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珠记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清歌一片
谢原迟疑了下,终于有些困难地开口道:“三娘,你别误会。我过来找你,没别意思。你要是不愿意,也不用勉强自己嫁我……”
温兰抬眼,见他凝视着自己,神情有些紧张,但目光却透出了一片真诚,忍不住抿嘴一笑,低声道了句“傻瓜”。
谢原原本凉了下去心被她这一笑和这一句“傻瓜”又给撩得砰然而起,呆呆望着她,见她叹了口气,低声道:“都这样了,我怎么还能不嫁你?但愿往后你别后悔娶了我就好。我什么都不会。做衣、做鞋,怕连做饭也不好吃……”
温兰说完,见他立着不动,仍只那样呆呆看着自己,终于忍不住又笑了起来,摇了摇头,道了一声“咱们回去吧。”转身便走了。
谢原这才终于反应了过来,跟了上去。两人前后默默而行。直到到素玉园,路上行人稀稀落落,身边只剩几步一挂王府灯笼夜风里晃晃荡荡时,谢原终于叫了一声“三娘”。
温兰停住了脚步,回过头。
谢原到了她跟前站定凝视着她,心里想道:“我不用你做衣做鞋,我能做饭给你吃。”只是这话却说不出口,顿了下,终于低声道:“我不会后悔。我其实……很高兴,真……”
温兰再次笑了起来。
面对这样男人,无法不被感动。想了下,轻声道:“你过来点。”
谢原有些不解,却很听话,往前靠了一步。
“再过来点。”
等他终于站到了离她只有一臂之距时。她看了下四周,然后朝他跨了一步过去,踮起脚尖轻轻亲了下他一侧脸颊,轻声道:“谢谢你。我到了这里能遇到你,也很高兴。到了,咱们进去吧。”
她竟然主动亲了他!
谢原望着她背影无法动弹。被她用唇碰过地方,就像着了火一样。这种完全陌生柔软感触,不但灼热了他脸,也迅速灼着了他身体。他心也像身畔那簇红灯笼一样,晃晃荡荡得整个人都有些晕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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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大家。这个故事篇幅大概不长,二十万左右就完结。另外顺便也解答下以前有读者留言问题。毕竟不是侦探小说,所以和情节进展无关案例不会写。
遗珠记 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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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25章
温兰会主动亲一下谢原,与其说是表达喜欢,倒不如说是出自歉意和感动,并且多少也带了点抚慰意思。反正两人事兜转一大圈后,后竟然这么戏剧性地又回到了原点,她现再多想也没用。像她这样无意到了这里,能嫁像谢原这样一个男人,运气说起来,应该还算不错。至于王府那边,她倒不担心对方还会继续这件事。古代所谓“私定终身”,隐含意思大家也就心照不宣了。就算那个朱友莲再怎么中意自己,王府也不可能会要这样一个世子妃。至于会不会连累到李珂仕途……这个她也说不好,完全要靠拼人品了。不过不管怎样,叫她仅仅因为李珂前途着想便嫁入王府,这是绝对不可能事。
反正既然已经这样,到时候就走一步看一步了。所以这一夜,温大小姐睡得颇是安心,却苦了李珂和谢原。两个人辗转反侧,几乎一夜无眠。只不过原因大相径庭。一个是愁得睡不着觉,唯恐王府不,继而迁怒于自己,好不容易终于有点峰回路转迹象仕途怕是又命运多舛。一个却兴奋得不行,闭上眼便情不自禁地一遍遍回想她当时一言一笑,乃至于一个细微眼神也能回忆半晌,哪里还睡得着?曾被师叔大力吹捧得睡前童子功,再次被证明失效。
次日,李珂整好衣冠,等到了辰点,坐轿惴惴地到了宣王府。下了轿,见大门前张灯结彩人来客往,已是热闹无比。
什么场合都讲究个尊卑位次,此时自然看重。李珂跟着一群与他穿了相同补子官袍各地州县官们递上拜帖后,随了迎客官被引导到自己位置入座。
他如今也不存什么升官念想了。只盼那个王府世子多少还能念着点路上古寺里那番生死经历,往后别来寻自己晦气就好。等了片刻,见并无什么异常,边上熟人又过来寒暄招呼,便强打起精神,面上挤出笑应酬。
李珂入王府里去赴宴了,剩下人自然没什么事,姜捕头与师爷几人过来杭州,还没去游过湖。见离宴散还早,便相约一道去附近探景。知道谢原是没心思与自己这些个人一道混了,取笑他几句便算,也没强行拉他走。
谢原目送这一行人离去后,知道温兰今天留住处没出去,脚步不自觉地便往回迈――倒也不是想和她怎么样。虽则两人事大体算定了,但这世代,可没开放到能容他现就大喇喇地与她接近,况且他意识里,也没敢存这样念头,心里只是觉得哪怕就是知道她自己附近,偶尔听到她说话声,那也是极好。所以并没多想便往回去了。刚转身,却见一个穿了身月白宽衫、读书人模样男子正迎面漫步而来。
“萧大人!”
谢原脱口而出。
这男子正是北镇抚司缉事千户萧燕。听到有人叫自己,看了过来,立刻也认出了谢原,原本带了丝漠然脸露出了笑,朝他疾步而来。
谢原也迎了上去。
他两人前次一别过后,多少生出了些惺惺相惜之感。所以此次此不期而遇,两人都颇高兴。
“萧大人莫非也是为王爷贺寿而来?”
二人寒暄过后,谢原问道。
萧燕颔首,随即略微笑道:“宣王爷是皇上跟前红人。正巧上月,朝鲜使团赴京师朝贡,听说了王爷寿日事,便主动请奏共贺,皇上准了,我便也来了。他们今日上船,暂便没我什么事了。久闻西湖之名,从前数次路过,都未停驻。正好趁今日得闲,便出来走走。谢巡检若得空,与我一道同游?”
朝鲜是大明亲近一个属国。号称小中华。李家王朝对大明一向恭顺,是太祖亲口所言“永世不伐之地”,长期以来关系良好,所以皇帝也愿意给朝鲜使团和自己亲弟弟一个面子,准许使团出京入浙。因了大明规定,似这样使节队伍中,必须要有锦衣卫武官一道,除了保护,也有监察之意。且宣王大寿之庆,不容有失,所以萧燕被锦衣卫指挥使徐庆林指派随行。今天能上船到湖心人,无不位高权重,似萧燕这样五品千户,原本就不够资格,加上宣王与徐庆林早年有过不和,自然不愿看到他派来人。
船上安全护卫,除了王府,还有锦衣卫浙江指挥衙门人。任浙江指挥衙门千户陆俊能干机敏,从前与萧燕是同僚,关系尚可。萧燕知道宣王不欲自己出现他寿筵上扫他兴,考虑到应无大事,便也未坚持上船,只叮嘱过陆俊后,自己就便衣绕湖漫步而行,不想却这里遇到谢原。
萧燕既这样开口,谢原自然欣然应下。两人前次见面时,因有公务身,也未多话,此刻游湖半圈,相谈甚欢,渐渐连称呼也改了,不再随官职。萧燕比谢原大了一岁,二人便以兄弟相称。
行经岳王庙前,萧燕道:“锦衣卫供奉岳王爷。我既入了这门,今日又路过,岳王庙少不得要进去拜一拜。”二人经过古柏参天甬道,入了正殿,拜过帅盔战袍岳王塑后,出来行经一酒肆,一时兴起,便登楼拣了个临窗雅座,相对落座,浅酌数杯后,耳边忽然传来一阵隐隐鼓乐之声。从窗中眺去,估摸着应是王府一拨贵客登船,待那艘大画舫缓缓驶往湖心,街边行人便纷纷跑去未被禁严湖边去看热闹。
萧燕收回视线,望向对面谢原,见他正靠椅背上,眉宇间神情怡然,踌躇了下,终于还是道:“谢老弟,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是和李三娘有关。”
谢原一怔,立刻看向了他。
萧燕不再犹豫,略微压低了声,道:“我先前听说,你与她似有婚约,本以为你们已结成连理。昨日却意外得知一消息,你们过来路上似与宣王世子相遇,他要娶她为妃?本朝规矩你也晓得,似世子这样皇室子弟,婚配时属地里平民中择选便可。王府既有此意,我当时便猜测她应已与你解了约?那位三娘子,她自己若愿意话,这桩婚事本也没什么。但其中有些隐情,怕她也是不知,若就这样嫁去,未必是桩良缘……”
锦衣卫耳目遍布天下。宣王虽得皇帝宠信,但王府中也安插过人。朱友莲事,萧燕自然清楚。
他当锦衣卫多年,遇到这样与己无关事,本来绝不会插手。只是出于当初那女子留给自己极好印象,现既见到谢原,忍不住便提了一句。
谢原听他说原是这事,一松,便道:“她拒了王府婚事。”见萧燕露出惊讶之色,便把原委略微提了下,末了,又略有些不自然地道:“我和她……又好回来了……”
萧燕这才明白过来,由衷赞道,“试问这世间,又有几人能做到富贵浮云?这位李三娘,果然少见。谢老弟好福气,能得娶这样一位贤妻。只是待你们成婚之日,我怕是赶不上讨杯喜酒喝了,唯祝你二人琴瑟和鸣,白头偕老。”
谢原觉着他赞三娘话深得己心。点头道:“她这样女子,我确实第一次见。能娶她为妻,于我是生平第一事。多谢萧兄吉言。”说罢敬了一杯。
此事既无碍了,似这种牵涉王室成员秘闻事,萧燕自也不再提,只是道:“宣王爷向来有贤名,何况这样王府婚娶之事,三娘子既然不愿,想来应也不会再滋扰不放。”说罢便转了话题。谢原虽知他方才话未说完,只见他转了话,便也不再追问了。
二人也算酒逢知己,待兴起身,已过了午,沿湖往回走了一段,看见前头路上挤满了人,经过时,见岸边一个行船埠头处停了艘饰满鲜花船来接人。岸上来了几辆大马车,边上随行,除了王府和浙江锦衣卫衙门人,还有一个随使团一道来朝鲜小吏。卫兵们驱赶开看热闹人,马车上便依次下来十几个穿了华丽服饰女子,脸脖上一色涂厚厚白粉,搽点鲜红唇彩,一望便知是乐舞女伎,只是穿着打扮与大明国舞女大相径庭而已,抬抱着伽琴、玄鹤琴、奚琴、长鼓短箫等乐器,施施而来。
道路被阻,萧燕与谢原便停了下来。萧燕解释道:“这是朝鲜使团带来x乐舞团。本是想进献给皇上,皇上转赐给了宣王,一路便跟到杭州。”
朝鲜受汉化极深,宫廷乐里,雅乐、唐乐均传自中国。唯独x乐本土所有。所以此次特意带了个x乐舞团,想要讨好大明上国。
他两人说话间,那送女伎们上花船朝鲜官员李世元已经看到萧燕,认出了他。急忙跑过来拜见,解释道:“金大人已经湖心船上了,提及小国进贡给天朝这舞团。承蒙不弃,王爷及诸位大人起了兴致,便命下官将她们送上大船。”
萧燕目光掠过一众女伎,略微点了下头。
李士元一路行来,对这个锦衣卫武官有些畏惧。见他点头,又再三告罪,这才转身指挥女子们上船,对着垂颈走后一名红衣女子叮嘱道:“真伊,你是首舞。今日座都是天朝尊贵人物,务必要善美,容不得半分闪失。”
那女子微微抬脸。脸上虽也傅了厚粉,但还是能辨出她美貌。她仍是小步前行,恭谨地应了声是,声音甜美。
朝鲜汉化很深,朝中官员大多能说汉语。这些舞女既是被训练了送往天朝,自然也能说汉话。
李士元显得很是满意,怕天朝大人物们等急了,又催促她们加脚步。
女子们一个个从谢原和萧燕面前鱼贯而行,阵阵浓烈脂粉香气扑鼻而来。那个走后名叫真伊舞女经过谢原身前时,仿佛注意到了他,视线从他脸上飞掠过,眸光略微一闪。
她这一微小表情稍纵即逝,加上立刻又低头,并未引起旁人注意,李士元还催。
谢原也并未注意。只是等着她从自己面前过,好继续前行。目光无意落下,落到了她露衣领口后颈上时,略微一顿。
那是一小段女人后颈,因了头发高高梳起,显得很美。但吸引他注意力,却不是它洁白和修长,而是正中一颗绯红肉痣。
这颗痣很小,颜色也漂亮。谢原还没看清,真伊已经从他面前过,被扶着上了船。
“走吧。”
萧燕一边再次叮嘱了几句那个锦衣卫百户之后,叫了声谢原。
谢原收回神,再看一眼真伊窈窕背影,转头而去。
花船载了人,朝着远处湖心划去。谢原与萧燕继续往回行时,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对。只是到底哪里不对,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一直行到昨日他曾经过那段路,猛地停住了脚步。
他想起来了。昨天这里遇到那个避开惊马女子,虽然没看到脸,但因为当时那女子背对他,距离又近,他看到了她后颈上正也生了这样一颗痣!
“那个真伊,可能有问题。”他迎上萧燕惊诧目光,脱口而道,迅速把自己发现说了一遍。
萧燕神色立刻凝重起来,“你确定没看错?”
“除非这世上有两个女子,同样位置凑巧长了一模一样痣。否则以我目力,绝不会错。且昨天那女子,不但有武功,身手也不弱。”
谢原毫不犹豫地颔首。
“一路过来时候,我曾远远见过这个真伊几次,样貌确实就如刚才所见。真正真伊昨天也绝不会有机会出现这个地方让你碰到。若你看得没错,这两人就是同一个话,那就是一种可能……”
假真伊取代了真正真伊,易容出现了被送上船朝鲜乐舞团里,而她目……
两人迅速对望一眼,脸色齐齐微变,转身朝着方才方向疾步奔去。
这里离那上船码头有段路,等赶到时,花船早已经不见踪影。
平日湖上自有船只往来,今日却因了贺寿之故,偌大湖面之上,船只被清得干干净净。一直奔到苏堤,才湖角看到一片被挤一起密密船只。二人连番跳上外一只船,解开了绳。一直等岸边守候解禁船娘听到人提醒,说自家船被两个不知死活男子解开了,瞧着是要往湖心闯去,慌忙跑了过来扯住缆绳阻拦:“客官,不行啊。你们不要命,我还要我船咧……”
萧燕喝道:“锦衣卫执行任务,征用你船。有什么闪失我会赔!”
那船娘听到锦衣卫三字,面上露出些微惧色,却仍有些不甘,放着绳子不松手,嘟囔道:“你空口无凭,万一到时候出了事,我去哪里找你……”
谢原听这声音有些耳熟,回头一看,这么巧竟是昨日那个曾与自己搭讪船娘。此时也顾不得别了,道:“你放心,绝不会让你担损。”
船娘睁大了眼,一下认出了他。一怔之下,立刻眉开眼笑松了手,自顾跳了上去,笑容满面道:“二位客官,我信你们了。你们虽是大男人,力气比我大。只论到划船,你们两个加起来也未必有我。看你们着急样子,想必是有要事。我好人做到底,送你们去便是。”
萧燕见这船娘态度突然大变,虽不明所以,只也晓得她所言有理,加上事急,便道:“那就多谢了。你放心,回头会重赏你。”
船娘不看他,只冲谢原嘻嘻一笑,人已经到了船尾,架好了橹,正好顺了风向,摇着小船便朝湖心如游鱼般飞而去,越靠近大船,船上乐声便越发清晰,连番传来。乐声渐息,等再次响起时候,已经是陌生曲调了。
“富贵窝人就是命好,”船娘也听了出来,忍不住喟叹一声,“我听说还有朝鲜进贡女人为咱们王爷贺寿,这大约便是她们乐舞吧?”
乐舞既起,舞女必定也已上场了。萧燕神色愈发紧了。正此时,大船上守卫发觉有民船靠近,抽刀搭弓急令退回。萧燕掏出随身腰牌举高,喝道:“我乃北镇抚司缉事千户萧燕,有紧急事务上船,一律让开!”——
遗珠记 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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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守卫认出腰牌,忙撤了弓刀。萧燕与谢原攀住大船船头,腾跃上了甲板,径直便往二层船楼冲去,道口处遇到一个守卫着百户,萧燕低声吩咐一声,那百户点头而入,稍倾,一身麒麟服浙江衙门千户陆俊便匆忙而出。等听到事由,脸色大变,转身欲往里,忽然又停住脚步,看了眼萧燕和谢原,踌躇道:“万一若是看错,这样大庭广众之下……王爷会不会怪罪……”
陆俊有这样顾虑,也不无道理。那个女舞者真伊若真是刺客,自然大功一件。若是被证实有误,这样场合来那样一出,无异于就是当众打朝鲜使团脸,只怕会惹出一场轩然大波。
萧燕面无表情,嘴里已经蹦出了俩字:“放火”。
陆俊立刻明白了过来。
他是锦衣卫,他进入这个衙门第一天起,被灌输第一条准则就是无条件地执行上命。宣王虽位高,却不是他上司。眼前这个北镇抚司红人萧燕命令,才是他该遵照执行。
陆俊不再犹豫,立刻点头。
宽轩华丽船楼大厅里,朝鲜舞女们正真伊带领下,随了清悠乐曲,从□渐渐舞至末尾。香风拂拂,舞裙飘飘。座人第一次见到这种带了异域风情舞蹈,显得颇是陶醉。
一曲既了,宣王点了下头,除了世子朱友莲,座中宾客们纷纷附和赞好。此次朝鲜使团带团使节金昌国见状,忙起身自谦道:“天朝富有四海,小国这区区舞乐,虽不能入王爷世子之眼,但也确是小国君王微末心意。王爷若是中意,留下作为闲暇消遣便是。”
宣王看了眼坐侧旁显得兴致缺缺世子,见领舞那个女子虽面傅厚粉,但也辨得出来是个绝色美女,年纪也不过十七八样子,舞蹈歌喉都是上佳。心想那个他想求娶李氏女子既不贞,自然不能入王府门。姑且把这朝鲜女伎赏了给他,但愿多少能分些他心思。再看一眼那红衣女子,便朝金昌国问道:“她叫什么?不错,赏金一锞。”
金昌国忙道:“她叫真伊。真伊,王爷要赏,还不上前叩谢。”
真伊面露惊喜之色。她身后那群朝鲜女孩们是用羡慕眼神看着她背影。三个月前,她们作为佼佼者,从一大群女孩中被入选到这支随使团赴大明国舞团中时,心中有即将背井离乡悲伤,但多,还是骄傲和对未来希冀。朝鲜国民众眼中,上国大明就是富庶与高贵之地象征。能被送到这里,不只她们自己,连她们家人也能邻人面前夸耀一段时间。而现,真伊显然比她们幸运。
真伊垂脸到了宣王座前,跪下叩头。听到宣王叫起身,复又叩头,这才缓缓从舱板起身,接过侍从递来金锞,缓缓纳入阔大衣袖之中,正这时,忽听舱外传来一声惊慌叫喊:“不好,舱房失火了!跑!”
受邀而来众多贵客反应了过来,立刻面露仓皇,一下没了先前雅适气度,纷纷起身往外奔走而去。舞女们惊慌尖叫,船楼里顿时大乱。宣王体胖,惊慌不备之下,一时起不了身。他身侧护卫还来不及到近前架住宣王离座,真伊神色木然不动,手腕却微微一翻,一道寒光便自袖中朝面前宣王直直射去。宣王目瞪口呆,无法动弹。一边护卫也来不及拔剑护卫了。
一道月白身影如鬼魅般闪到了宣王面前,只听沉闷噗一声,喂了毒短匕射上那人后背后,竟直直掉落地,只不过将衣衫划破了一道口子而已。
真伊惊骇,猛地看向对面那个突然冒出来看似书生年轻人,见他转过身来,一双冰冷眼睛直直盯着自己。电光火石间,立刻明白了过来,知道他必定贴身穿了护甲。
似她这样行刺,取就是出其不意一招毙命,既然已经失败,就不作再次无谓徒劳,几乎没有任何停顿,立刻转身往舱门飞奔而去。
萧燕身上,确实穿了大明宝业局为锦衣卫军官打造外出办事时准备特制铁丝软甲。方才里头一乱,他便奔入楼舱,见那女刺客已经出手,来不及出刀,便飞扑而去,用自己着了护甲身躯挡了宣王面前。此刻见这女人穿梭过众多客人和她舞女同伴往舱门奔去,如行于无人之境时,并不追赶,只是冷冷望着。
真伊眨眼间到了舱门,眼看就能大批卫兵赶到之前闪逃而去,面前突然一道刀光,带了劈破空气细微风声,直直迎面袭来。
出于一种经受过长期严酷训练得来武者本能,真伊猛地往后避闪,才没被深中,只肩膀处却已被劈中,一张脸也被刀余锋掠挑而过,发髻顷刻削散,她面颊皮肤陡地感觉到了一丝冰冷寒意。
于是诡异一幕发生了――真伊披头散发,左边肩膀鲜血淋淋而下,左侧脸颊皮肤也被划开一道长长口子,那口子从下颚延伸至颧骨,甚至已经微微往两边开裂,却看不到有一滴鲜血流出。
挡住了她去路并伤了她,正是谢原。
“真伊,你疯了!”
金昌国终于回过了魂儿,嘶声力竭地大声吼叫起来。两腿已经软得无法站立,一屁股坐了舱板上。
他带来人,竟然会行刺大明国王爷。无论行刺能否成功,自己和这个使团,乃至于整个朝鲜用心,只怕都要百口莫辩了。一旦触怒上国,后果绝不是自己或朝鲜可以承担得起。他清楚地知道,十几年前,安南趁了大明与蒙古作战时候,杀了大明使臣,结果遭到大规模征讨报复。直到现,边境上大明士兵还不断斩下安南人头颅去换取赏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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