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装山河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君子在野
沈培楠越听脸色越难看,等老刘转述完具体时间,咣当一声,一拳硬生生砸在桌上:“共|党策划的暗杀,让日本人去找赤党算账!都打死正好,找老子有屁用?你告诉他们,狗急了也会跳墙,不要欺人太甚了!”
沈培楠恶狠狠的说了句不见就要走,老刘急忙追赶,一个劲表示汪院长已经跟日本方面通过电话,没有商量的余地,沈培楠停下脚步,拳头攥得喀吧直响。
莫青荷的心脏狂跳起来,他心里很清楚,对藤原的暗杀行动由自己策划,因为沈培楠对赵老五的有意包庇才没让日本人继续追查,但刺杀者已经死无对证,共产国际也已经通电承认,根本不存在翻案的可能。
他告诉自己不能慌张,定了定心神,上前握住沈培楠的手,莫青荷的声音轻而坚定:“沈哥,我陪着你。”
沈培楠的肩膀一颤,沉默着站了一会儿,终究什么也没说,大步迈上了楼梯。
夜越来越深,外面的雨势渐渐小了,风却大了起来,院子里的树木被刮得东倒西歪,咔嚓一声,不知吹断了什么,几名下人跑出去出去巡视,隔着窗户,隐约能听见吵嚷的喊话声。
莫青荷端着夹心面包和果子露,进了沈培楠的卧室,床头的台灯被拧至最暗,沈培楠背对门口躺着,听见开门声,动了动身子,没有回头。
“沈哥,你晚饭没吃多少,我给你送些点心。”
沈培楠嗯了一声,莫青荷把果子露送到他跟前,逼着他喝了一口,又轻手轻脚的把托盘放在床头,坐在床边,像对待一名睡着的小孩儿,把手伸进他的发际,一下下的轻轻摩挲他的头发。
从昨夜回家到现在,沈培楠总共只睡了不到两个钟头,又淋了一天的雨,此刻困倦的不想动弹,便闭着眼睛任由他摆弄,躺了一阵子,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回头笑道:“你把我当咱们家的猫么?”
话虽这么说,但被他的手安慰着,全身都觉得安逸极了。莫青荷钻进被子,和他并排躺着,用手指按揉他的太阳穴,沈培楠舒服的夸了句懂事,解开睡袍,让他替自己按摩肩膀,莫青荷照做了一会儿,从背后抱着他,担忧道 “明天要来的那位日军少佐,要紧么?”
“不知道。”沈培楠的脸色一沉,“说是例行调查,但司令部半夜把电话打到家里,按理说,不会是小事。”
这句话勾起了他的烦心事,他回头看了莫青荷一眼,低声骂道:“操他妈的,最近就没有一件事顺心。”
两人相互对视,都不约而同的想起了不久前雅音会馆发生的枪击案,莫青荷面露忧虑,刚想说话,沈培楠用手势打断他,朝床头的小圆茶几一努嘴,莫青荷知道他在提醒自己房间里的窃听设备,便知趣的点了点头。
沈培楠仰面向上躺着,沉吟道:“这件事的疑点虽然多,归根结底跟我们没有关系,明天你看我眼色,尽量少说话。”
莫青荷盯着天花板,轻声道:“只是一位少佐,如果太碍事,我可以……”
他突然翻身坐起来,用手比作刀,在脖子下方轻轻一划。沈培楠被他严肃的表情逗笑了,一把将他扯回床上,道:“还用不着你,过来,再给我捏捏肩膀。”
台灯熄灭了,房间沉入一片漆黑,窗外的风声和雨声呼呼作响,莫青荷心不在焉的用指节按揉着沈培楠的肩胛骨,一边努力酝酿睡意。不知道为什么,从接到那个电话开始,心跳得异常的快,意识像被一根细绳吊在半空,在黑黢黢的虚空打着转儿,怎么都找不到依托。他听见沈培楠的时急时缓的呼吸声,知道他还没睡着,便大着胆子从后面搂住了他,一只手从睡袍里伸进去,抚摸他结实的胸膛。
沈培楠的体温暖得让人安心,莫青荷贴着他的后背,有意无意的拨弄他的乳|尖,沿着腹肌向下游走,探寻到两腿间的敏感处,逗得那里撑起了小帐篷,却不碰柱身,只用一根手指的指腹,隔着内裤在圆润的顶端打着圈儿。
沈培楠累了一天,本来不想搭理他,贪着一丝快乐就没有制止,等起了反应,再累也不顾得了,他气呼呼的在莫青荷臀上捏了一把,骂了句小*,接着翻身下床,从书柜的小抽屉里找出一盒凡士林。莫青荷知道他要直接进来,便蘸着油膏,用手指为自己扩张,进到第三根手指,沈培楠又递来一只棕色小药瓶,把没喝完的半杯果子露送到他跟前。
莫青荷抬起头,犹豫道:“这是什么?”
房间过于黑暗,看不清药瓶上的字,沈培楠从里面倒出一粒,低声道:“我瞧你总是疼的厉害,刘叔送来一堆乱七八糟的玩意儿,你试一试。”
莫青荷在床上一向没什么发言权,看看他,又看看他手心的小药片,没有作声。沈培楠被他刚才的一顿抚摸撩起了兴致,心里燥的很,催促道:“他妈的给我快点。”
莫青荷垂着腿坐在床边,一脸要赴死的表情,一仰脖,合着果汁,把药片儿吞了下去。
两人躺回床上,沈培楠从后面搂着莫青荷的腰,也不急于进来,把那硬热的物事卡在他的臀缝里,蘸着滑溜溜的油膏,来来回回的蹭弄,莫青荷不知道自己吃了什么,一门心思关注身体的异常反应,却听沈培楠在耳畔说道:“小莫,你比从前懂事多了。”
“刚认识你的时候,听到一句违背你那些爱国论调的话,就要气冲冲的跟我决裂。”沈培楠吻了吻他的耳垂,“不过,傻头傻脑的,很可爱。”
莫青荷抚摸着他扣在自己腹前的手指,嘀咕道:“难道我要傻一辈子,一直被你笑话吗?”
他的话没说完,突然住了嘴,被身体被涌上的怪异感觉弄得无所适从,热,小腹的热,逐渐蔓延成全身的燥热,被羽绒被子闷得一个劲出汗,口腔津液大量分泌,舌头不自觉的打着转儿,轻轻舔着嘴唇,小腹沉甸甸的,前面那根不知不觉硬了起来,急切的等着被人抚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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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装山河 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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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抓着沈培楠的手,绷紧了两条腿,竭力想再克制一会儿。沈培楠察觉到他的颤抖,解开他的寝衣,沿着那柔韧的腰身上下摩挲,掌心盖着他的胸膛,两只乳首硬硬的,被沈培楠的手心一触,莫青荷颤抖着吸了一口气,刚才还僵硬的身体一下子软了下来,蜷身侧躺着,用后臀主动蹭弄沈培楠的前端。
他被药物催的无比敏感,沈培楠不急,两只手揉捏着他的乳|尖,欣赏着怀里人那副扭腰晃臀,等待被填满的样子。莫青荷背对着他,一声接一声喘着粗气,主动把裤子褪到膝盖,往后想把那根能让自己解渴的物事吞进来,好不容易让它卡在了臀缝的凹陷处,又塌着腰一寸寸往里吞,平时紧绷绷的穴口今日格外的柔软,一开一合的,像一张暖热柔滑的小嘴,等着把那饱胀的物事吞进了吸吮一番。
沈培楠紧紧把他搂在怀里,低声问他:“这么想被人上?”
“药太烈了,里面难受。”莫青荷皱紧眉头,咬着牙道:“进来吧。”
沈培楠对他的态度不满意,踢开被子,审视着他紧致的裸背,接着掰开他的臀瓣,前端抵着穴口,却不进去,故意伏在他耳边低低道:“你不是很有骨气么?怎么白天嚷着要抗日救亡,晚上就求着被人干,这么浪,知不知道害臊?”
说完伸手握住他前面那根粉嫩的物事,一边上下套|弄,一边用分|身浅浅的在他的臀间戳刺,无遮无拦的问他:“是不是?是不是想让人上,是不是在戏台上演着女人,也想要抬起屁股被男人上?”
莫青荷被他的下流话刺激的又羞又恼,却又被说中了隐秘的心事,脑子里腾的升起一股热流,弓着腰不动弹了。从前刚进交际场,那些堂子里出来的梨园同行提起这档子事,总一副过来人的样子,说寻常男子有了*,总要去攻击和侵占;他们则不一样,体会过后面那处的好,就活的越来越不像个男人,*来时,只想塌着腰被人狠狠的操干。
啪啪两声脆响,莫青荷的后臀被结实的抽了两巴掌,沈培楠抓着他的头发,把他的脸压在自己胯间粗大的物事上,哑声道:“发什么呆?是不是喜欢被人上,跟我说说,说了就好好的干你。”
莫青荷狼狈的想往后退,头发被汗濡湿,散散碎碎的遮住半张脸,十根瘦长的手指攥着被角,掌心满是冷汗,全身发抖,咬着牙一动也不动。
鼻中嗅着那男子的麝香气,身体里像着了火,他又燥又难受,控制不住的伸出舌头,舔着放在脸前的那条饱满的紫红柱身,后|穴贪婪的一开一合,实在是受不住了。
沈培楠见他神情不对,一手捧着他的脸让他抬起头,耐着性子问他:“怎么了?”
莫青荷觉得那药大概有副作用,口干舌燥的说不出话,一颗心砰砰的像要跳出腔子,忍不住红了眼圈,断断续续道:“沈哥,我求求你,你别作践我了,你别再作践我了。”
他坐直身子,撑着床面往后挪动,全身软的没有一点力气,刚挪到床沿,腰一软,扑通一声仰面栽了下去,手在半空中一阵乱挥,抓到一件冰凉的东西,接着后背一凉,整个人躺在地上,再一看,刚才抓到的是床头的那只台灯。
沈培楠愣了半天,赶忙披上睡袍,一边笑的要岔气,一边把他抱回床上,低声哄着他:“少轩,你傻么,这哪是作践,喜欢被自己男人上还不好?”
莫青荷掐着他的胳膊,摇了摇头,说难受,沈培楠见他是真撑不住,心里也有点慌,扶着他的肩膀让他侧躺着,拉过被子,严严实实的盖住他,自己翻身下床倒了一杯白开水,递到他嘴边,莫青荷捧着杯子大口大口的喝,喝完就把额头靠在沈培楠肩上,眼里含着水光,绵羊似的温顺。
沈培楠搂着他,轻声道:“你躺着,我去叫汽车接医生过来。”
莫青荷握着他的手不让他走,把那温暖的手指递到嘴边,伸出舌头一下下舔他的指尖,抬眼望着他,道:“我想要……”
沈培楠瞧着他,半天才明白过来,把手往回一抽,压着嗓子吼他:“你他妈想吓死我!”
说完把睡袍一脱,直接钻进被窝,把那具滚烫的身子抱在怀里。羽绒被窝被体温烘的暖呼呼的,有股混着男子体味的法国香水味,莫青荷哑着嗓子唤了声沈哥,不安分的往后蹭着,用圆润的臀引逗着他。
沈培楠把他箍在怀里不让他乱动,握着他的腰,用力往前一挺,分|身整支没入。
他做这事不讲究什么技术,进来了就不管不顾的蛮干,莫青荷的身体被药物催的极度敏感,后|穴湿润而富于弹性,一丝异物进入的疼痛也没有,只觉得舒服,没几下就被弄得手脚酥软,忍不住晃着屁股迎合他,滚烫的脸颊蹭着枕头,小动物似的偎在他怀里,主动抬高了臀部让他进出。
外面风停雨歇,窗帘子一动不动的悬着,房间里暗沉沉的,回荡着男人粗重的喘息和交合时的噗嗤水声,莫青荷弓着腰,一边呻|吟一边死死攥着被角,沈培楠健硕的身体和过紧的拥抱让他产生难以逃脱的困囿感,全身汗津津的,*相互贴合,卡在他怀中连动一下都不能,好像被捆住了四肢,只有后臀一下下的往后靠,承受着越来越激烈的撞击。
他从头到脚都在战栗着,回头想索要一个亲吻,沈培楠把他往床头一按,提着两条腿放在自己肩上,对准了穴口就要再度埋身进去,莫青荷推了推他,低声道:“你、你等一等。”说完伸出手往床头摸索。
“还是疼?”沈培楠以为他要找装凡士林的盒子,停下动作,莫青荷摇摇头,摸到电灯的开关,将台灯拧到最暗,灯罩旁的一圈水晶珠帘子被幽暗的灯光照耀着,影子投射在对面墙壁的暗色壁纸上,他抬手摸了摸沈培楠的脸,哼道:“继续,我想看着你做。”
说完真的勾着脖子,径直盯着那紫红的巨物进出自己的后|穴,有滋有味的看了一会,又去看沈培楠,瞧着他皱着眉头用力顶入,微闭着眼睛酣畅的退出,上身肌肉健壮而结实,被汗水浸的油润润的,是充满男性美的漂亮。沈培楠做到一半,被他充满爱意的眼神盯的不自在,别过脸,闷声道:“好看么?”
莫青荷诚实的点头,承认道:“好看。”
沈培楠低头亲了亲他:“舒不舒服?”
莫青荷点头道:“舒服。”
他抓过一只枕头垫在腰下,让自己离沈培楠更近了些,搂着他的脖颈压他下来,亲吻着两道剑眉中间的那条细纹,轻轻道:“沈哥,我喜欢被你干,只喜欢让你一个人干。”
沈培楠被他又像撒娇又像认真的话语逗的想笑,却故意冷着脸道:“这可是你自愿说的,明天醒了,别哭天喊地的说我又侮辱你的人格。”
说完却噗嗤一声真的笑了出来,摇了摇头道:“我怎么就看上你了?”
莫青荷的神智不太清醒,瘫软在床上,竟然偏着脑袋,真得开始迷迷糊糊的想这个问题,沈培楠啧了一声,扳着他的脸让他面对自己,突然加快了节奏,大开大合的对着那张不满足的小嘴冲撞起来。
两人一直折腾到后半夜,保持着一个侧躺着的交合姿势就睡了过去,莫青荷的思想被那不知出自哪位庸医之手的药片干扰,一夜乱梦纷纷,先是梦见师父拿着板子检查大家的功夫,一群小孩子伸腰蹬腿,练得有模有样。然后又梦见那位为他开|苞的肥胖公子,拄着手杖在后面撵他,他像一阵风似的翻墙逃跑,柳初坐在墙头朝他伸着手,短粉墙上长着许多蓬勃的蔷薇花,他把两只手拢成喇叭,放在嘴边大喊:“小心,小心别扎了手。”
沈培楠全身累散了架,睡意正浓,冷不防被狠狠顶了一膝盖,终于忍无可忍,猛的坐起来,抱着自己的枕头,打算去莫青荷的卧房凑合一夜,突然发现灯还亮着,就顺手拧灭了台灯的开关。
房间并没有陷入黑暗,半掩的窗帘后面,一轮灼灼的月亮挂在天边,将半张床都洒上了水银似的青白月光,一切都静谧极了。卧房的门半掩着,门外传来一声温柔的猫叫,小黄猫看见光线,优雅的把身子挤了进来,在沈培楠和莫青荷之间打量一圈,坚定的选择了后者,它迈着高雅的步子,一躬身跳上了床,把软绵绵的小身体靠在他颈窝里,一猫一人,脑袋抵着脑袋,舒服的睡着了。
沈培楠觉得很有趣,把枕头又放了回去,披衣坐在床边,点燃了一支香烟缓解疲劳,一连吸了几大口,他回头望着床上的人,觉得又好笑又满足。
虽然和预想的不大一样,但他曾期盼的生活,似乎真的实现了。
他半闭着眼睛,为一封要寄给沈立松的书信打腹稿,想让他托在香港的朋友寻觅一栋宅子,从这一趟从山东带回的消息来看,北边的战争已经山雨欲来,而莫青荷是他养着的戏子,不管自己往后如何,他看上的人,都理应过着奢侈,娇贵而体面的生活,在一个安全的地方,等着自己回家。
莫青荷被小猫的皮毛蹭得痒痒,半张着嘴打呵欠,突然很慌张的哆嗦了一下,不知梦到了什么,嘟哝着唤着一个人的名字。
沈培楠的表情霎时一片阴霾,手里的半支香烟掉在地上,没有及时捡起,烟头把地板烙出一个圆圆的黑斑。
他听见,莫青荷嘴里咕哝的几个字,是“柳初,你等等我。”
莫青荷一觉睡到天光大亮,睡眼朦胧的往旁边摸索,发现沈培楠已经不见了,只剩一只被压扁的羽绒枕头,卧房的窗帘被紧紧合拢,扯着窗帘哗的一拉,明亮的阳光让他一时睁不开眼睛。
外面是个秋高气爽的好天气,天空湛蓝,微风清凉,卷着连日雨水的潮湿腥气扑鼻而来,莫青荷挪动身体,发现全身的肌肉都在甜蜜的疼痛着,回想昨夜的画面,禁不住浮现出餍足的笑容,把沈培楠的枕头抱在怀里,闻着上面残留的味道,思绪飘出去老远。
清晨没有人过来吩咐,说明沈培楠忙着公事,没空与他一起享用早饭了,莫青荷洗了个热水澡,换上一身宝蓝色细丝花绫长袍,套了一件白绸缎马甲,沿着二楼走廊,若有所思的往卧房走。
他心里存着一点旧派人的迷信思想,觉得一些古怪而细小的变化,往往是大事来临的征兆,譬如今天早晨他洗澡时,刚刚打了满头的法国香波,突然发现手上的戒指掉了,他闭着眼睛摸索好久,才在浴缸的角落找到了它。
戒指是俄国商店买的,特意让西崽记下手指尺寸,定做的丝毫不错,平时连自己脱下都要花费好大力气,莫青荷站在妆镜前,盯着手心的那点寒光,感到百思不得其解。
老刘听见动静,将预备好的早饭端出来,一盘蟹壳黄烧饼和饮冰斋的酸梅汤,莫青荷胡乱塞了几口就要下楼,老刘突然叫住他,支支吾吾道:“莫老板,师座正发火呢,您一会儿见了他,说话千万小心点。”
莫青荷停下脚步,回头笑道:“那我得去瞧瞧,看大清早的他发什么脾气。”
他见老刘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摆了摆手道:“我胡说的,谁闲得没事去惹那火药桶。”说完扶着栏杆,轻轻巧巧的跑下楼梯。
公馆一楼的大客厅充满阳光,一盆生长茂盛的兰草被挪到茶几正中,沈培楠翘着二郎腿,一身戎装坐在沙发里,端着一只白瓷茶盏,往里轻轻吹气,一副生人勿近的阴沉神态,却抬着眼睛,从茶盏上方,挑衅般盯着对面的人。
一张长茶几的一侧,穿白色和服的东洋青年笑容优雅,温声说着什么,他的日本话说得相当悦耳,为了让对方完全理解自己的意思,刻意放慢语速,时不时微笑着点点头,显得很有礼貌。
莫青荷走过楼梯旋转处,停步调整表情,原本还是一张带着没睡饱的呆怔的脸,一低头,再一抬头,换上一副标准社交所用的柔婉笑容,趁着没有正式投入战斗,他回想起上次在家接待日本人的情景,暗自苦笑了一下。
他迈下最后几级台阶,轻轻袅袅的穿过客厅,沈培楠和来客听见脚步声,一起抬头望着他,待看清了那名客人的脸,莫青荷猛的停住了步子,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来者竟然是老五,前来调查刺杀藤原中将一事的调查者,竟然是当日在雅音会馆,亲自执行暗杀任务,并且早该死了的赵老五!
莫青荷张大了嘴,却见老五站了起来,冲他倾了倾身子,一边微笑,一边用呆板的中文问候道:“在下水谷玖一,莫老板,初次见面,多多关照。”
莫青荷把惊讶和不解的目光投向沈培楠,却见沈培楠动也不动,坐在沙发上,抬头朝他微微一扫,眼神有如一柄利剑,冷而尖锐的刺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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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装山河 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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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青荷站在原地愣神,沈培楠把茶盏往桌面轻轻磕了一下,咚的一声,被这声音感召,他如梦初醒一般的弄明白了,从这位文雅的客人蹩脚的中国话和完全陌生的嗓音来判断,这不是雅音会馆里乔装过的赵老五,而是被老五宣称早已经死了的那位,真正的藤原中将的近身护卫——水谷玖一!
他不是已经被老五做掉了么?怎么还活着,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莫青荷的头脑一团乱麻,止不住用眼神去瞟沈培楠,但对方并没有给予任何回应。他只好咽了口口水,尽量单纯得表现出应有的讶异,与水谷相隔几步距离,瞪大了眼睛瞧着他:“是你,是你杀了藤原和川田!你不是、你不是……你没有死?”
水谷像在欣赏一幅美丽的风景画,把莫青荷从头到脚打量了一个遍,自行坐回原位,微笑道:“莫老板还不知道吗,刺杀藤原将军的并不是我,而是一名早有预谋的乔装者。不过当日的情形如何,相信沈师长与莫老板,比我要清楚的多。”
“今天上门叨扰二位,就是要重新调查当日之事,这关系到沈师长与大日本国共同的利益,希望莫老板对于所知道的情况,不要有所隐瞒。”
他的话说得慢而吃力,表情却一直笑眯眯的,莫青荷被他意味深长的眼神看得不自在,拣了个不用与他对视的位置坐下,点头笑道:“您尽管问,知无不言。”
水谷笑了笑,转头和沈培楠用日本话进行刚才的交谈,莫青荷规矩的坐着,沙发后传来喵呜一声撒娇似的猫叫,小黄猫探出脑袋,娇柔作态的转了一圈,扒着沙发的紫绒垫子,一弓身跳到莫青荷身边,先试探性的用爪子拍了拍他,接着一蹬后腿,跳到他的膝上,舒舒服服的把身子团成一小团儿。
它的身体毛绒绒热乎乎的,像一颗小小的定心丸,压在腿上很有些分量,莫青荷用手指摸弄着它的耳朵,强迫自己维持冷静。
他熟悉外交的规律,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动作,每一句话,都伴随着情报系统的风起云涌,而在未弄清对方的底细之前,所有过激的反应都可能把自己推向不能掌控的境地。他回想着昨夜沈培楠的嘱咐,从糖果碟子里摸出一粒薄荷糖塞进嘴里,转头迎着格子窗外冰冷却明亮的阳光,觉得满嘴都是清凉的甜味。
水谷似乎打定主意要与他们两人分别交流,谈话暂时没有他发言的余地,老刘端来一盘切成小块的水果,莫青荷瞥见见沈培楠的茶杯见了底,便把小黄猫拎到一旁,提起茶壶上前倒水。
他今天是完全的中式打扮,头发蓬松而清洁,挽起雪白的马蹄袖,露出白皙的手腕,十根手指的指甲修剪的整整齐齐,很是乖巧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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