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珠记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清歌一片
“她不是真伊。她戴了人皮面具而已。”
萧燕冷冷道。
女刺客似乎没听到萧燕说什么,众人惊骇目光之中,死死盯着伤了她谢原。也不知是她本人表情,还是那张面具关系,有那么一瞬间,神色极其僵硬。只是很,她便似乎镇定了下来,转着她那张诡异万分破脸,看了一圈身边人,慢慢退到地毯角落处,终于站定,瞟了萧燕一眼,又看向谢原,这才开口道:“你太狠心了,竟这样伤我,我记着昨天还遇到过你。当然,你当时应该没看到我脸。即便看到了,与现这张也不一样。我知道一定是遇到过你缘故,我计划才遭失败。你是如何看出我不是真伊?”
谢原盯着这女刺客,缓缓道:“你不必知道。你只需知道你已无路可走便是。”
女刺客倏然收回目光,哼了一声,道:“这可未必。”
已经冲了进来陆俊再无耐性,喝了一声,身后大批锦衣卫校尉和王府卫兵立刻朝那女子扑去,那女子唇边露出一丝诡异微笑,只听轰地一声,她站身之地仿似起了爆炸,立刻浓烟滚滚,烟雾布满了小半个船舱,等浓烟稍散,一众人真正惊呆了,那女子方才立脚之地,现空空如也。一个大活人,竟这样凭空消失了。
陆俊猛地冲到她方才所立角落,掀开地毯一看,失声道:“破开了个洞!”
萧燕和谢原也冲了过去,见舱板竟多了个一尺径破口,似他们这样男人自然难以通过,但以那女刺客身材,从这里逃走,却并不难。
“下面通哪里?”
萧燕立刻问陆俊。
陆俊负责船上安保,自然熟悉船体构造,飞道:“下面是货舱,空。”
“下去追!”
萧燕一声令下,校尉和卫兵立刻奔去。沿着舱底滴血痕迹,一直追到后船舷处,血迹便断,哪里还有那女刺客影子?显见是跳湖遁去了。
~~~
一场原本好好船上贺寿大宴,竟落得这样结果。宣王虽然无碍,只吓得不轻,且又愤怒,哪里还有心情继续,立刻令船往岸上靠去。
惊魂未定金昌国带了剩下舞伎,跪了舱板上连连喊冤:“王爷明鉴。小国上从君王下至黎民,对天朝上国俱怀仰慕之心,绝不敢有任何造次之心。方才萧大人也说了,这刺客不是真伊,一定是有人冒充……”
宣王盛怒稍减,渐渐也冷静了下来,抬头见萧燕入了船舱。虽则先前对他颇有成见,只方才毕竟受过他那一挡之恩。见他朝自己行礼,烦躁地挥了下手,问道:“刺客呢,抓到没?”
萧燕道:“水遁而去。已命人沿岸布防搜索。她受了伤,应该逃不远。”
“方才这女刺客,这样竟也能逃脱。可知道她来历?”
一直未作声朱友莲忽然问道。
萧燕看他一眼,道:“据我所知,倭国忍者擅长这种烟遁。这个女刺客,身手与忍术,决不下官当年曾遭遇过一个倭国上忍之下。若我推测没错,只有倭国甲贺或伊贺家族,才能训练出这样上忍。”
金昌国闻言如逢大赦,立刻附和道:“对,对。倭国一直贼心不死。必定是倭人派来刺客,意图挑拨上国与小国关系,好从中渔利。幸而王爷贵人天象,倭人奸计才未得逞。”
金昌国这话,虽有推卸责任嫌疑,但萧燕其实也趋向于这种分析,
宣王大怒,猛地拍案道:“倭国蛮夷之地,竟也敢包藏这般祸心!看我堂堂大明如何收拾这一干跳梁小丑!”
萧燕沉默。
他能直接上折。这里发生一切,他自会一一翔实载入奏折上报。至于皇帝看不看,看了后,他和那帮掌控了朝局文官们怎么处置,这就不是他所能掌控了。
宣王渐渐定下心神后,终于觉得应该表示一下自己风度,便道:“萧千户,方才幸而有你替本王挡了一下。本王也非忘恩之人,本王记下了,还有那个人……”他张望了下,看不到人,停了下来。
萧燕略微一笑,道:“他姓谢名原。实话说,今日全仗了他揭破刺客面目,下官才及时登船。”
宣王觉着这名字有些耳熟,一边命人将他宣入,一边念了两遍,等谢原入内上前见礼时,忽然瞥见朱友莲盯着他,神色间略有些怪异,终于想了起来是谁,暗自叹了一声巧合。
那李姓女子既然他有私情。他先是救过自己儿子,这一次又救了自己,若是再暗中使绊,实说不过去。
这宣王确实如萧燕先前所提那样,还算是明理。想了下,面露微笑,点头道:“好,本王也一并记住了。你二人今日大功,待本王禀与皇上后,必定一一有赏。”
谢原与萧燕对望一眼,朝宣王齐齐道了声谢。此时船也靠岸,宣王便王府护卫陪同之下,登岸匆匆而去。岸边远远围观百姓丝毫不晓得船上方才发生事,只是见大画舫竟这么便载了贵人折返了,私下不解地低声议论不停。
船上行乐遭惊-变,王府中寿筵却仍继续。宣王虽没什么心情了,只这日子毕竟逢喜,既然有惊无险了,想冲淡晦气,所以不但没叫停,反热闹起来,只不过戒严甚,令萧燕谢原二人齐齐自己附近护着。
从来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何况是这样大事。李珂很便隐约听说大画舫上出了不好事,王爷和一干贵客们才中途折返。面上自然随众人作出惊讶愤慨之相,心里却暗暗有些幸灾乐祸,颇有点大家都是跋山涉水来替你祝寿,叫你撇下咱去寻活,瞧瞧,报应来了吧想法。又听说谢原仿似立了大功,与那个锦衣卫千户萧燕一道随伺王爷身边,暗忖既然谢原这个夺了世子妃正主儿都没事,自己想必不会有事了。终于心中大定,直到晚间,喝得醉醺醺地回了素玉园。次日清醒后,才得知素玉园里原本住着朝鲜使团那院落里,昨夜舞伎真伊房间床下搜到了她尸体。只是状况惨不忍睹,竟是整张面皮都被刀割剥了去,连去勘看过温兰都不愿多提及半句——
遗珠记 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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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27章
沿岸虽布了控,后却搜寻无果。考虑到那女刺客受伤失血,水域又阔,极有可能已经命丧湖里。只等了数日,附近一带却都没有发现浮尸报告。这个女刺客,就仿佛一阵空气般地消失了。再防备了一阵子,此事终于也就只能不了了之了。倒是那位船娘,过后果然得了王府厚赏,便不再以划橹为生,改行上岸去开了间铺子,也真算是际遇上佳了。
这一趟杭州之行,李珂看来,是出行不利竹篮打水,姜捕头等人看来,是八卦狗血大开眼界,而咱们男主角谢原看来,却是柳暗花明峰回路转。但是不管怎样,天下没翻不过去页,也无不散筵。二十这日一过,众多外地来官员相互拜别一番过后,便陆续启程离开杭州,哪来哪去。谢原与萧燕辞别,李珂自然也收拾东西准备上路了。
回去行程,并无来时那样磕磕绊绊,可谓一路顺风。到了台州境时,李珂停留了数日,随温兰寻到了她先前与李三娘偶遇双平镇,找到了她和另个族人坟茔,将遗骨移入棺椁,一切打点好后,便准备送往淮县老家入土为安。
姜捕头等人并不十分清楚其中原委,只知道要移灵是李珂老家两个故人而已。从这里到河南路途遥远,又是件不干净活,晚间连落脚地也只能是义庄野庙,唯恐李珂会把这差事吩咐到自己头上。没想到议人选时候,谢原却主动揽上了身,让他们都先回去,说自己雇两个人一道去河南就是。大家顿时松了口气,李珂自然也不会反对。
谢原之所以会主动应承这事,全因来时路上,已从温兰口中晓得这个故去薄命女子才是自己原本未婚妻。无论出于道义,还是后责任,他都觉得此事自然要他应承下来。
从这里送灵到淮县,一个来回便是数月,路上辛苦他倒无谓。只是此刻,大家都已散了各自回房有些时候了,与他同屋睡姜捕头鼾声也开始起伏有致,他却始终没丝毫睡意,心里总觉得有点空落落。
先前,他虽然已经知道了温兰并非自己未婚妻李三娘,但老实说,对此一直没什么大感觉。大约第一眼见到便是温兰缘故,心里先入为主地一直觉着自己未婚妻仿佛本来就该是她这个样子。直到现,亲眼见到了李三娘棺木,这才仿似被真正敲醒了,明白自己和那个让他一直情不自禁想要靠近女子,若非机缘巧合,其实根本就是两个毫不相干陌生人而已。
虽然先前杭州时那一晚,她亲了下自己,让他觉得像是吃了颗定心丸。但过后这么多天,一直到现,谢原原本已经笃定心又有些悬了起来。他和她是天天见面,却基本没有单独相处机会。除了道上赶路,歇下脚两人碰面时候,边上不是有这位,就是有那位,要么干脆大家都凑齐。好不容易前日驿馆里走道上相对碰见了,她对他说话又是关于李三娘事……而且,她除了不大与他说话,不会主动来找他这个人――谢原承认,他其实也一直没主动去找过她。但这绝不是因为他不想。他其实挺想。但是自从他发现,她看着自己时目光与脸上笑容与看着姜捕头他们时并没多大差异后,他那种想靠近她胆气便也开始渐渐消退……
她大概其实只是不讨厌自己,然后不想嫁给世子朱友莲,所以到后才改了主意,又要了自己吧?
谢原经过前阵子短暂头脑发热之后,现终于得出了这样结论。
这个想法让他有点受打击,但还好,不管怎么样,反正那样情况下,她第一个想到男人是自己,而不是别人,那就是件叫他高兴好事了。但是明天起有段时间里,他就要看不到她了,他忽然又觉得很不安心,甚至起了一种荒唐念头:会不会数月后,等他回去了,兴冲冲要去娶她,她却又已经改了主意?
谢原被自己这个想法扰得实睡不着觉,加上姜捕头鼾声也确实够吵。终于起身开门,看向她和春芳住屋子。那里已经黑漆漆一片没有灯火了,想来此刻,她应该已经睡了下去。
谢原看了片刻,有些苦恼地抓了下头,终于还是默默回房,关门睡觉。
~~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温兰就醒了过来。
事实上,出这趟远门这些日子里,一般都是她比春芳醒得早睡得迟。她蹑手蹑脚下了床,想趁她还没醒时候把自己脸给弄好。拿了盆子正要开门出去,忽然看见门边地上躺了封信,瞧着像是从门缝里塞进来。心中微微一动,过去俯身拣了起来。
信封上没收信人名字。但温兰估摸着是自己,因为春芳不认字。
温兰取出信纸,看了一眼,很是惊讶。
信居然是谢原写。
他说:我今天就要送三娘归乡了,下次再见时候,我就要照咱们约定娶你为妻了。可是我忽然想了起来,我到现甚至还不知道你闺名。我希望等到我娶你时候,能亲耳听到你告诉我。后,我不时候,你要保重自己,这样我也就放心了。
信上墨迹还没完全干。不过简单几句话而已,却看得出来,一笔一划,字迹显得很是谨慎。
温兰有点发呆。没想到他竟会来这样一出。等反应了过来,忽然顿悟了过来,这些天,自己和他好像确实没多少交流。其实,也不是她故意不理睬他。只是她性格天生就是这样。上次之所以会亲他一下,也不过是天时地利加上心血来潮共同作用结果。现虽然和他定了婚事,但确实没爱得要死要活那种感觉,加上对方面对她时,也显得很是拘谨,她自然做不出男人都喜欢那种小女儿情态了。莫非就是这样郁闷到了他,他才会临行前今天一早,终于忍不住给自己下了这样一贴出其不意猛药?
她一直觉得他这个人挺闷,没想到竟也会来这样一出……
温兰低头,再看一遍她生平收到第一封真正写纸上情书――虽然没读到什么山盟海誓甜言蜜语,但应该也勉强能算是情书了。她想象着他一大早爬起来写这些字,然后轻手轻脚潜到自己门口往门缝里塞场景,心里忽然生出了一丝酸酸甜甜感觉。
这种感觉很陌生,但是挺好。大概只要对象不是惹自己嫌,女人都不会反对男人给自己写情书吧。反正她现心情不错,甚至忽然有点期待接下来谢原面对自己时候,他该会是什么表情?
身后冷不丁探出了一个脑袋。春芳不知何时竟趿鞋起身过来了,揉了下惺忪睡眼,含含糊糊问道:“三娘子,你站这里看什么?”
温兰吓了一跳,忙把信折了收起来,拿起盆子便匆匆开门。
天渐渐大亮,驿馆里开始热闹起来。吃早饭时候,一干人都到齐了,却独不见谢原现身。温兰等了片刻,终于忍不住问昨夜和他同住姜捕头,听他说道:“他天还没亮就已经动身走了,说街上人少好行路。”
温兰有些惊讶。亏她刚才还一直想,是不是现找个空和他道声别,或者顺带把自己名字也告诉他呢。搞了半天,原来人家把信一塞就走了。
温兰哦了一声,便不再言语。但忽然,觉得好像没什么胃口了。
~~
此后一路无话,再过些天,一行人终于回了乐清。温兰把带回小玩意送给了小堂弟敬中后,顺带也对孙氏提了下,说自己现改了主意,愿意嫁谢原了。
李珂知道孙氏性子,要是让她知道错过了和宣王府那门亲事,往后至少半年内,自己少不得就要忍受她念叨和埋怨,所以到前便对随行人下过封口令,叫不准提王府事。所以孙氏还不知道有这一茬。见一趟杭州回来,这个侄女便转了态度,居然愿意嫁人了,自然高兴得很,满口应了下来。大约是怕她再悔主意,当天便兴冲冲地又去找了媒婆,商议前次被中断过礼之事。
儿子虽没一道回来,据说是被另派了事,要数月后才回,但马氏自然明白儿子心思。现见女家忽然又托了媒婆来传话,意思是要重议婚事。她本就不是个计较人,自然不会拿娇,反正聘礼之类物件,从前都已经备好。于是两家你情我愿,商定等谢原一回来,就把婚事办了。择了个好日子,顺顺利利过了大礼后,谢原和温兰喜事就算定了下来。
遗珠记 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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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28章
六月初第一天,温兰从一脸兴奋春芳那里得知了一个消息,谢原昨夜回来了。到了晚上时候,第二个消息也接踵而来。孙氏告诉她,初十是大吉日,宜嫁娶求嗣。反正万事俱备,现人也回了,到了那日,就把她风风光光地嫁出去,叫她这几天哪里也不要去,家等着就是。
温兰一听,就剩这么几天了,放松了这么久弦忽然有点紧了。再转念一想,男方先前丢下一封类似告白信就跑了,现刚回来,人家就跟他说,什么都替你准备好了,只等着你这个郎过几天去迎亲,说不定现比自己紧张。他既然紧张了,那自己还紧张什么?这样一想,也就释然了。她本来就不大往外跑,现孙氏叫她等家,那等着就是了。
这地方本就是个小县城,加上这件喜事双方当地都是名人,一个是县令侄女,以行事超乎寻常和面上黑斑闻名,一个是颇有威望武官,当地几乎没人不知道他。所以这事很便成了大家茶余饭后津津乐道话题。当然民众表达多,还是对人外表不般配遗憾。尤其等看到现这个没了大胡精神奕奕准郎后,这反差就强烈了。
别管外人怎么背后替谢原叫屈,他本人现却是如踩云端,心里欢喜藏都藏不住,只盼初六那日点到才好。想象一下吧,先前路上那段时日里,他一直还有些患得患失,就怕女方再次变卦。等风尘仆仆地一脚跨入自家门槛,老娘迎上来,第一句话就是“儿子啊,娘啥都替你准备好了,就等你回来去娶李家姑娘呢”,这若不叫天降喜事砸他脑门那还叫什么?
既然很就娶亲了,这婚后住哪儿,是件大事。谢家多年来一直住老街。前面一个院子,底下前头是堂屋,后头烧火灶房,两边是卧房,和左邻右舍挨一块儿共用两边墙壁板障,是典型本地民居。虽然被谢原娘收拾得干干净净,但毕竟是老房子了,稍嫌窄仄。按她意思,是趁这几天儿子回来有空,把一直空置着巡检司后衙收拾出来当房,一家人以后搬到那里去住。谢原有些犹豫。毕竟马氏眼睛不便,年纪也大了,住这里习惯,乍搬到地方,怕她不便。把自己想法说了,马氏便道:“那是从前我一人,你又不大家,我自然要住这里。如今你娶媳妇了,这里窄小了,还住这里,我怕李家姑娘有想法。”
谢原一听,觉着也有道理。见母亲已经决定了,第二天便也去办。到了晚上,春芳却过来找他了。说三娘子听说后,让她传个话,一切以谢原娘方便为上,不用特意搬家。
马氏其实原本就不大想搬,只不过是怕媳妇过后后嫌弃这里小,这才叫儿子搬。没想到这李家姑娘这么便主动带了话来,心里对这个未来儿媳妇是喜欢。
很便到了初十这个好日子。谢家里外已经收拾一,门口贴了大红对联,挂了灯笼,街上也搭了喜棚,酒席从院子里一直摆到街面上去,到了傍晚吉时,一阵噼噼啪啪鞭炮声中,谢原穿了崭官服,骑马一帮亲友簇拥下,喜气洋洋地往县衙去接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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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兰这边,自然也是一早开始便忙碌起来了。洗过澡,穿上大红嫁衣,梳了头,脸上妆面自然不会让旁人动手,自己描眉点唇。反正孙氏现也有点习惯她种种出格举动了,脸上又有一块大黑斑,再怎么打扮也就那样,加上又是留自家后一天,随她心意就是,不过心里嘀咕一句,也没反对。一切都准备好后,便等着郎来迎亲了。到了傍晚时分,听到外面一阵鞭炮声,知道到了,忙给盖了盖头,喜娘扶着她送了出去上轿。拜堂、入房,一番赘礼掠过不表,后等闹洞房人都散了出去吃喜酒,屋子里只剩她一人了,温兰这才终于长长舒了口气,一边站起身活动下有点僵硬四肢,一边打量这间房。见四壁糊着墙纸,大床上铺了红彤彤喜被,挂着百年好合喜帐,另头桌案上点了大红喜烛,照得刷了漆斗柜箱笼闪闪发亮。
这是很朴素一间房,甚至因为家具摆得过多显得有些拥挤,却叫她看了挺安心,有一种终于有了属于自己小窝感觉。
温兰对着镜子,揭掉了脸上那块黑皮,左右照了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烛火关系,忽然发现自己还适合这一身喜气洋洋装扮。镜子里人,看起来还挺漂亮。她冲她笑了下,便照了规矩,坐回了床沿边老老实实地去等郎。
外面一直挺吵,喜宴很是热闹,她屋里头,都能听到外面人起哄郎灌他酒阵阵声音。一开始还侧耳听,渐渐便有些累了,挪到床头靠着床架继续等,一直等到有点犯困,忽然听见门外穿来了嘻嘻哈哈声,伴随着一阵杂乱脚步声。知道是他过来了,睡意顿消,睁眼看向了门口,果然没一会儿,虚掩门被推开,出现了一个高大身影。
温兰再怎么淡定,这娘子也是生平第一回当。见郎入房了,急忙垂下眼,视线落地上。终于等到那人走到了自己跟前站定。再等了一会儿,见他没什么动作,也没说话,忍不住便抬起眼。
不知喝了酒,还是出于紧张抑或兴奋,他脸庞有点红,眼睛正一眨不眨地俯瞰着她。
温兰被他看得有点尴尬起来,不自觉地摸了下自己脸。轻咳一声加以掩饰,又朝他微微笑了下,便问道:“你回来啦?”
谢原这才醒悟过来,脸红了,嗯了一声,终于动了一下,坐到了她身边。过了一会儿,扭头看着她问道:“你肚子饿吗?我给你拿点吃?”
温兰道:“我不饿。不吃。”
她现确实不饿。因为从县衙到这里路不远,无需担心途中内急麻烦,所以上轿前已经吃过东西了,何况现也没什么胃口吃。
于是又冷场了。
温兰再等了片刻,见身边他仍没动静,一双手还是老老实实地搭他两个膝盖上,眼睛只盯着他脚下地面,额头好像还浮着一层水光。
现不过六月初,晚间还是挺凉。估摸着他是因为紧张才出汗。想让他放松下来,温兰便用一种轻松语调道:“你前次走时候,不是留给我一封信吗?自己信上说了什么,还记得吗?”
谢原刚才入洞房前,就有点晕,现坐她身畔,近得仿佛能闻到她身上那股淡淡香气,晕得厉害了。听她忽然提那件自己一时心血来潮干出事,一阵紧张,下意识地便点头。
温兰道:“我姓温,单名一个兰。你以后可以叫我三娘,也可以叫我小兰,这是我小名。”
“小兰……”
谢原低声重复了一遍,目光闪亮。
温兰抿嘴一笑。坐着又等了一会儿,见又冷场了。他还是不动。这回真不管他了,自己脱了鞋便爬**,抖开被子坐进被窝,打了个哈欠,道:“累了一天,我困了。”
谢原听见身后随即传来一阵轻微@@声,知道她脱衣服了,心怦怦跳得差点没蹦出喉咙。一千一万个想回头,脖子却又僵硬得像被什么给卡住了,无法动弹……
“帮我衣服放一下……”
他听见她这样说了一句。终于顺势回过了头。看见她已经脱去了外面红嫁衣,坐被子外上半身只着了件红色胸衣,用根细细红带绕系了她脖颈上,裸着一只玉白臂膀正朝他伸来,手上是刚脱下外衣。
谢原慌忙起身,手忙脚乱地接过她递来衣服,放了一边床头柜上,呆立床前。
温兰仍是坐着,很自然地抬高双臂解头上发髻,那件胸衣随了她手臂高举跟着抬高,顿时遮不住胸前风光,从侧旁露出了半只圆球状胸乳,艳红布料旁衬下,醒目得可怕。
谢原脑子轰地一声冲上了血,脸涨得通红。
温兰却没留意自己刚才抬手无意间已经春光泄露了,解了发髻垂肩上,抬眼见他还僵那里,叹了口气,道:“你还不上来?那我先睡了。”说罢要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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