没问他的情况?”
锐利的目光直逼著他。
“你,你是谁?!”任舒霏再度受到惊吓。
“我说过了,我是警局的刘督察。”刘督察继续笑,“任先生,你该下车了。”
任舒霏惊疑不定的下了车,还没从梁烈马上就要释放的重击中缓过神来,就看到公寓楼下迎上来的一夥人。
看见打头的那人,任舒霏脸一下子全白了。
“任舒霏,你终於回来了!烈哥让我问候你。”
高原嘴角扯出一丝残忍的笑。
☆、76
任舒霏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转身奔向刘督察求救。但还没等跑近,就见刘督察愉快的冲他挥挥手,一溜烟开车跑了。
他绝望的停下脚步,如果这时候还不明白里面的猫腻,那他真是个傻子了。
衣领被人从後面揪住:
“还想跑?别他妈做梦了!乖乖回去等著,等烈哥出来好好收拾你!”
任舒霏被高原像老鹰抓小**一样揪回了公寓,尽管他比对方要高。一路被高原手下的嘲笑、口哨和邻居猎奇的目光所包围,但他已全然顾不上羞耻,对於梁烈报复的恐惧已经超出了其它一切感觉。
高原毫不客气的把他推进房门,推的他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烈哥让我好好照顾你。”高原狞笑著,“以後每顿饭都会有人给你送来,你老老实实待著,不要想耍什麽小聪明!”
最後他又补了一句:“有工夫不如想想怎样才能让烈哥饶你一命。不过我看你这回是完了,还是提前给自己烧点纸,免得黄泉路上走的太凄惨……”
门砰的一声关上。任舒霏双脚一软滑坐在地。
屋子里已经被翻得乱七八糟,不知是警察还是梁烈手下干的。他辛苦赚钱买下又j心布置的房间,如今已变成了屠宰场。而他,就是那只待宰的羔羊,只等屠夫回来,手起刀落。
过了好久,任舒霏才有力气站起来,跌跌撞撞奔向放证件护照的抽屉,寄希望於它们没有被拿走。
还好,证件都还在。他把护照贴身藏好,虽然依然彷徨惊惧,x口的硬度却仿佛给了他有一点生的希望。
他悄悄打开一道门缝向外张望,门外并没有人。又蹑手蹑脚的来到窗边,藏在窗帘後向楼下看──果然,那群喽罗还守在公寓楼门口。
任舒霏犹豫了很久,最後还是出了房门。他没有走电梯,顺著消防通道来到地下停车场,一路紧张的提防观望。就在他即将步入停车场门口的阳光,以为逃出生天时,被守候在这里的人抓个正著。
被押回房间,高原正一脸讥讽的等著他,从他身上搜出了护照,当著他的面撕了个粉碎,并狠狠掷到他脸上,才带著猫戏老鼠的快虐笑容离开。
看著满地碎纸,任舒霏彻底陷入了绝望。
梁烈一点生路都不肯给他,非要让他偿罪才肯罢休吗?他为什麽不能体谅他?!他完全是被逼迫的啊!
回想起梁烈以往的种种暴虐凶残,想到那些船厂焦尸的恐怖照片,想到“自杀”的安警官,想到自己可能的下场……任舒霏心中不寒而栗。
他的头又抽痛起来,再也无法忍受这样的心理折磨。与其坐等梁烈的报复,还不如主动去死来的痛快!
……那就去死吧!
任舒霏本已失去神采的眼睛忽然一亮。
梁烈,既然你不给我活路,那我就死给你看!
一想到梁烈回来,看到自己尸体时脸上的表情,会是遗憾、愤怒,又或是後悔呢?
呵呵……
在这一瞬间,任舒霏甚至感到了一种恶意的快感。
他冲进厨房,m起一把刀对准手腕就狠狠切下。然而,只划了一下就疼出了眼泪。
他立刻就失去了再动手的勇气。最後只好来到阳台,鼓足勇气,战战兢兢爬上了阳台边缘,刚一现身就听见楼下此起彼伏的口哨和怪叫。
“噢!都来看啊!大律师要跳楼了!”
有人开始鼓掌叫好,甚至还有几个小喽罗装模作样的拉开一块塑料布,冲他大喊:
“大律师,跳啊,快跳啊!往这儿跳!”
在幸灾乐祸的叫嚣声和越来越多路人的围观中,任舒霏咬了半天牙,却始终迈不出那一步。越站他越勇气丧失,最後,只能手脚并用的又爬下阳台,爬回了屋内。
听著窗外哄堂大笑,他抱头蜷缩在地上,痛哭流涕。
他不是个坏人,为什麽就走到了这一步?
他痛恨自己的懦弱,因为懦弱出卖了梁烈,又因为懦弱,不肯像个男人一样的去死。
晚上,高原亲自来给他送饭,又是一顿冷嘲热讽,字里话间指责他为什麽不敢死,难道一定要等梁烈回来脏了他的手?
他越这样说,任舒霏反倒越惧怕死。他任凭高原辱骂,低著头一言不发,泪水一串串的滚落。
旁边放著一动没动的饭菜,任舒霏坐在地板上,从深夜一直坐到黎明。
寂静的夜里,他脑子里全是梁烈在法庭上愤怒的笑、噬人的表情。如果可以,他真愿意跪在梁烈脚下乞求他的原谅,乞求不受折磨,乞求一条活命。但今天的一切都表明,梁烈对他恨意有多深,恨不能活活逼死他。
在这孤独无助的时候,他才後悔自己没有一个真心朋友,他唯有的是个抛妻弃子的父亲,一个在j神病院的母亲,现在,还有谁能拯救他?
突然,他想起了一个人──
梁豔!
☆、77
对,他还可以去求梁豔!这世上唯有她才可以救自己,只需要她一句话!
任舒霏立刻爬起来去抢电话。
可手抓起听筒的那一刻,他才想起,自己也曾供出过阿邦。
梁豔知道吗?她从来就对他那麽的温柔关心,拿他当第二个弟弟。可他又是怎麽做的?出卖了她的丈夫,她孩子的父亲,如今又要腆著脸向她求救?
任舒霏再度颓然坐下。
他从小就想成为梁豔心目中顶天立地的英雄,能托付终身的男人,可现实偏偏如此嘲笑他,他一直屈辱的活在她弟弟的y威下不敢反抗,如今又要为了苟活寻求她的庇护。这个世界上还有比他更悲哀可耻的男人吗?
可是……他现在真是怕到了极点……
心中挣扎了许久,最终,任舒霏还是又拿起了电话。
──无人接听。
他不死心的又拨,拨了一次又一次,即便如此也不肯相信梁豔已经抛弃了他。
这个世界他不信任任何人,除了梁豔。梁烈这个强行占据了他大半人生的人也只是个肿瘤一般的存在。他始终相信,无论他做错了什麽,梁豔都一定会原谅他,会拯救他。
但,他的女神却始终没有出现。
任舒霏终於崩溃了。
当他眼窝深陷,蹒跚著走出公寓大门时,正在路边谈笑抽烟的喽罗们都吃了一惊,没想到这个小白脸律师还敢出来,更没想到他接下来的话:
“告诉高原,我要见梁烈!”
抱著必死决心的任舒霏喊道,声音因为颤抖而有些走调。
高原赶到後什麽也没说,冷笑著开车把他拉到了监狱。梁烈正在这里等待保外就医的最後手续,再过三天就可以出狱。
钢化玻璃後,梁烈看起来甚至长胖了一些,脸色红润,眼睛明亮。他手里紧紧攥著话筒,脸几乎要贴到玻璃上,那表情似乎很遗憾不能把舌头也伸过来。从被警察押进会见室、看到任舒霏的那一眼起,他就在笑,笑得十分开心。
任舒霏被他笑得瑟瑟发抖。玻璃干净的仿佛不存在,似乎这个人随时都能伸手掐住他的脖子。
“霏霏,我不在时你有没有乖乖喝牛n?”
“是警察逼我,我没有办法……”
“我让高原好好照顾你,有什麽事你交给他,不要乱跑。”
“我真的没想出卖你……”
“我很想你,想的都快发疯了!”
“求求你,放过我……我再也不敢了。”t
任舒霏痛哭流涕,要不是旁边还有别人,他真想当场给梁烈跪下来。
“我会好好惩罚你的,霏霏。”
梁烈嘴角咧开一个令人心寒的微笑,“你这次让我很生气!”
任舒霏的眼睛都被泪水糊上了,哽咽的说不出话来。在旁人看来,大概还以为这两个人多麽朋友情深。他痛哭忏悔的时候,梁烈的目光就一寸寸的舔过他流泪的眼睛、通红的鼻尖、颤抖的嘴唇,裸露脖颈上的起伏……
不知哭了多久,任舒霏才鼓起最後一点勇气,也是最後一点希望,抬起头用红肿的眼睛哀求的望著梁烈:
“我能……见见……你姐姐吗?”
梁烈笑著缓缓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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