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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秋吟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不知道
春风不识周郎面17
是何家管事开得门
瞧见是谭家表小姐行了礼后,管事忙提醒道“余小姐,谭管家在客厅一直候着你回来。”她笑颜道谢问道“你家老爷没有过于担心吧”管事躬身回话“还好,少爷本打算去南郊走一趟的,不想遇到大雨,只好跟相熟的人通了电话,确保小姐你安然无恙后,老爷和谭管家都安心不少。”她又是再三言谢一番。
在客厅等候多时的谭彦卿,看到宛静完好无损回来只是喜不自收,可始终怀揣忐忑,开心过后自是神经紧绷,不由上前谨慎问道“表小姐,少爷的事情怎么样了”
宛静眸子闪烁,笑容自信,回他道“彦卿叔,明天跟姨丈发通电报吧就说,表哥一月内安全回许昌。”
“嗯”谭彦卿微微一愣,随即明白了宛静话里的意思,眼泪顿时不能自控,一滴滴地不止下落,拿了衣袖拭擦后望见表小姐微笑的眼神,又不好意思地笑着掩饰,说“若是少爷真出了事,我这把老骨头有什么用”
她浅浅一笑,推了谭彦卿回房休息,安慰他说“彦卿叔,你放心,我就是拼尽所有,也会救表哥出来,会让你继续帮表哥打点谭家生意。”
谭彦卿听后转悲为笑,只顾点头言“好”
宛静先是回房换了身干爽衣服,对着镜子打理了不太凌乱的丝发,继而准备去书房跟未休息的何茂田打声招呼,恍然间看到梳妆台前未曾有过的六角胭脂粉盒,不觉好奇,这粉盒暗哑色沉淀背景,粉色梅花渲染盒面,不是国外流传过来的洋货,似乎也不是传统鲜花碾磨的粉渍,像是稍加改良的东西,打开后一股清淡的兰花香味扑鼻而来,不禁感激地轻轻一笑。
书房的门未关闭严实,能隐隐听到屋子内的争讨。
“反正我不管,娘觉得她人漂亮,又知书达礼,作咱家的儿媳妇能出入厅堂下得厨房。”是何宗望理直气壮的声音。
这俨然是一场家庭纷争,她是外来客人不便打扰,可无意听到下面的答话,她身子雷霆一震,脚下几乎不稳“你怎么能妇人之仁你也瞧见了,她不是一般的人,除了为人处世经验不足外,见识都不在你我之下,从她说出那番连累何家的话,我就明白,你将来控制不了她,这个家迟早会被她掌控。你说她完美,谭继昌为什么不敢娶她当儿媳妇,为什么偏偏往咱家送,为什么非要与咱们联姻,是因为他信中提到的发展南北贸易吗不是,他怕她进谭家,怕她将来压住世棠,掌控谭家生意,把谭家活活变成余家。这么浅显的道理,你怎么不明白”
“这只是你的凭空猜测,你别冤枉谭叔,他可没有那么卑劣的想法”何宗望甚是不服气。
“我冤枉他当初他千方百计托我找门当户对的儿媳妇,我答应了,可是领着人到谭家时,是吃了世棠的闭门羹,后来我才知道,世棠他早有意中人,是留洋在外的表妹。这事情谭家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谭继昌能不清楚吗他这是想在世棠出狱前,赶快把烫手的山芋扔了,让世棠吃个哑巴亏,让自己落得清静。”何茂田字字句句落地有声。
书房沉默片刻,何宗望元气大伤,词穷语尽,不甘的语气很是微弱“我相信世棠的眼光,她绝不会盘算怎样掌控谭家,掌控咱们何家”
“不会你知道她今儿跟谁出去了吗你知道她口口声声的许昌朋友是谁吗我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是张元帅的亲信孙参谋长。”
何宗望吃了一惊,难以置信“孙铭传”
“你花了大笔钱财攀龙附凤顶多打通了孙铭传的下下级将领,我费尽心机投其所好点头哈腰至多认识了张家的管事,可是她有多深藏不漏,不动声色的时候孙参谋长的车已经停过咱家楼下了,现在回忆回忆,张元帅从沽溏仓促回来又去南郊游玩打猎,而且没有其他手下相陪,单单只有一个孙铭传,这里面不会没有猫腻。”何茂田冷静分析说。
“爹,你的意思是,孙铭传为了讨好她,请求张元帅回顺德”
怎么会是这样
后面的话,她已不敢继续探听,她只觉脑袋眩晕,眼迷霜雾,茫然失措。
原来,在姨丈的眼里,她是夺声夺势夺谭家大权的潜在威胁。





清秋吟 分节阅读_11
原来,在姨丈的心里,恨不得早早把她踢出谭家大门,恨不得她远嫁他乡与表哥在无任何瓜葛。
那是看着她长大养育她成人的姨丈啊
她势如急水奔到谭彦卿房门,可是敲门的手迟疑了。
她要问彦卿叔什么呢知不知道姨丈的心思何家父子所说是否属实彦卿叔在谭家待了一辈子,他什么不懂什么不知,来顺德时,他肯定得到了姨丈不一样的千叮万嘱。若不是,何家太太怎知道迎合她食饭的口味,何宗望怎知道她使用的香味;如若不是,他为何从不关心她跟外面男人逢场作戏打情骂俏,为何不介意她跟陌生男人早出晚归,他不提醒她的行为有失谭家儿媳风范,他只是纯粹挂念她的安危,他怕跟姨丈跟表哥交不了差
这是一个局,姨丈精细安排的局。
她在胭脂盒下留了封简短的信,说,朋友接我去他家玩住两日,勿念,表哥如期回许昌。
何家管事看到她回来又匆匆领着行李箱出去,好奇问道“余小姐,你这是”她强装镇定,微笑说“我跟朋友约好,去他家小住几日,我留了封信在房间里,你帮我知会彦卿叔一声,顺便谢谢你家老爷这几天的款待,现在很晚了,不要惊了你家老爷和太太休息,我先走了。”何家管事不便多问,又说“余小姐,我送送你。”她婉言拒绝道“不用了,他会来接我。”随后不顾何家管事疑虑的脸色,直起腰背踏出了何家门框。
她永远不属于这里。
望着星罗棋布的夜空,亦真亦幻的银河,她想起了朋友说过的一句话想哭的时候,不妨抬头看看天上的星星,找一找你在为那一颗流泪,也许当你眼花缭乱以后,会忘记自己为了什么而哭。提着笨重的行李箱,她每走一步都笑得璀璨,她每次扬起嘴角都不忘望一眼屹立身旁的青色路灯,她的笑必须比它们闪亮。
身后突然传来振耳欲欻的车鸣声,她向墙边闪躲腾出位置,哪知那车从身边滑过又稳如泰山地停靠在她面前,车里下来的人不陌生,是他,不知道什么原因,他又回来了,在她无家可归迷途不知如何返的时候,他踏破夜色重新出现在她面前,没有一句过问的话嘲笑的话安慰的话,他只是默默地拥着她上车,然后搂着她说“宛静,我们回家。”
她望着他笑,可是眼泪像剪不断的丝线,像奔腾不息的溪流,汩汩往外倾泄,拦它不住。
春风不识周郎面18
清凉的夜色映照着大雨冲洗后无尘的青石街道,道路上斜枝庇荫光怪陆离,斑斑影影的皎洁与丝丝点点的黑暗交错而过,渐渐印入忧伤平息的眼眸。
车子畅行无阻行使在大道,似乎朝向他潜意识的家,虽不知他家院多大,单单凭借他深长若虚的身份,隐隐透露的门庭事态,还有何家父子谈话间的趋炎敬畏,想必不是家世显赫,亦是权倾当局,对于这种根深四海的宅门,她是再也不想撞破胆量越雷池半步,抹掉梨溶翠袖的桃红泪,她恢复静若谷松的神态,请求他说,找一处邻近的旅馆,放下她便可以了。
他目光汇聚,嘴角掩饰不过挂心“住在旅馆,我如何放心得下,这里虽然是顺德城,我纵有三头六臂,也不能随时随地地照顾到你。”
方才的黯然神伤已烟消云散,她眉梢吊弯,唇齿微露,对他道了谢,说道“南洋的两年,我一直住在旅店,过半工半读的生活,对那里似乎比高墙林立的琉璃瓦阁还要熟悉,你不用担心。”
他瞳孔惊愕,俨然不相信刚才那句出自家财万贯的谭家表小姐之口,瞧见他默言无答,她浅浅一笑,肯定道“句句诚实,绝无虚言。”
他面目认真,摇了摇头,体贴回话“我只是在想,若是那时我在你身边,决不会让你一人流落异乡,漂泊在外。”
她弯弯的睫毛微微一怔,仿佛碧玉连天的一朵清荷迎风抵挡天界暴雨,生怕不小心的一滴落尽了眼眶的心湖,再也无法维持晚烟直炊的平静,她不得不低垂下额头,摆弄起旗袍衣角上蓝紫色的梅花衣扣,眼神忽地白芒,只能迷迷离离地看到镶边的紫色花布印着一簇簇花朵图案,一丝冰凉气息不知何时侵袭了她烦躁不安的指尖,她模糊的视线终认清楚那一朵朵原是暗红滴血的玫瑰。
“我朋友在这附近有所闲置的别院,待会儿可以向他租借,虽然比不上家里方便舒适,至少比顺德大大小小的旅馆安逸,你觉得可好”他手指纤长,掌心却大,不费一丝力气便将她的双手牢牢包裹了住。
也许是最深藏的心脆柔弱不经意显出了庐山真面,她再无需用冷梅的高傲伪装着坚强,面对他坦诚相待的关怀备至,她宛若湖岸芦苇,点头笑迎。
得到允诺,他朗声对司机下令“去紫阳路。”
今日发生之事可比群兽,来得迅猛,来得激烈,依着他结识温暖的臂膀,困倦疲惫随之侵来,她微闭的眼睑上俨然飘落了一根丝发,沉如磐石,压得它涩如缎锦无力睁张开。
待嘎然而止的刹车声惊醒夜幕,恍然中又是气派雄壮的守门石狮,她心里一惊,顿时睡意全无。
这别院哪里是闲置已久、墙垣朽败、杂草横生的迹象
汉白玉石阶在月光下剔透玲珑,门上凸凹铁钉好似真金白银打造,色泽闪耀,坚不可摧,门檐旁两只大红灯笼一面印着“花开富贵”,一面印着“孙宅”,照映出赤金匾额上游龙飞舞的四个大字“孙氏壁苑”。
壁苑
别院
如若他口中闲置的别院如此奢华气派,她决然不会接受他的安排。
司机悄然在门口等候,不过眨眼的功夫,沉厚的铁门裂出一道缝隙,来人见到司机凛然一震,躬身出门,右手微扯起灰色大褂,毕恭毕敬地行了大礼,随即命人大敞门庭,迎接贵客。
听不清司机说了些什么,只是瞧他眼神示意了阶梯下的轿车。来人又慌忙下来楼梯,到了车窗前,唯唯诺诺,弯腰唤了声“四少爷”
张澤霖随意问道“二哥呢”
来人丝毫不敢隐瞒,低头回话“老爷他今晚歇息得早,人马上就到,请四爷你莫怪”
张澤霖听罢爽朗笑道“我不怪他,只是他心里莫要骂我才好。”
来人生怕被误会,忙解释道“哪敢哪敢”
两人正寒暄家族理事,忽然又从门里闯出一人,身着白色睡褂白色裤子,边系短褂衣扣边赶忙步子,脚下的鞋子一拖黑色一拖白色,显然是匆忙中胡乱穿了一通又来不及换下。走进车旁,看清轮廓,宛静赫然一惊,这分明是早晨接她去猎场的司机,孙先生。
孙铭传亦是发现了轿车后排静默的宛静,脸色微凉,随之沉着喊道“四少爷”
张澤霖一副坦然,问道“二哥,你家北郊的那座宅子最近可有人租赁”
孙铭传轻轻“噢”了一声,顷刻明白了对方话里的意思,回话道“乌衣巷的梅香楼前些日子刚被租了出去,如果四少爷喜欢,我马上派人”
“算了。”一旁的宛静知道打断谈话有违礼数,不禁羞愧难当,面颊绯红,对身旁之人莞尔而笑道“不必劳烦孙先生了,我想还是随便找个客栈歇息落脚吧”瞧他眉头微皱,甚是为难,她又劝说道“既然已经租了出去,让人连夜搬出来无家可归,实在是不妥”
她话未说完,不想被孙铭传淋漓的音色压了过去“四少爷,余小姐若是不嫌弃,壁苑里正有一处空闲阁楼,是当年接待外使特意建造的。”
好不容易找到离去的借口,又被人轻易挡了回去,宛静晦涩接道“既然是为外使设置,我一个百姓人家怎好住了进去我看”
“余小姐举止娴雅,情性贤淑,一看便知是名门之后,怎会是寻常百姓再说,您从许昌远道儿来,又是四少爷的贵客,也算是顺德府的外使,寓情于理,住在里面都不为过。”孙铭传接过话耐心解释道。
她正欲推脱,被张澤霖携了双手,温柔安慰道“还是听二哥的吧毕竟这里比起客栈旅馆更让我放心”不待她答应,他又转首对孙铭传下令道“这样吧阁楼算是我租借下来的,租金照付,时间不定。”
孙铭传腰身挺直,脚跟相撞,声音轻微却有力“是。”随即打开车门,请出客人,不留半分余地。宛静推托不过,只好下了车,临走听到主人低声提醒管事“小心小姐行李”时,内心不免又多了份不安。
壁苑假山玲珑,芭蕉婆娑,南方水秀气息的建筑却硬生生地压得她喘不过气,似乎这园子越是奢华,越是表露出他的非同一般,行走在迂回曲折的回廊,望着前方不知名的黑暗昏色,她仿佛一步步濒临悬崖峭壁,命悬一线深渊。
春风不识周郎面19
所谓的阁楼是两层设计的洋楼,落地玻璃的橱窗象牙白轻纱窗帘颇具西洋作派。客厅里绒布沙发莲花吊灯石灰壁炉钟表陈设,木质楼梯上去是卧房书房,卧房有钢丝大床白色纱帐象牙白衣镜衣橱梳妆台案,书房有半壁书册橱窗常青绿树,洗漱间不缺洋式浴缸长袍浴巾,这些倒让宛静莫名感到一股股的熟悉,毕竟与南洋的一切有太过相像。
见她焦躁不安的情绪稍稍平复了些,张澤霖依依不舍地牵着她的手,说道“很晚了,你早些休息,明天我再来看你。”她乖巧点头,他又是不放心说道“二哥不是外人,有什么事可以直接吩咐他,有什么交代购置的东西也可以知会他一声,倒时,我们一起结帐。”也许租下来的房子多多少少算是金钱交易,少了太多的人情世故,听到他的那句“我们”那句“结帐”,她庸人自扰的沉思多了些许自欺欺人的宽慰,说道“我明白。”
他满腹心思的话未来得及述说,门外骤然响起的娇媚笑声瞬间泼湿了初夏夜的一丝温情清凉“什么结不结帐的,我要是收了您的钱,哪里还有脸面去见姑妈”
只见金黄旗袍的妖娆身影从黑幕中轻迈进屋,波浪卷发衬着笑意满满的丹凤眼爽朗亲切之余不乏一股子妩媚,颇像混迹于上流社会的达官太太,那女子三十上下年纪,不闻不问便携了宛静的手,好无陌生顾忌,说道“你别听他胡言乱语的,既然愿意在壁苑住,就是喜欢这里,既然喜欢这里,就是我妹妹,我这个做姐姐的,理所当然要好好照顾。”随后又转身对张澤霖开玩笑道“我瞧着这妹妹便喜欢,以后你若是欺负了她,我可不顾及亲戚的面,饶了你。”
宛静尴尬地低头颜笑,又不知说些什么推托客套否认的话,只听身旁的人笑道“你的妹妹可都不是娇弱之辈,我就是惹也惹不起,哪敢欺负”女子又是咯咯笑了两声,请了客人入座,便对着门外唤道“银梅,把茶端进来。”
银梅小心端进了三杯红茶,先是放了一杯搁置在张澤霖和宛静面前,递给女子时,轻言说“太太,老爷刚才传话,说老太太知道四少爷回来了,想见他一面,若是他安置好了小姐,请他过前厅一叙。”
“噢,大姨妈从东瀛回来了”张澤霖有些意外。
“午时下了船又偏逢暴雨,老人家身子若,着了些凉气,天未黑已经早早睡下了。”女子满面伤感,起初的笑容早消散无影。
张澤霖担心微露,宛静瞧他难过又无动于衷的样子,知他牵挂着自己,于是好言说道“你快去吧别让老人家等待太久。”
他感激一笑,别无他话,只说“oreas。”
她点头会意,目送他离开,余光下的一瞥是白色案几上纯银套装配合白瓷花边杯碟




清秋吟 分节阅读_12
,杯中的红茶散发着袅袅香气,极富优雅,突然间,她陷入了空寂的茫然迷阵,为何会不凭自己的意识全部应承他的话又是为何随他走进了这座轩峻壮丽的宅院丫环口中的太太比起何家太太比起姨妈多得又岂止是几分高贵典雅的气质
张澤霖走后,孙太太未多聊什么家常,除了吩咐银梅做她的贴身丫环,好生伺候,便是快言快语将张澤霖先前的话重复一遍,缺什么只管交代银梅,把这里当作是家,不要拘束之类,她微笑点头,脑袋却什么都堆砌不下。
夜晚,瘫倒在床上,凉风悄然入窗吹皱得公主蚊帐恣意骚弄着她的眼帘,她轻吐了口气息吹散了开,可眩晕彻底摧毁了她的骨架,她枕着胳膊盯着窗外的黑暗茫然了。
忽然,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从门缝挤了进来,接着传来女子的高声惊恐尖叫,接着便听到婴儿般“哇”地大哭,似乎摔了一跤,跌破了额头,鲜血直流。她忙从床上爬起来,开了门,只瞧见走道上银梅泪流满面惊慌失措地收拾起散落在地上的行李。
银梅抬头望了她一眼,惊恐万状,匆忙跪在地上磕头道歉“余小姐,对不起对不起”
她拦下银梅,哭笑不得,说道“你这是做什么”
银梅泣声不止,祈求说“余小姐,求你饶了我吧千万别告诉太太,她知道后会打死我的。”
她惶然一惊,说道“你又没犯什么错”
银梅抹着眼泪回话“我把小姐的衣裳弄脏了,把小姐贵重的东西也摔坏了。”
她看了看从箱子流落出来的两三件衣裳,还有滚落在墙边的相机,略有所思却是微笑安慰道“只是些身外之物,坏了便是坏了,哪有你的命贵重”
银梅俨然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对她说如此言论,一眨不眨的眼睛莹着满满当当的泪痕难以置信瞧着她,她浅浅一笑,毫不介意地拾起衣服拍了两拍又随意装进箱子。
银梅认清了宛静的态度,慌忙整理另外几件,又感恩戴德地千言万谢,当小心翼翼地捧起相机时,却沉重地抬不起额头“余小姐,相机好像坏了,你看要多少钱,我我赔给你。”
宛静接过相机,说道“你这个小丫环,一个月能挣几个工钱,只怕把你卖了都买不起。”
银梅自是知道这玩艺的价值,单单看着样式都比太太的要小巧好几倍漂亮好几倍,听姐妹们说,太太的宝贝是花了她好几百大洋托人从国外带回来的,若不是来孙家做丫鬟,这稀世的东西只怕一辈子都瞧不上一眼,即使瞧见了,也不知道它叫什么,能用作什么。
瞧她又是低头惊慌不语,宛静笑了笑,唤道“银梅。”
银梅应了一声,抬起下颚间,骤亮的灯光一闪,晃得她稀里糊涂云里雾里。
宛静举着相机,莞尔一笑,说“瞧见了没,它没有坏,你也不用太过紧张。这里虽是孙家,但是阁楼是我租借的。你现在是在阁楼当差,不是壁苑,也不是面对孙家太太小姐,我跟你一样都是人,需要人与人之间的尊重,你是丫环,丫环不代表你命贱,你是靠劳动所得来养活自己,你比很多人包括那些打扮富态得太太小姐们都要高尚,知道吗”
银梅瞠目结舌,念过的书不多,却懂得对方话里的意思,她把自己当人看。
春风不识周郎面20
子夜。
孙家古宅的东厢房灯火依然。
孙太太站在明亮清晰的穿衣镜前,脱掉罩在外的乳白色宽大衣裳,露出深藏的吊肩贴身睡衣,摆动着迷人的身姿,仔细端详后,不禁对着大床上蠢蠢入眠的人感叹道“人人都说,岁月催人老,跟那些上了年纪的人比起来倒不见得有什么,今儿瞧见了稍微嫩一点儿的,一下子竟被比下去了。”
床榻上的人疲惫直至,困倦横生,也不知晓夫人问了些什么,只顾应付说“嗯”
孙太太见对方闭着两眼,爱理不理的神色,没好气地走了过去掀开锦被,搂着倦意人的脖子,撒娇道“你说,是我漂亮,还是她漂亮”
对方昏噩扯过被子,重新撂在自己身上,朦胧回答说“你漂亮”
若是一般的人说出这种话来,要么是刻意讨要么是随意奉承,可是孙铭传是出了名的正直诚实,鲜有夸奖迎合的话,孙太太听罢自然美不自收,眼眸里荡尽了柔情似水,情意绵绵。而银梅的敲门声明显不适时宜惊扰了缠绵的好兴致,她不得不搁下白色透明的床帏帘子,端坐在梳妆台前,佯装起对镜整理容妆,不耐烦地唤了人进来。
银梅低头入内,先是汇报说小姐已经梳洗入睡,随之将太太吩咐打翻箱子后的结果详尽告知,什么余小姐的衣料是南方上好的蚕丝制成的,什么小姐箱子里有很贵重漂亮的相机,甚至小姐对她打翻箱子不仅不恼怒而且对她说了几句很稀罕的话,接着活灵活现地演绎了一遍小姐的口吻语气。
旁听的孙太太一直掩饰着眉宇间的惊异,其中仍然忍不住“噢”了一声,虽然随意嘱咐了两句便打发了银梅,可留在镜子里的却是微微吊起的眉梢、蹙起的眉头和低垂下的眼珠,她显然遗忘了方才未完的热情奔放。
“想什么呢快睡吧”孙铭传耳根子终于消停,眼睛又被清亮的光线刺激得难以忍受,不禁发了话。
孙太太熄了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毫无困意,不由扛了扛枕边人,说道“老四真是什么人都敢玩那小丫头,我瞧着比平日里的三流明星多了份自信涵养,比大家闺秀多了份见识大方,比那些社交名媛多的可不止是内敛低调。”
疲倦的孙铭传好生劝慰道“这事儿,咱们管不上也管不着,你别瞎掺合”
孙太太对于丈夫的毫无戒心显然不满“你以为我是担心那小妮子,我是关心咱们老四,指不定什么时候被人家给伤心到了,一辈子不婚不娶地折腾姑妈”
这危言耸听的一句如一口铜钟震惊了孙铭传,震醒了孙铭传。张澤霖对这女人非同一般的态度超出了他的意料,也超出了夫人的想象,不能不引起警惕,何况涉及到张澤霖,自是不敢小窥。他未露疑虑,只是回首对夫人宽慰道“老四玩两天会腻的。”
可是第二天随之而来的生活细节不仅印证了孙太太的敏感,更是引发了孙铭传的探究好奇她到底是什么来头若是纯粹留洋回来的富贵家女子,自然安然无事。若是定军派过来的奸细,那岂不是引狼入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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