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我欢好,好不好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张章
师父要换衣,连送出了屋子。
门内门外的人,都静默着,各自为了不同的心事。片刻后,一个拉起袖子,一个拾起换下的底衣,嗅了嗅那人在上头留下的气息。
作者有话要说被骗去玩,承诺昨天早上到家,结果拖到现在,悲愤地在大巴上抢了隔壁的电脑码了一千字。
错过五一更文黄金档啊,悲愤
相见时难三
连送晃着腿坐在梅花树下师父的小椅上。她刚坐下去时,弯弯的藤椅背把她的身子收的正好,她怀疑这椅子真是师父的吗,或者是师父少年时候用的就如同她身上的袍子一样。
今日朗出门时,显然是匆匆,发髻和衣襟都有些松垮,瞥见连送,她早机灵地双手放平在膝上,做个端端正正的女弟子。
“坐在外头,不冷吗”他闲步走到她面前。
连送毕恭毕敬地站起来道“练了师父的缠绵功,一点都不冷了。”为什么师父这么关心她冷不冷万一她说冷,是不是又要给她捂热了心波儿投下一枚石子,漾啊漾啊。哎呀,娘说,做女人要宁心静气、宠辱不惊,她应坦然接受师父的好才行。
连送的脸色白转红,红转粉,面皮儿忽松忽紧,今日朗看的甚为有趣。这丫头一紧张总爱摆个泰山压顶面不改色的架势,其实只是个泥塑的面具,一戳就破,什么都藏不住。
“诶师父,你发髻怎松了。”
还不等他戳呢,她就破了。
“是么。”今日朗扶了扶发冠,他手臂上的伤还没好,挽发时确实感到些微吃力。
“我帮你梳。”连送自告奋勇。她在家最爱给娘亲挽发。
站在椅子上,连送将将比师父高一点,她用细瘦的手指把师父的头发一根根收在手中,师父的头发很滑顺,不容易束紧。
等她束好,三两片梅花花瓣落在头顶她浑然不觉。
今日朗转过身来,仰起脸,他的眼瞳里倒映出一树梅花以及花下笑意盈盈的少女。
这是连送第一次可以俯视师父,平时她不抬头只能瞧见他下巴。师父不管哪个角度,都很好看啊。
今日朗为她拿下发间的花瓣,抬起的手缓缓落下,落在她腰间,稍一收紧,抱了她下来。
“竟敢俯视师父,罚你明日多练两个时辰的功。”他假装不悦,捏她脸颊,怕捏重了,又曲起手指轻揉两下。
连送直觉想躲他的手,忍了忍,怪自己太过拘谨。万般人有万般种的好,师父的好便是这样不拘礼,像父女更像母女,她该爽快接受才是。
目送师父离开,连送不打算闲着,凭记忆试着耍了几招从丁折柔那里看来的剑法,丹田发暖,手脚都是气力,一套从未学过的剑法竟顺利打了下来。
剑气所到之处,梅花落了满地。
今日朗听着越来越远的舞剑声,旧日的情景在心头徘徊。
他上山时比连送当初还小两岁。
他的父亲直到尽六十才得他一个儿子,宠爱无以复加。父亲官拜相国,他自小便过着锦衣玉食不知疾苦的生活,或许是因为什么都有,从不想争什么,性子随喜自在,逢人便笑,愈加受到怜爱。然而自古庙堂之上波云诡谲,一夕之间风云变幻,父亲从一品重臣,贬为庶民。还乡的路上母亲郁郁而终。父亲也病重。他一人扛着重担,带了几个忠心的仆役,牵着老父回家。
在凉州的官道上,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踟蹰而行,老者的马因年老病痛奄奄一息。
他把自己的马让给了老者,替老者埋了老马,带着父亲继续赶路。父亲却没撑到最后。
父亲去之前对他说“朗儿,世事无常,人各有天命。勿喜勿悲,不可觅,不可求,方能长久。”那是父亲总结了一生的道理。
他帮老者埋了老马,老者帮他埋了老父,带他上了山,收他为徒。人常说,东方不亮西方亮,他做不成庙堂上的相国公子,却成了武林中的留芳公子。老天似是特别垂爱某些人,他是练武奇才,一切,都顺其自然,不曾需他刻意争过。
对那些刻意要争或不得不争的人,他这样的命数,最是该恨。给你那么多,总该在什么地方少了你的,不准委屈,更不准要回。
他少了什么呢
对他所有的,他全不在意,少了什么,又有多大关系。
要说真正在意的,只有玄宗门,这里算得上是他第二个家。师父以及师兄弟们,是他的亲人。在乱世之中,保住傲岸山一方清净,留一院子,让他练功、发呆,一辈子只是弹指间。
在那人出现之前,他从不知道什么叫度日如年。
那人
脚步微顿,原来他已走到出云殿外了。
殿内正在商议武林大会的安排。距上次除魔大会,已过去四年。武林中一直风平浪静,此次聚集各门派,只为了一件事宣布玄宗门下任继承者。
传位这等事本是门派私务,但玄宗门一支独大已多年,地位举足轻重,莫说换个掌门,就算新晋个冠级弟子,在江湖上也要被传个十天半月。
玄宗门有八位上师,是鸿慕真人亲传的徒弟,其中七、八二徒在除魔一役中殒命,三、四二徒中了魔教迷魂散,回来后神智癫狂,双双走火入魔而死。余下的四位弟子之中,袁沧州是首徒,不管人品武功皆是一流,威望也高,所以虽然鸿慕真人没有表态,各门派早已把袁沧州默认为下任掌门,早早地就暗自送上拜礼。
对这些,今日朗心如明镜,又如止水。轻放了往事,他举步跨进出云殿中。
众人寒暄两句。与徒弟们在一起时,鸿慕多没有掌门的架子,与徒弟们说笑随意。他白眉下的双眼明亮如珠,眼含赞赏打量今日朗,笑道“我徒儿果然俊彩丰神。一年不见,师父我已觉景薄桑榆,精神日减,你几位师兄额上也添了皱纹,就只有你,十年如一日,容貌不老啊。”
贺铸道扭过头,边腹诽今日朗是花架子,边不由自主地伸手抚平额头。他今年也三十有七了呢。
斯放哈哈笑了两声,拍了拍今日朗肩膀,显得与他特别亲厚,说“谁能想到留芳功还有驻颜的效果,早知如此,当初进汲典阁,我也选来练一练。可惜啊,内功法门不同,现在想练也练不成。”
贺铸道纳闷“留芳留芳,一听就是适合女子练的武功,不知六弟怎会一眼相中了她。”
“这个问题我问过,”斯放替今日朗答道,“当初他拿了留芳秘籍出来,我问他那么多前辈高人亲自手抄的神功密录,你怎么单挑了这籍籍无名的一本。你们知他说什么他说,这本字儿大,清晰,皮儿干净。”
“呵呵”
众人都笑起来。
今日朗也随着笑,感慨道“师兄还记得。”
鸿慕捋了捋胡子,想到武林半数的秘籍都收藏在其汲典阁中,心中满足,口中却不在意道“武林之中少有文人学士,多不懂书法,那些个秘籍上的字确实写的含糊了些。我玄宗门收徒必先使弟子通读诗书,晓礼义懂大义,书写绘画也得掌握,能文能武,弥补前人之不足。”
“师父说的甚是。”
“说到收徒,”鸿慕看向今日朗,“日朗,你那唯一的徒弟,教的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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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暖意浮上心头,今日朗答“她天资一般,但是勤奋刻苦,假以时日应有一番成就。”
鸿慕道“自那苍梧派祖师玉机子之后,江湖上再未出现过一位像样的女宗师,若是我玄宗门能培养出玉机子第二,也是好事一件。”
今日朗道“她悟性不高,弟子不奢望她成为一代宗师,最多做个行侠仗义的女豪侠,不辱没了门楣便好。”
“若是资质不足,勉强也无用。你不考虑另收徒吗”
“弟子的留芳功练到第七层再无精进,自顾不暇,暂不考虑收徒。”
“也好。留芳功着实难练。前人练到第五层都要三十年,你十几年便练到第七层,已属不易。”可这第七层他已练了五年,若还无精进,只怕是天资用尽,与那“功德圆满”就缘尽于此了。这些话,鸿慕不便说。“话说回来,下月十八就是武林大会,这几天各门派会陆续派人上山。你们勘察要严谨,上回不慎让魔教左冀千面佛给逃了,此人擅易容,切莫让他混入山中。”
“弟子遵命。”
日落之时,遣了弟子们散去,鸿慕盘坐未动,袖内的手握了握脚踝,鼻中气息微重。几不可闻的声音却被今日朗察觉,他脚步未停,神色无异。
院中有人在等他。
连送趴在桌上对着满桌饭菜发呆。
“怎不吃”今日朗撩了袍子坐在她身旁。
“师父没回来,我怎能先动。”连送见师父回来,欢喜坐起。
“以后不用等我,尽管先吃。”今日朗递给连送筷子。
连送伸手去拿,白嫩的手背上赫然一块红肿烫伤。
“怎么弄的。”今日朗变了脸色,握住连送手指。
连送抽了抽,没抽回手“去厨房拿饭菜时,不小心打翻了热水。”
“是你自己打翻的”今日朗眯起眼。
“不是,”连送回忆当时情景,“我去端盘子,小蔚从锅里舀了热水烫猪皮,手滑了,水倒下来,正巧倒在我手上。”
“小蔚是谁”
“是和我要好的师姐,我和她年纪相仿,都是无名弟子,曾一起在厨房干活。”
今日朗心中明白了大概。那个小蔚定是嫉妒连送被收了关门弟子。
“从今天起,你不再是无名弟子。以后别再同他们混在一起。”
今日朗说着,去柜子里取了凝香散出来。
“师父要升我做化级弟子”
“你若是想,升你做冠级也成。”
“不不不。我何德何能。”
今日朗放了玉瓶,拉过连送的手到唇边“只要你愿意,师父什么都可以给你。”
他在她伤处轻舔,唇舌所到,一片濡湿,凝香散敷上去,白色的粉末凝在她手背。
连送一整条手臂爬满了鸡皮疙瘩。
我被蜜蜂蛰,娘也是这么帮我舔伤口的。连送对着师父近在咫尺的俊颜,拼命想着娘。
记我名姓一
有一种兔子,天生不怕人。谁给它吃的就跟谁走。要是想养它,必须得狠心,要是它吃了别人的东西,见一次打一次,见一次打一次,打完了再给好吃的,抱着哄着,这样它才会只吃你的东西,只听你的话,只跟你走,你让它做什么,它都只肯为你做。
连送今天被师父罚了,原因是她在前门廊子等师父时遇到从激雷瀑出来的催英,跟他多讲了两句话。激雷瀑不是普通的瀑布,沉砂连着碎石从上游冲下来,落在身上皮开肉绽。从羽级升为冠级弟子,其中一项试炼就是在激雷瀑下静坐三天。
再是如何潇洒不凡,从激雷瀑出来也是狼狈不堪。连送看到催英那人鬼不分的样子,心里难受。催英先看到她,被两个小僮搀着硬是往她这儿走了两步,扯开嘴角对她露出一口白牙,任何时候都不肯丢他轻佻公子的本色。
“连师妹可好”
他一说话,嘴角的伤口又破了。
“催师兄”
连送帮他疼。
“连师妹,以前我不懂,现在想想,倒真是羡慕你。”
“羡慕我”
“咳咳”
连送想问清楚,催英虚弱地咳嗽几声。
“师兄快去休息吧,多说话耗了元气。”连送忍住想帮他拍拍胸口的冲动。
“这就歇着了。”催英对小僮使了个眼色,小僮扶他往里走。不知为了什么,他挪了一步又不动了,重新望着连送,乌黑的手指抬了抬,指她脸颊说“你还是戴那两只红耳环,最好看。”
连送摸摸自己的耳垂,她怎么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戴过红耳环。
催英又咳嗽起来,咳得眼圈都红了。小僮忙扶了他离去。
连送还在计较红耳环的事,她的首饰早就为了给爹娘建坟全都典当,身无分文上了傲岸山,哪来什么耳环。想着想着,竟然没听到师父在叫她。
“这么记挂你师兄,师父唤你半天都没听到”
今日朗负着手,背着阳。早晨连送给他扎的白玉簪子借着艳阳射出莹润的光。
“师父。”连送笑嘻嘻地跑过去,“师父已把苍梧派的人都安顿好了她们是否真的都是道姑子徒儿很好奇呀。”
连送说着,顺势握住了师父的手,与他十指相扣。
方才的一点不悦,因她这下意识的动作消减了大半。才教了几天,她已经习惯到会主动握他的手了,今日朗甚感欣慰。但是,他很快撤了手。
她还不太明白,有些事是要避人的,四方都是耳目。
“好奇什么,下回设宴时,你不就看到了。”今日朗负着手往朗风院走。
连送快步跟上。以往师父走路都是不紧不慢的,像在赏风景,她怎么着都不会被落下。今天却不知道怎么回事,她跟在他后面,跑的都喘气儿了。
回到朗风院,今日朗才开口,问“你跟你那些个师兄弟,都很要好”
连送关了院门,答说“我也不知为什么,他们待别的师姐都很恭敬,待我却跟待别的师弟一样,要么给我使绊子,要么往我饭里搀沙子。我不理他们,他们就非拦在我面前。我一生气,骂他们,他们就笑着跑开了。每次都是崔师兄起的头,不打不相识,这几年我和他确实走的近一些。今年我过生日,他还送了我礼物。“
连送在衣袋里摸啊摸,摸出一块石头。今日朗看一眼,竟是块翡翠原石。
“男女弟子私相授受。你可知是坏了门规”今日朗握住那石头,展开手掌,石头已成掌心灰。
师父天生一张含笑的脸,此刻却没有一丝笑容,也无怒。相处了几日,连送逐渐摸索出来,师父与别人不同,他从不发怒,笑,开怀大笑,只是一般高兴,他要是不笑,脸上平平静静,就是生气了。
先认错总是没错的。连送跪下来,低着头说“我看只是块石头,地上随便捡捡就有,当他是逗我玩,就收下了。没想这样坏了门规。请师父责罚。”
“有没有别人送过你什么”他不打算放过她。
“有。还有宋启师兄送的糖豆子,陆完师兄送的荷叶泡茶,还有还有徐铉师兄的银针。他老拿银针扎我,我就藏了他的银针”越说越小声。
“你在此跪半个时辰,好好反省。”今日朗甩过宽袖,进了屋子。
连送认认真真地跪着,背都不肯弯一下。
今日朗在屋内看着她,脸上恢复了淡淡笑意。这孩子的性子很容易招人欺负,但也很容易招欺负她的人喜欢。她是别人对她好一点,她就会对别人好十分,如果不对她动一些手腕,威慑住她,她不可能服服帖帖只对他一个人好,只听他一个人的话。
半个时辰到了,今日朗开门说“起吧。”声音凉凉的。
连送当她师父还没消气,起来后也不敢揉酸痛的膝盖,赶紧想对策。看师父又要关门了,她喊住他“师父我们,来练缠绵吧。你再教教我,好不好”
她看出来了,每次和师父练缠绵,师父一整天就会心情大好。
果然,师父转过脸时,面色柔和不少。
她见好就上,跑过去一把抱住师父,把脸埋在他脖子里。
今日朗对她的投怀送抱微微错愕,愣了一愣,才抬手反抱住她。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不能让她看到,还没到时候。
“你做错了事,还想师父教你武功”他把她的腰搂的更紧了些。
“那那我帮师父梳头。”连送说一是一,不管她师父同不同意,拉了他到妆镜前。比她高一个头的男人,被她毫不费力地按了坐下。
替师父解了发冠,青丝流泻。
她动作轻柔,今日朗被她弄的痒痒的,很舒服,弯着嘴角,像一只满足的猫。
眼尖看到台面上有一丝缎发巾,连送取了来,她一手握满青丝,一手缠上缎带,学着家乡喜婆,口中吟道“缠头锦,愿得常称心。”
手忽然被握住。师父的掌心总是冰凉。
“还没好呢。”连送不愿放开发巾,再缠一圈就好了。
今日朗拉下她的手,不让她再缠。满头的青丝再度垂散,如流云般压了下来,压在他心上。
“师父”连送疑惑地看着师父的眼睛,他的嘴角明明是笑着的,为什么眼中却似有悲伤。
“送儿。”今日朗一根一根拨开她的手指,紧紧与她相扣,“总有一天,不管何时何地,你想牵师父的手,尽可以来牵,你想抱着师父,尽可以来抱。师父永远都不会再推开你。”
“师父在跟我说话”连送从未看过师父这样,他看着她,好像她身后站着另一个人。
炫彩纷繁,落英漫天,今日朗眼前忽然出现幻象。唯一的知觉,只有一只温暖的手,他极力攥住这份暖意,循着她的方向,聚拢涣散的意识,把所有破碎的心神都托付在这温暖中。
倏然间,窗明几净,景色分明,微风穿过不知哪里的缝隙,吹动少女额前的碎发。
“师父额间有一朵桃花,是不是我看错”连送伸出手指点了点他的眉心。
他的目光随着她的手,又送回她脸上。他闭了眼,又睁开,她还在那里。
还在那里,有温度,有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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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送再度入了师父的怀抱,她面对着镜子,看镜子里如两股绳子一样紧紧缠连的二人,脸颊飞上了红晕。这样真的可以练功疑虑一出,立刻被她打消。当然是在练功了,她这几天练剑越发的身轻如燕,肯定是缠绵的功效。
从小到大,很少有人骗过她。在市井混了一些时日,好的不好的,她都看过。她仍然相信娘说的世上还是好人多。可是,除了爹娘,比师父还要好的人,她找不到第二个。择师会上,只有他不嫌弃她拙笨。几年前的除魔大会,她被打发去清扫迎晖苑,孤独失落之际,遇到师父。只有他肯陪她说话,教她研香,给她读诗。或许师父不记得了,她可从没忘记过。更后来,师父把唯一一颗稀来丹给了她。攸关性命的解药,说给就给。
她曾假装无意,问小蔚,问曾宁,问谭佳,问她们,师父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们对师父的了解各有不同,可有一样是异口同声的师父是慈悲之人。
他不会骗她。
门外来了人,女子的声音柔柔唤道“留芳公子,苍梧派莫凌烟前来拜会。”
连送立刻从他怀里跳开,眼神慌乱,整理头发拉好褶皱的衣衫,身上都是师父的体香,她遮掩不住,眉头紧锁。
今日朗漠然地打量她一番动作。
门外还在催促“留芳公子”
连送看看外头,又看看师父,惊觉师父的头发还散着。她欲为他挽发,却被他挥开了手。他自己束好头发,戴上发冠,比她为他梳的还要快还要齐整。
既然如此,为什么每次都要她为他挽发。连送忍不住不去想。
苍梧派的莫凌烟,二十五岁任掌门,距今已有十年,可连送见到的却不是道观里面色蜡黄皮肤枯槁的老道姑,而是一位身形窈窕步生莲花的妙龄女子,纱巾半遮面,露出来一双秋水剪瞳,完全不似三十多岁的人。
“留芳公子。”莫凌烟手握拂尘,轻弯了杨柳腰,行三清礼。
“凌烟,你特意来找我所为何事”
今日朗在莫凌烟还是苍梧派的小师妹时便与她相识,私下里不叫她莫掌门,只叫她凌烟。
连送被师父留在房内。她本来很好奇武林唯一由女子建立的门派是何等情状,可师父让她留在房内时,她反松了一口气。从窗口处窥探是不够磊落,可总比被人看到她与师父衣衫不整的好。这世上肤浅之人甚多,他们只会以为他们师徒有苟且,怎么会想到他们其实在练功呢。连送越想越觉得在理,师父果然考虑周到。
莫凌烟往门廊边走了两步,道“此次前来也没要紧的事,只是方才弟子众多,想与故人叙旧也不方便。”
今日朗道“你如今是一派掌门,约束是要比从前多些。”
“你也知道,我这掌门当的是心不甘情不愿。当初被毁了容貌,一心求死,师父用掌门的位置换来我振作。十年过去,我心已宁静。许是受你留芳公子的影响,我也要无欲无求了,只希望能放下掌门的担子,找个清净的山林归隐参道。”
莫凌烟用拂尘扫去石栏上的灰,款款坐下,略微侧了身子,抬首间,与窗内的连送四目相接。
连送吓得躲了进去。室内昏暗,窗格又密,她不确定凌烟是不是看到了她。
记我名姓二
再望出窗外时,只能看到一片白。是师父常穿的白缎子滚银边的冬日长袍。
有师父护着,连送安心。
“你可曾选好继任掌门人”今日朗问。
“已选好,我师妹凌云武功卓著少年老成,刚进山的小弟子们都以为她是掌门呢。”莫凌烟顽皮一笑,语气神态娇俏若少女,“交给她我可以瞑目了。”
“既然如此,恭喜你得偿所愿。”
“留芳,记得四年前除魔大会我们遇见,那时你曾和我说想要归隐。现在我先你一步,你可羡慕”
“自是羡慕。”今日朗微微一笑。
莫凌烟满意点头,笑道“你也莫着急。刚见你时,你还是个孩子,那会儿就是这淡淡的性子。我看你即便不归隐,也总有一天会飞升成仙。”
连送在窗内点头,她也这么认为。
“成不了仙,”今日朗遗憾摇头,“做人的乐趣,还没享够。”
莫凌烟随即问“有何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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