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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秋吟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不知道
早餐完全照南方人的口味准备,一家人围坐餐桌后等待起贵客,却远远只瞧见银梅急匆匆地跑过来禀告“余小姐说她病了,不能过来就餐,请老爷和太太担待。”
孙太太惊中略有不满“病了昨天不是还欢言欢语的,在这儿住了一晚,就病得起不来了”
联想起昨天暴雨天气张澤霖什么不顾出去寻人,孙铭传接过夫人的话,郑重嘱咐道“快让孙福派人请李医生过来。”
银梅仿佛预料到了老爷的忧虑,不慌不忙回道“余小姐说,只是稍微感冒,不用劳烦医生了。她吩咐我去备些小米粥,两个新鲜柳橙,三个红汁番茄,还有用生姜,辣椒和葱白,少许盐熬制的汤水,还让我请太太不要去探望她的病,这病虽说不厉害,但是会传染,被感染上了,虽要不了人命,但终归不舒服。”
孙铭传夫妇面面相觑,对望了一眼。
孙太太明事理地发过话“既然她这样说,就照吩咐去做吧”
银梅应了一声离去了。
孙太太搅着碗里的稀粥,脑袋里思索着方才丫环的传话,嘴里念叨着“这余小姐想不招人喜欢似乎都很难”
孙铭传满脸忧心重重,却是低眉盘算着那句“不请大夫”。
这一天,张澤霖碰巧事务繁忙抽不出空闲来看宛静,清早派人送了束花,带了几句歉意的话。孙铭传一一接收,但也未将宛静感染风寒不能走动的事情上报,只是翌日,听丫环说,小姐的病真的出奇般好了,这才趁着军事部署后的闲暇,轻描淡写地叙述了,未说宛静是如何生得病生得是何病,只说道,身子微恙,一天未出来走动。
仅仅是这几句已让上司放心不下。
张澤霖草草结束了会议,马不停蹄地往孙家赶。当看到晚春日暖,紫檀树下徐徐飘落的花瓣落在萋萋地上一张张娇嫩的面容时,他繁忙的步履禁不住停在郁郁葱葱的梨花树后,悄然观望。紧随其后的孙铭传不觉好奇,探身望去,竟也是惊呆了。
紫芸阁前的草地上躺满了孙家大大小小的丫环,一个个白纱遮面。
宛静一身黄色的及膝长裙,左手执着白瓷盘,右手不停用木勺挑着黄色透明的粘稠液体,涂抹丫环的面纱上。
孙太太亦是顶着干燥的白纱懒洋洋地靠在藤椅上悠然自得。
孙铭传的一对儿女更像勤劳的蜜蜂穿梭在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蕊间,忙碌地在安然的丫环面上铺下白纱,口口声声催着“静姐姐,你的美容膏敷慢了”
宛静轻拭了额头的汗渍,微微一笑。
那笑容在斑斑点点的光线下静若潺潺溪水,动人极了。
张澤霖嘴角边醉意滋生,没有上前打扰,恋恋不舍地赏着美景,轻声对着孙铭传说道“听姨妈说从东瀛带了好茶回来,上次错过了,这次我要品品。”
孙铭传不动声色地“唉”了一声,作揖请客人走先,趁着转身离开机会瞧了一眼这几十年来孙家从未有过的壮观景象,沉思的眼睛又像是想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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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人多口杂在初夏的夕阳比院子里争先开放的百花来得热闹,自打住进阁楼,宛静的博学多才和与众不同一刻没让她自己清闲下来。若不是丫环们忌惮老爷太太的威严,忌惮老爷太太对张澤霖的敬畏,怕是刀山火海挡在面前,她们也要挤到宛静身边,跟她聊天,向她请教,鸡毛蒜皮的事也好,高深不懂的学问也好,总之,她会不厌其烦地告诉你,什么是对的,什么是两全其美,百无一害的。可是夜晚来临直至晚睡,这段美好的空闲光阴被她们眼中得罪不起的四少爷无情剥夺了,不过稍微有幸的人可以继续陪伴她身边去逛街去看戏去听她天南海北地侃侃而谈,尽管有时候提着沉如铁石的衣袋,像柱子一样怵立在茶楼的包厢,但是很快她会发现不协调的地方,会交代同行的司机要怜香惜玉帮忙拎着新购置的水果衣物,交代茶楼的老板多搬几张椅子凳子,一起坐下来品戏赏戏,似乎在这个时候,一向令人敬而远之的四少爷也变得和蔼可亲起来。
而宛静在孙家的这些日子没有忘记隔三差五向张澤霖旁敲侧击表哥的近况,张澤霖的答复非常简单“张元帅已经答应了放人,只是有些监察程序必须要执行,例如谭世棠在顺德做生意期间接触了哪些人这些人是什么背景有没有可疑之处很多很多都是要备案记录的。张元帅是非常认真的人,我也不能每次开会之后去逼他,有了答复,我自然会告诉你,你安心在这里住,若是住得不开心,我再去找其他的地方。”
话已至此,她亦不好多说,将他的意思整理后托人送到了何家的谭彦卿手中,也算是报个口信,表哥安然,她也是。
而带回来的书信都是千遍一律“表小姐,你还是搬回何家住吧你在外,我怎么跟老爷交代,怎么放心得下”
每次,她一笑置之。
可是这次,谭彦卿一改劝慰的调子,直接针砭时弊“孙家壁苑是什么地方那可是张元帅亲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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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参谋长家的宅子。彦卿叔知道你有法子救世棠,但是彦卿叔不想你去招惹咱们不敢招惹的人。我听说,他是有家室的人,孙太太在整个顺德是出了名的人物,而且是张元帅的表亲。你是谭家的表小姐,又是出过远门,长过见识的,何苦去趟浑水,让自己的后半生遭罪”
她实在读不下去,把信直接丢进了屉子。
雨后的清晨,水珠在嫩绿的叶子上打着旋,一阵清风徐来,那珠子便散落到叶子边缘,清翠欲滴。
在阁楼前竖起了画架,她想用心平气和的神态,清新的自由呼吸,还有手中不停挥动的排笔去淹没那些烦心的俗尘俗事。
“静姐姐”
“静姐姐”
孙家的小小姐和小少爷不知何时跑进了院子,喊她不应,便各自扯着她的衣角,开心地嚷着“今儿书堂放假,你陪我们玩游戏吧”
哪里有闲情逸致去玩游戏她无奈地笑着哄道“乖了,姐姐今天忙,去找银梅她们玩。”
两个小人不是她一句话说打发便打发掉的,只听大的说“静姐姐,你不是答应我们,等放假了带我们去放风筝吗你不是说什么都能骗,但绝对不能骗小孩子吗原来,也是说一套做一套。”
小的更是不依不饶“银梅她什么都不会,不会跟我们讲小矮人的故事,不会跟我们讲海底鲨鱼故事,我们就是要跟你玩,你要是不跟我玩,我就告诉爹和娘,说银梅欺负我,让爹和娘把她们赶出去,没人陪我们玩了,看你让我们怎么找银梅”
她不仅苦笑不得,而且被狠狠地威胁了一把,只好收起了敷衍的调调,答应了。瞧着两人拍手大叫,胜利在望,她心情似乎也随之好转,不由问道“在书堂里,先生们都教过哪些东西”
“三字经,诗,书,论语”大的细细数着,生怕遗漏了一二。
“还有算数。”小的在一旁补充。
“还有个长相不一样的修女会叫我们说不一样的话。”两人越说越有精神。
宛静笑言问“那静姐姐邀考考你们,100加300等于多少”
“400。”两人不假思索,异口同声。
“111加309等于多少”
两个小鬼掰着指头沉默计算着,片刻后,大的回答“420。”
宛静赞许地点点头,又相继问了四位数的加减,两人皆回答无误,于是她便把笔塞到老大的手中,将画架降低,背过身子,请他们在纸上随意写一个三位数字,要求是百位数不能跟个位数重复,两人交头接耳争论探讨后,终于写了一个他们自以为很难看的数“743”,随后得意地跟宛静说“写好了。”
宛静听罢接着说道“把这个数字百位和个位对调。”
两人快速玩成了任务347。
宛静又说“那现在用较大的数字去减较小的数字,然后再将得到的数值百位和个位对调,最后把这两个数字相加。”
两人依照她的吩咐,一步步认真执笔演算,终于得出了一个四位数字。
“静姐姐要说最终的结果了,若是静姐姐说对了,你们就去找银梅玩,好不好”
两人又低耳商量一番,给了她满意的答复“好”
她咯咯笑了,仿佛正中下怀,肯定不容置疑的口吻说“是不是1089”
正确无误的数字惊住了两个自以为聪明绝顶的孩子,同时再一次震惊了悄悄躲在树后观察已久的孙铭传。孩子们耍赖说宛静肯定是偷看了计算结果,要求重新再来。可是孙铭传那久久不能收缩的瞳孔不能欺骗自己,从始自终,她没有回头偷望一眼,她一直闭着眼睛甚是享受的神情,他甚至能看得见微微翘起的睫毛在晨曦的轻风中一荡一荡。孩子又写了不一样的数字,可是每一次的答案都是相同的一个“1089”。他毕业于高等军事学校,自认为学习了精妙的战术,不管是心理战还是持久战,他都是同辈中的佼佼者,可是今天,这一连串加减仿佛给他打开了另一个神秘的世界,数字的世界。
“这就是科学”她笑着跟孩子们解释“若是研究这些数字,你们会发现非常好玩的事情。”
孙铭传仿佛再一次回到了课堂,跟儿女们一起好奇又认真地听她口中一个个神奇的故事,有涉及到平日的习惯生活,有关于游戏的规则判定,更有关于战争的战况战术,他熟读三十六计,孙子兵法,熟悉军队的整顿管理,了解军队的作战技巧方式方法,他不禁思考,若是用科学用数字来合理演化,那秦军的战斗力会不会有所提高呢
春风不识周郎面22
“我真是太小瞧她了”
背后轰然响起的男声惊得孙铭传身子僵硬,吓出了冷汗,他随即低头附和说“余小姐确实聪明伶俐。”
张澤霖原打算借今天事情不多的空闲约宛静出门游玩,不想刚进了孙宅便瞧见孙铭传对嚷着不去书堂的儿女低声嘀咕,眨眼的功夫,那些表侄儿们熙熙攘攘去了紫芸阁,孙铭传则鬼鬼祟祟跟随其后,偷偷摸摸候在园门外,他只好假扮黄雀,不着声色跟在螳螂后面,竟万万猜测不到孙铭传在有意无意地试探宛静。现在听到对方话语间虚假的掩饰,他也无心说破,转身朝前庭方向走去。
孙铭传自知“此地无银三百两”的道理,紧随上司,缄口沉默,索性等待对方发问。
两人在假山壁石的回廊处停了下来,流水从五尺高的山顶滑落而下,哗啦啦作响。
张澤霖略背双手,瞧着一片片青青藤叶,嘴角微扬,不紧不慢述说道“上次我冒险去许昌府游说商贾,所有的生意人都愿意跟我合作,偏偏一个谭继昌仗着家财万贯跟我唱对头戏,不仅联合其它商会抵制我,而且把我的行踪泄露给了定军,所以我才匆匆命令你把谭世棠捉起来。宛静,她是谭继昌的表侄女,是我回来路上遇到的,来顺德的目的也非常简单,为了救谭世棠。我之所以把她留在孙家,一是为了拖延时间,二嘛,我确实有点喜欢她。”
一番直言不讳坦诚相待的话虽没超出孙铭传的想象,却让他倍感压力,他欠身道“四少爷,铭传错了。”
张澤霖不介意地笑道“二哥,你哪里有错我知你是担心我的人身安危,父亲不在了,你不想我有任何差池”
孙铭传挺直了腰板,严声接道“这是属下的职责。”
张澤霖左手有力地拍了拍他的肩头,宽慰一笑。也许,这就是他愿意对孙铭传委以重任的原因,孙铭传是一名无惧无畏的军人,更是一名愚忠愚心的军人。
打发走了孙家的两个小人,宛静的心烦意乱又开始一刻不停地消磨起来,她不得不承认谭彦卿的话后遗症过于厉害,特别是那句“他是有家室的人,太太是张元帅的表亲”,她从床头滚到了床尾,胸口的那股子怨气越滚越大,几乎撑胀了整个心肺,吐又吐不出来,咽又咽不下去,直到打开衣柜拎出箱子往桌子上猛地一甩,心里的莫名委屈才酸酸地从鼻子蔓延开来。
衣柜里有好几件来顺德后他专门为她添置的衣裳,她挑出来死气地扔在地上,踩了两脚,嘴上咬牙切齿地骂着“你个有家室的混蛋,骗子,张澤霖的表亲。”
随后又将自己携带的衣服一件件收拾进了箱子,当翻开床铺找寻有无遗漏的东西时,枕头下那把银色的手枪赫然闯进了她的视线,不经意间脑海里再次浮现起被它逼到死角,逼到不能自已的一幕,她义愤填膺地举起它,瞄准了镜子里的自己,恨不得一枪把自己给崩了,可是顷刻间她愣住了,枪膛底部飘摇的字在镜中分明是“霖”。
张澤霖
突然涌现的念头唬了她一惊。
他是张澤霖
怎么可能
张澤霖一直待在顺德,怎么可能身犯险境跑去许昌
为什么又不可能
起初她问他姓甚名谁,他一句话气得她七窍生烟,现在想想,难保他当时不是故意左右言它,支开话题
这孙家壁苑是孙铭传的祖宅,孙铭传有家室,孙太太是张澤霖德表亲,若她每日见的孙先生是孙铭传,那么约他出去的家伙不是张澤霖又是谁
她怎会如此糊涂
许昌时瞧不出他是谁倒也罢了,可是来了顺德,剧院的巧遇,猎场的安排,自己早怀疑他,为何偏偏联想不到他是张澤霖
自己每天在孙宅逛来逛去,竟然忘记怀疑他的身份,竟然忘记跟丫环们打听虚实,那四少爷是姓张还是孙
她信他,已经到了心甘情愿把命交给他的地步。
心砰砰直跳,不是为自己的推理高声欢呼,是一阵阵恐惧感令她不寒而栗,如果他真的是张澤霖,那么他整天哄骗自己肯定是不愿放了表哥,他到底想做什么
银梅来唤宛静去中堂吃午饭,看见她手执枪支坐在床上,忍不住惊叫了一声,这一声也把呆滞的宛静从死亡的迷幻里拉了出来,她不能束手待毙,但她也不能单单凭借一把手枪上不知名的字判定自己的推测。
她收起了枪膛,不顾站在门口不敢入内的银梅,径直去了内间,取出了一叠照片,找出其中一张递到傻傻怵立的银梅手中,哀伤的调子说道“这是上次拍你的照片。”
银梅见她脸色凝重,与平日里明媚的气质相距甚远,再低头看看手中贵不堪言的东西,一股热情瞬间冲破了喉咙“余小姐,你怎么了”
她苦苦地笑了笑,什么也没说,转回身拾起床上凌乱不堪的衣物往箱子里丢。
这境况不言而喻,银梅惊叫道“你要走”
她没有否认“我没必要继续留在这儿,麻烦你跟孙太太知会一声,我身上没带大洋,银票能不能行得通”
银梅知道自己无法应付这种场面,更加知道此事关系重大,拔腿便往中堂奔去。听到踏踏的脚步声远离,宛静微微轻笑,将箱子里的衣物又倒了出来,重新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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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澤霖推门而进的时候,宛静满脑子已经勾画出了开场的对白、情绪铺垫,还有步步为营的精妙细节,哪知千算万算,算错了这场对手戏的主角不是孙太太,是惹她愤懑无比的罪魁祸首。
好在,瞧见他恬淡全无,心急火燎的一面,那眸子里蕴含的愁怨迅速转化成了一种被人愚弄、遭人抛弃的悲情。
亮晶晶的朦胧在眶子里打转,她咬着嘴唇,压抑心痛,不让它掉落出来。手里的纸张被发抖的拳头紧紧攥着,吭哧吭哧地做着最后挣扎。她却毫无理会,只顾捡起散落在地上的衣服挂进象牙白的橱子。
“谁欺负你了”他扯过她默不做声地胳臂,怜惜地问。
她挣脱清晰不可辨的魔掌,低身拾起最后一件绿色长裙,面朝窗外,不去看他,长长地舒了口气,方咽下绝望的悲伤,只是轻轻摇头说“没人欺负我,是我自己的错。”
刚才对着孩子,她还是一副彩绣辉煌、温情柔媚的神色,不过跟孙铭传小谈了一会子,她竟是收拾行装,结帐离开。看见她右手死死捏着的纸团,他不闻不问夺了过去。她意料不及,大惊失色,伸手过来争抢,却被他制住双肩,心疼安慰道“有什么问题,我们一起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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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了他的话,她那雾蒙蒙的滚烫湿气再也悬挂不住,全部落了下来,凝结成珠,细细地沿着脸廓往下流,她匆匆地转身抹掉,显然不想他看到这不够坚强的一幕。
他一目三行,快速浏览了信件后不自觉地笑了,随之深情款款地搂住了她。那不知名的笑声本先是惹她一惊,接下来亲昵无间的动作更是吓了她一跳,她竭力从里面挣脱出来,却被他结识的手臂越箍越紧。
她摧他打他无力叫嚷着“你放开我”
他疼痛全无,只是贴着她的耳边,吐着迷醉的热气“你喜不喜欢我”
她身子微微一震,放弃了抗争,忧伤地口吻说“你是有家室的人。我纵是喜欢你又如何这世上的女子都是可怜之人,我怎会去抢夺他人的幸福,分享他人的丈夫若是注定做一个彻头彻尾的小妾,我情愿离开,情愿永远没认识过谁”
“我喜欢你,比得上弱水三千,只取一瓢,比得起曾经沧海,除却巫山。若是为你,赴汤蹈火,枪林弹雨,我都愿意去趟。纵使我坐拥天下,这万里江山也甘愿双手奉上。”他快言快语抢过话。
她懵了。
他接着说“宛静,我以为自己衣食无忧,荣华富贵什么都不缺,遇到你,我才清醒过来,原来不是,我缺了你。”
他又说“我没有家室,除了母亲姊妹,便是孤身一人,我以为这辈子自己会孑然一身,想不到,我还能有你。”
他每一句都是情深意浓,他每一个字都是铿锵有力,像牛鬼蛇神一样勾着她的三魂六魄,她傻了。
她猜不到一番折腾后,传进耳朵里的是不需要分析的爱恋表白。
她更是把好端端的一盘棋搅得七零八乱,自己亦不知道是该出“马”还是出“车”
她只想着,若他不是孙铭传不是张澤霖,这话便是真的,是他发自肺腑的心声;若他是孙铭传,这话便是用来哄骗她欺骗她的感情;若他是张澤霖,那他说出此话时,心里不止是阴险的笑,嘲弄的笑,还挂着一副玩弄她戏弄她的下流的嘴脸。
“这场的是哪处戏”孙太太推门而进,看见屋子里相拥的两个年轻人,脸上无半分羞愧之色,还不适时宜地打趣“看样子,我这个和事老来晚了,竟是比不上某人千军万马地,生怕有了闪失,丢了日思夜想的人儿”
宛静眼睛外围的红晕消失不开,听到有人调侃,脸颊白皙中瞬间透出了抹不掉的红霞,她推开张澤霖,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说道“碧茵姐莫开玩笑,我跟他没什么。”
孙太太笑道“没什么还拉拉扯扯,若是有了什么,我方才进门,错过得岂不是床帏里鸳鸯戏水,彩翼双飞的一幕”
宛静自知理亏,话语结舌,面如桃花,耳根发烫不说,羞涩中更添了几分见不得光的难为情,好在张澤霖出来圆场“二嫂,她脸皮纤薄,你别欺负她了。”
“哟,又变成我欺负她了这天底下,我可只听过惹女人伤心落泪的男人。”
“宛静她以为”张澤霖未出口的话被宛静及时捂在嘴巴里,她矛盾极了,孙太太若是知道原因,肯定会说出真相,可是现在,从他愿意坦诚的那一刻,她胆怯了,害怕了,她不敢去揭开感觉中的谜底他不是孙铭传,他更像张澤霖。
孙太太哪里是随随便便打发的人,宛静越是遮掩越是引起她的好奇“难道真是我无意间惹了干妹妹”
“没有,碧莹姐,不是你”宛静极力解释。
“她以为我是二哥,以为我叫孙铭传,以为我是有妇之夫。”张澤霖坦然解释。
仿佛是听到了最可笑的笑话,孙太太扑哧一声笑了,笑弯了腰,笑弯了眉,笑得东倒西歪,前俯后仰,笑得宛静心里越发难受,悲到极致。孙太太走过来,安慰地拍了两下,轻柔的丝帕拨动着她每一根毛发,瞧她面色难堪,也不好解释清楚,只是携了她的手便往楼下走,说道“这一日三餐乃人之本份,缺了一顿,上下心慌,正所谓饱暖才思。咱们先把肚子喂了,再谈这男女之事不迟。”
宛静是跳进黄河也洗不净自己的清白,况且张澤霖脱口而出的话不仅是天降大雪,而且还雪上加霜。
三人前脚刚到中堂,孙太太便冲着里屋喊了一声“孙铭传。”
孙铭传不知何事,随口答应一声。
响亮的回音震得宛静两耳发奎,腿脚发虚。
望着餐桌上的金钱虾球,酱汁茶皇鸡,孙太太口中的“流金映月翠玉龙”,还有盘子边缘露出的竹叶白瓷,她眼神迷离,思维混淆,一声不吭地端坐在张澤霖身旁,不晓得夹菜。
“又不舒服了”
他的手爱怜地搭在她的腰间,她身子晃然一动,直直地竖立在凳子上,它顿时顺着光滑的绸缎旗袍掉落下去,她心情稍稍轻松,不想它竟又不离不弃地滑了上来,更加紧紧地扣着。
她不得不苦苦地摇了摇头。
孙太太笑了笑,问道“还在生姐姐的气”
她勉强露了笑颜,解释说“这事从始自终都与碧茵姐无关,是我自己没有弄清楚,才才打扰了碧茵姐,我”
孙太太不介怀地说“雨过天晴是再好不过。生姐姐的气也好,生自己的闷气也好,不要拿自家的身子开玩笑,病着了,整天寝食难安、夜不能寐的人可是你左手边那位”
她仍是拿惊愕的眼神象征性瞟了张澤霖一眼,不管他们是合谋演习,是表里不一,还是表里如一,她都需要在夜深人静的氛围里,一个人仔细斟酌,而现在,见到的是什么,便是什么吧她被折腾得疲累了。
所以午饭后,她放任了张澤霖,也放任了自己。他不再像平日里的彬彬有礼,对她相敬有加,他牵着她,走过藤萝掩映的假山,走过奇花闪烁的木石,在一弯碧池边,趁她不留意,偷偷吻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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