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木明思
顾文怀一收到消息终是按捺不住,约了高胜寒见面。
自从江叔那个电话后,他已好几次欲找高胜寒了解情况,却始终没拨通那个电话。
时间一天天过去,高氏的情况没有稳定的迹象,高胜寒点起的火头更愈烧愈烈,却没有一个敢于扑火的人。
坐在隐蔽的一角,顾文怀惯常的要了一杯茶,可是今天手中的茶喝完了仍未见等待的人。
他看看表,高胜寒已迟了快一个小时。
他掏出手机,刚要再接通电话之际,入口处一个身穿鲜红色套装的女人从容步入。她向顾文怀的方向瞧了一眼,面容木讷,缓步走过去。
一如既往,顾文怀起身替她拉椅子,她低声说句谢谢,礼貌而疏远,宛若三年前在山顶上的重逢。
女人一身夺目艳红与男人淡草绿的轻装看似格格不入,又似乎相互辉映。
她亦惯常地要了杯咖啡,但没有惯常的放糖。
顾文怀默默注视了她片刻,忽然感慨万千,此刻的这份疏远与冷漠犹如旧地重游,过去三年的许多,莫非当真只是一场虚哄
“胜,为什么突然有这个决定”
她已迟到一小时,他亦不想再浪费时间。
高胜寒面容冷漠,波澜不兴。
“公司已发展到这个规模,我认为时机适合。”
顾文怀轻声叹息,“你知道我约你出来不是想听这种敷衍的答案,公司根本没必要上市,我以前也从没听过你或爸说过有这个打算。”
高胜寒冷然道,“你自己都说了,那是以前,这个世界随时什么都在变,没什么出奇。”
顾文怀眼睁睁,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阿胜,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你跟我说,我会帮你想办法。”
高胜寒终于笑了,带著无尽的讽刺与不屑。
“你什么都要帮,你帮得多少别总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你不是神仙也没有三头六臂,我自己的事我会应付,多谢关心。”
她说着已站起身,在手袋里掏出一张银子扔到台上,“不好意思,我赶时间。”
顾文怀还没反应过来,她已如一阵风卷走了。
他茫茫然望着她红得刺眼的背影。
他一枕黃粱的妻子,果然,如风来,如风去。
这一夜,顾文怀无法入睡。没见高胜寒之前,他坐立不安,见了她之后,更担忧不已。他已可以肯定,她出事了。若再找不到事因,只怕又要欧维出马。但他隐隐觉得,这事非同寻常。现在欧维与吕曼玲感情发展甚佳,他好不容易才让他们安心出外旅游。欧维更接了几个大的电讯项目,旅游回来正式展开工作,生活已逐渐
转入新轨道。若非不得已,他实在不愿再扰乱这个好友得来不易的转变,再叫他为他的烦事费心。
辗转反侧之际,越发头昏脑胀,在床头柜取出两颗药丸一口咽下。
一阵凉风吹起窗纱。
所谓多事之秋,至少对他来说是没错了,过去两年的秋季都是他应劫的时候。
他有预感,这个秋季,亦劫数难逃。
电话在深夜的静寂中嘹然响起,他不禁弹动一下。
“喂”
“先生”
顾文怀一听到丽莎的声音,整颗心几乎跳了出来。
“对不起,先生,这么晚打扰你,太太与那个吵架了,跑出去了现在还没回来,我打她的手机又接不通,那个人在家里又喝醉了,你说要不要去找太太当时她心情很糟啊”
丽莎与高胜寒相处三年,已很了解她太太孤僻高傲的性格,从来没带过朋友回家,亦没几个到来探访。最近焦躁的性子更越发厉害,对著林泉也会无端开火,无理取闹,林泉自然不习惯这种前所未有的待遇,吵起来什么话都冲口而出,事后懊悔莫及却只会借酒烧愁。丽莎担心高胜寒,无可奈何之时立刻想起的便是顾文怀,她知道无论什么时候,先生都不会离弃太太的。
顾文怀重重的叹了口气。多事之秋,多事之秋
“太太什么时候出去你有没有到停车场看过,她用车了没有”
“太太开车出去的,我见她拿著车匙出去,那时七点多”
顾文怀看看钟,已差不多凌晨两点。她若有车,至少有个栖息的地方。
“丽莎,别怕,我估她没事的,我打几个电话问问,谢谢你通知我,你也休息吧。”
丽莎呆呆的啊了一声,仿佛只是听见顾文怀的声音已令她不安的心绪平静下来。
放下电话,顾文怀闭上眼,尽量推敲高胜寒可能去了的地方,可是脑袋就是不听话,堵得死死的。他后悔吃了那两片药,头疼止不了却麻醉了脑筋。
他有点晃晃悠悠的爬下床,仍不知自己要往那里去已换了衣服,穿上外套,执起车匙。
反正都睡不着了,不如出去兜兜秋风,碰碰运气。
开动引擎,踩下油门的一刻,他不知方向,不知目的,握著胎盘的手却像有著自己的生命般,向左转,向右转,干脆利落,在黑夜里引领他前往某个目的地。
不知不觉间,车子已驶至山顶。
这里的黑夜更黑,秋风更冽,但这里,有他安心的理由。
他把车子慢慢驶近停泊著前方平地上的一辆房车,关掉引擎,稳步向那辆车走近。
不出所料,司机座上的人便是他要找的人。
此时的高胜寒已靠著车座睡去,满面风干的泪痕犹在,双手交叉胸前,车窗扔打开,偶尔飘过的秋风吹拂著她如黑夜般的黝黝黑发。
顾文怀绕过车身,悄声坐进副驾位,脱下外衣,披在她身上。
她动了动,呼了口长气,睡得更沉。
破晓在即,尤其黑,特别冷。
高胜寒缓缓睁开眼,不知是否哭得太厉害,双眼竟有点辣辣疼。
她无意识地动了动,乍觉披在身上的外套,整个人弹坐起来,转脸一看,一眨不眨地望着副驾座上的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的动作已惊动了顾文怀。他按按额头,有点混沌地眨眨眼,向她笑笑。
看着他的笑脸,她再无法支持,鼻子一酸,泪水急涌而出,带著所有委屈与不甘。
“文怀”
她抱紧他,泪湿的面伏在他肩膀,双手抓紧他的恤衫,放声嚎哭。
肩上滴滴的温热如针尖刺痛心扉。他早知,即使离开了她,有过那一场梦,这一辈子已离不开她的快乐与忧愁。
他抚抚她的头发,拍拍她膀子,柔声道,“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高胜寒哭了出来,郁闷的心情舒坦了些,抹抹眼泪,一脸悲哀地望着他,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是不是高氏财政出了问题”
上市向来为集资,但高氏实力充足,经营良好,他实在想不到是什么逼得她要走到这一步。
她垂下头,抽噎道,“文怀,高氏投资部损失很大”
她无办法,如果这世上还有她可以相信的人,这人便是顾文怀。
顾文怀虽已心里有数,但仍不免一刻的错愕,他不必知道数目,高胜寒的态度已说明事态的严重。
她继续抽噎道,“他们一直在炒外汇我我不知道这么严重”
他记得年前他曾建议搁置几个外汇项目。
“不是搁了吗为什么还会出事”
高胜寒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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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猛地摇头,“当时他们说回报好,我,我又没顾及得来”她双手掩面,抖着声道,“那个时候我很乱真的很乱文怀我真的恨死我自己我对不起他对不起你”
说着眼泪又夺眶而出,哭得令人心碎。
顾文怀重重的叹了口气。她果然早已崩溃,他们三个人的事对她的伤害早已造成。
她只是一个外表强悍硬朗,内心纯真空虚的女子,凭什么要她承受起这种种压力,连连打击他不是不知道,与林泉的丑闻高调暴光后,她死扛着千夫所指的谴责,被人指手点脚的屈辱,一声一声的淫妇在背后如影随形,却不作一声。她对爱情的专一执着在世人的眼光里全变了样,但坚持不替自己辩解过一个字,他明白,这是她保护他,维护他声誉的方式。
“爸知道这件事吗你有没有跟他商量过”
她垂首摇头,“最近他身体和心情刚恢复,我不想刺激他”
“阿胜,公司既然亏损这么大,财政出现问题,挂牌不会批的了,我看先研究一下如何重组,高氏根基扎实,熬得过的,我们和爸商量一下,这事也瞒不了多久。”
高胜寒慢慢放下双手,空荡的眼神直视他温柔的目光。
“文怀,我不能让爸知道的,我不能让他失望。”
顾文怀看着她古怪的神情,一份蚀骨的恐惧骤然将他整个吞没。
“胜,告诉我你没做过”
高胜寒依然一脸木然,没说话。大错已成,她唯有姑且一博。
她的沉默已承认一切。
顾文怀抓紧她双肩,眉心不自觉地皱成一团。
“你怎么可以做这种事查出来了要坐牢的谁帮你做的数你打算找什么人当董事他们知道多少”
高胜寒眨眨眼,那是惶恐的表现,但仍一脸倔强。
“这事与你无关,你不必知道,总之这是唯一的办法,反正现在上市的,那些不是为了吃头一口的还有凭良心的吗”
“阿胜这是高氏你爸大半生的心血”
顾文怀简直急得暴跳如雷,抓著她双肩的手不由得直直发抖。
他的说话直击她良心深处,她终于也憋不住。
“我就是知道它是爸的心血才不能让它垮爸这么难得把高氏放手给我,我怎么可以令他如此失望要我看见他失望的样子我宁愿死了”
多少年了,她的努力与付出只是为了弥补内心那份虚空与自责,为了博取父亲真心的认可和信任,她曾放弃过她的梦想甚至她的爱情。难道,如今竟要她亲手将这份得来不易的骄傲粉碎她如何舍得如何甘心
抓实她双肩的手慢慢松开,滑落,再轻轻挽起她的手。
“阿胜,为什么把自己逼成这样即使你做错了又怎样凡人都会错,你不是圣人,但你是爸心目中最好的女儿,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
高胜寒硬硬撑起的倔强仿佛瞬间塌垮,如梦方醒的泪水在眶内悠悠荡漾。
顾文怀依然握著她的手,思想沉浸在记忆的汪洋里。
“你知道我为什么立志做律师是因为你。那日,你绑著马尾辫,双手插腰,整个女豪侠的气派为我出头,你很纯真,也许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你令我明白,在一个人最无助,最艰难的时候,有人肯为你抱不平,即使只是说一句公道话,那是多美好的事。那天开始,我有了新生命。阿胜,如果不是你,世上或许早已不存在我,所以你也不能令我失望的,是不是”
高胜寒实在无法言喻此刻的感动,看着他含笑的眼内如幻如真的水光,她只能以自己迷茫的眼泪和应。
他笑笑,续道,“我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亦做错过事,足够我一辈子后悔抱憾,内疚这种感觉比死更难受,我不希望你也要尝试那份滋味,”他顿了顿,悠悠叹息,续道,“阿胜,你才这么年轻,担起了一个企业已是很不容易了,别以为小说里那些什么年轻总裁是真的,都是摆出来的,别说三十不到,四十不出头能独当一面的有几个,你数给我看看你已经做得很好,莫要将自己逼上绝路,”他双手一紧,目光忽然犀利,“相信我,高氏可以熬得过的,你立刻停止所有计划,把资料全交给我。”
高胜寒一张脸茫茫然,她不知道该怎么办,要照做吗真的要放弃计划,勇敢面对一切
她犹豫的目光让他焦躁不已。
“相信我好不好这件事万一被人穿了会很糟的你以为爸妈可以承受得起你做犯法的事吗”
她的目光中渐渐透出惶恐,她不是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她只是一味麻木的去干,麻木的封闭某些思想及可能性。
“文怀,我真的很怕我怕全做错了什么都是错的全失去了”
看似美满的人生,竟是如此脆弱,爱情、亲情、事业,可瞬间尽变泡影。
他搂她入怀,声音如天边的曙光和暖,温柔。
“不怕,我会帮你”
丈夫哥哥朋友无论他是她的什么,她永远是他胜于生命的最爱。
她靠在他肩膀,累极闭眼,泪水大滴大滴滚下。
车外,清晨的阳光,明媚,坚定。
早上六点半,公司大楼冷清清,空荡荡。
离开了大半年,顾文怀忽然觉得这里变得如此陌生,异常空虚。天地万物,果然唯有变幻是永恒。
办公室内,高胜寒用钥匙打开书架旁的一个柜子,将厚厚的文件取出,深深的呼了口气。
“都在这里了。”
顾文怀找来一个纸皮箱,将文件全放进去,“除了anne,没人知道了”
高胜寒摇摇头,“可能有些人会有猜测,但全盘数只有我和她最清楚,我信她不会乱说,她其实也不是很愿意”
顾文怀垂下眼帘,沉思一会,“投资部的人呢”
“ike盗用公款,消失了,新来的人应该不清楚。”
他皱起了眉,若有所思。
见他面色深沉,她越发惊惶,“文怀,你担心会有人传出去这样对他们也没好处啊”
他尽量朝她宽心一笑,“嗯,亏损的事早晚要交待,你有没有用过电邮处理这件事”
她恍恍惚惚,已记不清楚自己做过些什么,说过些什么,当时心乱,也许不够小心谨慎,留下了一些蛛丝马迹。
“我不能确定”
“手提电脑也给我”
万一真的出状况,至少他要完全了解发生过什么事。他隐约觉得,事情蹊跷。
高胜寒沉默片刻,然后利落地在纸条上写上密码,与电脑一同递上。
她信他,就要信他到底。
他将电脑放进箱子,“我会把资料尽快看完,蚀钱的事不要再瞒著爸,我们再研究该如何重组。”
她点点头,目光天真如孩子。
他拿起箱子,转身离开。
“文怀”
他顿足,未及转身,背后,她已为他披上他的外衣,目光柔情万丈,依依不舍。
“天气转凉,小心身体。”
顾文怀笑笑,点点头,“有什么事立刻通知我。”
他捧著箱子走出办公室,脑袋心上载得满满,并没察觉一个闪动的人影和一双幽深的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支持
49
49、第49章
顾文怀极其细致地研究所有文件,包括从年前起投资部和高胜寒的交涉、人事变动与一连串事情发生的时间表等。虽然他并非金融系出身,但亦明白一些投资要诀及道理。对于ike的高风险加注,他总觉不妥。投资部在高氏不过是一个分支,而部门亦早已达到甚至超出了季度收入目标,ike的工资又不是以佣金计算,即使为了博出位,也不该如此鲁莽加注。
人事变动表上一个名字捉住他的目光。江叔的儿子江锦伦刚好在这段时间离职。他忽然想起,江叔在电话说过他儿子是因为与高胜寒闹翻了才辞职的。江锦伦的管理范畴不包括投资部,但这个ike与江锦伦是深交,当时开拓投资部,ike也是江锦伦透过江叔介绍进来的。高胜寒不给江锦伦留面子,然而她没考虑到江锦伦在高氏虽不位高权重,但毕竟待了十多年,父亲又是元老,无论是人际关系或对公司的了解皆不可被俯瞰。
某些可怕的可能性掠过脑海。现在他最担心的并非高氏的财政,而是高胜寒做假的事,指示确实是她给会计部的,万一这一切真的是个局,只怕她的行为已在某些人的计算中,他们虎视眈眈,等待时机将她一口吞下。
幸好丽莎那个电话让他及时发现,阻止了她计划的进行,算是控制住局面。
他抓紧额头,靠到椅背,实在乏得很,但这个电话一定要打。
手机朗声响起。望着窗外发呆的高胜寒蓦地回神。
这两天以来,她一直把自己捆在公司,一听见电话或手机响起心跳便急剧加速。
顾文怀说得没错,她根本不可能做出那种事,她根本从来只是一个只懂虚张声势但内里软弱的女人。所谓的女强本色,不过是一张华丽却薄弱的包装纸而已,自以为的波折辛酸从来只存在于那个她以井底之蛙的目光看待的世界,在长大的过程里,几时吃过真正的苦头,什么是真正的苦难,她懂得过吗
她瞥了一眼来电显示,松了口气,这个电话,她盼了两天。
“文怀”
“阿胜,你在那里”
“我一直在公司”
他叹息一声,沉声道,“我见过江叔和江锦伦,锦伦承认了怂恿和包庇ike,他很后悔,他说没想到结果这么严重,那个ike他亦找不着了。江叔很怒,当场掴了锦伦,他希望你可以原谅锦伦。”
高胜寒倒抽一口气,果然是个陷阱只差一点,她和高氏的前途就要被这个人的阴谋毁了,如何能说原谅就原谅
“文怀,现在不是他踩了我一脚这么简单,他几乎毁了我爸的基业这也可以说句对不起就算吗”
顾文怀沉默,过了一阵才低声说道,“你告他又如何他根本赔不起,江叔现在身体又不好,他只有锦伦一个儿子胜,钱已没了,现在最重要的是计划一下该如何重整高氏的业务。其它的就当是经一事长一智吧。”
高胜寒也沉默,发生这些事,她也難辭其咎,有些顾文怀说得不错,与其费劲去做徒劳的事,不如尽力收拾心情,助高氏从新振作,这才是最重要的事。
“嗯,这两天你也累了,快休息一下,我会向爸说明白的。”
“阿胜,就当是一次考验,你可以克服的,记住,千万别做会让自己后悔的事。”
她咬咬牙,恍惚地嗯了一声。
他又可会知道,她天天在尝著后悔的滋味
金融海啸汹涌而来,全球股市大泻,瞬间蒸发了数亿计财富,投资者损失惨重,不少人一夜间从富豪变乞丐,疯的疯,死的死,就看不开一个钱字。
美国大行纷纷传出倒闭消息,股市一片混乱,股民提心吊胆。
世事便是如此荒唐,看似稳如泰山,坚如磐石的外表原来如此不堪一击。嘴上说得美好,纸上写得诱人,有多少却是名副其实难道这世上已不存在真实的东西
顾文怀看着电脑荧光屏上的报导,不胜唏嘘。
大门忽然传来“砰砰”响声,夹杂著焦躁的按铃声。
他心思一转,隐隐不安,在窥视孔一看,不出所料,果然是他们。
他刚扭开门锁,大门已被人猛地推开,双肩被紧紧抓住,一阵浓烈的酒气扑鼻而至。
“大哥,你一定要救我,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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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救我”
来者自然是顾重文,还有他身后有些不知所措的顾思源。他们显然是为钱而来,而这也是顾文怀能力最有限的事。
顾文怀叹了口气,淡然道,“重文,我没办法。”
顾重文脸色锐变,瞪着眼怒吼,“我低声下气求你,你就给面色我看若不是你自私自利,骗了我和爸,私下受了那个死老头的甜头,他们早就赔上了现在连高氏的股份都给那个臭婆娘蚀掉不要你赔要谁赔吃里扒外的死贱种”
他怒不可遏,一拳挥在顾文怀面上。他一直坚信,顾文怀背叛顾氏,独自收受高卓明利益,又劝说他将资金继续放在高氏,说什么当是长期稳定饭票。如今高胜寒竟如此蛮干,差点把高氏搞垮,又刚巧碰著金融海啸,令他血本无归,叫他如何能不遏怒于这个大哥
顾文怀一个踉跄跌坐沙发,心里百感交集,虽然顾重文向来挥霍横蛮,但这次他的话并非毫无道理。江锦伦与高胜寒的过节以及她判断上的失误导致股东蒙受重大损失,顾重文和顾思源是无辜受累的。而他自己,抚心自问的确一味倾向维护高氏的利益,婚姻虽合理破裂,但顾氏得不到一分赔偿,如今火烧眉毛,顾重文不找他算帐找谁
顾重文满肚火,又喝了酒,自然不肯就此罢休。他抓起顾文怀衣领,大声喝道,“你以为找几个人来吓唬我,我就不敢碰你我告诉你,人到山穷水尽的时候什么都不怕不怕听到没有我问你,你到底给不给”
他又一拳挥过去,但自己却呜呜的痛哭起来。
顾思源看着有些焦虑,在后面怯生生道,“重文,好了别别打死他”
顾文怀晕乎乎地眨眨眼,混沌道,“我只有八百,够”他还没说完,腹上传来一下钝痛,他无法说话。
“你当我是白痴的八百”
现在八百万那里是钱尤其是对顾重文这种自小被宠大的富家少爷来说。他自然不相信顾文怀只有区区数百万的储蓄,别说高卓明给他的利益,就算算他十年来替那些非富则贵的人办事就赚不少了,而且他作风向来谨慎,股市塌了也不止这个数目啊
顾文怀无奈摇摇头,“只有这么多”
的确是挺讽刺的,他赚过的钱不少,但从来是个自认的穷人,自己也从没享受过快活,组住简朴的公寓只为了有顶盖头,开实惠的汽车只为了方便代步。然而无论去到那里都仿佛有双无形的手,永远捏住他的脖子,令他无时无刻喘著气做人。以往为了张齐的事,最穷的时候只剩三个月的伙食。这几年算是好一点,可没有人会相信他的身家竟区区如是,只会当他是个富豪吝啬鬼,省著银子就是为了数数位,看着过瘾。替恶霸做事的,那个不是穿金戴银,票子多得烧著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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