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的工业革命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科创板
师徒三人在这处僻静学堂,安安静静的做着各自的研究。
橡胶还没有找到,朱舜就琢磨着用皮革代替橡胶,试验了很多次,密封效果总是出问题。
朱舜揉了揉太阳穴,暂时放下手里的研究,走到站在一台织布机旁边的宋士意身边,看看他研究的怎么样了。
宋士意的研究始终就差一点,正在为抓不住那个一闪而过的灵感苦恼。
看见二弟子这个样子,朱舜开始帮他梳理普通织布机的优点和缺点:“士意,给为师讲讲这个踏板织机。”
宋士意晃了晃脑袋,暂时把脑子里各种错综复杂的想法给甩到了一边,疲惫的说道:“师父,这种织布机叫做踏板织机,嗯,师父应该是知道的。”
“是织布历史上最重要的发明了,原始织布机需要先用手提综,然后再用双手投梭和打纬,织出来一纬布。”
“这种踏板织机用双脚的踩踏,替代两只手的提综。”
“这样一来,双脚提综的同时,双手同时用来投梭和打纬,大大的提高了织布速度。”
“嗯,比起原始织布机,大概提高了二十到六十倍的产量。”
“一般的纺妇能够同时使用三锭纱线,只有技艺高超的松江府纺妇,才能进为四锭。”
朱舜补充了一句:“欧洲的纺纱工人最多能纺两根纱。”
“欧洲?”
看到弟子脸上的困惑,朱舜解释道:“欧洲就是欧罗巴。”
宋士意撇了撇嘴,鄙视道:“才能纺两根纱,还是最多,欧罗巴也太落后了吧。”
“我说那些欧罗巴商人怎么见了松江紫花布,就像见了宝贝一样,一船一船的往海外运紫花布。”
“松江府就靠这一种布匹,发展成了整个天下的棉纺织中心。”
松江府发展成大明的棉纺织中心,还有气候和河流方面的原因,不过松江紫花布在这里面,却也占据了极其重要的因素。
畅销南洋和欧罗巴的松江紫花布,为松江府带来了巨大的贸易顺差,从海外赚来了大量的金银,支撑了松江府棉纺织的蓬勃发展。
朱舜看见背着箩筐的宋士慧,卸出泥土的动作慢了很多,想来他也对遥远的欧罗巴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和新鲜感,笑了笑:“士慧,你也过来吧。”
宋士慧装模作样的嗯了一声,努力让自己表现的不怎么在意,但他脸上的高兴劲就是宋士意都看出来了。
朱舜等到宋士慧走过来,继续介绍了一些欧罗巴的风土人情:“现在的欧罗巴不仅在织布业落后,纺纱方面也很落后。”
“到现在还在使用一个纱锭的纺纱机,没有多达三十几个纱锭的大纺车,更没有一百个纱锭的水力纺纱机。”
宋士意脸上的鄙视更重了,心想蛮夷就是蛮夷,比起大明来差了十万八千里的距离。
朱舜抛出了一个问题,立刻就让宋士意脸上的鄙视没有了,换成了不知所措的愕然:“那你知道徐光启、孙元化、毕懋康这些朝廷大员,为什么要研究西法吗。”
说出这句话,目的是为了让弟子抛弃天朝上国的傲慢和偏见,重视并且把欧罗巴当做对手,这样才能促进工业革命的不断前进。
朱舜看了看若有所思的两名弟子,继续说道:“欧罗巴为了研究科技,瑛国有皇家学会,法国有法兰西科学院,德国有柏林学院等等学会学院。”
“相当于大明的国子监,只不过欧罗巴的那些学院,不是研究八股文,而是在研究各种让国家更为强大的工业机械。”
为了能够让两名弟子更加直观的感受欧罗巴的强大,再次抛出了更加震撼的东西:“红毛番和兰早在二十八年前就成立了东印度公司。”
“占领了通往东方的海上战略要点,再过十几年,东印度公司将会有一万五千个分支机构,红毛番也会崛起为一个海上霸主。”
“而瑛国早在八十多年前,就成立了莫斯科公司”
“朱舜!”
京师大学堂的木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一位头发早就花白的老太爷凶神恶煞的走了进来。
这位老太爷已经到了古稀年纪,腰杆笔挺,没有大部分老人的佝偻,看起来相当的矍铄健旺。
宋士意从小就是家里最机灵的孩子,就在爷爷走进门的一瞬间,大致就判断出老师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得罪了爷爷。
二话不说,直接跑了过去,扑进了爷爷的怀里:“爷爷。”
宋士慧脸皮比较薄,也把自己当成一个大人了,自然不会做出弟弟的那种小孩行径,走过去像个大人那样,准备给爷爷行礼。
还没等宋士慧抬起手,宋老太爷一把拉过来宋士慧,把他也抱在了怀里:“这么长时间也不回家看爷爷,咋的,不想爷爷了?”
宋士意在爷爷的怀里拱了拱,撒娇道:“怎么会,孙儿想死爷爷了。”
宋士慧则是趁着弟弟胡乱拱动的时候,从爷爷怀里挣扎出来,大大方方的行了一礼:“孙儿,拜见爷爷。”
这要是在平时,宋老太爷早就一巴掌排在孙子的小脑袋上了,笑骂一句怎么和爷爷也来这一套。
今天,宋老太爷却没有那个闲工夫,吹胡子瞪眼的瞪着朱舜说道:“你就是朱舜。”
看到宋老太爷的这副样子,朱舜大致明白应该是增加纺妇那件事,触怒了这位老爷子。
正要解释,宋应晶满头大汗的从外面跑进了京师大学堂,恭恭敬敬的说道:“爹,最近身体可好。”
宋老太爷的褐斑老脸转过来,瞪着宋应晶:“好,老头子我好的很,好到都快被你气死了。”
第八十九章 宋家的希望
宋老太爷不说话不要紧,说起来就大动肝火,劈头盖脸的骂了起来:“你今年也是不惑年纪的人了,怎么越来越蠢。”
“现在是什么时期?大战刚刚结束啊。”
“大战之后必有大疫的道理,你不懂?!”
“你还跑去增加纺妇的数量,你这是想害死宋家,让宋氏宗族的一百多口人跟着你陪葬吗!”
从父亲的嘴里都冒出来宋氏宗族陪葬了,宋应晶知道父亲是真的生气了,这个时候也不好去解释什么,赶紧跪在了地上。
宋老太爷从来没对儿子这么失望过,即使作为宗族振兴唯一希望的宋应晶,没能考中进士,自暴自弃的跑去经商,也没像今天这么失望过。
那些破口大骂突然说不出口了,反倒变的很平静:“自从你曾祖宋少保过世,你祖父又因为英年早逝,没能继承你曾祖的人脉关系。”
“咱们宋家在官场和地方上的地位皆是一落千丈,大大不如以前了。”
“你爹我没有本事,只能在乡里做个教书匠,勉强维持咱们家书香门第的名头。”
“到了你这一代,你大兄二兄的才智不够,考上一个举人都勉勉强强,进士是别想了。”
“你三兄宋应星倒是聪颖,可惜心思不在科举上,咱们宋氏宗族振兴的希望,就落在了你这个老幺的身上。”
“爹也知道你背负了太大的重担,年轻的时候没能考上进士,觉的愧对宗族上下对你的期望,没有脸回老家了,自暴自弃的做了一个商人。”
“爹也不怪你。”
说到这里,跪在地上的宋应晶突然身体开始颤抖,朱舜没有看见宋应晶的脸,也知道这位中年汉子应该是流泪了。
宋老太爷本来还想说些什么,看着儿子在那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不想让他这个做父亲看见儿子的眼泪。
宋老太爷的眼眶也是微微发红,是他这个当父亲的无能,要是自己能坐上知府的位置,就不会让儿子承受这么重的重担。
朱舜走过去把宋应晶扶起来,打了一个圆场:“举人也不是不能做官,虽然大多都是县衙里的佐官,很少有人坐到知县的位置。”
“但是以四哥的才干,成为知县肯定没有问题。”
知县?对于再不振兴就要彻底落魄的宋氏宗族来说,一个小小的知县连杯水车薪都算不上。
唯有四品知府,才能振兴宋氏宗族,才能让落寞的善继堂宋家再次兴盛。
宋老太爷平静的离开了这里,只是在离开的时候,朱舜感觉宋老太爷那笔挺的腰杆,有些佝偻。
朱舜赶紧给宋士慧宋士意两兄弟使了一个眼色,两兄弟蹦蹦跳跳的跑去抱住了爷爷的手臂,宋士意是心甘情愿,宋士慧则是觉的有些幼稚。
宋应晶看着老爹突然佝偻了很多的背影,心头莫名的一颤,这位喜欢亲自施粥,喜欢温醇笑着的良善儒生,低下了脑袋。
泪水不停的砸在泥土上,摔的粉碎。
朱舜也没去劝他什么,撑着小船去河对岸找到了三叔,要了一小壶他偷偷给大哥二哥买的烈酒,又撑着小船回到了京师大学堂。
朱舜拿着烈酒酒壶,递到了宋应晶面前:“给,尝一口。”
从来没喝过酒的宋应晶,拿起酒壶猛灌了一口,刚喝进嘴里就被辛辣的酒味,呛的满脸都是眼泪和鼻涕。
一直很注意修养的宋应晶,没去管自己现在是个什么邋遢样子,再次灌了一口,这一次呛的他不停的干呕起来。
而他,却没感到一点难受。
朱舜从宋应晶手里拿走酒壶,喝了一口,等到他慢慢恢复过来,把酒壶递了过去。
就这样,也没有下酒菜,两人你一口我一口,把一壶烈酒喝了个精光。
醉倒了,就躺在京师大学堂简陋的茅草屋内睡了过去。
朱舜睡着了,东林党核心人物之一的张凤翔,却是怎么也睡不着。
机幕们推衍第一步已经完成了,最为关键的第二步,明天就要开始实行了。
张凤翔一夜没睡,又站在紫檀书案前练习苏体字。
那名弟子去了一趟官窑,找到了官窑的掌厂陈公公,手里还拿着一个精美的匣子。
走进官窑的公廨,坐在太师椅上,弟子把精美匣子交给了陈公公。
陈公公打开一看,竟然是一根辽东人参,笑的眼睛都快看不见了:“陈举人应该是有事求咱家吧。”
陈举人看了一眼四周,确定没有什么人在偷听,压低声音说道:“听说朱匠头的家境不是很好,我作为朱大使的朋友,替他传一句话。”
“希望他父亲能够参与官窑瓷器的勘验。”
陈公公看着这个同姓读书人,脸上保持着那副笑眯眯,心里却在大骂:咱家,信你个鬼。
你一个东林党成员,还是工部尚书的弟子,能和朱舜是朋友?
参与官窑瓷器的勘验?谁不知道那是以砸碎次品的名义,把那些上等官窑瓷器都给卖了。
一看就知道没憋什么好屁,肯定是想陷害朱舜的老爹。
陈公公点了点头,收下了这盒人参,同样压低了声音说道:“稍等,咱家去把公廨里的人都给清出去,咱们谈谈细节。”
陈举人听到一个谈细节,知道这件事成了,不过也在心里大骂,一盒人参还不够,真是贪得无厌。
陈公公把公廨的大门关上,奇怪的是站在门外关上的大门,也把自己关在了外面。
走出去没两步,正好碰见了朱忠仁,匠头朱忠仁背着手,像一只大公鸡一样昂头挺胸的走来走去。
陈公公回头看了一眼,确认大门关死了,一溜烟跑过去,把刚才的谈话原封不动的说给了朱忠义。
朱忠义一听这还得了,有人竟然敢陷害儿子,扯开嗓门大吼了一声:“赵哥、周哥、郑哥,有人上门找茬了!”
这句话落下,呼啦啦一下冲出来很多窑工,乌泱泱一大片,少说也有上百人。
手里还都拿着扁担、砖头、木棍,甚至还有几个人实在没找到趁手的东西,拎着长条板凳就冲出来了。
“谁这么大胆!敢招惹匠头,老子今天非得把他打死不行。”
“朱哥,人在哪里,老子今天让他见识见识官窑的砖头硬不硬。”
“是啊朱哥,赶紧的,兄弟我都热血沸腾了。”
第九十章 金句朱舜
陈公公看见这么个情况,汗都下来了,拉着朱忠义小声嘀咕了一句:“老朱啊,他可是一个举人,下手的时候轻一点。”
朱忠义作为一个护娃狂魔,哪里还会在乎他是不是举人,先打了再说,大手一挥:“就在公廨里面!”
陈举人端在一杯好茶,悠哉悠哉的品着,心想一个小小的王恭局大使也不过如此,自己略施手段,就把这个叫什么朱舜的乡下土鳖,玩弄于股掌之间。
等了小半天,陈公公一直没回来,陈举人放下手里的茶杯,准备去看看情况。
还没等他站起来,公廨大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了。
乌泱泱的冲进了一堆人,也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就是他,围过来就开始殴打陈举人。
陈举人发出惨叫以前只有一个念头,你他娘的哪里是去清人,分明是去请人了。
陈举人被这帮子乡野匹夫,殴打了足足小半柱香时间,陈公公在旁边看的眼皮子直跳。
担心真的把陈举人给打死了,喊来了官窑的军士们,才把这群热血沸腾的中年汉子们给拉开,走的时候还不忘放狠话。
“小子,以后把招子放亮一点,有些人不是你能招惹的。”
“就是,朱哥自己是匠头不说,他儿子可是正九品的大使。”
“和他说这个作甚,就他这样知道什么叫大使吗,你啊,按照那些读书人的说法,鸡同鸭讲了。”
陈举人刚好在这个时候,苏醒了过来,忍不住想要怒吼一声,还大使,工部的主管一司的正五品郎中,见了我都得赔笑脸。
但是陈举人不敢,他真怕这些乡野匹夫回来再打一顿。
陈举人被两名军士拖到大门口,直到看见自己家的那几名家丁了,陈举人才松了一口气,问了一句怎么也想不通的话:“陈阉人,你就不怕得罪东林党。”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