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记惊鸿照影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风凝雪舞
于是我微微一笑,语音温婉恭顺“清儿自然不敢有任何怨言,君父圣体安康,原是我们的福气。再说了,我与殿下既已成婚,注定携手相伴一生,夫妻之间的相处又何需急于一时,来日方长。”
最后一句“来日方长”,我字字轻缓,似含羞,更似含情。
而神情举止,却无不谦良恭谨,让人挑不出半分不是。
蛇打七寸,这个道理我懂,而越是无心出口的伤害,就越是能伤人。
再抬眼,毫无意外的看见庆贵妃面上的笑,再挂不住了。
而南承曜的唇边,却缓缓勾起,一抹意兴盎然的弧度。
第十三回
回王府之后的日子过得极为平静,我本来就喜欢宁静,如今又因为要照顾疏影的缘故,几乎是足不出归墨阁了。
南承曜固然是没有再继续留在紫荆宫中,然而却也并没有太多的时间来理会我,只是吩咐寻云重新拨了两个小丫鬟服侍我日常起居,上好的金创药和补品亦是从未断过。
疏影的身子一日日的好了起来,其实南承曜伤她的那一剑,看似凶险,实则并未伤及要害,三个月后,她已基本痊愈,心理上也没有留下太多的阴影。
毕竟她与我一道经历了这许多,心性乐观豁达,对过去了的事,并不太计较纠缠。
只是,偶尔,南承曜过来的时候她仍是会有或多或少的瑟缩。发生过的事情,终究不会风过了无痕。
南承曜并不常到归墨阁,即便来了,也只是闲散的与我对对棋,说几句无关紧要的话,给旁人看的意味仿佛更甚。
还记得他第一次来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随着时间越往后推,我的心底也越慌,不停的在想他是不是会留宿在这里。
虽然力持平静,但面上总会不经意的流露出些许慌乱和不自然的神色,他自是看在眼里,却不点破,只是愈发故意起来,懒洋洋的斜倚在软塌上赖着不走,也不做任何示意,唇边的玩味的弧度越来越深。
待到月过中天,他依旧没有要走的意思,寻云派过来服侍我的丫鬟画意敲门进来问道“时候也不早了,殿下今夜是不是就在这儿歇下”
南承曜似笑非笑的看着我“别问我,问你们王妃。”
我本就心慌,更未曾料到他会有此一问,一时间窘在那里,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他见我如此,却是笑出了声“王妃平日里不是才思敏捷不让须眉的吗,怎么现在却一句话也不说是欢喜过头了,还是害怕过头了呢”
我越发的窘了起来,心底也微有恼意,心一横,正要顶回去,他却已经姿态优雅的起身,也不多说什么,只是笑着举步出了门。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黑夜之中,我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底,却也涌上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画意有些不解“殿下心情很好呀,可为什么不留下来呢”
她还小,看到的只是他唇边的笑,却没有注意到那双幽黑眼眸中,深藏的冷漠。
身为当朝三皇子,圣眷有加,他应该是什么都不缺的,却偏偏有着一双,越是微笑就越是冷漠的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知晓了他与前朝公主那段过往的缘故,每次看他的眼,我的心底总会不由得微微刺痛。
女人总是善感,总是喜欢自以为是的悲悯。潋说的还真没有错。
可是,我曾有一次无意撞见他夜宴群臣,席间一片歌舞升平的奢华与繁盛。
他坐在高高的主座上,揽着美人不盈一握的腰肢,慵懒微笑。
仿佛人生得意事,不过是杯中酒色如碧,怀中美人似玉。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我静静的站在殿外廊柱后,他没有发现我,而我却分明看到,即便是纵情笑时,他的眼睛,亦是冷冷的。
那个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却就是在突然之间,莫名的笃定,那些个靡靡乐音,或许,他早已经腻了。而虽有软玉温香在怀,大概,也从未入过他心。
他在意的,或许已不在这世间,可他竟能狠心逼死她,又是为了什么
权势亦或是天下
我不懂,这江山是否真的如此重要,值得用自己的心去换取。
可即便问鼎了天下,身边已经没有了想要与之分享的那个人,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正想着,却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不一会,疏影脸色红扑扑的跑了进来。
我忙起身叫住她“这才好呢,什么事非得跑这么急,一会气顺不过来又该咳嗽了。”
她不在意的笑笑,语气难掩兴奋“小姐,夫人到王府来了,还带着暗香一道呢。”
暗香,疏影的同胞妹妹,自小便一同入了相府,母亲挑了疏影来陪伴我,而暗香则是一直跟随在滟儿身边。
滟儿逃婚后,暗香也跟着一道离开了丞相府,音信全无,我知道疏影一直都是担心的。
现如今,终于见面,也难怪她那么兴奋。
而母亲今日带着暗香前来,是不是也意味着,滟儿,我逃婚的妹妹,终于肯回家了。
第十四回
南承曜不在府中,于是秦安便引了母亲到正厅,亲自陪在一旁。
见我过来,他行礼过后便退了下去,留下时间让我与母亲说话,只吩咐了丫鬟小心侍侯。
母亲带着暗香起身对我福了福“见过三王妃。”
我忙扶起她“又没外人,母亲还对女儿行这样的礼,是要叫清儿心内不安么”
母亲直起身子,正色道“不论何时,君臣之礼不可废。更何况如今,慕容家更是不能行错一步,平白让人抓了小辫子说事。”
我见母亲神色带了些不同于往日的严肃,不由得问道“出了什么事”
母亲轻轻一叹“滟儿回来了。”
这是我所猜到了的,然而没有想到的却是,母亲提及此事时的语音沉沉。
我略一沉吟,微笑开口“母亲还没有看过我住的地方吧,不如就让清儿陪您过归墨阁小坐片刻,您看好吗”
母亲眼中带着赞赏的神色,微笑着向我点了点头。
到了归墨阁,诗情画意奉茶过后,便都退了出去,房间里便只剩下母亲与我,还有疏影、暗香和碧芷三个相府旧人。
碧芷侍侯母亲多年,素来心细伶俐,细细打量了一遍屋子,又到廊下窗外看了看,确信无人了,方回来对母亲点了点头。
屋内很静,我听得母亲轻轻的叹息声响在耳际“滟儿有了身孕。”
我微微一惊,转眸看向母亲,她的神情无奈而忧心,并不像是在和我开玩笑,这样大的事情,也是不可能用来说笑的。
只是,我不明白的却是,纵然母亲面上的忧虑是真,可她眉目间虽极力克制却仍难掩的喜色又是为了什么
沉吟片刻,我直接问了出口“是不是已经知道了孩子的父亲是谁”
母亲点头,停了半晌,才再开口,语带叹息“是当今太子殿下,南承冕。”
这一次,我倒并没有太过惊讶,虽然也是没有想到会是太子的,但这却很好的解释了母亲眉眼间那抹暗藏的喜色。
太子尚未娶妻,若是滟儿真能顺利嫁入东宫,那慕容家便真可谓是盛极一时了。两个女儿,一个嫁与了最得圣宠的三殿下,另一个,更极有可能是未来皇后。
只是,这样的皇恩浩荡,并不是所有人都承受得起的。我在心内微微叹息。
母亲并没有注意到我的沉默,继续带了些无奈又难掩欣喜的开了口“滟儿这孩子,可真是胡闹,昨天晚上太子亲自送她回府的时候我还不敢相信。可我瞧着太子殿下对她是真的好,虽然,他为的或许是滟儿腹中的骨肉。不过,那样养尊处优的人会有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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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体贴的举止,也实属难得了。”
我依旧不做声,听母亲的声音继续传来。
“听滟儿说,他们是去年上元赏灯的时候意外遇上了的,彼此都有了情意,原想等着太子殿下正式向皇上请婚旨的,却不想圣意先下,将她赐婚给了三殿下。事出突然,她一时也无法考虑太多,只得带着暗香,连夜逃婚,离了家去投奔太子。”
母亲忽而笑了起来“也难怪了,你父亲派了多少人手去寻她都寻不到,却原来是躲到了东宫,有太子殿下存心包庇,找不到也是自然。”
或许是见我一直沉默,母亲渐渐敛了笑,握着我的手道“清儿,母亲知道你委屈,这件事说到底都是滟儿胡闹。可你不要和她计较,她毕竟是你的妹妹,又还不懂事。”
我摇了摇头,只是开口问道“滟儿如今可好”
母亲闻言,浅浅蹙起了眉“若能嫁入东宫,她自然是好。若是不能,她这一生,只怕就毁了。”
我没有说话,而疏影忍不住问道“滟小姐不是已经怀了太子殿下的骨肉了吗,又怎么会不能嫁入东宫”
母亲倒是没有怪她插话,却也没有理会她,只是看我默不作声,半晌,终是轻叹,开口吩咐碧芷带了疏影暗香到门外守着,握了我的手开口道
“清儿,母亲也不瞒你,如今并不是太子殿下肯娶,滟儿就一定能嫁入东宫了。慕容家在朝中势大,圣上已起猜忌之心,慕容家已有一个女儿贵为王妃,他或许不愿意看到另一个慕容氏女子再成为太子妃。如果我们的猜测没有错,那么,滟儿腹中的孩子,很有可能不是她能嫁与太子殿下的砝码,在皇上口中,或许就成了有失妇德,不能堪当太子妃重任的借口。”
我看着母亲,静静的开口“父亲母亲既然都能看透这局势,又何必非要滟儿入东宫,置她,置整个慕容家族于火炭之上。”
母亲似是不能置信的看着我,半晌,掉转头去,语带心酸“清儿,对于你,我和你父亲一直有愧,原是我们对不起你。可你也不能这样曲解我们。你以为,你父亲和我为了权势,就甘愿出卖自己的女儿去换是不是你错了若非滟儿对太子殿下情根深种,她又怀了他的骨肉,我是万万不愿意她去趟这淌混水的。侯门院深,我已经不得已赔了一个女儿在其中,你的委屈我和你父亲都看在眼里,又怎么会愿意滟儿再入天家”
母亲说着,掉下泪来“有哪一个父母不是希望自己的儿女一生平顺,可在我们这样的家庭,有时候,很多事情都身不由己。如今滟儿已经这个样子了,除了太子,又有哪个好人家肯要她即便对方因着我们慕容家的权势娶了她,又会怎样看待她呢你妹妹没有经过事,偏又是那样高傲的性子,我怕她到时候受不了”
母亲语音哽咽,再说不下去了,而我却在那一刻,深深的自责起来。
我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因为与南承曜在一起的时间久了,被他的疑心太重,不信任任何人影响,到如今,竟然连自己的亲生父母都要猜忌,平白惹了母亲这样伤心。
忙拿了绢子去与母亲拭泪,自己也禁不住含了眼泪和深深悔意“是清儿错了,母亲不要伤心了,是清儿错了。”
母亲只是看着我不住摇头,眼泪依旧纷纷掉落。
我忍了泪,强自微笑“母亲的苦心我明白,滟儿是我的亲妹妹,我必然不会让她受委屈。待到三殿下回府,清儿必当求殿下向圣上说情,定能成全了滟儿与太子殿下的姻缘”
我的话没有说完,母亲已经紧紧的把我搂到怀中,泣不成声。
第十五回
南承曜再到归墨阁的时候,已是两天后。
我亲自沏了一壶新贡的采花毛尖,手上动作未停,心底却是一直在思量,该怎样向他开口。
将手中的茶杯递给了他,尚未开口,便听到他戏谑的声音懒洋洋的响起“出什么大事了,值得王妃这样为难。”
我犹豫了片刻,还是把那日与母亲的谈话原原本本的告诉了他,他那样的人,我即便是想瞒也是瞒不住的。
况且,如今这局势,既是有求于他,坦白是我唯一可以做的,至于他愿不愿相帮,我却丝毫没有把握。
南承曜听我说完,面上依旧挂着懒洋洋的笑意,丝毫未见惊诧。我不知道是因为他早已经知情了,还是他早已经习惯掩藏自己的真实情绪,分毫不露于人前。
他笑了一笑,漫不经心的开口“王妃希望我怎么做”
我静静看他,摇了摇头“不,我希望你什么也不做。”
若我的猜测是错的,一切不过是我们庸人自扰,那么,滟儿腹中的孩子已经足以保障她嫁入东宫,也不需要南承曜再多说什么。
可若我的猜测是真,圣上当真已不再信任慕容家,那么,再多加上一个最得圣宠的三殿下去为慕容家说情,不过是加深了皇上的猜忌,效果只会适得其反。
因此,如今,他什么都不做,反倒是最好的做法。
南承曜看我的眼中不掩激赏,慵懒的笑了笑“你果然没叫我失望,比慕容铎他们可强多了。”
听他以这样毫不在意的口吻提到父亲的名字,我心下自然是有些不快,垂下羽睫,淡淡开口道“当不起殿下赞誉。”
他笑了起来,一伸手,轻佻的抬起我的下颚,微眯的眼中深不见底“知道吗,你心底越不以为然的时候,态度就会越恭顺。”
他的力道并不轻,我微微的吃疼,看着他唇边那勾玩味与轻佻的弧度,心底没来由的生了恼意。
横竖自己的小心思在这个人面前什么也不是,于是索性直视他的眼,唇边忽而绽开一抹柔然笑意“清儿之所以不敢求殿下,是因为我知道,即便是求了,殿下也不一定会允,何苦徒惹了自己伤心。”
他唇边的玩味的笑意越发的浓了“哦,何以见得”
我亦是笑意盈盈的看向他“慕容家虽不敢比昔日南家恩荣,却也算是权倾一方,否则殿下亦不会同意了这桩婚事。我既嫁与殿下,整个慕容家无论何事,自当全力以赴支持殿下。而若是另一位慕容小姐嫁入东宫,这助力可就分散了,又或者说,帮与不帮,都不一定了。”
他笑出了声“看来当真是恼了,我都不知道王妃还有如此犀利的一面。你倒是说说看,我要你慕容家助我什么”
我却在那一刻,蓦然回过神来,不由得在心底苦笑了下。
父亲总是赞我聪明淡定,可在南承曜面前,我的那些小心思,根本就什么也不是,而一向最引以为傲的冷静从容,现在看来,似乎也能被他轻易瓦解。
这个人,仿佛天生带着魔性,可以轻而易举的,蛊惑人心。
他见我不做声,懒洋洋的收回了捏着我下颚的手,漫不经心的笑了一笑“真是可惜,这么快就又退了回去。”
话虽如此,他却也没有再迫我,依旧是漫不经心的举步出了门。
我看着他的完美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门外,默默在心中回答了方才他问我的问题。
天下。
虽然当今太子是圣上的嫡长子,名分早定。而这位三殿下亦是富贵闲人,从未有过任何争夺皇权的表示。在世人眼中,仿佛他所关注的,不过是亭台水榭,霓裳羽衣而已。
他把他的野心,连同凌厉狠绝,都藏到了那抹永远天高云淡的懒散笑意下,只是,那样的风神气度,那样的冷漠与高傲,又怎是甘于人下。
我将视线缓缓移向窗外,相府所在的方向。
如果,如果他的登顶能佑我慕容家族一世安稳,那么,也没有什么不好。
那么,我便助他得这天下,也未尝不可。
第十六回
三日后,太子殿下与慕容丞相千金的婚旨传遍了整个南朝。
看疏影面上的喜色,我不由得想起了南承曜那日离开时同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依旧是带着那样漫不经心的凉薄笑意,他说,你放心,慕容滟不出半月,必能嫁入东宫。
我心内微微惊疑,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做何反应,只得对他福了一福,轻声开口“谢殿下。”
他笑了起来“谢我做什么,你不是要我什么也不做么。即便是我真的做了什么,为的也不是你,你可以收回你那句道谢。”
说完那句话,他便走了,至今我没有再见到他。
也因此,我无从得知,在滟儿与太子的这段姻缘中,南承曜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可是,不管怎样,我的妹妹终于能得尝心愿,看到有情人终成眷属,总是一件好事。
由于滟儿是带孕之身,于是婚期定在了最早的一个吉日,也就是十日之后。
这十日里,整个慕容家族兴师动众,毕竟时间太紧,要筹备的又太多。
母亲来看过我一次,眉眼间纵然喜色难掩,却也仍放不下,丝丝忧虑。我知道,她是在害怕事情再生变故。
所幸,我们忧虑的事情并没有发生,明日,便是滟儿大婚的日子了。所有族中亲人,只有我能入东宫道贺,却还是以三王妃的身份。
我看着好命婆手中的玉梳缓缓滑过滟儿黑缎一般的长发,仿若是我出阁的前夜一般。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这是世间女子,最虔诚的祝祷。
这或许是我终此一生都不能实现的,但愿,我的妹妹能做到。
母亲握着滟儿的手,细细嘱咐。滟儿如花的容颜上,宁静美丽,或许是因为经历了太多,到了如今,不过是水到渠成的事情,所以她的眉眼间,并不见特别的羞怯与惊喜。
“姐姐,”或许是看我一直没有说话,滟儿突然开口唤我“你过得好吗”
我微怔,看着她柔声开口“滟儿为什么这么问”
她定定看我,方欲开口,已听得母亲的声音略带叹息的响起“清儿,你或许不知道,不止是我和你父亲,其实就连滟儿也是一直在自责,我们都觉得对不起你。”
我心内感动而酸楚,强自笑道“要父母妹妹为我操心,倒是我的不是了。三殿下待我很好,我在三王府中也事事顺心。一家人,还说什么对得起对不起的,是存心要我难过吗”
滟儿看着我,终是淡淡一笑“新婚之夜让你独守空闺,就连归宁也让你独自一人,在姐姐眼里,这也是好吗”
“滟儿”母亲面色不豫,声音里也带上了薄怒。
滟儿不再说什么,视线淡淡转向窗外。
我安抚的握握母亲的手,微笑道“事出有因,殿下亦是不得已,我能体谅。但凡这世间种种,各人皆有各人的缘法,这原是上天注定,强求不来。再说了,我并没有你们所想的那样委屈,凭心而论,三殿下待我,已算得上很好了。”
这一番话说下来,虽是为了要宽她们的心,却也是实情。
除了爱,南承曜待我向来不吝啬,归墨阁内所用所出,一应俱是这世间最好的。
他待我甚至算得上是纵容,从不限制我的任何行为,虽然这或许是由于他根本不在意,但是那天,当我告诉他想要回府为滟儿送嫁时,他懒懒一笑“你想做什么便去做,不必事事向我请示,你的分寸我是相信的。再说了,即便真出了什么事情,我南承曜的王妃,还没有几个人敢说半句不是。”
那一刻,我想我是感激他的。
母亲还没说什么,滟儿却是回头看我,淡淡一笑“各人有各人的缘法,说得也是。”
我正欲开口说些什么,她却忽而问我“姐姐,明天你可会同三殿下一道来东宫观礼。”
我微笑点头“这个自然,我等着看这世间最美的新嫁娘。”
母亲也笑了起来“可别再夸她了,再夸下去这丫头可就真要不知天高地厚了。”
一面说着,一面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时候也不早了,清儿你也该回王府了。我送你出去,也让滟儿早点睡,明天气色才好。”
我微笑着随母亲起身,临别前,禁不住回身轻轻抱了抱滟儿。
或许,有一天,我们会走向对立也不一定。
可是如今,她能嫁入太子府,对整个慕容家来说,却无疑是最大的庇佑。
夺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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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争本就不会因为我们而有所改变,那么,不管谁胜谁败,我与滟儿之中,至少有一个人,能佑得全家平安。
滟儿也并不说话,不知道是不是与我在想同样的事情。她静静与我相拥片刻,然后一直站在小院门外,目送我与母亲渐渐走远。
第十七回
滟儿与太子的大婚,如期举行,繁华尽现,盛极一时。
而随着那场空前的婚典,慕容家的恩荣,自此无人能撼动。
我安静坐着,看铜镜中自己蛾眉淡扫的样子,一任疏影在身后费尽心思为我妆扮。
“小姐,你看这髻上还要不要再簪朵兰花”她细细打量我,一面歪着头思索。
我禁不住笑着摇头“不用了,你已经把我打扮连我自己都快认不出来了。”
她笑弯了眼“那是因为小姐本来就天生丽质,要换个人,我可没那么大的本事。”
一面说着,一面拿出早早备好的衣裳,就要帮我换上。
那是一件明黄色绣着凤凰的碧霞罗,下罩翠绿烟纱散花裙,一针一线,尽显尊荣与华贵,这是母亲亲自为我筹备的嫁妆之一。
然而这样的盛装,却不是谁都能当得起的。
我沉吟片刻,开口道“疏影,重新换一件。”
疏影着急了起来“小姐,我知道你素来不爱这些艳丽的颜色,可今天是中秋赏月,你和三殿下成婚以来皇上设的第一次家宴,老爷夫人,滟小姐还有宫里的那些皇子公主、娘娘们都会到场,你总不好再穿成平日那样脂粉不施的就去吧。”
我微笑着摇头,若真是一袭白衣的入宫,只怕才是真正不合时宜,想要不引人注目都不行了“你把归宁那日我穿的那件妃色烟罗裙找出来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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