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荷记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程殷
你昏睡时,我读了你的日记。你用笔宣泄着你对我的思念与渴望,倾吐着你对我佯装的淡漠下,火热的感情。
你写着“我用我全部的意志去隐藏自己爱你的心。我渴望你爱我,为着我这不多的生命,但我却怕你爱我,也为着我这不多的生命。我知道你是个怎样长情的人,一旦爱了,便是一世。而你的生命还那样长,我不想你孤寂地走完。我今生最大的愿望是做你的妻子,但这只是个会被我带入来世的愿望。”
当晚,在你的病榻上,你成了我的妻子。那是一种怎样绝望的,没有明天的,痛苦的欢愉。那抵死的缠绵让我终身铭记。
然而四个星期后,该来的还是无法逃避。
你走的时候平静地对我说“靖平,答应我三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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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跪在你床前,俯身向着你,说“好的。”
你深深地看我,像是要把我的印像带入你不灭的永恒,然后慢慢地开口“第一,烧了所有有关我的东西,包括照片,信,和日记。第二,我们之间的秘密就让它永远是个秘密,除了玮姨,和谁都不要提起。这最后一件是”
你的手静静地抚上我的脸,细致地画过我的每一个轮廓,然后微笑着说“你要幸福。”
在你的灵前,卓正悲痛欲绝,哭得昏厥过去。原来他也是真地爱你,并不是和你做戏。而我从头到尾没有一滴眼泪,只是双目空洞地看着远处。
众人都以为卓正是你的情侣,而我和你只是手足情深。
除了卓正和玮姨,再无人知道你与我铭心刻骨的过往。他们也已经答应你,守住这个秘密。
而除了我自己,再无人知道,我对你的爱情,生死不移。
之后我病了整整一个月。这十年来,我无暇去感受的悲伤,沮丧,挫折,和疲惫,一时间齐齐地向我涌了来。我再无力支撑。
犹太人 靖平
回到霍普金斯医学院,我木然地面对着和我朝夕四年的各种实验仪器,突然产生了那样的恨和反感。如果这四年,我是在你身边陪着你,那么你走时便不会只带了与我苦涩爱情的微薄记忆。我悔恨得想杀了我自己。
我不再去实验室,终日在公寓里呆坐。
直到有一天,rubste 教授把我拖出来,开车带我到学院附属的sidney ki癌症中心。这里是美国建立最早,和世界最顶尖的癌症肿瘤学研究和治疗中心,也是我以往常来做临床试验和观察的地方。
我们来到白血病晚期患者区,穿行在我往日里无比熟悉的病房和走廊里。
rubste没有跟我说话,我只站在他身旁看他询问病人的情况,和他们聊天,开玩笑。
他们都是白血病晚期的患者,也是唯一被fda美国食品与药物管理局批准,在患者本人同意的前提下,我们可以把最新试验出的药物和疗法,用在他们身上做人体实验的对象。他们都在等待死亡,或者奇迹。
在过去的那些岁月里,我经常长时间地守在他们身旁,协助他们接受新疗法的试验,观察他们的反应,提取他们的血样和骨髓作分析。
可是今天站在这里,我有了别样的感受。我看着患者或平静或颓丧的脸,和他们的亲友在他们面前强装的欢颜,以及背对他们时的哀戚。这一切从未如此强烈而真实地让我感同身受。你去世前后我的苦痛和煎熬,又一次翻腾出来,让我几乎无法站立。
我们回到rubste在医院的办公室,他把脚步微颤的我按在座椅上,然后自己坐在我对面“刚才那些患者的亲友和你有一样的处境。你以前心里只有一个你的疏影,所以面对患者时,你想的只是试验和数据。他们的悲喜能进入你眼里,却进不到你心里。爱情很重要,但却不能成为一个人生命全部的支点。救治每一个需要帮助的病人,才是一个真正医生的胸怀。”
我看着他的影像在我眼前从清楚变到模糊,然后,在他面前,自懂事以来第一次,我任自己泪涌如泉。
于是,我的工作开始继续,也还是长时间,大强度,但却不像以往那样玩命。我开始注意休息和健身,开始了适当的社交,重新开始感受生活里那些被我抛在身后的美好事物 – 只除了爱情。
我二十岁时,发现了代替骨髓移植的造血干细胞移植,将受植患者的存活率由骨髓移植的百分之三十提高到了百分之六十。一夜之间,我成了血液病学界的天才和名人。
我的母亲在为儿子的成就骄傲和喜悦之后,安然离世。
在二十二岁那年,我终于合成了能在人体内完成自我复制的免疫球蛋白,从而抑制白细胞的恶性生长。从此,髓细胞和淋巴细胞性白血病患者只用通过注射免疫蛋白再配以轻微的化学放射性治疗,便可以治愈。白血病不再被称为绝症。
初时的兴奋激动过去后,我心中便剩了感慨与无奈 – 我终是得偿所愿,但却晚了三年,没能救得了你。
我因此获得了翌年的nobe医学奖,其它名目众多的荣誉也接踵而来。
同年,我父亲去世。此时成碧早已远嫁去了欧洲,家里就只剩了玮姨和一班佣人。
我婉拒了霍普金斯学院请我留校执教的邀请,也推掉了其它各院校和研究机构的聘请,结束了在霍普金斯的最后一点收尾工作后,回到了我北京的家里。
临行前,我去向rubste 教授辞行。我们俩在他那有些乱糟糟的公寓里喝酒聊天,从下午到深夜。聊工作,聊政治,聊我们去过的哪里风景最好,哪家餐馆的菜做得地道,大骂学院里沽名钓誉的小人,嘲笑某部媚俗的垃圾电影。
告辞的时候,他送我到门口。我回过身,看着他,深深一鞠,然后说“谢谢您,老师。”
他把手放在我臂上轻轻地拍着,低着头过了半晌,说“我没有妻儿。工作一直是我的一切。但如果我有儿子,我希望他像你。”他上前一步拥抱了我,然后松开,把脸转到一旁“走吧,走吧。再不走我的饭碗怕是要被你抢去了,我的实验室就真的要改名字啦。”
多少年后,我仍记得那一刻他的身影。昏黄的灯光映着他斑白的头发,平时直挺的背显得有些佝偻。此时,他不再是哪个工作严谨挑剔,行事风风火火,说话直率,好打抱不平,名震学界的rudoh rubste 教授。他只是位普通的寂寞老人。他灯下的身影会被我牢牢地刻入记忆,因为这身影曾在我研究的瓶颈期给过我重要的指引,曾在静夜里聍听我那狂热苦涩的爱情,并引着我走出狭隘的方寸天地,从而置身瀚海苍穹。
我在中国建立了自己的实验中心,利用我发明的免疫球蛋白的专利建立了制药厂,又在各地买下了一些营运不善的医院,建成了一家全国连锁性的综合医院 – 慷泽。翌年,我被瑞典医学院吸收为终身院士,并成为该校组委会的委员之一。
我的工作依旧紧张而劳碌。我要督导实验中心里各新药和疗法研究项目的进度和走向;要监控医院和制药厂的商业营运;还要负责瑞典医学院的一部分学术和管理工作。工作的过程和成果让我享受和欣慰,它占去了我大量的时间。
渐渐地,我想你少了,最初失去你时迫得我几近疯狂的痛苦也淡了。但午夜梦回时,我眼前的身影还是你。
眼前莺声燕语的各种殷勤示好,只让我感到疲倦。在我所有工作和应酬后所剩有限的休息时间里,我更愿意待在家里。这里,有我和你爱情的全部记忆。
你临终时的要求是想把你的痕迹从我生命里彻底抹去。信函日记可以烧掉,和你的生死缠绵也可以不提,但你已融入了我骨血的影像,怎么剥离得去
我不是刻意要为你独身,因为谁都不想孑然一世。但你走后,我怎样拿一颗死了的心再爱
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如此短暂,但你留给我的思念却会绵长一世,生生不息。
看朱成碧思纷纷 靖平
前几天接到成碧的电话,说他们全家要来中国度假,想先回家里看看。我自然是很高兴。
成碧和我虽没有血缘关系,但却极亲厚,亲生姐弟也不过如此。她长我和疏影七岁,对我们非常疼宠维护。她虽和疏影是亲姐妹,但却长相性格各异。疏影清秀灵透,温柔细心,成碧却是妩媚甜美,娇憨迷糊。疏影和我暗地里叫她“书痴”,因为她极爱看书,只要一册在手,就万事不愁。
父母在成碧十七岁时,送她去了佛罗伦萨大学,读她最爱的考古专业。在那里,她遇到了和她同专业的比利时同学,也就是现在的丈夫hiie。那会儿她总在信里说hiie有怎样完美的希腊侧影。等她把hiie带回家见父母时,我们就当着他们的面叫hiie“希腊侧影”。大家非常喜欢俊美直爽的hiie,都希望他们能佳偶早成。
但后来成碧从意大利哭着逃回来时,我们才知道,原来hiie是比利时王储,和成碧交往时隐瞒了自己的身份。hiie的母亲,比利时皇后annhie发现了他们的恋情,便瞒着儿子找到成碧,告诉她王室和议会不能接受一个平民出身的亚裔女子作比利时皇后,如果hiie跟她结婚,就必须放弃王位继承权。成碧不愿误他前程,就不辞而别,悄悄回到家。
结果hiie一路追到北京,不管不顾地要和成碧在一起,说他这辈子最爱的就是成碧和考古,当了国王他就一样也要不到,所以放弃王位对他是解脱,不是牺牲。最终成碧被他劝得回心转意,两人共结连理,又一同为国际联合考古协会工作,到世界各地参加文物出土工程,事业爱情两厢如意。而比利时的王位继承权则横传给了hiie的弟弟feix。
他们的女儿gisee公主出生时,已经十三岁的我和全家一起,去了一趟布鲁塞尔皇宫,看望成碧和刚出生的婴儿。
因为父亲已是享誉欧洲的画家,再加上我们的宗室世家出身,比利时国王和皇后,也就是hiie的父母,对我们礼待有加。特别是当原籍法国的皇后听到我和父亲都能说一口地道的法语时,便对我们更加亲近。
但皇后对疏影却是非常冷淡,后来疏影告诉我,皇后在与她握手时,只伸出了自己三只手指让她握住。这公然的轻蔑只因疏影是成碧的妹妹。自此我便知道,皇后与成碧的婆媳关系是怎样地不协调。
我第一次看到gisee公主时,两个月大的她正躺在缀满绸缎花朵的摇篮里,皱着小鼻子大哭。任她的祖母,父母亲,女官,侍女,无论谁都哄不住。
我好奇地走近,她却突然噤了声,一面抽噎,一面也用湿漉漉的大眼睛打量我。大家笑起来说我和她有缘,让我抱抱她。
从未抱过孩子的我僵手僵脚地把她抱在臂中,仔细地端详 – 这是个粉嫩莹白的美丽混血小婴儿,只有几根绒毛的小脑袋上顶着一个粉红色的蝴蝶结,微张着小嘴,用一双乌溜溜的褐色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我。
成碧开口道“gisee这小模样,长得真像疏影小时候。”
疏影淡笑道“gisee长得像天使,我小时候怕是没这样好看。”
这时,gisee冲我“咯”地笑了一声,皱起小鼻子,露出粉红的光秃牙床。
我心中一暖,也对她笑起来。心想,婴儿时的疏影必定也是这样可爱的。
她的全名是gisee irene cirejosehe arie公主殿下,成碧给她起了一个中文名字,云深。
六年后疏影去世时,成碧和hiie赶回家见她最后一面,却没有带来gisee。说是孩子一直跟爷爷奶奶住在布鲁塞尔皇宫里,要带出来一次很难。言语间,她掩饰不住的无奈与辛酸。
而后的几年,我工作忙碌,成碧和hiie也是奔波于世界各地。就算是见一面也是来去匆匆。而当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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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小婴儿云深,或者该叫她gisee公主,我却是十二年来再未见过。
他们这次回来也算是久别重逢,我和玮姨都很高兴。尤其是玮姨,早早就让人收拾好了他们的房间,又忙着安排他们爱吃的菜品。
他们到家的第二天上午,我才结束了瑞典医学院的年度组委会议,从斯德哥尔摩赶回家。
一进门,franois便微笑着迎上来,接过我手里的提包“先生一路还顺利吗”
franois是瑞士人,已经年近五旬。他的父亲曾任我们在日内瓦时的管家,服侍了我祖父和父亲两代人。二十年前我父母决定从日内瓦移居回北京时,他的父亲因年迈已无法随行,franois便接替了他父亲的职务,和我们一同迁往中国,直到今天。他娶了一位中国女子菊芬为妻,我称她菊婶,现在是家里的厨师。他们有一个十八岁的儿子杰朗,去年刚去洛桑读大学。他们一家跟随我们多年,我早已视他们为家中的成员。
“挺好。我这次利用工作的间隙去了一趟洛桑看杰朗。他一切都好,学业不错,生活也完全适应了,而且刚交了女朋友。”我笑着对franois说。
“真是麻烦您费心了。他妈妈听了,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担心了。” franois有些感慨。
“那女孩子我见了,挺漂亮害羞的波兰姑娘。你们会喜欢的。”我宽他的心。
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楼上唤我“靖平”
我笑着转身,成碧快步跑下来,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拉着我上看下瞧“哎呀呀,怎么离我一年前在苏黎世见你时,一点都没变还是唇红齿白,细皮嫩肉。不像我这老太婆,江河日下。”
我细看她,依旧身姿轻盈,眉目如画,只是皮肤晒成了微微古铜色,笑时眼下有了些细纹。想是做考古这一行,风吹日晒,翻山钻洞,这份辛苦非平常女子吃得消。
我笑答“你是女中旌帼,才貌双全,又顶着一身时下流行的古铜肤色,有谁见过这样漂亮的老太婆你的希腊侧影这次放你单飞,就不怕出事吗”
“hiie 留在布鲁塞尔处理一些家事,我又不想在皇宫里多待,就和云深先过来了。hiie晚几天再来。”
“那云深呢”我问,有些好奇,当年的小婴儿,如今已是十二岁的小姑娘,长成了什么样。
“在她自己房间里。我去叫她。”成碧转身要上楼。
这时玮姨匆匆从楼上下来“她不在房里,可能自己到园子里玩儿了。园子太大,可别走丢了或是掉进水里。”
成碧吓了一跳,赶紧和我分头去找。
这时,玮姨叫了我一声:“靖平”
我回头看她,她欲言又止,叹一口气说“你去吧,小心些。”
我顾不上多想,先找人要紧,便答应一声,快步走出去。
隔世 靖平
我们现在居住的这座宅邸是当年我太祖父封王之后修建的平王府。当时由他亲自设计,动用巨资,耗时三年完成。因为我的太祖母是江南女子,喜爱娟秀细致的景致,整个王府便设计成苏州园林的风格。
整座府邸由三个园子组成。居中的瑁园是当年我太祖父接待宾客,处理事务,以及他与我太祖母的居所。现在我,玮姨,和家里主要的佣人都住在这里。西侧的燕园是以前各侧妃和侍妾的住所,现在那里大多建筑都闲置着,用于家里的花匠和看园的保安和杂工居住和堆放杂物。东面的宜园是游玩赏心的所在,布满亭阁水榭,奇石珍卉。我和疏影的初次相见就是在宜园的荷塘边。
因我太祖母极爱水景,整个宅第里便星落散布了诸多深池浅塘,缓溪静泉,连我们现在居住的位于瑁园中的上善居也是几座以廊桥相连的重檐楼式建筑,悬架在起云池的中央,四面环水。一个小孩子在诺大的园子里四处乱走,的确有掉进水里的危险。玮姨和成碧留在瑁园里找,franois和其他佣人们去了燕园,而我则直奔宜园。
我一路找过芙蓉榭,雪香阁,春睡坞,霖轩,和邈思亭,都没看见人影,便朝荷塘走。空气中的清溢香气渐渐重起来,想是在我走的这几周里,荷塘里已是一片繁花如锦了。
穿过低矮粉墙上的垂花拱门,荷塘便在眼前了。果然是粉红,嫩白,碧绿地满眼。塘中的千瓣,大紫,重台,和洒锦各色荷花已开得层层叠叠。风过处,茎叶微动,媚态横生。风止处,亭亭玉立,端庄清皓。
我的目光流过这一片妖娆碧色,落在横卧在塘中的留听桥上。弯如新月的玲珑石桥上站着一个小小的背影。
那是一个穿着月白色衣裙的孩童。乌木一般漆黑的头发从头的两侧梳起,然后优雅地交盘在头顶。线条优美的小小脖颈上,几缕纤细的碎发映着水色,透出淡淡的暗金的光。
她静静地立着,在一片粉彩碧绿间,小小的身体尤如塘中一只还未开放的白荷,但却又有着极美丽的风致,让人不禁浮想当她转身后会是怎样更炫目的景象。
我紧紧看着这身影,心跳无由地加快,脚上却像灌了铅,再挪不动半步。
那身影轻轻一动,慢慢转过来。
我看到一双秋水辰星般的大眼睛,探寻地看向我,当触到我的视线时,立即被惊慌垂下的卷翘纤长的浓睫遮住,片刻,又缓缓地抬起,带着比她背后的荷塘更摄人心魄的波光,盈盈地注视着我。
这是一双时时入我梦境的眼睛。
这是一双我以为今生已无望再见的眼睛。
这是一双我愿意用生命去换能再与之对视的眼睛。
疏影,是你吗
我的心像是被猛地一砸,失去了形状,也不知道该如何再跳动。我只站在原地,纷乱而贪婪地看着她。
“云深”一个声音惊醒了我 – 是成碧。
对了,她是云深,不是疏影。
我闭上眼睛,惊讶狂喜变成失落悲凉。而下一秒,惊涛前尘,铭心过往,只化作波澜不兴,静水流深。我睁开眼,微笑,看着面前的云深和疾步跑过来的成碧。
“云深,你要把妈妈吓死了怎么不说一声就自己乱跑掉进池子里怎么办”成碧蹲下来,把云深揽进怀里,然后回头看看我,再对云深笑着说“云深,这是靖平舅舅。”
那双宝光流转的大眼睛再次看向我,带着好奇,就如当年还是小婴儿的她,被我抱在臂中,看我的第一眼。然后她垂下眼帘,右脚轻轻抬起,用脚尖在地上优雅地划出一个半弧,停在左脚跟后方,向我略略屈膝,用稚嫩的童音说出一句标准的汉语“您好。”
这是一个标准的比利时宫廷屈膝礼,看似简单,却需要经过长久的正统训练,才能做得典雅高贵。而她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居然做得毫无瑕疵,且象舞蹈一样优美精致,着实让人吃惊。
我向她笑笑,说“欢迎你,公主殿下。希望你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玩得开心。”
“谢谢,”她向我轻轻颔首“您的家非常漂亮,我相信我会过得很愉快。”
看着满脸稚气的她一板一眼地说着客套话,我有些忍俊不禁“那你希望我怎样称呼你gisee,云深,还是公主殿下”
“你可以叫我gisee。” 她回答
“那你喜欢你的中国名字吗”我问。
她似乎一愣,抬头看看成碧,垂下眼帘说“只有妈妈叫我云深。”我看到了成碧眼中闪过的忧虑和无奈。
我对她微微笑道“我倒是觉得云深这个名字更好听。它是从中国古代的诗句里化来的,意味着藏在云雾深处的美丽景致,因为它寻来不易,所以让人格外珍惜。一千五百年前,中国的隋炀帝有个女儿叫出云,是位非常美丽的公主。你的名字和她的其实是同样的意思。妈妈给你取这个名字,是很花了一番工夫,可见她对你的爱和珍惜。”我知道云深的中文水平并不高,说话时就尽量挑些简单的词汇让她能听明白。
她果然是领悟了,抬头眸光闪闪地看着她母亲,半天才小声说“谢谢妈妈。”
成碧俯身在她额上一吻,眼里已有泪光浮动。
“云深你饿了吗我们去吃饭吧。玮奶奶今天特意为你亲自下了厨,她做的菜可是非常好吃的。”我微笑着转开了话题,然后引着她们朝瑁园走。
我听见云深在我身后一面走,一面用法文和成碧交谈“妈妈,他比feix叔叔年轻多啦。”
“他只比你大十三岁呀。而且他经常运动,也没有不好的习惯,所以一点也不显老。”成碧回答。
“他是我见过的最高的中国人。”
“靖平舅舅有一百八十七公分,当然高啦。”
“他也是我见过的长得最好看的人。”那小小人儿继续说道。
我回头用法文问她“云深你见过多少中国人如果你见过足够多,你就会知道,我不是最高,也不是最好看。”
她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您会讲法语我昨天在从机场到这里的路上看见好多中国人,他们都没有您高。我以前也见过好多不是中国人的人,他们也没有您好看。请问我以后可以跟您说法语吗”
我停住脚步,微笑着俯身看她,用法文说“当然可以。但是我更喜欢你和我说中文,因为云深是半个中国人,不是吗而且我们现在又是在中国。”
她红了脸,垂了眼睛看地面,声音小小地,依旧用法文说“但是我的中文不好。”
我笑着说“不要紧,多说说就好。我们也还可以教你。”
她抬头,一双翦水双瞳,漫着熠熠光华,看着我,然后用中文小声说“好的。”
成碧站在一旁,爱怜地抚着云深的头,感激地望着我。
我回她一笑“那我们赶紧回去吧。玮奶奶的眼睛快要望穿了。”
叙旧 靖平
午餐丰盛而精致,全是菊婶和玮姨做的我和成碧最爱的菜品。我们围桌而坐,把酒言欢。讲过往的快乐,谈现下的趣事。franois则穿着整洁的制服和白手套站在一旁,细心地为我们盛饭添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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